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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英与安叶抱了孩子过来,几人又厮见了一番,便让孩子们玩到了一处。
几个小家伙初次见面却一点也不生分,坐在炕头上你揪揪我,我拉拉你,一会儿便咯咯咯地笑成一团。
连季重莲都给孩子们挪了位置,反而坐到一旁的软榻上。
浣紫从针线坊转了回来,手中还捧着个装着针线的竹笱,几个小丫环便围成一堆做起了绣活,一会儿讨论哪个花样好看,一会儿又比比谁的针脚细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碧元在一旁看着不无感慨,“想起太太还是姑娘那会儿,咱们的日子也过得像这般开心,可如今嫁了人,到底是不一样了。”
季重莲便打趣道:“那到底是嫁了人好,还是不嫁人好?不若你跟小棍子就呆在梁城得了,到时候林桃嫁了让林楼一个人回上京城去!”
碧元立刻急红了脸,“这怎么行?!”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林楼的。
季重莲便笑得更欢快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月份越大身子越重,季重莲也不敢一直坐着,生产前的走动有利于顺产,要知道在这个时候可没有剖腹产一说,若是胎位不正,那就无疑于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她自然希望她们母女平安。
裴衍就请托了几个生过孩子的太太经常在府里陪季重莲,不仅给她讲些育儿经验,还告诉她生产的时候应该怎么怎么做,倒是将一切工序都做足了,不怕临产时慌了手脚。
姚太太冯氏也来看望过季重莲几次,冯二姑娘的腿是接上了,不过要在家里养三个月才能下地走动,目前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走路,也许等到季重莲生产之后才能见分晓。
冯氏从前对季重莲便是热情,只是那份热情却是她平日里惯用的,纯粹是太太们之间的应酬寒暄,这就少了几分真心,但自从在观音庙那一次后,季重莲对待冯二姑娘的态度才算是彻底打动了她,俩人也是这样才结成了朋友。
冯氏倒是不时地会为季重莲带来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十一月的梁城已很冷了,风刀子吹在脸上那一割就是一条口子,太太姑娘们一般也不出屋了,冯氏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坐车到了裴府。
掀开夹了板子的大红色棉布帘子,一股冷风倏地灌了进来,好在堂屋里摆着鸡翅木底座镶汉白玉的四季屏风,将灌进的冷风悉数挡了下来,季重莲此刻正坐在西暖阁临窗的大炕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飘飞的雪花。
“这天气,真是冷死人了!”
冯氏一边说着话,一边任由丫环解开了她的大毛披风,林桃笑着给她递上了一个渔樵耕读的黄铜暖炉,冯氏接了过来,已是自寻着西暖阁而去,显然是对这里的布局十分熟悉。
“也就裴大人心疼你,这玻璃刚刚传到梁城来你们家就给装上了,可是让我眼热了好久!”
冯氏亲热地坐在了季重莲跟前,伸手抚了抚她隆起的腹部,“今儿个孩子乖是不乖?”
季重莲牵唇一笑,眸中绽放着母性的光辉,“今儿个不怎么闹腾了,天凉,这孩子像我,越冷越懒得动!”
“还是你有福!”
冯氏看了一眼季重莲眼中不无羡慕,有丈夫爱重体贴,如今还怀了孩子,这样的日子可是每个女人做梦都想的,哪里像她家老爷这般不懂风情。
季重莲抿唇一笑,道:“说说,今儿个是什么风将你给吹来的,那么冷的天还不窝在家里?”
冯氏这才一掌拍在腿上,“瞧瞧我,竟然把正事都给忘了!”
季重莲也不在意,只是望了冯氏一眼,“可是又打听到了什么趣事?”
冯氏这才眨了眨眼,又凑近了季重莲几分,敛了面色低声道:“简云绮出事了!”
“嗯?”
季重莲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简云绮不是早就被燕王送到了庵堂里,能出什么事?
冯氏这才神秘地说道:“你不知道,听说有一帮流匪闯进了庵堂里,好巧不巧地就撞见了简云绮,她可是不仅被那个了……事后还被人灭了口。”
“这事梁城还没有传开,我家老爷也是因为跟着办这案子才知道的内幕,这是丑事,王府那厢也绝对不会对外宣扬的!”
冯氏说话之间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一边留意着季重莲的反应,见她显出一脸错愕和震惊,事前应该并不知情,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季重莲却总觉得哪里没对,以致于裴衍下差回了府中,她还坐在炕头上兀自出神。
简云绮那么个跋扈彪悍的女子,竟然就这样没了?还是以如此屈辱和不堪的方式,恐怕她到死都带着不甘吧!
裴衍脱下了外面罩着大氅搭在黄梨木的衣架子上,这才转身看向季重莲,关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是听林桃说起冯氏离开后季重莲就是这般模样了,也不知道俩人说了些什么。
季重莲猛然抬起头来看向裴衍,目光灼灼,“简云绮出事了,你可知道?”
☆、第【162】章 阵痛生产,长女出世
室内一时之间静悄悄的,只有俩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带着一种绵长的节奏。
裴衍只是微微怔了怔,便点头道:“这件事情你知道了?”
顿了顿,他自己也失笑,姚千户可是跟着督办这案子的,冯氏知道了也不奇怪,不过特意跑来和季重莲说道,难道是觉察出了什么异样?
就算察觉出什么他也不怕,这事情做得干净利落,可是半点证据都没有,即使有人疑心到他身上,那也是口说无凭,定不了罪的。
季重莲眼波一转,却是表情凝重,“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裴衍的表现太过镇定,想是早就知道了……不,或许这事情就是他做的!
毕竟是夫妻,这点心灵上的感应还是有的。
可季重莲却不知道裴衍为什么要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们与燕王妃接下的梁子吗?
