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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豪是雄霸一方的豪绅,平常只有他欺压别人,谁敢惹到他的头上?想不到竟会碰上飞来横祸,这一下火气可大了。
不过他总算是个有见识的人,明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心里想道:“这汉子的武功似乎在我之上,好在师姑和姨丈在此,多厉害的强盗他们也对付得了,何须我亲自出手?且先看看他们来意如何?”
此时岳家的人早已闻风而至,豪门奴仆惯会仗势凌人,何况如今在这园子的,除了主人之外,还有扬大姑和罗雨峰两位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在这里给他们撑腰,他们自是不能容得外人登门挑衅,个个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表示一下对主人的忠心了。
这些豪奴可没有主人的见识,只知争功,发一声喊,一窝蜂的就抢上去!
那虬髯汉子俨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昂首阔步的依然径自前行。
陡然间只听得“哎哟,哎哟!”之声不绝于耳,说也奇怪,根本就没看见那虬髯汉子出手,扑到他身边的豪奴已是一个一个跌了个四脚朝天。
他们是怎么样跌倒的,连岳豪都没能够看得清楚。他可是在杨牧门下学过十年武功的。
不过,杨大姑和罗雨峰却是不能不大吃一惊了。他们看得出来,这个虬髯汉子使的乃是武林罕见的“沾衣十八跌”上乘内功!
那中年妇却又另有一功。
由于岳宏是在她的手中,豪奴扑向她的比扑向她的丈夫更多。当然另一个原因也由于他们以为“女强盗”比“男强盗”容易对付。
中年美妇嫣然一笑,说道:“你们来讨赏钱吗?好,我虽然比不上你们主人有钱,一点小钱还是有的,就给你们几文赏钱吧!”
话犹未了,只见她把手一扬,登时在她的周围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那些扑向她的豪奴,都给她的一文钱打中了膝盖的“环跳穴”。
这样厉害的暗器功夫,岳豪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本来是有恃无恐的,此时也不禁怯意暗中。
那美妇人格格笑道:“一文赏钱,你们就全都行起大礼来啦,真是不脱奴才本色,我却之大恭,只好受之有愧了。”
她用软鞭拖着岳宏,跟在丈夫后面,笑声中已是到筵前。
岳豪忍住气道:“阁下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那虬髯汉子一报姓名,岳豪这一惊固然是非同小可,连杨大姑、罗雨峰也都不禁心头一震了。
原来尉迟炯乃是江湖上名头最大的侠盗,他是关东马贼出身,素来夫妻俩闯荡江湖,纵横南北,黑道白道全不卖账,不知多少恶霸豪绅闻名丧胆,镖师捕快,为之皱眉,官府称他为“关东大盗”,江湖上的一般人物则称他为“关东大盗”。
不过近几年来却很少听见他做案了,不料他却突然会在岳家露面。
更妙的是,他称岳豪为“岳大财主”,这样的称呼,对别的财主没有什么,对岳豪则分明是一种蔑视。
要知岳豪虽然家财万贯,但他也是武林中人,按照江湖的一般礼儿,既然同属武林一脉,不管对方人品好歹,也该叫他一声“岳师傅”或最少是称为“岳庄主”的。如今叫他做“大财主”,那是只把他当作“羊牯”了。
岳豪忍住了气,说道:“原来是尉迟炯大侠,久仰了,这位女英雄是——”
杨大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中年美妇,此时忽地接下去说道:“这位女英雄想必是尉迟夫人,江湖上人称‘千手观音’的祈圣因,祈女侠了?”
那夫妇人道:“不错,我正是祈圣因。至于什么‘千手观音”那可是江湖上的朋友给我脸上贴金,当不得真的。”
杨大姑冷说道:“尉迟夫人不必过谦,凭你这手天女散花的暗器功夫,已是足见‘千手观音’的雅号,名不虚传!只是我却替你有点可惜。”
祈圣因道:“可惜什么?”
