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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近骄阳似火的午时,在山林的摭挡下,庄园没有丝毫的闷热,微风徐来,却予人一种别样清凉舒爽,这样的好地方,自然不是高家所能独占的,临山远望,楚质隐隐约约发现附近还有许多建筑精美的豪宅,不用说,这当然是汴梁城其他权贵建造的山庄。
“景纯,快近午时,我们来得突然,山庄却没有准备膳食。”高士林笑嘻嘻说道:“正如你所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看我们……”
“不必多言,既然有弓有箭,山中万物,我们自行取之。”楚质自信说道,这几个月来,在高士林的指导下,楚质射出的箭还没达到百发百中的地位,但也相差不远了,起码在百步之内,从来就没有脱过把。
自信并不代表一切,山里的飞禽走兽却实不少,但楚质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射出去的箭故然强劲有力,可惜总是差了那么一丝,没有命中目标,让猎物惊疾而逃,与之相反的是,高士林凭着敏锐的观察力,以及百步穿杨的箭术,只要有猎物出现在他的射程以内,绝对没有失手的时候,就连箭术稀松平常的楚珏,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也射下几只飞鸟。
“景纯,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了吧,谁让你平时弓的时候,总是懒懒散散。”高士林笑眯眯说道,脸上明显露出幸灾乐祸之意。
“平时不努力,关键时刻,果然不管用啊。”楚质摇头叹息,随之一拍高士林的肩膀,感叹说道:“才卿,既然我的箭术已经派不上用场,那只能看你的了。”
说完把弓箭递给跟随左右的仆役,负着双手,悠然自得的欣赏起山中景色来,脸上表情是那么的惬意。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高士林得意洋洋说道,过了片刻,忽然觉得不对,这小子把事情都推给自己,而他却悠闲自在的游山玩水,比较之下,自己岂不是很亏。
“才卿,我双手有些酸软,可能帮不了你了。”一旁的楚珏突然说道,顺手把手中的弓与箭囊挂在高士林肩膀上,自己却快步跟上楚质。
“楚景纯,你是故意的。”愣了下,高士林猛然大叫起来,惊起不少林间飞禽。
“谁让你箭术是我们当中最好的,能者多劳,你就不用推辞了。”楚质笑道,顺手折了朵野花仔细欣赏起来。
“你聪明,我也不笨,这么多猎物,做个午膳绰绰有余,何必再辛劳下去。”转念一想,高士林立即吩咐仆役把猎物带回山庄让厨房处理,自己也不甘寂寞,悠然的观赏山林美景来。
几人从山林小路一直往前走,不久之后就上了主峰山顶, 只见断崖峭壁之中,一缕缕、一团团的青烟白气,飘忽聚散,变幻莫测,迎风而立,还真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每当站在此处,我胸中却有股莫名激动,十分想放声大喊。”高士林轻声说道,深深的吸了口气,闭目享受起来。
“只要你不怕扰民,尽管叫吧。”楚质轻轻笑道,这里可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地方,山脚下不仅是小山村而已,而且还有条连通汴河的水道,过往商船络绎不绝,而且附近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豪宅,若是谁叫随意叫喊,惊扰了人家,说不定惹上什么麻烦。
“还是算了,这种孟浪的事情岂是我一个谦谦君子能为之的。”叹了下气,高士林喃喃说道:“真想叫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反应。”
第一百六十章 题诗
说说而已,高士林还不至于做出这种轻狂的事情来,在主峰山顶停留了片刻,几人也随之从另一条小道漫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中的一个小山丘时,楚珏指着一处突然说道:“那里似乎有个画架。”
楚质随之望去,只见山丘一处十分平整的地方,有一个立好的画架,架子旁还摆放着作画用的颜料笔墨,而好奇较重的高士林已经走到了那里,仔细的打量起来。
“景纯,快来看,这画似乎不是凡品。”高士林招手笑道:“也不知是哪路高人所作,居然把这幅佳作留在这里。”
环视四方,附近空荡荡的,带着一丝好奇,楚质走了过去,只见木架上夹着一幅水墨丹青,画面上是一座清雅的村庄,树木掩映,沐浴着朝阳,村前有条小河,岸柳成行,河上一座木桥,桥上走着一个肩挑菜蔬的农户,桥下停泊一艘小船,船头立一只扬脖欲啼、神气十足的大公鸡,却是山脚下小山村的情景。
这幅画布局得当,情景交融,而且作画之人的功力非同一般,无论是用墨还是着色都非常恰当自然,仔细观赏片刻,楚质起了自愧不如的心思。
“景纯,你觉得此画如何?”高士林笑问道。
“实属不可多得的上品。”楚质认真说道,忍不住继续观赏起来,用心体会人家的一笔一画是怎么样勾勒的。
“我看不然,这画虽好,却有一丝瑕疵。”高士林摇头说道。
“什么地方?”楚质也有几分好奇,清楚高士林对金石字画有一定的研究,不会无的放矢。
“画得传神,却少了点缀之诗。”高士林笑着说道:“此画上方有一处留白,显然就是用来题诗之处。”
“言之有理。”楚质点头说道:“却不知此画是无意之中遗留在这里,还是作画之人突然有事有忙,一时离开而已。”
“管他呢,待我想一首应情应景的诗再说。”高士林说道,一脸的跃跃欲试,过了片刻,诗兴大发的高士林立即得诗一首,可惜却概括不了这幅画的全部含意,只能作罢再想。
“公子,庄里已经设下酒席,请公子移步。”就在这时,一个仆役匆忙走来禀报。
