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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知道哪里跳出来的泼皮无赖,就是一味地纠缠,也没有和护卫们动手,见着那马车追不上了,也便四散跑开了,不过听说抓到了一个。”
安叶低垂着眉目,她也觉得这事透着蹊跷。
“冯二姑娘原本坐的正是我的马车……”
季重莲不由握紧了拳头,若是有人本想针对她呢?却不想冯二姑娘做了这替死鬼……
但是他们出行到观音庙时,一路却是畅通无阻,会不会因为那时护卫在她车旁的人太多,那些人不好下手,所以一直守在寺庙外,这下等着冯二姑娘一行人轻车简行才起了动手的念头?
若真是这般,她心下难安!
脚步一动,腹部便传来一阵抽痛,季重莲微微蹙眉,林桃赶忙上前扶住了她,紧张地问道:“太太,你怎么了?”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我没事!”
不管怎么样,先去安抚冯氏要紧,毕竟冯二姑娘是坐着裴府的马车出的意外,虽然她不在场,也难辞其咎。
赶到冯氏暂住的厢房时,她已是悠悠转醒了过来,人却是像失了魂一般依在丫环的肩膀上,看见季重莲跨进了门,她的眼泪不觉间又涌了出来,哽咽道:“裴太太,我那可怜的妹妹……”
季重莲上前坐在了床榻边上,握紧了冯氏的手,自责道:“都是我考虑不周,若是多派几个护卫看着冯二姑娘,或许也出不了这意外。”
“哪能怨你呢?是她的命不好!”
冯氏说着便拿起一旁的白绢帕子抹着泪,嗓音嘶哑,“我那继母的弟弟最爱吃金沙镇的糖酥煎饼,就是无事时也要派了仆人去采买,这次二妹妹走到观音庙,离着金沙镇不算远,继母想着弟弟,自然会让她跑去带上一些回来,若不是咱们家的马车坏了,我早便让车夫去买上一些,又哪里用得着她亲自赶过去一趟……这都是命!”
“你别这么说……”季重莲摇了摇头,心中也有些难过,却还是轻声劝慰道:“眼下护卫们正去寻,人还未找到,不一定会出事……”
冯氏也知道季重莲说这话是安慰她,只吸了吸鼻子,又撇过了头默默流泪。
季重莲叹了一声,扶着林桃的手站了起来,对着一旁冯氏的丫环说道:“好好看顾着你们太太,我会让林护卫好生查探这件事情的始末,总会给你们太太一个交待的。”
“是,有劳裴太太了!”
那丫环也是个懂礼知趣的,见冯氏没有出声,这便快步上前引了路,“婢子送裴太太出门!”
季重莲点了点头,行到门口微微一顿,又转头看了冯氏一眼,心下有些感慨。
冯氏说是不怨她,可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膈应吧?想着若是她没有借出马车,自己的妹妹说不定能安然度过这一劫。
人心是个奇妙的东西,就算冯氏这样想季重莲也没什么好抱怨的,那毕竟是几条活生生的人命!
季重莲心下一凛,回到自己的厢房坐定后,又对安叶吩咐道:“那些护卫回来后,让林护卫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再到我跟前来回话。”
“是。”
安叶低头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房门。
季重莲坐在房中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窗台下的长条桌案上点着宁神静气的安息香,一缕缕清烟正从梅花錾银的香炉孔中缓缓冒了出来,袅娜飘舞,就像少女轻折的柳腰!
“啪”地一声!
季重莲突然一掌拍在四方桌上,林桃吓了一跳,赶忙上前道:“太太,仔细手疼,护卫他们一时之间还不能回转,你且再耐心等等!”
季重莲烦躁地摇了摇头,一手指向那香炉,“把香给灭了!”
林桃诧异地看了季重莲一眼,还是小声地应了,转头提了水壶,揭开炉顶盖子,将水注入炉中,只听“嗤”地一声,一股清香倏地冒起,连火星也给扑灭了。
季重莲看也没看一眼,只撑着腰在屋内来回地踱着步,心绪难宁。
若是今儿坐在马车里的人是她,是不是眼下早已经是一失两命,还要搭上个林桃。
即使安叶武功了得,在那摔下山崖的力道冲击下她又能救得了谁?
更何况她腹中的孩子最是脆弱,若是有些磕磕碰碰……只怕也能要了小家伙的命!
是谁?
到底是谁要害她?
这不可能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意外!
季重莲双手抚在腹间,额头上已是冒出了颗颗冷汗,林桃在一旁看着心慌,扶住了季重莲的胳膊,轻声劝道:“太太,就算你不歇着,也要让肚里那个歇着,快别走了!”
“我腰有些酸,你给我揉揉!”
季重莲抿了抿唇,由林桃扶着她上榻,她半侧着身子,林桃便跪在榻下的一截木质横搭上,轻手轻脚地给季重莲揉着腰。
看着季重莲垂放在腿边的手依然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林桃心下惴惴,就算她再愚钝,也意识到今天这事不同寻常,可是她又没有采秋这般会说话,要不然也能哄得主子放宽心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屋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季重莲倏地坐直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便听到安叶在外唤了一声,“太太?”
“快进来!”
季重莲扶着林桃的手站了起来,只是一下没站稳人又晃了晃,吓得林桃手忙脚乱地揽住了她的肩。
“我没事!”
季重莲看着推门而入的安叶,急切道:“怎么样,人都回来了?”
安叶面上难掩激动和喜色,上前便对着季重莲行礼,“太太,冯二姑娘还活着,只是一条腿摔断了,可人没死!”
