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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的杀手,被叫做小于,她怎么听怎么奇怪。而且看于滴子的年纪,怎样也是比严无谨大几岁的样子:“他几岁?”
“二十九。”严无谨吃东西的时候,似乎一直都很老实。
萧屏儿又问:“你几岁?”
严无谨顿住,想了一想:“大概二十七八?也有可能三十几岁了吧……不过也可能才二十出头……”
萧屏儿目瞪口呆:“你不知道自己几岁?”
严无谨反问:“你的生辰是谁告诉你的?”
萧屏儿想了想:“我爹。”
严无谨咕嘟咕嘟喝水的样子豪爽的像是在喝酒,放下水囊,他笑起来:“没人告诉我,我当然不知道自己几岁。”
萧屏儿沉默。
她从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的。她一直以为,像严无谨这样锦衣玉食的人,就算少年流浪,也会是个儿时骄纵的家伙。
却原来,他连一个能够告诉他生辰的人都不曾有。
正想着要不要安慰他几句,马车突然停住了。
“怎么回事?”
严无谨在一边叹气:“这个马车大概也保不住了。”
“有人挡路?”
“有很多人挡路,”严无谨苦笑:“今天算是太平的,居然黄昏时才有人出来。”
萧屏儿心里一动,想起了尧庄主的话,试探道:“这几天你杀了多少人?”
严无谨挑眉轻笑:“有小于这个天下第一的杀手在这里,还轮得到我出手?”
萧屏儿笑笑,没有说话。
她说不清自己希望听到怎样的回答。
她很好奇为什么尧庄主千叮万嘱要她看住严无谨不要他出右手剑,又不是没见过他化身血刀的样子,虽然杀人太多,可是也没有什么其他可怕或奇怪的事情发生,可不知为什么,她就这么信了尧庄主的话,心里总觉着,若是真的让他用了右手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到底是什么事,她又想不出来。
马车外没有对话,直接响起了打斗声。看到严无谨老神在在的样子,萧屏儿也不太紧张了,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严无谨皱起了眉毛:“有点不对劲……这次的人,不同以往啊。”
“怎么?”萧屏儿转头问他。
“这次的人居然不袭击马车,只和小于一个人较劲。”
萧屏儿也觉得不对劲,马车这么大,就算于滴子的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将一辆这么大的马车保护得滴水不漏。
挑了帘子向外看去,果然有二十几个人都一齐在于滴子身边招呼,没有人向马车这边走来。
马车外有二十几个人,摆成了一个阵,将于滴子团团围在中间。
“这是什么阵法?”
萧屏儿转头向严无谨看去,却发现他已变了脸色。
“这是杀阵。”严无谨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外面,车帘外微弱的天光泄进来,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刀削一般的轮廓来。
他似乎很紧张。
身体紧绷,并且不自觉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萧屏儿从没见过他如此紧张过,在知道要与于滴子比剑的时候不曾有过,在万剑庄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在面对几十个以死相拼的对手时也没见过他紧张,外面那二十几个杀手,到底是什么来头?
马车外杀阵中的于滴子招架已经有些吃力。
萧屏儿皱眉,看了看严无谨脸上神色,微微沉吟:“你别动,我去。”
“萧丫头!”严无谨叫住她。
萧屏儿回头对着他笑:“我知道,少造些杀孽,对不对?”
严无谨也笑,将一个物件扔了过去:“用这个。”
萧屏儿伸手接住,才看出他扔给她的居然是血刀的剑。精钢为锋,黄铜做柄,鲨鱼皮鞘,看起来要重一些长一些,握到手中却发现十分轻盈,轻轻一弹剑做龙吟,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宝贝,说不定要比她的修卢剑还要名贵。
严无谨坐在车棚暗影里,微蓝的眼睛深邃不见底,语气竟有些凝重:“千万小心。”
萧屏儿点头,跃了出去。
杀阵
因为萧屏儿的出现,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可是这混乱好似死水中的涟漪,转眼就已消失不见。当她杀进整个阵法的中心,和于滴子站在了一起,她才看出这个阵法有多么的厉害。——简直滴水不漏。
萧屏儿的手心开始出汗。这二十几个人穿着各色不同的衣服,年纪也不尽相同,好像他们这些人都是临时凑出来的,但是却默契得可怕。最要命的是,看这些人的身手,每一个都可以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不说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但是却阵法流畅,每个人都仿佛是独立的,而其他人只是影子而已。
她和于滴子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型的铁球中,铁球的内部到处都是长短不一的利刃,不停滚动,人在其中稍不留神就会送命,站在阵外却看不出其中凶险。
夕阳暗淡,另一边的天空上,一弯残月早早挂了出来,薄得像一张纸。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攻击不断,于滴子和萧屏儿的力气已经有些不济,虽然已经打倒了几个杀手,可是这杀阵因为人员的减少缩得更紧,出手更快更狠,他们两个人已经喘不过起来。
“见鬼,这些都是什么人?”萧屏儿鬓角已经有些凌乱:“于滴子,你不是最好的杀手么?他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么难缠!”
于滴子没有说话,出剑格下了旁边一人刺向萧屏儿的剑,结果自己的腿上挨了一刀。
萧屏儿轻叫一声,重新振作,再不敢分神。
身后马车旁一直栓着的“小灰”轻轻嘶鸣,萧屏儿回头,却见严无谨已经站在阵外,手上提着一把剑。
那把剑身乌黑的修卢剑。
“严无谨,你出来做什么?快回去!”
萧屏儿不得不喊,因为她发现严无谨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好似永远挂在嘴角的淡淡笑意不见了,面上也不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奇}他的唇抿得很紧,{书}苍白的脸上好像覆了一层寒霜,{网}微蓝眼中闪着玄冰一般的杀意。
尧庄主的嘱托在萧屏儿耳边想起,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严,你回去!”