到底是选择先回庄款待两位好友,还是选择先解决为画题诗的问题再走,高士林犹豫了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忽然瞄见微笑而立的楚质,顿时反应过来。
“景纯,酒席已经备好,若想赴宴,请以此为题赋诗一首。”高士林笑嘻嘻说道。
“才卿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楚质轻笑道,也没有推辞,直接执起旁边的毛笔,蘸上浓墨,便在空白处书写起来,几排行书一挥而就,字迹飘逸,一气呵成,宛如龙飞凤舞。
“日出扶桑万户低,大船拢落小桥西,村农非是寻常客,嘱咐金鸡莫乱啼。”轻轻吟诵了下,高士林击掌叫好,打趣说道:“景纯,以你的才学,以后没钱了,大可在城中卖诗为生,想必定然有许多人光顾。”
“囊中羞涩的时候,我会考虑的。”楚质笑道,明白高士林这样打趣,不是轻视取笑,反而有夸赞之意,要知道宋朝文风鼎盛,东京汴梁城识文断字的不在少数,没有一定的才气,想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钱买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几位公子,可否让一下。”一个谦恭的声音传来,不知到什么时候,画架旁边来了一个青衣仆役。
“你是?”高士林迷惑问道。
“小的是不远处绿柳山庄的门役,奉命来取回此画。”青衣仆役笑容满面说道。
“许家的绿柳山庄?”高士林惊讶道,身体下意识的避让起来。
“正是。”青衣仆役点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画架,微微行礼说道:“麻烦几位公子了,小的就此告退。”
望着青衣仆役匆匆离去的背景,楚质轻声问道:“景纯,这个许家,是不是我们元夕时前去观赏花灯的那个许家啊。”
“景纯的反应果然灵敏。”高士林点头笑道:“本想待会可向画师买下此幅水墨丹青,可惜是许家之物,不然这画我说什么也要带回去的。”
缓步向山下走去,楚质好奇问道:“才卿,这许家是什么来路,平时怎么很少听闻,见你的反应,似乎来头不小啊。”
“许家行事低调,从不张扬,自然不像其他世家一样为人所知。”高士林轻笑说道:“其实与曹家相比,许家才是真正的名门,早在周之时,声势已经非常显赫了,后来……没落了一阵子,不过太宗继位之后,许家又重新振兴起来。”
为什么没落,为什么振兴,其中有什么隐秘,楚质也没有刻意打听清楚,反正肯定与当时的朝代更迭或者帝王更替有关,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当权者的禁忌,知道了反而惹火烧身。
“我隐约听老师说过,汴梁城中有一个许驸马,为人豪爽,喜结交士人,经常接济贫寒士子,该不会就是……”楚质若有所思道。
“嗯,此人就是许家现任家主,许宣许升平。”高士林轻声说道:“驸马不过是别人对他的戏称罢了,其实他只是娶了个宗室之女而已。”
楚质理解点头,毕竟皇家的事情,哪怕言谈有所顾忌,但像真宗仁宗的女儿,也就是所谓的帝姬,招了谁家的子弟为驸马,婚后生活怎么样,多多少少也在民间流传一些,反正据楚质所了解,这些驸马之中,没有姓许的。
“牵强来说,其实这许驸马与我还有些关系。”高士林笑着说道。
“怎么说?”楚质好奇问道,也不觉得奇怪,自从宋太祖杯酒释兵权,把往日一帮打天下的重臣安置到清闲职位后,宋太祖也不清楚这些人交出中央军权,甘心与否,会不会出乱子,于是想到用姻亲关系来笼络这些重臣,皇室与贵胄联姻,虽然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却起着巩固皇室政权的作用,后来干脆形成一种惯例,近百年下来,世家与皇室之间,或者世家与世家之间,自然多少有些错综复杂的血源关系。
“许家主娶的宗室女,虽不是公主帝姬,却是一位郡主。”高士林微笑说道:“景纯可能猜测得出是谁家王爷的郡主?”
“我又不是铁口直断的大仙,如何能知道。”楚质白眼说道。
“是商王的女儿,也就是现在汝南郡王的胞妹。”高士林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答案,轻笑说道:“按辈份来说,我还要称呼他为亲家姑父呢。”
“身份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当日张晋元不敢在许府造次。”楚质笑道,赵宗实的姑父啊,人家可是与皇帝一个辈份的,又是皇室宗正郡王的妹夫,谁敢不给面子。
“不仅如此,人家还是真宗时期进士,同年好友遍布全国各地,可谓知交满天下。”高士林不屑说道:“张晋元那小子敢放肆的话,明日就会有人上疏给官家,治他一个目无尊长之罪,真是可惜了。”
“原来还是前辈,不知他现在身居何位?”楚质微笑问道。
“呵呵,自从娶了郡主之后,他就辞去官职,说是为了避嫌,其实是接过了许家家主之位,想来是太过忙碌,干脆辞官不做了吧。”高士林笑呵呵说道,心中颇有同感。
“才卿,莫要说笑。”楚质无奈说道:“纵观东京的名门世家,其家主哪个不是朝廷的高官大臣,他如何能例外,哪怕娶的是位公主,吸取唐朝时的教训,可以不给官权官职,但起码还有个虚权的驸马一职以示安慰吧。”
“这个我还真是不清楚。”高士林讪笑说道:“当时姐姐就和我说了这么多,至于他什么突然辞官,姐姐没说,我也没问。”
说话之时,众人已经回到山庄里,宴席就设在院中,古树苍苍,微风徐徐,自有一股风雅的味道,席上菜肴红光亮泽,从外表来看,还真有些勾人食欲。
“才卿,为你终于告别单身生涯而碰杯。”坐了下来,楚质举杯轻笑道:“汪洙有言,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你就要占其一,真让人羡慕啊。”
“你还不是一样,过几日想必就要金榜题名时了。”高士林笑了下,举杯示意,朝楚珏说道:“文玉,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