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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却还是让他给听了去……
感慨之下,我也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
“你到是想得'周到'!却是觉着我抚的还不够难听,想让我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丢脸么?”我可时刻没忘那时他在‘望君山’拆穿我身份时说的话。
在家闲来拨弄几下也就算了,只为回味一下当初演奏音乐时的感觉,再怎么不入耳,也传不出府去,自是可以放开胆去弹。可眼下,这湖上虽游人不多,几艘船舫也相隔很远,我心里仍是有些顾及,可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莽撞丢了水尹月这‘才女’之名。
况且,在那时,我自小便是被别人称赞着长大的,只要是与音乐有关,对我来说学起来都是轻而易举,落至如今的境地已是让我难堪,我是无论怎样,也不会毁了这最后的一点尊严的!
人的一生难免有些固执的坚持,而这就是我最大的坚持!
“咳,那日只不过是我几句随口而说的话,月儿你到是就记仇了?其实,月儿平日那几声,虽有些零落,细想起来,那调子却是很有几分意境和新鲜感的,若是稍加整理,定能成为传世佳作,以月儿的聪颖,只需善加练习,便是游刃有余了。”
对于他的好言安慰,我佯装生气,就是不理睬,只顾闷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桌上的小点心。他似乎也不着恼,只听得他苦笑了一声,便没有动静,我正好奇他的下文,眼睛却瞥到他缓缓站起的身影,白衣轻移,便已站定于那架古琴前。
只见他单手轻置琴弦上,轻轻一抹,突然指间一动,‘当——’,琴弦一震,一声高亢有力且空洞的声音便在宽敞的船舱内惊起,让人心头猛地一悸。
难道,他原想是自己抚琴助兴的?
如是一想,我的脸顿时一阵火烧,懊悔不已,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音而过,他迅速撩起衣袍坐于琴前,就着那余音绕梁之势,十指灵动,在琴弦上翻飞,一曲空谷仙音便径自肆意流淌开来,琴音空茫,曲调清远悠长,似海纳百川的辽阔豪迈,又似细流长缓的温柔悲悯……
那时还在音乐学院学习的时候,便常听的老师们说‘听其音,知其人’,若是心性狡诈,心胸狭窄之人,必不是弹出辽阔之音,便是弹出了,也只是似其形,而不尽其神。
此刻风所奏之音,可不正是一如他这抚琴之人么?
一声轻吟过后,一曲终了,正当我被风所抚的美妙的琴音所迷醉,想大声叫好一番时,船舱外,一道爽朗浑厚的声音却是先我一步了:
“好!好一曲绝妙出世之曲,难得,天下竟还有如此心胸不凡之人啊!”
“兄台过奖了。”我还在诧异,却见风抬眼扫向舱外,搁着垂帘,不紧不慢地说道,“兄台在外静侯已久,这雨势虽不大,却也大意不得,若不嫌弃,不如进舱内一坐,品茗赏景。”
难道那人早已在外面了?为何我却一无所知?看风的样子,似是早有察觉。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二位了!”
话音方落,突然一个高大身影便出现在了门边,借着他掀开帘幔之际,我才发现在他身后,离我们不远处,不知何时竟停了另一艘船,想必他是从那边轻身过来的,可当他踏上船时,我却丝毫未感到船出现任何倾斜晃动的异样,看来,这来人必定也和风一样,是传说中深藏不露的'高手',只不知,究竟谁会更胜一筹。
待他入得舱内,风与我站起迎接,彼此相视,也彻底看清了对方的身材和相貌。
此人身材修长,魁梧壮硕,比之风颀长飘逸的身材更要高出半头左右,五官粗犷刚毅,似由刀刻雕琢而成,无一处柔和,却不失俊挺,一举手一抬足之间更带着一丝张扬的霸气和豪气。
身着京都服饰,可全身上下却无一处象天野人士,颇为怪异,我不禁在心底暗自嘀咕。
“在下燕岳!”
“在下水凌风,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月儿。”我听到风如是介绍,一愣,转头对上他,却看见他眼底戏噱的笑意。我方想起刚才的火气还没消,恼他吧,可心里却是对他称呼上的转变很是欢喜。
“哦,是这样啊……”燕岳意味不明地眼神在我和风之间来回搜寻了几遍,那个微扬的尾音,让我徒生了一丝不悦,对于初识之人,此人的态度未免太失礼了。
“水兄卓而不凡,月儿小姐天姿国色,二位真可谓是人中龙凤,个中翘楚,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羡煞旁人啊!”
“燕兄抬爱了,在下看燕兄也是气宇不凡,又怎会羡慕在下呢?”风笑着应道,脸上又带上了那特有的伪装,一丝不露,直觉告诉我,风对这个燕岳也心存防备。
“风,既是品茗,怎又不坐下,可要错过了这难得的雨景。”我扯了扯风的衣袖,适时地打算他们的对话,轻声说道。
“月儿说得对,燕兄请坐!”风让过身子,与我双双对坐于燕岳对面,为此,我们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相处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坐得这么近。
燕岳一直观察着我们二人间微妙的气氛,眼底有着让人看不懂的神采不断闪烁。
“燕兄,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象我天野人士……”风亲自为对方斟了杯茶,不动声色地问着。
“水兄真是好眼力,在下的确并非纯正的天野人,我的父亲是煊炎人,可我的母亲却是天野京都人士,所以,算起来,我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天野的血。”燕岳毫不在意地笑道,谈笑间的那股豪爽,确是颇有常年生活在草原上的煊炎人该有的性情。
“原来如此,那燕公子此番来天野是回来探亲?”我借着茶的氤氲之气,抬眼轻扫了他一眼。
“是啊,母亲大人思乡心切,我爹又不愿她舟车劳顿,便着我来看看,一来给各位亲友问声安,二来也是顺便看看母亲生活过的地方。”燕岳笑了笑,似乎有些感慨。
“既然是这样,燕兄远道而来,那今日我和月儿就当回主人,以茶代酒敬燕兄一杯。”
风话说得当会儿,我径自为大家斟满茶,与其举杯相邀,燕岳也不含糊,爽快地举杯:“好,今日得遇二位,真是燕岳三生有幸,燕岳谢过二位!”
