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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世杰道:“我想起另外一个人,要是知道这个人的下落,或者可以间接打听到杨炎的消息。”
冷冰儿怔了一怔,道:“你说的这人是谁?”
齐世杰道:“听说杨炎是给一个名叫段剑青的人拐走的。这个段剑青是大理武学名家段仇世的侄儿,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说出来请姑娘莫怪,我昨日听见萧声之时,也曾怀疑过是段剑青躲在魔鬼城中,故此才决意冒险一探的。冷姑娘,你想必知道段剑青这个人吧?”
“段剑青”这个名字从齐世杰口中说了出来,只见冷冰儿好像呆了一呆,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冰冷了。
这五年来,从没有人向她提起过段剑青。经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突然又再听到“段剑青”这个名字,这感觉就似一枝毒箭插入她的心头,令得她不禁陡然一震。
往事历历,都上心头。虽然经过了五年长的时间,她心上的创伤还是未曾平复的。
段剑青是她的初恋情人,她曾经把少女的梦想寄托在这个人的身上。但想不到她“愿托终身”的“良人”,却是个寡情薄义的负心汉。
不仅负心而已,这个人甚至还三番两次要想把她置之死地。五年前他和杨炎一同失踪,从此就没有再见过他。她也不愿意听见段剑青这个名字了,和她相识的人都懂得她的心情,是以大家都在她的面前避免提起旧事。
想不到经过了五年,忽地从一个初相识的陌生人口中又听到了段剑青的名字。她极力压抑自己不要去想,心中但感一片茫然。
迷茫中眼前幻出段剑青的影子,她瞪着眼睛看这个“段剑青”,不知不觉抓着剑柄,怒气呈现眉梢。
齐世杰吃了一惊,坐了起来,说道:“冷姑娘,你怎么啦?”好似海市蜃楼的幻影倏然消失,她看清楚了在她面前的是齐世杰,不是段剑青。
不错,齐世杰和段剑青是有几分相似,他们都长得很英俊,也都是出于名门子弟,令人感觉得到有名门子弟惯常会有的一份骄傲。但却有一点最不大同的是:段剑青在骄傲之外还流露着一份轻浮,即使是在山盟海誓之时,她也不敢于以信赖。而这个初相识的“陌生人”,却令她感觉得到,他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他的惊慌绝非伪装,可以断定:他绝对不是有心嘲讽自己。
她猜得不错,齐世杰的确不知道她的往事。
要知她虽然是义军首领冷铁樵的侄女儿,但在江湖上却从没出过什么风头,自出师门之后,不久就远离中原,后来又投在天山派门下,更是绝迹江湖了。知道她的人本来不多,即使知道冷铁樵有这么一个侄女的人,也不会把她——义军首领的侄女,和出身子大理段府的‘小王爷”联想在一起的。
冷冰儿定了定神,说道:“没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但我不愿意听见这个人的名字。”
齐世杰怔了一怔,蓦然醒起,说道:“听说这小子曾是贵派门下?”,呼为“小子”,已是不敢再提段剑青的名字。
冷冰儿淡淡说道:“不错,他是本派的叛徒。”
齐世杰心想:“怪不得她不愿意我提起此人,俗语说家丑不外扬,只怪我不知避忌。”于是委婉说道:“清理门户这种事情!外人本就不该插手。不过,杨炎是我表弟,为了要找杨炎,我才不能不打听这小子的行踪罢了。当时万一给我碰上这个小子的话,我也不会擅自处置他的。”
冷冰儿不愿向他解释误会,说道:“敝派倒是并不拘泥这种江湖规矩,你要怎样对付那个小子,那是你的事请,我管不着。不过,我却另有一言相劝,听不听随你。”
齐世杰说道:“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请尽管吩咐,齐某敢不遵从?”冷冰儿道:“我劝你还是早些回家,不要再找杨炎了。”
齐世杰有话在先,不便反口,迟疑半晌,说道:“姑娘的话我是应该听的,但我可以问一问为什么吗?”
