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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静立不语,似是无心抬头,便于他投来的目光触上,那眼波娇柔的韵致,犹如风中微颤的百花,段昭凌心底隐隐发胀,却不可靠近。
苏嫣定定冲他颌首,递于无限的婉转诉说,他已从眼神交汇处看了明白,终是揽住姚贵人,沉步往内室走去,“朕已命孙太医全力照拂你这一胎,平日里进补安神,莫要劳累,若需得甚么,尽管向朕来讨…”
“臣妾别无他想,只愿陛下能多来陪陪臣妾便是…”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隐入摇曳的帷幔中去。
只听段昭凌清朗的笑意时不时传来,皇上喜得龙脉,自然是高兴地紧了。
而皇上高兴了,这六宫中所有的妃嫔宫人都得喜天子所喜才是。
可往往最违心的,便是如此了。
宜妃放缓了步子,扯开明艳的笑颜,一步三晃地走至近前,“苏妹妹,许久不见,本宫倒是很想念你这俏模样。”
苏嫣心知来者不善,便坦然地拜见,俏生生地答,“臣妾也十分挂念娘娘。”
宜妃的笑意阴冷,凉飕飕地,她凑近了,在耳畔低语道,“虽是上次你霸着陛下不放,可本宫自由法子应付,莫要以为就凭那些个下流手段就妄想能撼动本宫…”
苏嫣十分配合,若无其事地答,“臣妾又岂敢在您面前妄言下流手段?可不是班门弄斧,惹人笑话呢。”
宜妃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划过,旋即又镇定下来,她雍容地撤回身子,“过几日,本宫在落玉宫设小宴,由御厨亲自做些高丽口味的果品,特来邀妹妹们共品佳肴,二位妹妹可要赏光了。”
宴无好宴,酒无好酒,可宜妃如此说了,便有不得她们选择,自然是恭敬地应下了。
不论段昭凌如何谋算,可她一天在这个位分上,她们也只得忍气吞声罢了。
姚贵人有孕的消息,片刻就传遍了后宫每个角落,就连远在慈宁宫的姜太后也知晓了,凤颜大悦,即刻便赐了一座玉雕的送子观音,由黄培安招呼着,经四名小侍抬到了永福殿,听宫人们说,足足有二尺之高,那姚氏欣喜,就供在正殿中央。
龙脉从来都是后宫女人德荣宠所系,有了孩子做依靠,便有了下半生的依仗,女人再美貌,也终归有年老色衰的一日,是以龙脉牵引,总能得皇上记挂,比当下的风光来得更是稳妥。
即便生不出儿子,有个公主也是好的。
而此下,永福殿登时成了炙手可热的宝地,宫人往来,妃嫔探视,后宫素来踩低拜高,眼见风向转了,便立即明白该如何攀附了。
不知是允了姚贵人的诺言,还是皇上当真欢喜,圣驾一连几日皆留宿于永福殿。
可谓褒奖尤嘉,而那姚贵人更是恃宠而骄,除了皇上,这后宫里就没人能入得她眼了。
愈是张扬不知收敛,便最易一朝墙倒众人推,很显然,打小在世家纵宠下长大的姚贵人,并未意识到这个浅显的道理。
翌日清晨,她在花园中散步时,竟教人推入水中,幸得梅青赶来及时,她才保住了性命。
姚贵人又恼又怕,大张旗鼓地宣来太医,也算她时运好,只是受了寒,于胎气无碍。
段昭凌下旨彻查此事,却毫无头绪,那幕后之人做得滴水不漏,最终只是抓出了一名浣衣房的小婢处置了,勉强算得平息。
清苑的湖面已结了冰,厚厚的一层,将满池锦鲤盖在冰面儿下头。
“贵人您这头钗好生华美,从未见旁人有过。”说话之人披着毛褂,是那顺常杨氏。
姚贵人凭栏而立,眉梢动也不动,就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南疆贡品,”杨顺常谄媚地笑答:“贵人您如今最得皇上宠爱,待将来诞下皇子,以您姚家的功勋,更是皇恩愈甚,便是立为太子,也是指日可待…”
姚贵人显然很是受用,四下无人,她更是毫无顾忌,“蓉妃也是个蠢钝不堪的,留下个孤子,成不了甚么气候。”
“您说的是,即便是宜妃,静妃二位娘娘,若是没有子嗣,也及不上您日后的地位了…”
“只要你忠心于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上次诬害楚才人那回,你就办得很好…”