说完,手一扬,一口饮尽杯中之茶,看着他这么爽快,我们也不甘示弱,一口而就。
虽不是酒,没有那份火辣的快感,可那份豪情却丝毫不减,饮完之后,我们三人不禁对视而笑……
燕岳环视着船舱内的布置,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旁放置的古琴上,既而饶富兴味地望了望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今日本想游湖,却不想被水兄一曲琴音吸引,不知水兄方才这一曲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在下却是从未听过。”
“燕兄见笑了,此曲本是在下闲暇无事自娱之作,难登大雅之堂。”风恍然一笑,却让我和燕岳同时一震。
原以为是他琴艺高超,倾尽了作曲者曲中之意,却没想到,这样千回百转、大气优美的旋律竟是他所作!
风,你给我的惊喜究竟还有多少……
我看着他,暗自呢喃,似是觉出我的凝视,风也对上我,目光交错处,恋慕之情蔓延。
“听音识人,水兄的才华和胸襟真是让在下佩服!”燕岳扫了我们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径自说道,言辞间虽毫不掩饰欣赏之意,可我却总觉得,他的眼里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
属于棋逢对手时的那种复杂心情,欣赏,激动,兴奋,也有着一丝不甘和——嫉妒!
“不知,此曲可有定名?”
“‘紫陌红尘’!”如风般地轻叹,只四个字却是道尽浮世沧桑。
不记紫陌歌声在,却使红尘两徘徊……
好一曲——《紫陌红尘》!
说者无意,却引得听者二人各怀心思,一时间,船舱内安静得让人心惊,偶尔听得风倒茶、抿茶的细微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可它却象那四个字一般不知不觉地流入我们的心里,唤醒一丝清明!
燕岳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不过,看他那幅表情,显然他想得比我多多了,因为,我看到了他眼底里一刹那闪过的复杂,疑惑、挣扎、不甘……
这一刻,我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这个男人并不象他自己说得那么简单!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次偶然的相遇,惹来的,或许就是影响一生的纠缠……
“今日多谢二位的款待,能得遇二位,燕岳此番天野之行得益匪浅。”站于船头,燕岳朝我们拱手相谢。
雨终于停了,好不容易能和风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却是被这位不速之客给打扰了,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况且,这个叫燕岳的男人,身份不明,还是少接触为妙,所以,当他提出离开时,我和风都没有过多挽留。
“相见即是有缘,燕兄,后会有期!”风也回礼一笑。
“好!”燕岳爽朗一笑,在瞥向身旁的我时,却莫名收敛了几分,眼睛盯着我心里起了一层疙瘩,这种转变让我心生不安。
“月儿小姐,后会有期!”
我敛了敛心神,镇定相对,坦然以回:“我和风在此,随时恭候大驾!”
他朝着我们拱手道别后,便脚下一轻,人已跃起了丈余,在即将落于湖面时,足尖一点,眨眼间人已身在不远出那艘船上,他一上船的那刻,便有几个劲装打扮的男子恭敬地低头聚拢而去,看着那个挺直傲然的背影,我竟丝毫没注意他方才那一手让人赞叹的轻功表演上,心里却在嘀咕着另一个奇怪的发现——
自这个男人进船舱到方才的道别,他的背好象从未弯曲过一毫,由始至终,都是那么笔直,似乎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让他俯首!
这该不该算做一种'变态'!
'变态'的——自负、骄傲!
风站在我身边,久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那艘船驶出了我们的视线所及,他才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眉宇间不知何时染上了隐隐的担忧和不安。
“怎么了?”我不忍看他这样。
“没事,只是,今日这雨景却是无端地错过了,觉得有些可惜。”风这样说,我却知道,他的真心并不是如此。
“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机会,春天还会少了这雨么?”我也装糊涂,笑了笑说。
看来风还没养成良好的‘坦白诚实’的习惯,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知道,现在的水尹月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第二十四章
“少主,要不要属下去查一查今日那人的身份、底细?”潇看着自己的主子回来以后就一幅愁眉不展的样子,忍不住想帮他分担一些。
他和洛都是主人指派来保护少主人的护卫,如今洛替少主回主人那报信,那他就必须全权承担下替少主分忧解劳的责任。
“也好!”水凌风自窗口抽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这个‘燕岳’之后,一直心神不定,“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是,属下明白!”话音刚落,只见烛光一晃,洛已不见踪影,水凌风径自想着那个名字。
燕岳?!燕——音可同'阎'……
煊炎人士?!
'阎'是煊炎的国姓……
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激灵!
会不会是'他',那个传闻中以冷酷和野心闻名的煊炎太子——阎钺!
是凑巧谐音,还是……
水凌风直觉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真的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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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在过几天,就是你和风少爷成亲的日子了,一会儿夫人会让京都最有名的裁缝来给你量身,好做凤冠霞帔。啊,忘了,还有少爷的喜服……恩,得知会少爷,让他一会儿过来一趟……”青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