杨大姑道:“千手观音对付三脚猫,不嫌大材小用么?”言下之意,给她打倒的那班家奴只不过是懂得几招‘三脚猫’把式的粗汉,把他们全都击倒也显不出千手观音的本领。弦外之音,已是隐隐有向祈圣因挑战之意。
祈圣因也不知是否没有听懂,淡淡说道:“我们当家的要来拜访岳大财主,我反正闲着没事,就跟他来趁趁热闹。三脚猫我是不屑理会的,但要是变成了咬人的恶狗,可就似乎不能置之不理了,你说是么。”
杨大姑道:“岳庄主是我的师侄,你打猫也好,打狗也好,我不理会。但要侵有人欺负到我的师侄头上,我也似乎不能置之不理,你说是么?”和祈圣因的话正是针锋相对。
尉迟炯忽地哈哈一笑,说道:“圣因,你可要小心了。你这个千手观音可碰上了辣手观音啦!”
杨大姑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咱们就更不用兜着圈子说话了。请问尉迟夫人,你为何掳劫我这师侄的孩子。”
祈圣因道:“这是我们当家的主意,我是夫唱妇随。你要知道,就请你们的正主儿去问我们当家的吧。”
岳豪已知杨大姑决意助他,胆气顿壮,大声问道:“尉迟大侠,可是孩子无知,有什么得罪你了?”
尉迟炯道:“没有,而且即使你的儿子当真得罪了我,大人也不会与顽童计较的。”
岳豪气往上冲,说道:“那么你是冲着我来的了?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何仇,你因何用这等狠毒卑鄙的手段?”
尉迟炯道:“哦,原来你也知道抢人儿女是狠毒卑鄙的么?”
岳豪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尉迟炯道:“你问我,我也想问你,我抢了你的儿子,你心痛不心痛?”
岳豪两眼气得翻白,说道:“你是来消遣我的是不是?骨肉相关,你抢了我的儿子,我打不过你也要和你拼命!”
尉迟炯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极为心痛的了。那么我再问你,你抢了人家的儿女,那些孩子也是有父母生的,他们的父母就不会心痛?”
岳豪道:“我几时抢了人家的儿女?”
尉迟炯道:“是你的家奴动手去抢的,他们奉你之命而为,还不等于是你去抢一样么?”
岳豪面色大变,说道:“你,你胡说八道,你,你有什么证据?”
尉迟炯道:“要人证么,容易得很!”把跪在地上的一个仆人抓了起来,轻轻一拍,解开他的穴道,却令他痛得如受千针所刺,说道:“你把今天怎样碰上我的事情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还有更好的滋味让你尝尝!”
那仆人大叫:“尉迟老爷,饶命,饶命,我说,我说!”尉迟炯在他背上再轻轻一拍,这次可是把他所感觉的痛苦减少几分的。
那仆人道:“我奉家主之命,去一家佃户追讨欠租,碰上你的。”
尉迟炯道:“当时你正在做什么?”
那仆人道:“刘二交不出欠租,我把他的女儿缚回去抵债。”
尉迟炯道:“因何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那仆人道:“不关我的事,是家主的吩咐。”
尉迟炯放开了他,说道:“那位小姑娘也是和令郎一般年纪,我打听到像这样的事情,你做的可不止一椿。有些好人家的女儿给你抓了来当丫头,还受了你的污辱。不过,今天算你运气不好,碰上了我,我看不过眼,非管一管闲事不可!”
岳豪面色铁青,说道:“那些泥腿子欠我的债,没钱还债,我就要他们的人,这有什么不对?我没欠你的钱,你却来抢我的儿子,两椿事情,怎能相提并论?”
尉迟炯喝道:“钱、钱、钱,你眼睛里就只有钱!好,你要讲钱,我就和你讲钱吧。不错,你没欠我的债,但你却欠了许多人家的债!”
岳豪说道:“笑话,我家财万贯,用得着向别人借债?”