“只怪她运气太好…”杨顺常附和,两人并未多留,便缓缓而去,只听那姚贵人轻声道:“我已修书与叔父,想来他很快便能回京。”
“最好赶在册封大典之前,贵人您本就该凌驾于旁人之上,封上妃位,也断非难事…”
待那两抹身影走远了,身后树丛中才徐徐踱出一人来。
苏嫣将手中那一篮花草紧紧攥住,凝眸远处,冰冷寒凉的笑意,在纯真无暇的面容上蔓延开去。
霍玉提着医箱来到凌烟阁时,兰若说苏嫣在后院,他便径直走去。
手里握着一件瓷雕,他念及此处,不由地放缓了步子。
这几日来,苏小主皆是闷闷不乐,饮食不甚规律,他每回来诊脉时,瞧见那张原本娇媚动人的脸孔上,隐隐的失落时,心里竟是十分不忍。
到底从何时起,自己竟是对她生了一份不同寻常的关怀,她的一颦一笑,却无时不恪在心底上。
这种对她的牵念,已在不知不觉时越过界限,每次暗中回禀宜妃时,都刻意隐瞒了些许。
在众多脂粉娇艳中,她是如此与众不同,净得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玉,无邪而妖媚,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能在她身上融合地天衣无缝,教他无法下手伤害,但使命不可违抗,他便极力想要做出补偿。
甚至荒唐到,为博她开怀,不惜寻遍京城,造了这枚瓷玉兰,只因她从前提起过,最爱白玉兰的洁净。
“霍太医今日来晚了。”苏嫣于银花素染的枫树下,嫣然回盼,声音轻如鸿毛。
霍玉拉回心神,恢复往日的秀逸,他将目光从那女子脸容上移开,“小主前几日受了风寒,微臣配了几味药。”
苏嫣眉眼一蹙,霍玉便不可察觉地温柔下来,“小主放心,已加了红糖,入口甘甜,并不苦涩。”
她这才展了笑颜,提着裙摆便从石阶上下来。
岂料雪滑,脚下一软,娇微微地就要摔了下来。
霍玉一惊之下,闪念间便急跑上前,顾不得宫廷礼仪,终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柔软的身子接入怀中。
柔软的酥胸紧紧贴在他男性的胸膛,柳枝似得纤腰教他紧紧箍住,那触感美妙至极,他只觉得脑中一片花白,几要喷薄而出。
苏嫣那如小鹿一般惊恐的水眸抬起,他头一次俯身望着,只听她颤声嗔道:“还不快放开…”
霍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收手,就地跪下:“微臣该死,小主赎罪!”
苏嫣心中暗自笃定,以她许久的试探和今日的表现来看,一切却按着自家所算计的进行,他已然动摇了。
她垂眸无奈地一笑,教人心生怜意,“霍太医请起,如今也只有你会出手相助了…”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团团圆圆~~多吃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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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国教育我们,中秋节要冒泡啊有木有!
乃们再不粗线,俺都木有动力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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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春宫乱
“小主万不可灰心;有陛下如此宠爱,又怎会无人牵挂呢?”霍玉仍是跪着深深埋首。
苏嫣缓缓往前走了几步;一双水葱似的嫩白小手将他微微一托,“陛下心里装着江山社稷,装着黎民百姓;而我不过是后宫无数鲜花的其中一枝;甚么时候开败了;便也算走到头了…”
霍玉胸中情绪翻涌,她楚楚的模样;生生刺进他的心头去;终是鼓足勇气道:“小主的话亦不尽然如是,又岂知,岂知没有别人关心与你?”
