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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一直拉到鼻梁,想必右眼也已不保。
而他的身子却包扎着密匝匝的绑带,虽己包扎得极厚,但是有一块块的殷红色,让人不敢去想绑带下会有怎样惊心动魄的伤势。
纵使在场的人多是在血雨腥风中打滚跌爬的,目睹此人,仍是觉得心猛地缩紧了,水红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忍多看一眼!
敏儿顿时怔住了,半晌,她方颤声道:“你……你真的是牛戒么?”
牛戒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完成这样的动作,是要以极大的痛苦为代价的。
壮硕如牛般的牛戒竟成了这模样,敏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闻侏人悲声道:“牛兄弟下山之后,只来得及说一句:其他人都已遭不幸,便晕死过去,我与其他兄弟虽一时不知事情的真相,但也已猜到姑娘定有危险了,在与众兄弟来青城山上时,突然发现周围已有二百人将我们包围了。”
敏儿道:“你们不是隐在十里之外的千杏村么?”
闻侏人点头道:“正是,也不知怎地当时便暴露了行踪,而且对方来历不明,我们试着向林外冲了几次,非但冲不出去,反而折了不少弟兄,我便想他们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呢,又一想,也许姑娘你……你……”
下边的话却顿住了。
敏儿皱眉道:“说下去。”
闻侏人对敏儿倒是颇为敬畏,他道:“是!我以为姑娘你大抵是遭了不幸了,若是我们也死了,那么我们便永远也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于是便不再蛮冲蛮打,而是设法找了一地方隐了起来……”
第六章 不择手段
听到这儿,其他人倒还没有什么感觉,青城山弟子却已暗自思忖:千杏村据说有九千九百九颗杏树,而住户却只有十几家,你们又能隐在何处?他见青城派的人对这一带地理人物熟悉,故有此疑问。
只听得闻侏人继续道:“说来惭愧,最后我们寻了一个干涸了的粪池,大伙一齐藏入池里,上边盖了一张苇席,再让老乡在苇席上泼上……咳……泼上几勺子污秽物,我们便在下面顶着,借着这个法子,在里面藏了一天一夜,才有老乡来告诉我们对方的人已撤退了。”
他口中说“惭愧”,脸上却并无多少惭愧之色,皆因他们本是为旦乐效命的杀手,杀手的宗旨便是只求目的,不计手段,所以只要能逃生,什么方法都是可行的,这在十大门派的人听来,自然是大丢颜面的事。
敏儿这时已明白了个大概,心知他们用了一天一夜,却到了方才才来山上,自然是因为试探着上山时受到了黑衣人的阻拦了,虽然这未免有不够英勇之嫌,但敏儿很了解闻侏人这一群人,知道他们未作鸟兽散,已是相当不容易了,他们为了她,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头,同时她也已猜到他们之所以被包围,定是由牛戒引来的,牛戒能够死里逃生,是对方故意放他一马,否则一个伤得如此重的人,又岂能够活着离开青城山,回到千杏村?
对方放牛戒一条生路,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牛戒的同伴,但敏儿见牛戒己伤成这模样,又怎会再指明这一点,让牛戒内疚?
当下,她便道:“是我错怪了你们,闻侏人,你可知道当时攻击你的人是什么人?”
闻侏人脸色微微一红,道:“这却不知,对方势力太强,我们被死死地压在林子里!”
敏儿立即明白他们一定是心慌意乱,以致于连对方是什么来头也未分辨清楚了,否则以杀手的敏锐,又怎会连自已对手是谁也分不清?
她也无意再指责闻侏人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对闻侏人道:“你要好生照料牛兄弟!”
闻侏人恭声应“是”,然后道:“姑娘是否与我们同行?”
敏儿摇了摇头,见闻侏人有些失望之色,便道:“日后我会去找你们的。”
间侏人道:“我们虽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但为死难兄弟报仇这一点,我们还是能做到的。”他的话很平常,简明却自有一股慨然之气,让本还对他们颇有些不屑的十大门派中人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敏儿点了点头,闻侏人这才带着二十多人告辞而去。
却听得牧野静风喃喃地道:“奇怪……”
司如水见他神色有异,便道:“何事奇怪?”
牧野静风道:“在下曾被困于黑衣人一个神秘的地下山庄中,而且期间数次欲逃离山庄,故与他们有过不少冲突,我记得地下山庄的人至多不过一百多人,为何这一次围住青城山的约有二百多,而围攻千杏村的又有二百人呢?”
古乱坐在一副用革藤树枝制成的担架上,插了一句道:“谁说这些人非得是同一批人马?”
他只是信口插一句,并未深思熟虑,却一下子提醒了走入了“死胡同”中的人,牧野静风轻轻地“啊”了一声,道:“不错,我倒糊涂了,他们为何一定也是地下山庄的人呢?真有可能是另一拨力量!”
问题在于围攻千杏树的人与杀了等在山崖上接应敏儿弟兄的人,应该是同一股势力,这两件事之间之间恰好以“牛戒”可以将他们串起来。
那么,这些人的目的何在?
这时,青城派的一名堂主马永安道:“是了,我等本就在奇怪以黑衣人的力量,为何竟能加害于武帝前辈!”
但立即有另外一人道:“谁说武帝前辈他老人家被害了?只是迟迟不见他的出现而已。”
马永安给问得一愣,迟疑了一下方道:“武帝前辈这数十年来,极少离开青城山,又怎会凑巧在这时候离开,即便离开了,知道青城山有变,他老人家又怎会不返回?所以在下便猜测多半武帝前辈他……己有了不测!”
