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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乔可蓝便来到西院客房,与昨夜那二人见面。这一次是她独自来见,她并没有什么打算,对于这二人的来意她也不想再猜测,她只想直直面对真相。
二人也一早收拾好准备见她了,正待她一步入院内二人便迎了上去,此时的态度却与昨晚那架势截然不同,变得恭敬有嘉了:“乔庄主,我们乃是江湖上人称鬼手的秘探,本来有兄弟三人,但二弟不幸于去年被仇家暗杀而死,昨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庄主谅解。”
乔可蓝对这二人的自述并不十分感兴趣,她只想知道他们带来了什么,便说:“二位有话但说无妨,此院无他人。昨晚之事并不打紧。”
二人明白乔可蓝对于他们的到来还持有怀疑的态度,便将所为之事合盘托出:“乔庄主,我兄弟三人于十年前受柳庄主三人所托去追查当年杀害岛主夫人的元凶一事,至今也有十年之久,我兄弟三人年年受三位庄主厚金相待,对此事更是不敢怠慢,我二弟也正是死于此人之手,不过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元凶果是被我们追查了出来。”
乔可蓝听后大惊失色,她本以为这是一个会随着母亲的死而被永久封存的秘密,但是想不到三位师傅一直没有放弃追查真相,而如今这真相就要在她眼前揭开了,但却如此突然,她不知道她将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在那儿瞪大眼睛,等待着将要到来的真相。
“乔庄主,实不相瞒,我兄弟三人在江湖混迹三十年有余,这次的案子却是扑朔迷离,到最后我们查出真相,却不知道该如何呈于庄主您。”二人面露难色,将头低埋于胸前。
乔可蓝已预见这个真相势必影响她的生活,但是该来的迟早要来,既然来了就得面对,她坐在石凳上,安静地说:“二位既然查出真凶,就不需遮遮掩掩,请即说来吧。”
二人再次拱手道:“乔庄主,当年真凶正是与琳罗庄在新秀并重的飞云堂前任堂主,荆云飞。”
这无异一个晴天霹雳,正当击中她的大脑直至心脏,她的思维停顿在眼前,往日聪明伶俐的她此刻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她只淡淡地对鬼手二人说:“二位十年来辛苦奔波,若暂无去处便在庄上小住吧,赏金随后便送到,我先回房了。”
二人知道这个真相对于她来说并不一定有多重要,但是这却是他们的使命。次日,他们将这十年来所有追查真凶的证物和线索写在一个卷宗上亲自交于乔可蓝手上,并叮嘱道:“乔庄主,这是这十年来我们追查的所有路线和证据,根据当日三位庄主提供的线索,我们走遍大江南北,却不料想,那人竟在新秀,五年前我们查出荆云飞居于新秀,便想向三位庄主复命,不料却被那奸人察觉,一直追杀我兄弟三人至西域,后来二弟一人担下所有事,死在他手下。若不是二弟舍生取义,恐怕真相永远无法交于庄主手上了。这也是那天为何我二人故做鲁莽,似是寻仇,又知道是庄上大喜日子,只想若被那奸人发现定不敢轻易动手,所以只好冒犯了庄主。”
乔可蓝昨夜彻夜未眠,现今手中这卷宗似有千斤重,母亲和鬼手二弟的两条人命就系在这一卷纸上,她不知道该不该的开那卷宗去追寻这十年的足迹,此刻她真的空白了。
“二位十年来受委屈了,这几日庄上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才是。日后二位若有何事本庄能帮得上忙的请一定相告。”
二人听后连连道谢,乔可蓝命人将十万两银票交于二人,二人领了赏后也未在庄上多做停留,隔日便收拾启程了。
倒是这留下来的卷宗,成了她心头一块巨石,不敢挪走也不敢让它压的太久。直到第四天,她才想起赫安也在庄上,也突然发现荆天意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庄上了,这几天好像过的飞快又像千万年那样漫长,突然清醒的时候,都已经忘记了乐云和丁西正是新婚燕尔,这好像也是这几天她第一次出房门,一下子恍如从另个空间回到了现实中来,推开门,却看见赫安在院中坐在朝她房门的石凳上,望眼欲穿地看着她。
当她看到赫安的表情时,她猛地觉悟,快步走过去,怒不可揭地冲他吼道:“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来新秀是为这件事的对不对?”
