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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老者和黑脸膛汉子谢了一声,随即坐下,他们似是十分饥饿,一经坐下,便狼吞虎咽吃起来。
厉若花于黄衫老者说出押解华山云鹤道长之事后,神情突现不安,脸上阴睛不定,好半晌没有做声。此时突然起身出座,笑哈哈的走到黄衫者者身旁,娇笑道:“大叔一路风尘仆仆,极是辛劳,侄女敬你一杯。”
黄衫老者立起身来,哈哈笑道:“姑娘不必客气,老朽自己来。”
厉若花左手酒杯递出,右手倏然撤出短剑,疾逾奔电地猛往黄衫老者胸前一插。
黄衫老者狂吼一声,仰面倒下。
她这一举动不仅黑脸膛汉子莫名其妙,连厉阴平也大出意料之外。毕竟他经验丰富,应变神速,一见爱女闯下大祸,蓦地一长身,伸手先把黑脸膛汉子点倒。铁青着脸,逼视着厉若花喝道:“你疯了吗?怎的出手便伤人,你知道他是谁?”
厉若花镇定地道:“女儿早知他是天地盟的使者。”
厉阴平怒喝道:“既知他是天地盟的使者,为何无故杀他?”
厉若花道:“女儿要解救华山云鹤道长。”
厉阴平大感意外道:“你和云鹤道长认识?”
厉若花摇了摇头,厉阴平厉声道:“即令你要救他,也该先与爹爹商量,如今叫爹爹如何对盟主交代?”
厉若花道:“这事并不难,咱们先把云鹤道长救下来,再把二人尸体放入车内,让马车拉着他们去神风堡,料他无法查出是咱们杀的。”
厉阴平低头想了想,突然—指点了黑脸膛汉子的死穴,一手提了一个,大步往门外行去。
厉若花飞快奔至大车前,拉开油布,果见车内僵卧着一个灰髯道士,随问道:“道长可是华山派的云鹤道长?”
灰髯道士有气无力地应道:“贫道正是云鹤。”
可是身子并未挪动,也许他是不能动。
厉若花不禁有此为难,虽然她常在江湖走动,并非一般世俗儿女的拘束,可是,毕竟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满身血污。
突地,一个悲愤的嗓声自身后,激动地吼道:“请闪开,让我来吧。”
厉若花急扣转头来,只见杜君平满面焦灼地立在身后,心中大喜,如释负重地道:“你来得正好。”
一闪身飘落地面。
杜君平跳入车厢,俯下身去,轻轻喊道:“师伯,你还认得平儿吗?”
云鹤道长身负极重的内伤,而且被人制住数处要穴,俯伏车内,眼虽看不见,听力依然未失,早已听出是杜君平的声音,遂答道:“是平儿吗?你怎知师伯有难?”
杜君平匆匆替他把穴道解了,轻轻用手托起,飞身跃出车厢。
云鹤道长的穴道既解,血脉通畅,已能行动,当下一挺身,飘落地面。闪眼四下一看,只见东魔厉阴平正把两具尸体摔入车厢,把马一拍,双马拉着无人驾御的大车,飞向镇外奔去,心中大是惊异,看着杜君平问道:“平儿,你怎会和他们一路?”
杜君平摇摇头道:“弟子并非与他们一路,是他们先行出手救了师伯,弟子才上去把师伯扶出来,难道师伯不认识他们?”
云鹤道长极感意外地摇了摇头,漫应道:“倒有过数面之缘……”
厉若花上前行礼道:“道长受惊了。”
云鹤道长稽首道:“承蒙姑娘援手,贫道这厢谢过。”
厉若花瞟了杜君平一眼道:“都是自家人,道长不必客气。”
此时厉阴平已把大车料理完毕,在门外冷峻地叫道:“若花,咱们该走了。”
在情理上,云鹤道长必须向对方打个招呼。于是远远稽首道:“厉兄,久违了……”
厉阴平只作不见,径自转过身去,厉声道:“若花,你走是不走?”大步往门外行去。
厉若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对杜君平道:“你有空可来九洲镖行找我。”
又匆匆向云鹤道长打个招呼,急步向厉阴平追去。
云鹤道长目光何等锐利,不禁喟然一叹。
阮玲冷眼旁观,始终未发一语。
杜君平离开华山派已有一年多,此刻见着师伯,心中百感交集,急趋近身来道:“师伯如何会落入他们之后?”