苏嫣收回手;黯然发笑,“还会有谁…”
握在袖中的瓷玉瓶,已被他的体温暖热,霍玉伸出手,那枚玉兰晶莹别透,就躺在手心里,“微臣自知能力甚小,小主若是不嫌,这枚玉兰花便算作微臣开的药方子,替小主疏通心脉,解一解郁结罢。”
霍玉的手修长而白净,既不似宁文远的柔韧有力,亦不似段昭凌的骨节分明,这双手一瞧就是常年和药材打交道的,带着淡淡的药香。
苏嫣望着那掌中之物,良久不动,霍玉忐忑地抬眸,却见面前女子轻咬着丰润的嫣唇,双眸中如水流转,那表情十分复杂。
他以为做错了事,被那湿润的水气弄乱了阵脚,上前一步,便道:“小主若不喜欢,就当作微臣从不曾说过,哀思伤身,微臣甘愿领罚!”
谁知苏嫣却断续地开口,“谢谢你,霍玉。”
眼角那一滴泪珠,随着她启唇而划过面颊,那种凄艳的美和她话中的真实谢意,教他防不胜防,原本就动摇的底线,愈发溃散,“能为小主分忧,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他掩饰起内心的热烈,仍是风度淡然。
“除了职责,难道就没有旁的了?”苏嫣怯怯地一问,又拭了袖摆,翩翩侧过身子去。
沉默许久,他终是回答,“微臣愿小主能日日开怀,不沾愁苦…”
很好,他没教自家失望。
唇边那胜算在握的笑意还没展开,便换上纯真感激的神色,“这白玉兰我很是喜欢,比你配的良药更为管用呢。”
望着她如此欢喜的模样,霍玉明知绝不可触碰,可仍是满足不已,那滋味便如饮鸩止渴,欲罢不能。
除了下官对主子的照料,更是男人对女子的思慕。
“姚贵人有喜了,我也想有一个孩子…”苏嫣与他步入殿内,在榻旁坐定。
霍玉放下帷幔,苏嫣便隔着帘子伸出半截玉臂,继续说道,“最好是生个女儿。”
“别的主子一心想诞下皇子,以保日后荣华,小主为何却要女儿?”
霍玉按在她脉腕上的手指,顺着那光滑如丝缎的肌肤下移一寸,他配的方子里多加了一味仙茅,而这仙茅独自入药,并无功效,只有医道高深的医者才懂,若仙茅配上寻常补药山姜,便有损脉淤血之效。
苏小主的药中,有山姜,亦有仙茅。
山姜为后宫常用药材,几乎每位主子都有服用,并不会引起怀疑。
而仙茅是他从宫外私下采买,偷偷入药,神鬼不知,若是日后当真出了事儿,方子上没有,药房亦没有,根本无从查证。
他念及此处,手下浅浅一动,只闻帐中女子柔柔的声音飘来,“我想要女儿,便盼着她安稳一生,莫要沾染权力纷争,做一个太平公主,将来再替她寻一门好亲事…”
苏嫣不过十五岁,这些略带稚嫩的话语,却给予霍玉非比寻常的震撼。
和她的善良无暇相比,自己为了家族势力而依附宜妃,显得如此肮脏卑劣…
“小主,定会得偿所愿。”他收回手,克制着那心底的不安,苏嫣徐徐探出身子,“将药端给我罢,凉了便不好了。”
霍玉背对着她,手上停住,深吸了几口气儿,便答,“药已凉了,微臣再替小主煎一碗送来。”
待那蓝色背影略显仓皇地消失在殿门外后,苏嫣忽然肆意地展开了笑颜。
那药有问题,她一早便知,是以从未饮过。
瓷玉兰雕玉精良,应是出自玉匠郭怀之手,当年她饰用考究,玉器皆是点了名要他亲制。
霍玉,着实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倒是个可选之才,与其将他毁了不如收为己用,更见长效了。
她把玩着手中玉器,面上无丝毫波澜,至于那双染着媚色的眸子,锐利而澄澈。
………
姚将军破狄戎收缴回来的战马,在上林苑猎场养着。
经了一场瑞雪,各色珍兽倒是膘肥体壮,又值雪霁初晴,冬阳将草场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