赫安不置可否,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任由她发脾气。
“若不是因为这事你是不会来新秀的对不对?”乔可蓝红了眼睛。
这是赫安第一次看到她这么难以自制的样子,他想,那个真相一定让她承受了千百倍的煎熬,一定让她无法选择无法自处,而另一个让他也同样不堪承受的真相就一定是:荆天意的父亲确是当年杀害乔可蓝母亲的真凶。
赫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乔可蓝却因为连日来的大脑空白,也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乔可蓝才放声大哭出来,赫安将她揽在怀里,任由她哭,一句话也不说。
夕阳西下,二人的剪影印在夕阳中,这是一幅许久以来被期待的图画,这短暂的宁静之后,他们都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变。而结果,没有人能知道。
次日,二人终于决定打开那本卷宗,去面对这个真相。卷宗上写明十七年前的那个五岛同时面临大战的晚上,乔夫人与三位师傅逃难来到南境岛,南境岛岛主荆世琛收留了四人,但是为了避闲却并没有亲自招待,再加之大战在即,他也担忧南境岛招至无端灾祸,于是当晚连夜调兵遣将,并无杀人嫌疑。
反倒是一直郁郁不得志的荆云飞,为了在堂兄面前邀上一功,于当晚对刚刚产下乔可蓝的乔夫人狠下毒手,打算去领命邀功,三位师傅因身陷战火而无法分身救主,本想南境岛与幽卫岛向来无甚怨仇,夫人应该安全产子才是。却不料夫人却死于非命。赶来时只见夫人身首异处,只留下乔可蓝在大声啼哭,便连夜带她逃出与天境,但此仇却始终不忘,誓要追查真凶。战事结束后,乔向华亲自带人来岛上要人,荆世琛与杨至在中间斡旋调和,这才劝退了乔向华,但是荆云飞一家将被驱逐出与天境永不得返。
后来三位师傅辗转带乔可蓝来到新秀,没想到机缘巧合,竟与父母同样死于大战当晚的赫安以及被驱逐出境的荆云飞在新秀遭遇。而这些年间,乔向华也一直在寻找女儿的下落,最后被一直寻找赫安的杨至给找到,十六年风风雨雨,世事浮沉,乔向华要报杀妻之仇的怨恨一直在心中,正因如此,杨至一直没有把荆云飞的下落告诉他,只是怕父辈的恩怨影响到后代,却没想到这三位后人却情投意合,共同经历过生死。
卷宗上追查的路线是从与天境南境岛出海口一直到新秀再至全国各处,其间的证人都一一记录在案,最后五年三人被追至西域,便没了记载,想必这是鬼手二弟记录的,而卷宗上并没有记录他是怎么死的。记录的最后几段是记录追杀者武功的,看手法应该是出自飞云堂没错。
二人合上卷宗,良久没有说话,这几日来沉默是他们之间最多的语言,因为太难太痛而让他们无法开口说些什么,但是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的心疼是一样的,那就是荆天意。
说也奇怪,荆天意这几天怎么没出现过呢?莫非是他收到什么风声,也像他们一样,无法自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呢?乔可蓝即刻差人前去飞云堂打探消息,回报说荆天意抱病在府上,连日来并未出门。
赫安和乔可蓝不禁怀疑,荆天意生病?平日里就算他生点什么小毛小病的,也一样四处窜,就算不去别的地方,这琳罗庄他也是必到的。怎么这么巧,就在这几天病了呢?若是真的病到起不来床出不了府,那倒真是大病了。二人盘算着要不要去看看荆天意,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如果说荆天意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那若再去探望的话就真是画蛇添足了,再说,乔可蓝如何能够若无其事的去面对她的大仇人?而赫安的身份就更尴尬,于是二人还是决定将此事再议。现在这真相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那么重要,若无它,他们三人便能够照常地生活下去,但是现在横着它,不管他们承认不承认,那些往日看来再稀松平常的事情,现在看来都那么遥远。
话说荆天意当日带着随从回到府上后,手下便有人告诉他:“少庄主,那二人曾是我府上追杀的江湖探子,人称鬼手三兄弟,各名如云、如风、如雷。当日不知与老爷结下什么怨恨,我们一帮兄弟一直追杀他们到西域,不知如今为何寻上琳罗庄去了?”
荆天意一听些话,酒劲都醒过来了,大惊道:“什么?父亲的仇家?父亲向来与人无仇,怎么会派你们追杀他们呢?而且还一直杀到西域?这是死仇啊!”
“属下绝无半句虚言,我们追杀他们兄弟三人整整三年,直到去年杀死他们二弟如风,我们才从西域返回新秀。”
荆天意一听这话,知道这其中定有天大的隐情,一来父亲母亲向来与人无仇,二来要是何等的仇恨才能从新秀一直追杀至西域呢?他冷冷地挥了挥手,说:“你们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安排。”
荆天意直冲父亲房内走去,见父母正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但是脸上并无异样的表情,很平和,笑笑地看着儿子,老两口没来由的疼爱和开心。
荆天意向来直来直往的性格,从不知道在父母面前掩饰,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父亲,鬼手三兄弟与我们有仇?”
荆云飞听到“鬼手三兄弟”这几个字后,脸上的肌肉马上拧在了一起,母亲则瘫软地坐在一边,荆天意见状,随即知道,这几个字对于他们一家,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背后到底隐瞒着什么,此时的他,一片空白,屋内沉寂起来,他在等待有人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久,荆云飞终于打破了沉寂,他踉踉跄跄地坐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天意,那三人,的确是父亲派人追杀的。”
一时之间,飞云堂的气氛凝固了,荆天意被父亲的话惊的目瞪口呆……
28。…二七、飞云堂逝主
荆天意听到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想不到平日里四处与人为善的父亲,居然会对三位江湖探子下追杀令,而且一追就是三年,想到这儿,他也混身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样,只觉得混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本来他以为他会发火生气的,但是看到父母这样的反应,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站在那里,接受那些事实,不管是什么,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荆云飞眼里噙着泪,母亲则早已泪水满面,他们眼睛里的神采已经完全褪去,荆云飞半晌才说了一句话:“天意孩儿,这件事情渊源太深,待为父整理一番,明天一早便向你讲明,如何?”
荆天意没有开口,他只是失望地看着父母,僵硬地回到自己房里。
这夜,他整夜未曾合眼,他无法将这些支离破碎的细节联系到一起,他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与乔可蓝有任何一点关系。他怕这种好不容易来的快乐,会在转眼之间化为乌有,他怕他早已习惯了的父母和生活,会改变了。没有力气再想下去,一切,都变得空洞而遥远。
第二天一大早,荆云飞夫妇收拾一新,在大厅等待着儿子。而荆天意却一脸倦容,满眼红血丝,连衣服也没换地出现在父母面前。
父母看到他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赶忙差人去给儿子准备餐点,荆天意则面无表情,僵硬地坐下来,他依然在倔强地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