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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秋与林桃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完全没有做客人的自觉,倒是让做主人的生出一丝尴尬。
季重莲淡淡一笑却并不答话,一旁的季崇宇却有些急了,又听毕焰不急不慢地问道:“嫂子,怎么没见着阿衍呢?”
“姐夫去买灌汤包了!”
季崇宇没好气地看了毕焰一眼,满脸的不欢迎,那意思大抵是你从哪来就往哪去,咱们不拦着。
毕焰似笑非笑的勾着眼角,完全忽略了季崇宇,只拿一双潋滟的眸子盯着季重莲,耀出一片波光,“我就说嘛,阿衍这般宝贝嫂子,自然该是寸步不离才对……”
季重莲神情微微一敛,毕焰这话像是……话里有话!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季崇宇倏地站了起来,面色沉沉,这红衣男子说话轻佻浮躁,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宇哥儿!”
季重莲拉住了季崇宇的袖摆,他不得不弯下腰来,只听季重莲低声道:“你去找找你姐夫,怎么这么久还没来?”
“可他……”
季崇宇咬了咬牙,目光瞪向毕焰那方,满脸地不甘愿。
“没事,还有采秋与林桃陪着我,青天白日的怕什么?!”
季重莲牵了牵唇角淡然一笑,那头的毕焰却是两指捻起了白玉杯盏在指间转转悠悠,笑容诡异难言。
“好,那姐你有事就唤人,沈家的护卫就在不远处,随时赶得来。”
季崇宇这话显然是对着毕焰所说,他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怀好意,而且又长得这般妖媚,完全就不像个男人。
看着季崇宇的身影淡去,毕焰这才笑道:“嫂子,令弟好似对我有些误会啊!”
季重莲轻笑了一声,“是不是误会还不好说,毕公子到此究竟所谓何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嫂子果然是聪明人。”
毕焰说完这话,目光已是向左右扫了扫,季重莲遂对采秋与林桃点了点头,她们这才退出了亭外,确保听不到俩人的交谈。
“嫂子可知道阿衍这次来广陵是为了什么?”
毕焰面色一敛,泛着水光的黑眸中渐渐沉淀出一丝凝重的意味。
“还能是什么,陪我看望病重的外祖父。”
季重莲这话答得谨慎,裴衍与毕焰是认识,但并不代表俩人是至交是好友,对于自己的丈夫,她是出于本能地维护,不管裴衍做了什么,只要他之后有合理的解释,她都能够接受。
可毕焰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挑拨?试探?还是想从她身上找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喔,只是这样吗?”
毕焰挑了挑眉眼波婉转,显然是不信季重莲所说。
季重莲话语清冷,“不然该是哪样,还望毕公子明示。”
“堂堂燕王麾下的指挥佥事,竟然有闲情陪着媳妇来逛这瘦西湖,你可知道西北如今是什么局势?!”
毕焰冷冷一哼,话语中不觉带出了一分凛冽的气势,雨后阳光初绽,斜斜地照进凉亭,映在他那颗额间的红痣上,鲜艳欲滴,有种妖异的美!
季重莲拂了拂衣袖,唇边的笑容亦发淡漠,“毕公子这话却是问错人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再说男主外,女主内,若是毕公子有公事找阿衍商谈,大可以坐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季重莲四两拨千金地将毕焰给挡了回去,他的唇角不由泛起一抹冷笑,“嫂子果真是伶牙俐齿,不愧是季家的女儿!”
“毕公子过奖了。”
季重莲面无表情地颔首,目光微垂,却是心念电转。
毕焰这人太过妖异,第一次见面还未表露出什么脾性,为何这一次对她却是锋锐尽出咄咄逼人,这一切又代表着什么?
季重莲虽然面上平静,可心中难免有一丝焦急,自从石勇离开丹阳从军之后,她就再也阅读不了朝廷的邸报,这一段时日政局如何变迁,燕王是否还在韬光养晦,还是有了其他的异动引人怀疑,这些她都不知道,也无从分析。
不然,此刻毕焰这一说,她完全可以结合她了解的信息找出其中的症结所在。
毕焰轻轻笑了一声,食指却是卷起颊边一缕乌发缠绕打圈,眼波一横,妩媚丛生,他薄唇轻启,却是饱含深意地说道:“嫂子就这般确定待会阿衍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重莲面色一凛,指尖微微收紧,扎进了掌心。
“没什么意思,不过是……”
毕焰似笑非笑地说着话,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透过季重莲的肩膀向远处望去,那里一个男子正急快地奔跑而来,他身姿矫健奔走如电,如行云流水一般,不是裴衍又是谁呢?
毕焰收起了笑脸,手腕一转,扣紧了袖间的一样物什,气定神闲地望了过去。
靠近凉亭几步远的距离裴衍已经收了脚步,晃动的衣摆犹如怒涛一般陡然平静下来,有一种诡异的宁静,林桃与采秋行了礼后早已经退向了一旁,他这才踏着步子迈进凉亭,犀利的目光扫过毕焰,轻声对着季重莲唤道:“莲儿!”
“阿衍。”
季重莲面色一松站了起来,脚步已是向后退了一步,与裴衍贴近了,他气息微喘,但全身上下完好无损,看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受害,那毕焰为什么要这样说,她亦发觉得这人居心叵测。
“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毕焰缓缓地站起了身来,他抿紧了唇,妖娆的眼眸已是眯成了一条线,红色的衣袍如火焰一般激荡飘摇,却让人感觉到无限的冷意。
“我的家和亲人都在这里,为什么不能回来?”
