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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氏女已别嫁”,张孝辕愣住,却已经听得明白,心下一松,扶了他起来,道:“元儿别着急,舅舅自能为月儿做主。你先用过粥糜,歇一会再细细跟我道来。”听了张孝辕的话,光元觉得舅舅似乎答应了,似乎又没答应,不觉着急,又要跪下。张孝辕拉住他:“元儿,一切待你恢复之后再作计较。”
光元看舅舅坚持,满心疑惑,但月儿也不像已经被许出去的样子,终放下心来,由连嬤嬤喂着喝了两半碗粥糜。用了膳食,光元又睡了一晚,人便精神起来,跟张孝辕细细说了那日他们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事。
冀州城去年四月初被福王围困,一连攻打了两个月才破城。他们一行人进城之后,发现城内房屋损坏十之四五,人口流失十之七八,大部分百姓均已弃城逃难。他们按照王大将军附在信上的地址,找到洪家所在同福街,发现整条街道被大火烧了个七七八八,洪家屋宇所在地只剩下一片废墟。茫然之际,幸得一邻居指点,才知道在城破之时,洪氏一家已逃往老家定州。
四人只得赶往定州,却在路上遇到山匪劫掠路人,四人一时义愤,杀上山去,捣毁了那个新近聚起的匪窝。那伙匪徒只有四十多号人,在鸡公山上聚集也不到两年,却劫财又劫色,他们杀上去之时,尚有四五个女子被关在后院。
四人觉得事情重大,带着获救女子报到当地官府,当地县令一年来为这群盗贼所扰,很是头疼,奈何内战不久,也拨不出人力物力剿匪,如今贼窝被清,很是高兴,颁令嘉奖了他们。闻得他们在寻人,便派了通路的捕头陪着他们一道出发。
出发不过一天,县令却派了快马把他们追了回来。原来,审问之下,有匪徒供出,十个月前有一群人也经过鸡公山,被他们打散。其中几个年轻男子护着一对母女往南去了,隐约听得那领头的男的说“在泉城相见”,那几个男的称年轻女子“洪妹妹”,称那中年妇人“姚婶婶”。
而据被解救的一位女子说,她是跟洪氏女一道逃出冀州的,当时大家一共有二十几人,匪徒冲上来时,她自己与弟兄们失散被捉,而洪氏女却被同行的邻居所救,一道往南走了。同行几天,她知道洪氏女的邻居姓郝,祖籍泉城棋香镇。
一行人只得掉头往南朝泉城而去,寻到棋香镇的时候,已是三月下旬。镇上是有一户姓郝的人家,两个月前刚娶过媳妇。四人寻到郝氏家里,道明来意,主人家请了亲家母出来相见,赫然就是洪将军的妻子!原来母女两人被冀州邻居郝氏四兄弟所救,一路南下到了棋香镇。郝氏兄弟本就对洪氏女兰欣多年仰慕,如今得了机会,一路上自是百般殷勤,照顾得无微不至。姚氏问过女儿,得知女儿也对这几位哥哥极为欣赏,遂一到泉城,两家就定了亲。看了日子,两个月前已成了亲。
事已至此,光元自是大喜过望,就是光宇、光涵,虽已下定决心要随月容入赘,但闻得此皆大欢喜之事,也大为放松。光元隐去婚约一节,对姚氏只道受了父亲之托寻找烈属,如今洪妹妹有了归属,也算不负父亲之托。又道为报洪将军救父之恩,恳请认洪妹妹为义妹,一世照拂。姚氏虽伤感,然深知丈夫常有一旦上了战场,便不怕“马革裹尸还”之志,也就欣然应下。
四人离了泉城,一路快马加鞭往荣城赶,不想顾嬤嬤到底年纪大了,一路颠簸,再加上剿匪之时受了轻伤,竟病倒了。三兄弟一商量,由两个小的留下照顾顾嬤嬤,大哥快马入京阻止舅舅聘出月儿。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大庆有传统,女子一过十三岁,男方便可上门求亲。月儿四月上旬生日,以月儿品貌,相求之人必不少,京中优秀子弟众多,舅舅未必就没有入眼的,再耽搁就来不及了。于是光元一路打马飞奔,日夜兼程,路上换了好几匹马,这才在四月二十五日赶回京城。
光元说完,眼巴巴的望着舅舅,希望舅舅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张孝辕看着他,道:“你月儿妹妹如今并未许给任何一家,但是求亲者众多,我是个开通的人,聘给谁,我也要问过月儿的意思。再者,你们兄弟的婚事,也得你父亲同意,你再歇一天,就回将军府去吧。
光元忐忑不安,舅舅一向对他们兄弟关爱有加,也知道他们对月儿的深情,如今怎么只给这些话?难道月儿对自己兄弟不喜?想到这个可能,光元左胸便一阵抽痛。但是他又马上否决了这种可能,犹记她被劫掠归来,惊惶失措,对着他们痛哭;冀州城外分别之时,言笑晏晏,对他们轻声细语;醒来之时,满目关切,对自己照顾有加。月儿怎么可能对自己三弟兄不喜?