云鹤道长愤然叹道:“一言难尽……”
阮玲突于此时插言道:“神风堡高此甚近,咱们不可久留,还是早走为妙。”
云鹤道长看了阮玲一眼道:“这位姑娘是……”
杜君平急代引见道:“她是飘香谷主谢谷主的高足,阮玲姑娘。”
云鹤道长微感惊讶地道:“原来是谢谷主的高徒,失敬了!”
阮玲趋前福了福笑道:“前辈夸奖了。”
旋即敛去笑容道:“前辈伤势如何?还能赶路吗?”
云鹤道长朗声一笑道:“这点伤势贫道还能挺得住,咱们这就走吧。”举步往外行去。
杜君平急步赶上道:“弟子替师伯雇辆大车去。”
云鹤道长把眼一翻道:“不用了,咱们先赶一程再说吧,早离这是非之地为妙。”
三人约摸行了顿饭时刻。
杜君平恐师伯伤势恶化,遥指着山下一所寺院道:“咱们去那寺院歇歇腿吧。”
云鹤道长身负重伤,全仗数十年修练的一口真元之气,将伤势压制,经这一阵急促的赶路,已然有些不支,遂点了点头,转身向寺院奔去。
阮玲突然停下脚步道:“杜兄可随令师伯前去,小妹就此告别。”
杜君平大感意外道:“姑娘有何急事?”
阮玲道:“目下情势大变,小妹必须即刻赶回谷去。杜兄护送令师伯回山后,也请来飘香谷相见。”
杜君平心中虽有许多话要问,但见云鹤道长已行出一箭之地,只得点头道:“姑娘前途珍重,在下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必定赶到飘香谷候教。”
目送阮玲走后,急步赶上云鹤,只见他举步踉跄,面色大变,急上上前搀扶道:“师伯伤得很重吗?”
云鹤道长喘息着道:“内腑被人用重手法震伤,未能及时疗治,已然聚结成疤,只怕难以好了。”
杜君平大吃一惊道:“师伯这伤有多久了?”
云鹤道长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口淤血,身形摇摇欲坠。
第九回绛衣丽人
杜君平一伏身将他背起,飞奔至寺院,先行将云鹤道长放在神前蒲团之上,轻声说道:
“弟子到后面看看有没有人。”
说着立起身来,见一位髯眉皆白的老和尚,正立在神座之前。不由暗中骇然,当下抱拳道:“敝师伯身负重伤,欲借宝刹歇息一宿,求大师父行个方便。”
老和尚低声念佛道:“本寺十分狭小,有间客房已有人借住。这位道长既是有病,请到贫僧禅房来吧。”
杜君平遂把云鹤道长背起,随着老和尚进入掸房,将他放置卧榻之上。云鹤道长此刻神智已恢复清朗,徐徐言道:“平儿,师伯只怕不行了。”
杜君平悲戚地道:“师伯感到伤势如何?”
云鹤道长摇头道:“真气涣散,胸间憋闷异常。”轻叹一声又道:“趁师伯神智尚情,我把一年来的经历先向你说一说,以后也好向你掌门师伯禀报……”突起一阵剧烈咳嗽,使他无法再说下去。
杜君平突感一阵悲愤涌上心头,热泪夺眶而出。
云鹤道长咳嗽了一阵,复又道:“你也不要难过,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一个练武之人,既已卷入江湖是非漩祸,死伤在所难免……”,喟叹一声接道:“师伯决心插手这场是非,早已经把生死置诸度外,抱憾的是未能全始全终,唉……”他似力气已然用尽,又复剧烈咳嗽起来。
杜君平急得双手连搓,突然心里一动,一掌按在云鹤道长的命门之上,奋起一口丹口之气,源源输入他体内。轻声道:“师伯请提气试试,弟子助你行功。”
云鹤道长只觉一股巨大暖流,循着经脉直冲入体内。心中大感惊异。忖道:“一年不见,他进境竟如此之快,真是不可思议。”
当下不敢怠慢,也试着提气行功,跟着那股暖流运转。果然一股真元之气,复又纳回丹田。
杜君平禀性虽强,究竟修为不够,一顿饭的工夫,已累得满头大汗。
云鹤道长缓缓把眼睁开道:“平儿,歇息一会吧,我已不碍事了。”
杜君平收回手掌,深长吸了一口气,欢愉地道:“师伯的伤势好了?”