冷冰儿道:“即使你找着他,我们也不能让他跟你回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不愿意他知道有杨牧这么一个父亲。”
齐世杰甚是尴尬,说道:“我那舅舅是曾做错过事,不过自从十二年前他一度出现江湖之后,不久便又不知去向,至今也不知是他是死是活。家母的意思,只是想炎弟回去承接杨家香烟,可以不把往事告诉他的。”
冷冰儿道:“我们也并非要永远对他遮瞒,但他现在尚未成人,我们觉得还未曾是告诉他的时候,再说,杨牧当年抛弃他们母子,那时他尚未出生呢。他是缪大侠带上他上山的,杨家于他并无丝毫养育之恩,即使要让他知道身世,也只能由缪大侠和敝派掌门告诉他。那时再由他自行抉择。”
齐世杰听她说得合情合理,只好说道:“姑娘提出的这个办法,我并无异议。但我只盼能够见一见他。”
冷冰儿道:“我已经找了他五年,还未找着。你又何必冒险?还是早点回家吧。”齐世杰道:“姑娘还会再找他吗?”冷冰儿道:“我已立下誓言,找不到他,绝不回山。”
齐世杰道:“那么姑娘倘若找到了他,可否托人给我捎个讯息,也好让我和家母安心。”
冷冰儿冷冷说道:“事属渺茫,言之过早,到时再说吧。”
齐世杰默然无话,事实上他也不知要怎样说才好了。
冷冰儿忽道:“你好了点吗?”齐世杰道:“吃了这只雪鸡,好得多了。”冷冰儿道:“好,你现在已经无需照料,请恕我不陪伴你了。”
齐世杰吃了一惊,说道:“姑娘,你就要走了么?”
冷冰儿道:“你的伤并无大碍,气力很快就会恢复如初的,我留下两只雪鸡给你,明天你可以自己去打猎了。”
齐世杰讷讷说道:“我,我并不是担心没东西吃。”
冷冰儿笑道:“那你担心什么,是担心‘魔鬼城’里有魔鬼么?不用害怕,这个‘城’方圆不过数里,我都已踏遍了,连鬼影也没找到半个。”
冷冰儿用开玩笑的口吻和齐世杰说话,双颊隐现迷人的小酒窝。
自从知道齐世杰的姓名来历之后,冷冰儿的神情一直是冰冷的,此际难得看见她的脸上有了笑容,齐世杰不觉得看得痴迷了。
冷冰儿继续说道:“城中比较完整的建筑物只有一座白塔,你恢复了功力,倒不妨进去看看。魔鬼是不会碰上的,但说不定会有仙缘。”
什么叫做“仙缘”?这话本来费解。齐世杰只道她还是在开玩笑,但能够多看一眼她脸上的酒涡,没敢打断她的说话问她。
冷冰儿拿出一个玉瓶,瓶中掏出两颗碧绿色的药丸,放在齐世杰的手心,说道:“这是天山雪莲泡制的碧灵丹,含在口中,可辟魔鬼花之毒,连甘沛那些人刚被打败,料想也不敢这样快便即回来。
齐世杰道:“多谢你赠送这样珍贵的灵丹,我不信有魔鬼,也不信有神仙,强盗我更不怕。我,我只是……”
冷冰儿道:“好,那我更不用替你担心了,我走啦?”她不待齐世杰把话说完,一面说一面转身便走,说到一个“走”字,她已是出了这座房屋。
齐世杰其实是舍不得她走,想要找个藉口,留得她多待一时就是一时的,但这番心意,却怎能对一个初相识的少女吐露?他本想问冷冰儿所说的“仙缘”是什么意思的,也来不及问了。
他走出这座屋子,只见那座佛塔矗立他的面前,冷冰儿的影子却是早已消失。齐世杰茫然若失,叹了口气。
此际,冷冰儿已经走出了魔鬼城,心情也是和齐世杰一样。回头望了一望那座白塔,茫然若失的深深叹了口气。
心底的创伤一被挑开,要想伤口复合,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她极力抑制自己,不去再想段剑青,但她可不能不想起杨炎,更不能不想起孟华。,
“炎弟,你在何方?唉,要是找不着你,我如何能对得住孟大哥?”