就算是这样,简云绮也罪不致死!
除非,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可能吗?
脑中如有电光闪过,季重莲突然想到了什么,却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惊讶道:“难道那一次……观音庙的事与简云绮有关?”
“你还不算笨!”
裴衍笑着点了点季重莲的鼻端,倒是让原本紧张的气氛松了不少,他这才坐在炕头上拉了季重莲的手,表情一肃,缓声道:“当日教唆那批痞子出来捣乱的人早逃出了梁城,找到他确实费了些功夫,但还是被我给找到了,这人也不是什么硬汉铁骨,说到要严刑拷问他便什么都说了。”
裴衍目光清亮,但不时有冷意从眸中闪过,季重莲无端地觉得心中一紧,拉着他的手也更用力了些,只听他道:“因为瑾瑜的关系,简云绮是早就记恨上了咱们,又得知你有了身孕,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好不容易盼到你观音庙上香,这才起了歹念,可那帮人哪里知道从观音庙里出来坐在马车上的人不是你,不然若真地跌下了山崖,那可是一尸两命!”
裴衍说到这里,语气森然,手掌已经紧紧抠住了炕头上铺就的花梨木板子,似乎再用劲就能给抠下一块来。
“真的是她……?”
季重莲已是惊出一声冷汗,这果然是针对她的一场有预谋的暗害,只是冯二姑娘却代她受了过。
“简云绮都想要取你的性命了,这样的人我如何还留的?”
裴衍冷哼一声,“那些流匪是真的,不过却是我让人引到那庵堂里去的,只是买通了他们其中的一人而已……简云绮心思歹毒,该有此报!”
季重莲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只觉得全身不住地哆嗦,双眼紧闭,额头上冒起了细细的薄汗。
裴衍也是发觉了她的异样,赶忙将她抱在怀里,关切地问道:“可是吓着了?”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摇了摇头,却是扶紧了裴衍的手臂,仰头看向他,“这事可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了,万一……”
“你放心吧,那个流匪已经被我灭了口,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本来就是到处作奸犯科,以后该怎么逃还怎么逃,牵连不到咱们身上!”
裴衍牵唇一笑,隐含讥讽,“只是城里有些风言风语罢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那若是燕王和王妃……”
季重莲担心的就是这事,裴衍毕竟在燕王麾下仰人鼻息,就算燕王不喜欢简云绮,那也是他的姨表妹,这样的死法,燕王可是面上无光。
“燕王是公私分明的人,再说这事也的确没有牵上咱们,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知道季重莲心中担忧,裴衍一边安着她的心,一边道:“至于燕王妃那里……早就与咱们生了嫌隙,也无外乎她怎么想了……还有石大将军和石侧妃在燕王身旁,可由不得王妃胡乱猜测诬陷忠良。”
“你……”
季重莲略有些惊讶地看向裴衍,难道就这么短短几个月,裴衍已是投效了石侧妃父女?
裴衍自然知道妻子心中想着什么,双手一摊道:“我也没给过他们什么准信,他们要这样以为也没办法,大家都是为燕王办事,还分什么你我?!”
“你这滑头!”
季重莲听了不免失笑,什么时候裴衍处事也这般圆滑了,懂得左右逢源,两不得罪。
裴衍一把握住了季重莲的手,笑道:“眼下身边的隐患暂时消除了,你可别再胡乱瞎想,安心地生了孩子再说。”
季重莲柔顺地依在了裴衍的肩头,半晌,才静静道:“阿衍,若非必要,以后还是少开杀戒,为咱们的孩子积点福!”
裴衍神情一凛,缓缓点了点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他朝还有人威胁到你们母子的安全,我不保证不会给对方还以颜色!”
季重莲便轻叹了一声,她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只是怀了孩子的女人,毕竟要多愁善感一些,可裴衍这般在乎她,她心里也溢满了欢喜。
简云绮这出毕竟是丑事,知道内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燕王府更不会大肆宣扬,只说她在庵堂里意外暴毙,便轻描淡写地给揭过了,犹如抚过湖面的微风,并没有掀起一点风浪。
只燕王妃独自不甘,暗地里悬赏,要捉拿那些流匪,被燕王告诫训斥了一番也就消停了下来。
十一月底的时候,林桃终于出嫁了。
梁宽他们一家子四口人在后巷里住了个三间的正屋,因着眼下梁佑要娶林桃,便在左右各盖了两间退步,一边用作他们的新房,一边打算当作灶房和净房来使。
碧元是林桃的嫂子,自然又把这新房给好好装扮了一番。
到了林桃出嫁那日,后巷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周围的街坊邻居已是见惯不怪了,若是有谁问起,都会答上一句“那是裴府的下人在办喜事,他们家主大气,赏赐得也多,不然怎么会这般体面!”
话语中自然是羡慕嫉妒皆有,但听在裴府中人的耳中,自然又是一番得意洋洋。
转眼间日子就到了十二月,过不了几天便是季重莲临产的日子,她身边的人都紧张了起来,采秋与林桃都是成了婚的妇人,俩人不用值夜,那些守在她跟前的小丫环们却是如临大敌。
就连裴衍睡到半夜也会突然坐起来问她一句“可是阵痛了?是不是要生了?”,弄得季重莲哭笑不得,只好一边安抚他的情绪,一边让他躺下来再睡上一会。
众人担忧紧张的情绪并没有影响到季重莲,她还是吃照吃,睡照睡,就是天气冷了些她不敢在花园子里散步,但每天也要固定在屋里走走。
十二月初三那天,仿佛有预感一般,季重莲还特意洗了个香喷喷的梅花浴,把全身弄得清爽舒适,又换了一身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