云鹤道长点了点头道:“师伯已能提气行功了。”
他知杜君平乃是至情至性之人,若知他伤势并未全好,势必不惜耗损真元,全力为他疗伤。
他嘴里说着话,暗中细察杜君平的气色,只觉他神光内敛,神采奕奕,并未因真元耗损而现疲惫之容,不禁暗暗惊奇。
云鹤道长乃是久走江湖,阅历丰富之人,突然想起刚才带他们进来的老和尚,还未和他交谈一语,这种喧宾夺主之举,在人情上说不过去。于是忍下心中要说的话,举目看去。只见那老和尚垂目闭睛,正自静坐一旁入定,遂道:“平儿,咱们到外面去吧,怎可久呆禅房,搅扰老禅师的清修。”
老和尚突然双目睁开,口宣佛号道:“道长伤势未好,尽管歇着吧,老衲已着人去收捡屋子了。”
云鹤道长跳下榻来,稽首称谢道:“老禅师菩萨心肠,贫道感激不尽。我们还是到客房去吧。”举步行出禅房。
杜君平紧随云鹤道长之后,也步出了禅房,经察他的步履,已较前稳健多了,心头顿感一宽。
云鹤道长含笑信步跨入客房,转脸对杜君平道:“师伯真气已能提聚,今晚歇息一宿,明天就可赶路了。”
杜君平道:“师伯如果没有急事,多歇息几天也行,反正多付香资给他们就是了。”
云鹤道长将竹帘放下,深吁一口气道:“自你离开华山后,师伯也跟着进入江湖,凡与本派有往来的门派,师伯都曾去拜望过,原意是邀约几位掌门人,面见盟主,化解这场纠纷,不想竟因此触怒了天地盟,唉……”
杜君平接口问道:“师伯这番被擒,果是肖铮主使?”
云鹤道长深深叹口气道:“不是他还有谁?此人外貌忠信,内藏奸诈,确是大出武林同道意料之外。”
杜君平道:“此人与先父并称乾坤双绝,果如传闻所说,那是连先父也蒙羞了。”
云鹤道长仰面沉吟了一会道:“天地盟发起之时,盟主一职,各派均寄望于乾坤双绝,而乾坤双绝又存退让之心,唯恐一旦比武,势必有伤和气,弄不巧两败俱伤。之后传闻二人似有默契,应任盟主者,应放弃所倾慕的美人,成立之日,肖铮果然顺利登上盟主宝座,而令尊却突然失踪……”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传言的美人可是飘香谷主?”
云鹤道长点了点头。
杜君平又道:“这事绝对不确,想那飘香谷,乃是一派宗师,纵然与肖铮或是先父情谊深厚,若然闻知此事,定必一怒绝袂而去。”
随把自己离开华山派后,所有的遭遇和经过,详说了一遍。
云鹤道长极为留神地听着,直到他把话说完,才行插言道:“那位红脸老人可曾对你说出姓名?”
杜君平摇头道:“弟子不仅不知他的姓名,直到现在再没有见他老人家的面呢。”
云鹤道长听后,立时陷人一片沉思。半晌方郑重地嘱咐道:“此事不可对人谈起,师伯此刻已有些明白了。”
杜君平心中也略略明白了一点,于是话题一转道:“师伯意欲邀约各派掌门人,面见盟主,那是一定知道天地盟的总坛在哪里了?”
云鹤道长道:“师伯也曾到处打听,可是并无一人确知总坛在哪里,不过今年九九,乃是天地盟的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