“也征得你父亲的同意”,那么,是父亲不允么?想到这个可能,光元再也躺不住了,爬起来三下两下穿了衣服就往外走。送饭过来的连嬤嬤看见他摇摇晃晃的样子,一把拉住:“小公子,你得躺下歇息,有什么事,等身子好全了再去做不迟!”
光元也不挣,望着她,道:“嬤嬤,再晚月儿就要被人抢走了,我这就回府请父亲过来提亲。”
连嬤嬤怔住,跟洪氏女的婚约不作数了么?却很快放了手:“去吧,去吧!”立即转头一连串吩咐:“阿柳,快把小公子的披风取来!阿松,去外面遣人传话给管家,给小公子备轿!阿桐,遣人给二老爷传话,说公子一刻钟后回将军府!”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收不收刘琨这个话题,我也很为难。首先,月容本无意婚姻,如今人在大庆,不得不屈从嫁人,但要她主动收人,我想不大可能,除非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变故。其次,收刘琨手续非常复杂,看过前面章节的亲应该知道,他不须与人共妻,而且须得皇上赐婚。
☆、心意
王云翰虽说黑山之役中伏受伤,但后来却指挥浮牙山之战使得清国损兵折将,不得不退回其帝都汗京休养,这下也算将功补过,并未受到新帝责罚。大庆与清国在边城漠河来回拉锯半年,打了个平手,目前一切恢复原样。新帝怜王云翰曾今伤重,且七年不曾回京,乘如今边境太平,遣了大将军赵青驻守北疆,王云翰得以换防回京养伤。他是忙碌成为习惯的人,怎么也闲不住,早上起来便像在军营时一样,先是到府里的练武场操练了半个时辰的长枪,这才用了早膳,换了一身衣服,马上便到书房摆弄起沙盘来。
光元被小厮扶着,进了大门就直奔父亲的书房。王云翰正在苦思清国下一步可能的动作,不妨书房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心下大怒,转头就要斥责,却看见光元摇摇晃晃进来。
顿时上前几步扶住了他,一边道:“元儿,你这是怎么了,洪姑娘接回来了?”
光元拨开他的手,一下跪倒在他面前:“儿幸不辱命,已寻得洪氏女,然其已别嫁,儿已自作主张认为义妹。如今恳求父亲务必答允孩儿,到舅舅府中为孩儿们求娶表妹为妻!”