其实这样猜测的人为数不少,只是没有人说出而已,如今马永安先说了出来,立即引来一阵议论纷纷。
牧野静风一听,吃惊不小,心忖:原来武帝他已不知所终了,这倒真是有些蹊跷!
想到自己曾伤及武帝,不禁又是一阵自责。
这时又有人道:“武帝前辈武功盖世,又怎会出什么差错?”
话虽不错,但经历这一场变故之后,众人皆想连苦心大师、古治、古乱、蒙悦、月刀这些绝世高手同盟都可能同时身处危在旦夕之间,又何况武帝一人。
牧野静风因为内伤太重,所以一直是默默地沉思着,暗自调息,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天色已渐渐变暗,不由心中一沉。
众人都为武帝之事在猜议着,谁也没有留意到牧野静风的神情,唯有水红袖暗自留意到了。
这时,忽听得有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道:“我看不如干脆直捣什么黑衣人老窝,一来让他再无藏身之地;二来可以出出恶气;三来么,还可能由此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十大门派这一次伤亡了不少人,对“黑衣人”自是恨之入骨,听华山派弟子这么一说,都齐声应和,众人的目光又都一齐集中在牧野静风身上,因为只有牧野静风知道所谓的地下山庄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没有欺骗世人的话。
却见牧野静风神色古怪,呆呆地望着天边那一抹即将消失的晚霞。
敏儿、司如水顿时明白过来,心情也都齐齐一沉。
黑夜,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区别于白天的一段时间而已,但对于牧野静风而言,却是一段灵魂的煎熬!
牧野静风受内伤后,脸色本就不好,此时更是苍白得可怕!
青城派掌门人遭了毒手,所以青城派的人对“黑衣人”仇恨最深,一听华山派弟子所言,正极合他们心意,当下马永安上前几步,对牧野静风道:“还要劳烦兄弟为我等指引路径!”
牧野静风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了看马永安一眼,有些虚弱地道:“马大哥,要我指引什么?”
马永安心中微有愠意,却也不便发作,于是道:“指引众兄弟去你所说的地下山庄之路。”
在他看来,牧野静风没有理由拒绝。
而牧野静风也的确没有拒绝,他只略略愣了一下,便点头道:“自当效劳!”
敏儿忙道:“穆大哥,你……”
牧野静风强自一笑,接下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一旦有什么事发生,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处置的。”
敏儿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应允。
在敏儿与水红袖的扶持下,牧野静风才下得山来,马永安见牧野静风已伤成这模样,倒有些愧疚了,于是找人去替牧野静风找来一辆马车,牧野静风倒也没推辞,坐上了马车,只是要让敏儿也一同上车。
他相信敏儿在他发生变化的时候,能够知道如何应付。
少林寺终是佛门净地,为了武林正义,他们可以破例出来,但这样直捣老穴的事他们却是不会去的,当下苦心大师、痴愚禅师及门下弟子与众人辞别,向嵩山少林而去。
悲天神尼也告辞而去,而古乱因为双脚伤势大重,不便同行,古治便与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临分手时司如水又对古乱的脚伤细细察看了一番,还开了一张方子,让古治去药店里照方抓药。
众人心道:司先生不愧是悬壶老人的高徒,非但学得了悬壶老人的医术,还学得了悬壶老人的医德,想到悬壶老人在死谷一战前为了武林正义而不吝惜自己性命,却有些感慨。
众人与古乱、古治分手中,水红袖拉着古乱的衣角,有些羞涩地道:“前辈,可莫忘了我与你的约定。”
古乱哈哈一笑,摸了摸稀稀朗朗的山羊胡,道:“忘不了,忘不了,什么时候我吃到了叽哩咕噜肉便立即给你办。”
众人见他们一老一少神神鬼鬼的,都大为好奇,却又无从考问究竟是什么事。
与牧野静风一同去地下山庄的有司如水、水红袖、敏儿、及清风楼七名弟子,青城派四十几名弟子,以及其他门派中的十几名弟子,为了不太招人注目,众人便分作几拔,牧野静风与敏儿、水红袖、司如水走在最前面,跟随他们同行的尚有青城派的几名弟子,其作用便是在沿途留下一些帮中所用的暗记,指明他们所走的路线,这样一来,后面其他青城派弟子就可以依照这样暗记,远远地跟在牧野静风诸人后面,而在第二拨人当中,虽以青城派弟子为主,但其中也杂了三个清风楼的人,而清风楼的人又如法炮制,把讯息及时传到第三拨人马中。
三拨人马之间相距约三四里路,因为牧野静风说地下山庄在湘鄂交界一带,与青城山相去颇有一些距离,所以七十多人都买来马匹代步,银两自是清风楼的人出的,清风楼虽名日“清风”,却是十大门派中最有财富的,据说遍布各地的钱庄便有十余家之多。
“清风楼”这一次来青城山的人总计不过十几个,如今这十几个只剩九人,七人跟随牧野静风前往“地下山庄”,另外两人则飞速赶往“青风楼”报丧,自庞予前往青城山后,“清风楼”的局面便由少楼主庞纪主持,江湖中人皆知庞纪少年老成,稳妥持重,“清风楼”在庞纪的支撑下,想必日后的局面也不会太难看。
可青城派却是不同,藏习在世之时,青城派的局面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帮内又是纷争不息,如今藏习一去,谁也不知道青城派会何去何从,这四十几名弟子之所以涌跃前往地下山庄,有不少是为了回避帮内的纷争!
牧野静风与众人辞别风尘双子上了马车后,立即神色紧张地与他同坐于一辆马车上的敏儿道:“敏儿,我该如何是好?不如……不如你便废了我的武功吧!免得我再作恶事!”
敏儿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