严无谨没有动。
杀阵竟也停了下来,只守不攻。
他又要成为血刀了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因为杀气更盛。
杀阵突变,快速的变化成葫芦形,将严无谨与萧屏儿于滴子二人隔开。
然后迅速发难。
一场混战。
横砍,直刺,转身,拧腕,不停的杀,杀,杀!
萧屏儿已经杀红了眼,用尽全力丝毫不肯怠慢。
很多年后她仍然会记得这场混战,因为这是她这辈子所经历的最凶险最艰难的战斗之一。第一次,她感觉自己离死亡有那么的近,近得只隔着一个剑刃,只要再略微向前一些,她就会掉进那深渊去,不得超生。
于滴子的剑很快,带着杀手惯有的利落,每一次出剑都尽量做到最省力,最有效。可是现在他的状况并不好,刚刚因为迁就萧屏儿,腿上中了一刀,行动微滞,招招凶险。
好在他二人身处一个战圈中,相互照应,加上杀阵中一多半人都去招呼严无谨,战力分散,凭借着于滴子的经验和萧屏儿手上血刀的宝剑,终于将这几个杀手解决,突出杀阵。
萧屏儿已经汗湿重衣,她用力的喘息着,双手撑着膝盖,连抬头都觉得疲累不堪。
严无谨已在几丈之外,与他缠斗的杀手只剩下三个,可是这三人似乎功夫都非常之高,出手又快又狠仿佛撕咬的毒蛇。
萧屏儿抹了把脸,提着剑想去帮忙,却被于滴子按住肩膀。
“不要去。”
“什么?”萧屏儿累得双腿发软,耳边嗡嗡作响。
于滴子看着前面,面色苍白凝重:“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萧屏儿转头看去,却发现真的有点不对劲。
严无谨在用血刀的功夫应敌。
血刀的功夫霸气十足大开大阖,那种惊涛欲碎石的气势萧屏儿再熟悉不过,可奇怪的是,与严无谨缠斗的三个人,用的功夫竟然和他同出一辙,远远看去好像有四个血刀在厮杀。他们不像是在进行三对一的对决,而是四个独立的人拼在了一起,就好像是在决出唯一的胜者——抑或是生者。
当严无谨转过身来,萧屏儿倒抽一口冷气。
他居然在笑。
这笑容太过诡异,面色惨白,上面有飞溅上去的血珠,眼睛里是浑然忘我的狂热,看起来竟有些狰狞。
严无谨浑身浴血,身上的血迹早已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别人的,另三个人也是一样。他们的招数丝毫算不上优雅好看,可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每一个关节都放到最开,动作又快又狠又绝,不给对手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余地,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野兽之间的厮杀!
其中一个杀手已经将对手放倒,挥着剑向严无谨扑了过来。
“严,小心!”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离,萧屏儿嘶喊着冲了过去。
一把剑身狭窄的快剑后发先至,擦着她的脸颊飞了过去,直插入杀手后心。与此同时,恶战中的严无谨迅速回剑横砍!
萧屏儿只觉得脸上一片温热,那个扑向严无谨的杀手头颅已经落地,断颈上的鲜血喷了她一头一脸,直挺挺的倒下去,后心还插着于滴子的剑。
刚刚一直与严无谨缠斗的杀手趁这个时机再次发难举剑便刺,严无谨快速错身,可惜躲闪不及,剑尖直刺入他左边腰侧。
血肉破裂的闷响和剧烈的痛楚丝毫没有让他停下来,严无谨回头,染着血污的惨白面孔,诡异的笑容,凌厉眼神和森白牙齿在阴暗黄昏中说不出的邪魅。他微抬左手,握住刺入腰间的剑刃用力一拉,右手修卢剑顺势狠砍,对方执剑的手被生生砍断,又是一蓬鲜血飞溅,杀手嘶吼,严无谨冷哼,一剑递了出去。
剑从杀手口中刺入,由后脑穿出,嘶吼声立时截断。
严无谨抽剑掣肘,杀手直直倒地。
萧屏儿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将刺入身体的剑刃慢慢拔出来,鲜血随着剑刃一起涌出来,红得触目惊心。
“严……”
萧屏儿欲上前帮忙,严无谨身体微微一震,突然回身举剑横砍,萧屏儿狼狈格开,严无谨再砍!
他的剑招凶猛狠辣,萧屏儿根本应付不来,几招就被掀翻在地,等她回神,他的剑尖已经对准她的咽喉。
“严无谨!”萧屏儿大喊。
刺向她咽喉的剑突然顿住,萧屏儿抬眼,刚刚杀红了眼的严无谨已经完全不认得她,浑身浴血只是麻木砍杀。
“严无谨,你醒醒!”
剑尖微微颤抖,他的眼中有一丝清明在挣扎。
“严无谨,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严无谨身体一震,萧屏儿的话好似什么可怕的咒语,指在她咽喉处的剑剧烈颤抖着,他神色痛苦呼吸急促。
刚刚被他从身体里拔出的剑还握在他手上,他吃力抬起左手,对着自己的右臂狠狠砍下。
“严!”
电光火石间于滴子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一记手刀敲在他后脑,严无谨闷哼一声向后软倒,落在于滴子怀里。
登上马车之前,萧屏儿好像看到远处一个白衣的瘦长身影,在树丛中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随后消失不见。
秋雪
夜,无月。
一辆马车在荒野中向北疾驰。
严无谨突然发起高烧,脸色青白牙关紧咬,萧屏儿将脸贴在他胸口仔细听他心跳,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他的心跳微弱紊乱,好像随时都会停止,她红着眼手足无措。
“怎么样了?”于滴子的声音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