裴衍冷冷地看向毕焰,却是伸手将季重莲往后拉了一分,让她躲在了自己身后,男人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即使没有剑拔弩张,也让人感觉到那股浓浓的火药味。
“好,算我说错了,”毕焰轻声一笑,可眸中却全无笑意,只有彻骨的冰寒,“可是你不该带着别样的目的归来,阿衍,你不能怪我!”
裴衍牵了牵唇角,笑意中含着讥讽,“原本世事不沾的毕公子,什么时候也掺和进这缸浑水里来了?”
“良禽择木而栖!”
毕焰袖手而立,面上的神色亦发冷峻起来,“交出那份东西,我放你们安然离开!”
“若是我说不呢?”
裴衍浓眉微挑,眸中是满满地不屑。
季重莲在他身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两个男人是要以生死相搏了,可季崇宇呢?
季重莲四下望了望,并没有见到季崇宇的身影,不由有些慌了,扯住裴衍的袖子低声道:“阿衍,宇哥儿呢?”
“他刚才已经找到了我,我让他提着灌汤包先回沈府了。”
裴衍微微偏头,对着季重莲温柔一笑,道:“你带着丫环们也先回去,我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不……”
季重莲摇了摇头,死咬着唇,这样的时候她怎么能够离开裴衍身边,毕焰来者不善,她不能就这样走。
“走!”
裴衍收了笑容,重重地捏了捏季重莲的手腕,几乎是含着推搡的力道将她往凉亭外送去,她踉跄了几步,被疾步上前的采秋扶了个正着。
“太太,咱们是……”
采秋也瞧见了凉亭中的情景,心下难免有几分慌乱,林桃更是有些哆嗦,就算她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自家姑爷与那红衣男子算是对上了。
季重莲转头看了看凉亭里,裴衍与毕焰争锋相对,谁也没有先迈开一步,但那眼神却如刀锋一般,紧紧地锁住了对方可能有的每一个动作。
她若继续留下,的确可能成为负累,说不定还会让裴衍分心。
想到这里,季重莲面色一沉,又再看了一眼裴衍的背影,猛地转身离去。
今日的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不知道裴衍究竟卷进了什么样的阴谋里,可显然的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是说裴衍代表的是燕王一方的势力,那么毕焰又投靠了谁?
是太子吗?还是岭南王?亦或是其他的权力一方?
在这场争夺中,季重莲清楚地意识到她不可能让裴衍置身事外,从他在燕王麾下从军的那一刻起,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只能被归入那一方的阵营,没有退路,要想出人头地,就只有去搏杀。
而做为他的妻子,应该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一边。
季重莲知道裴衍的心中有多渴望裴家能够东山再起,洗涮掉从前的冤屈,他说过裴家会重新在上京城里站稳脚跟,以另一种全新的姿态。
那样的豪言壮志,那样的意气风发,让她半点不忍心出言打击,若那是他的追求,那是他想要的高度,那么她就陪着他一起走下去,祸福与共,生死相依!
毕焰笑了笑,目光从季重莲远去的身影上收了回来,“嫂子果真有几分胆识,不似一般女子。”
裴衍眸中渐沉,冷峻的面容不觉覆上了一层冰霜,“她与这些事情都无关,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毕焰抿了抿唇,冷哼一声,“这就由不得你了。”
“若是你敢碰她,就拿命来填!”
裴衍冷哼一声,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把银亮的软剑便已经被他握在手中,刀身如秋水一般敞亮,流动着淡淡的银色光芒,还未近身,已觉得寒气逼人。
“好大的口气,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毕焰冷笑一声,宽大的袖袍一抖,黑色的九骨长鞭已从袖中滑落,他手腕一抖,鞭身上劲气凝结,长鞭化作一根长棒直直地向裴衍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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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惊闻变故,急返丹阳
季重莲等了很久,因为不敢惊动了沈家的人,所以她只说裴衍去会一个朋友,这点季崇宇也可以作证,虽然他对毕焰非常看不顺眼。
采秋与林桃见过那场面,但没有季重莲的吩咐,谁也不敢乱说。
更深夜漏,一灯如豆,季重莲半掩在桌面上,半梦半醒之间好似听到门被人推开了,她倏地一惊,坐直了身子。
采秋快步进了进来,面上似有焦急之色,季重莲赶忙问道:“可是阿衍回来了?”
“是。”
采秋矮身一福,又凑近了季重莲几步,这才低声道:“太太,姑爷身上见了红,他怕你看出来,先去了净房收拾,说是一会儿再回房。”
“这人……”
季重莲咬了咬牙,倏地站了起来,对采秋吩咐道:“给我准备金创药和纱布,我去净房瞧瞧。”
“是。”
采秋不敢耽搁,连忙下去准备,不一会儿,季重莲便提着个小药箱转去了净房。
在净房外便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季重莲脚步一凝,让采秋在外等着,这才独自推门进了去。
净房的灯光很黯淡,和着氤氲的热气更显得朦胧,隔着竹制的插屏,隐约可见一个男人站在浴桶边上,举起一盆水便迎头冲下。
季重莲脚步一动,刚好碰到一旁的小杌子,里面男人的动作倏地停了,连嗓音都带着几分逼人的冷冽,“谁?”
“是我!”
季重莲轻声应道,人已经转了进来,裴衍心中一惊,可却也来不及收拾地上的血衣,只能狼狈地转过身来,顶着一头湿发愕然地看向季重莲,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莲儿,你怎么来了?”
“伤哪里了,给我看看!”
季重莲刻意地忽视了地上的血衣,屏闭了心中的痛感,麻木地将小药箱放在一旁的高脚方几上,动作利落地取出了药瓶和纱布出来。
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从西北想到朝堂,种种局势、阴谋、争夺、权术……裴衍会怎么样,他能敌得过毕焰吗?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担忧,为了不让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