对杨炎的失踪,她是抱着一份自疚心情的,因为那次杨炎的失踪,她是以保护人的身分带杨炎下山的。”
那一年他们在天山听得孟元超带兵来到回疆帮忙哈萨克族的“格老”罗海打仗的消息,杨炎就不住央求掌门师父,准许他去找他的从未见过面的“爹爹”,(由于他的身世有难言之隐,缪长风要想等他长大之后才告诉他,是以他根本不知道孟元超并非他的生身之父。)准许他去和曾经见过一次的兄长孟华再会。
冷冰儿拗他不过,只好帮他求情。她曾经在罗海那个部落住过一年,和罗海的女儿罗曼娜又是很要好的朋友,由她陪同杨炎去罗海那儿找他的父亲,自是最适不过的了。结果,天山派的掌门人唐经天答应了她的要求。
想不到他们到了罗海的防地,就在碰上孟华的片刻之前,突然遭遇不幸,她碰上了段剑青,当她打跑了段剑青之后,杨炎已经给乱兵掳去。
孟华在回疆找了三年,找不着弟弟无可奈何,只好回去。从此她就替代孟华找寻杨炎。
她一直担着一重心事,那次杨炎的失踪,虽然是给不知来历的乱兵掳去,但结果会不会仍然落在段剑青的手里呢?
“炎弟聪明机警,但愿他能逢凶化吉,平安脱险,纵使不能,也千万不能落在段剑青的手中。炎弟失踪那年是十二岁,这可正是他开始‘懂事’而又未能像大人那样明辨是非的年龄。”她担心的是:聪明早熟的孩子可要比“笨孩子”容易受人薰陶,俗语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是落在段剑青手里,段剑青即使不害死他,那也是不堪设想了。
“经过了五年,炎弟不知变得怎么样了?要是他变坏了回来,我更没有面目见孟大哥了。”
她极力抑制自己不去想段剑青,但想起了孟华,她却不禁是在感到惭愧的同时,心底也感到一股温暖。
初恋的回忆本来应该是最甜蜜的,但可惜对她来说,却恰恰相反,是一杯令她难以下咽的苦酒。不,不仅是苦酒,而且是毒酒。在她蓓蕾初绽的年华,这杯毒酒几乎使到她的生命鲜花枯萎。
不幸中之大幸,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碰上了孟华。像是春风吹开了花朵,孟华的友谊重新鼓舞起她求生的意思。虽然初恋的失败,令她表面上似乎是过早消失了少女的活泼天真,但压在心头的忧郁,却已不再是能够遮挡得住阳光的厚黑云层了。
有人说最珍贵的是爱情,对她来说,则是友谊。
不错,孟华的友情也曾令她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心湖波动,但这波动只能说是“涟漪”,还不足形成“波澜”,因为她很快就知道孟华有了意中人,而她亦已十分满足于孟华给她的友谊了。
不知是由于杨炎的聪明伶俐,惹人喜爱,还是由于爱屋及乌的心情,她对杨炎是特别疼爱的,这份感情,当真是有过姐弟之情。她自己立下誓言,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把杨炎寻找回来,亲手交给孟华。
令她想不到的是,在这世界上,除了孟华和她之外,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人,居然也像她一样,不惧登山涉水,不怕大漠流沙,冒着生命的危险,要去寻找杨炎。虽说齐世杰的寻找杨炎,乃是出于他的母亲为了保存杨家血脉的私念,但两人之间同样是要找寻杨炎的这一点则是相同的,这一点相同,已是令她对齐世杰有了一些好感了。
“齐世杰的母亲是江湖上有名的辣手观音,孟大哥幼年时代就曾经受过她的折磨。纵然她不算是坏人,我也绝不能让炎弟去跟辣手观音。但齐世杰刚才答应得很勉强,看来他恐怕还是死心不息,要想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