“洪姑娘已嫁给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说清楚!”王云翰并没有扶起大儿子,而是厉声喝问。他的第一直觉,是儿子为了如愿娶表妹,使了计先一步嫁掉了洪将军女儿。他虽然不常见儿子,但是元儿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之时他恰逢在京,朝夕相伴教导他一直到十一岁才离京,因此深知这个儿子的性情。元儿看似温文尔雅,然最得他小舅舅真传,肚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他既倾心表妹,那个表妹又是那样的绝代佳人,使计嫁掉洪姑娘是非常有可能的。
光元不以为意,把事情的原委细细说了一遍,为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还把鸡公山脚下云林县县令的嘉奖令拿了出来。
王云翰仔仔细细看了颁奖令,又上下打量了儿子半刻钟,确信儿子没有撒谎,终于相信洪氏女确已嫁人,而且是在自己儿子寻到她之前就已经成亲,可喜的是嫁得还算如意。这才扶了光元起来:“元儿做得很好,认了红姑娘为义妹,让她以后有娘家可依靠。我也算对得起她几位爹爹和哥哥们了……”说着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
光元沉默了一会,道:“洪妹妹过得不错,几个夫君都很能干,且答应供养洪婶婶到老,孩儿以后年节都会派人过去问候,父亲不必担心。”
王云翰伤感了一会,扶了光元坐下:“元儿,我已经见过你那位表妹,品貌的确不差,你赶了那么多路,身子刚恢复,先去歇着,明天爹爹就向你舅舅提亲。”
光元还待开口,王云翰已经转了话题:“你与弟弟们和妹妹也有很久未见了,晚上我们全家一起用膳,你也多关心关心他们。光汇都已经十三岁了,你妹妹光韵也有十二了呢……”
光元三兄弟与四个异母弟妹并不亲近,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亲近,而是继母薛氏防他们跟防贼似的。犹记得妹妹光韵刚出生那会,弟兄三个稀罕的很,每天眼巴巴等在继母屋外,就是想乘奶娘抱她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看上一眼。那是光宇只有五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有一次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妹妹的小脸蛋,恰好妹妹醒来大哭,这一幕被薛氏看见,以为光宇掐了女儿,心疼得不得了,午膳时便向王云翰抱怨了几句。那时王云翰生了四个儿子才得一个女儿,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再有,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加之王云翰清楚光宇向来淘气,便不顾光宇辩解,也不顾光涵和光元两人求情,竟让光宇跪了一夜祠堂。
其时三兄弟分别只有七岁、五岁和四岁,哪里又说得清楚?不过从那以后,兄弟几个便与异母弟妹渐渐疏远起来。三弟兄由汤嬤嬤、顾嬤嬤陪着住在以前自己娘亲住的主院沁园,继母带着弟妹们住在东院香园,王云翰则宿在城外大营,偶尔回家。因此,除了年节,两房人各过各的,竟像两家人一般,一直到光元十一岁,王云翰让他们回祖籍磨炼、小舅舅护着他们离开帝京。
两年前光元回京抗婚,曾今见过几个弟弟妹妹,双方都很冷谈,没有一点亲近的感觉。光汇对自己似乎还很是防备。光元清楚期间的来龙去脉,也不以为意,自己三弟兄的前程,得他们自己争取,这将军府,不回也罢。
晚上一家人和和气气吃了饭,期间一直是王云翰说个不停,光元只是偶尔附和一两句,再就是给父亲满上酒。光韵已长成少女,父亲依然溺爱,继母更是一直把她搂在身边。最小的弟弟光良也已经八岁,倒是很热切的望着他这个大哥哥,望久了,便被边上他的五哥、自己同母哥哥,光全,一拉袖子、一瞪眼,光良便赶紧低下了头,眼睛却还是偷偷往光元瞟。光元看他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特别可爱,不由对他展开一个和煦的微笑。小家伙得了鼓励,也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他的五哥,马上狠狠掐了一把他的大腿,小家伙眼中蓄了泪,却不敢言,光韵偶尔瞅见,狠狠瞪了光全一眼,大家这才作罢。
晚上,歇息之前,王云翰把光元兄弟欲求张氏女为妇的事跟继妻薛氏提了,薛氏笑道:“将军既然也觉得好,那就好。本来妾身还想把我哥哥家的贞儿聘给他们呢。”顿一顿,又道:“将军,妾身以为,还有更好的呢,他们舅舅无子,不若让大公子他们入赘,岂不两全其美?”
王云翰“蹭”的站起来,披了外袍就往外走:“你这蠢妇,我将军府原配所出大公子,岂可入他门为婿!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言,我今晚在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