尉迟炯道:“我仔细问过你那个佃户,他是去年因为旱灾,求你减租,你不肯减,你把他欠下的一百五十斤田租折合一两八钱银子,到了今年,凭你的算法,要他还十二两五钱银子也是凭你的算法,他的女儿就刚好正是值十二两五钱银子。像这样的重利盘剥,你不知曾施于多少穷苦人家?你敢说你的万贯家财,不全是他们的血汗!”
岳豪叫道:“我不和你辩论,我只知道我做的没犯王法!”
尉迟炯喝道:“你有你的王法,我有我的拳头!你要讲王法,我把令子就带走,你派公差来和我讲王法好了。否则,你就必依我的法!”他双目棱棱,不怒而犯,慑人心魄。目光所注,岳豪不得不打了一个寒噤,一时间竟是不敢答话。
罗雨峰忙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尉迟大侠,你意欲如何,不妨明言,大家商量商量。”他虽然想要维护姨甥,可也着实对尉迟炯夫妻有点忌惮。心想反正岳豪有钱,要是能够花多少银子息事宁人,那就算了。
尉迟炯道:“好,那我就和岳大财主做一宗交易?”
岳豪道:“如何交易?”
尉迟炯道:“万两银子交换你这宝贝儿子,这银子不是我要你的,我是替你还债赎罪,散给穷人,我还得提醒你,下次要是给我碰上同样事情,可就不是银子可以了结的了!”
拿出十万两银子,对岳豪来说,本来不是难事,但他怎舍得这一大堆白花花的银子?恃着有杨大姑和罗雨峰撑腰,打了个哈哈说道:“在下最爱结交朋友,难得贤伉俪光临,就算尉迟大侠不开口,在下也当稍尽地主之谊,奉送盘川,略表心意。不过,十万两银子未免多了一点吧?是否可以………”
尉迟炯勃然变色,喝道:“你当我是来打秋风的吗?”
岳豪说道:“尉迟大侠,你未听懂我的意思。”
尉迟炯哼道:“什么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决放!”岳豪面色胀红,但又不敢发作。
罗雨峰道:“尉迟先生,主人以礼相待,请你客气一些!”
尉迟炯道:“讲客气也得看是什么人,恕我没有功夫敷衍岳大财主!”
罗雨峰道:“那就请尉迟先生给我一点面子,让我替他说吧。岳贤侄,我想你的意思是希望和尉迟先生交个朋友,假如尉迟先生俯允折节下交,银子多少,尽可商量。对吗?”
岳豪说道:“不错。是朋友当然可以商量。但若然尉迟先生要把小儿作为人质,逼我拿出十万两银子赎人的话,纵然我愿意答应,也怕有辱师门。在座的就有我师门的长辈,我不能丢长辈的脸!”轻轻兜了个圈子,把杨大姑拉上了。
尉迟炯哈哈大笑!”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结交朋友?至于说到你的师门,那我劝你更是别提为妙!你的师门早给你的师父侮辱得毫无光彩了,也不在乎你是否有辱师门啦!”
杨大姑再也按捺不住,说道:“尉迟炯,我的弟弟是好是歹,用不着你信口雌黄。你欺侮我的师侄,我可不能不管!”
尉迟炯道:“好,那我就等着瞧辣手观音的手段,你划出道儿来吧!”
杨大姑道:“尉迟炯,我不是怕你。但有几句话我是不吐不快,必须先说……”
尉迟炯道:“好,那你就赶快吐出来吧,免得鲤死了你!在下洗耳恭听了。”说话虽然比较客气一些,没用上他惯说的那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口头禅,但轻蔑讥讽的意味却是谁都听得出来。
杨大姑气得面挟寒霜,冷森森的盯着尉迟炯道:“你一定要十万两银子才肯放人。”
尉迟炯道:“铁价不二,少个铜钱也不能成交。”
杨大姑冷笑道:“尉迟炯,你好歹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掳人勒索,可是下三滥的小贼所为!你若然知道自重的话,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