“这……”
季重莲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便是一松,挥手道:“快,把这个消息禀报给姚太太知道,也能让她安安心!”
冯二姑娘还活着,季重莲原本已是不抱希望,却没想到……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人活着就好!
“是,婢子这就去!”
安叶应了一声刚想转身离去,又被季重莲给唤住了,“林护卫人呢?”
安叶微微一顿,又转身回道:“就在屋外候着!”
季重莲略微沉吟,便道:“林桃去给姚太太报信,安叶请了林护卫进来。”
安叶与林桃对视一眼,应了一声便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冯二姑娘他们眼下还在庙外,是被人抬着回来的,林桃不过先一步去姚太太那里报信,人跟着就能到眼前。
林护卫步履轻盈地进了屋,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国字脸,面容刚毅,站在那里便如擎天巨柱一般,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他几步走到季重莲跟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恭敬地垂首,“太太!”
“快起来说话!”
季重莲此刻的心情已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冯二姑娘命中有福终于脱险,忧的是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躲在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给她致命的一击!
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郑宛宜!
难不成……郑宛宜还没有离开梁城?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兴起,季重莲便缓缓摇了摇头,风声那么紧,郑宛宜是傻地才会仍然留在梁城!
而就目前她对郑宛宜的认识,这个女人隐忍而又狡诈,惯会支使别人做事,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就算事发也会先一步脱离,将自己给摘了个干净,绝对不会惹祸上身!
这个女人太难缠,季重莲也希望她能早日落网!
可除了郑宛宜,在梁城里还有谁和她是对头?
燕王妃吗?
不,也不应该是她,若是燕王妃要出手,一定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又哪能让他们逮住任何把柄?
那到底是谁要与她过不去呢?
季重莲不由得蹙眉深思。
林护卫抱拳站定,这才说道:“太太,属下已经审问了护卫捉住的那个人,可他只是说有人给了他们钱要他们缠住这些护卫而已,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护卫出自裴府,而那个给他们钱的男人已经逃脱了,根据他形容的样貌年纪,这个男人的身份想必也不难查出,只是要花点时间!”
“除了冯二姑娘,她的丫环如何了?”
季重莲握紧了手中的绫帕,车夫已经确认是殒命了,眼下冯二姑娘却是奇迹般地生还,只是不知道她的丫环有没有这样的好命。
林护卫摇了摇头,表情黯然,“护卫们拉了绳索吊下山崖,只意外地发现了挂在树梢上的冯二姑娘,探着她还有气在,这才急急地送了上来,下到崖底后,那马车早已经摔得粉碎,那个丫环的头还扎进了石块里,连脑浆都迸了出来,眼看着是救不了了……”
季重莲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作呕的冲动,这才表情凝重地问道:“可还查到其他线索?”
林护卫神情一凛,刚毅的面容已是多了几分肃然,“那两匹死去的马,其中有一匹腿上被扎进了铁蒺藜,怕是吃痛难忍,马儿这才惊了乱跑的!”
这件事情可重可轻,明显是别人有预谋的暗害,只是不知道这暗害的对象到底是针对冯二姑娘,还是太太?
若真是针对裴府针对太太……林护卫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太太有什么意外,他们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若是回府后大人问及,你也照实说吧!”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便让安叶送林护卫出去,她觉得有些疲倦微微倚在了引枕上闭目养神。
安叶也不说话,送了林护卫出门后便守在一旁,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季重莲才增开了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她缓缓站了起来,面色沉静,“走,去看看冯二姑娘!”
冯二姑娘摔断了腿,势必要回梁城求医的,只眼下将这些琐碎事情安顿好了,他们立马便能出发。
冯氏暂住的厢房里已是哭声一片,林桃守在屋外也不敢轻易离开,见着季重莲带着安叶到来,她面上一喜快步迎了上去,福身一礼道:“太太,姚太太是喜极而泣才哭的,只冯二姑娘受了伤,有些难受,婢子找护卫暂时拿了些止疼的膏药,给她做了些应急处理。”
“你做得很好。”
季重莲点了点头,这才举步迈进了房中。
姚太太早已经坐在了床榻边上,床上坐着的人换成了冯二姑娘,她见着季重莲来到,只虚弱地一笑,“害裴太太担心了……”
“快别说话了!”
季重莲心中不忍,面上亦难掩担忧,看着冯二姑娘一张苍白的脸尤如透明的薄纸,脸上虽然有薄汗不时地冒出,却并没有哭过的泪痕,心中暗暗点头,这真是个坚强的姑娘!
季重莲转头看向冯氏,“姚太太,我已经命人准备去了,咱们即刻回梁城去,冯二姑娘摔伤的腿要早让大夫看看才行!”
冯氏抹了抹泪,却是站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季重莲福了福身,“先前我心里乱得慌,若是哪里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裴太太莫要怪我!”
季重莲笑着扶了冯氏起身,“你是关心则乱,我怎么会与你计较,眼下冯二姑娘脱了险便是万幸,菩萨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冯氏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只是冯二姑娘的目光透着黯然,“只是可怜了环儿,还有那个赶车的大叔……”
环儿是冯二姑娘贴身的丫环,不过只是刹那的功夫便是阴阳相隔,任谁经历了这一切都难免唏嘘。
众人一时之间有些默然,还是冯氏先开口道:“裴太太,眼下你的马车毁了,不如回程时便与我们同车吧!”
姚家的马车已经修整好了,冯氏带着几分歉意相邀,季重莲自然笑着应下,“那就叨扰姚太太了!”
“听说裴太太的马车是裴大人特意订做的,我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