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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双腿已经被打得变形，软绵绵的支撑在地上，仿佛被扭折成的麻花，破布和血肉已经连在一起，膝盖的地方甚至可以看道森森白骨，白骨上更有着细微的裂纹，很明显是被重物生生敲碎的。
“哥，别怕，嫣儿这就带你走……”万圣嫣明白，实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忙一把抹干泪水，将裴玉珩从地上扶了起来，即使两人活着离开的机率很小，她也决不会抛下他不管的。
见状，裴玉珩眸光一暗，亦无声握紧了万圣嫣的手，本以为失去的亲情，又在兜兜转转中拾回，此刻他的心中尽是欢喜，尽是满足……
人生有得必有失，失去的，总会在冥冥中弥补回来，这一次，他或许还赚了呢。
正当裴玉珩沉思之际，忽见一道红衣悄无声息的飘来，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在黑暗里勾勒出一道寒芒，劈面而来，快不眨眼！
“嫣儿，小心！”裴玉珩大喊一声，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将万圣嫣牢牢护在了怀中，而罗清影带着剧毒的匕首，则是快速准确插入了他的心口，分毫不差。
“咳咳……”刀尖上的毒素，迅速在体内扩散，万虫噬体的痛楚，让裴玉珩眉峰轻皱，嘴角也溢出一丝丝血迹，在万圣嫣的面前，身子一点一点的倒下，如秋风落日般无力凋零，静静消逝。
“不——！”见自己失手竟杀了裴玉珩，罗清影不禁悲愤的低吼，想要将裴玉珩抱在怀中，却见万圣嫣先她一步，抢走了倒地的裴玉珩。
此刻，裴玉珩倒在万圣嫣怀中，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反倒是无比的轻松和解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抚摸着万圣嫣的脸庞，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嫣、嫣儿，其实，你并不是我的亲妹妹的，可在我的心里，你已经是我的亲妹妹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裴玉珩逐渐涣散的目光，让万圣嫣一阵心悸，生怕他就这么离开，更是将他紧紧抱住，含泪唤道，“哥，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不过是小伤而已，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不，不用了——”裴玉珩蒙咳几声，嘴角溢出的暗红色的血，衬得面容更加的惨白，紧紧拉住她的手到，“嫣儿，不要白费力气了，已经来不及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听我，听我把话说完……”
裴玉珩将手探入衣服中，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血石，交给了万圣嫣，沉声吩咐道，“嫣儿，其实你是祭月国巫女冷霜月和公玉九重的孩子，你拿着这块血石，去找公玉九重，到时候，他就明白了……”
公玉九重？冷霜月？
乍然听闻真相，万圣嫣满眼惊愕，不可置信的望着裴玉珩，正要开口问些什么，却见裴玉珩握住她的手逐渐松开，目光也渐渐开始涣散，拼着最后一口力气道，“嫣儿，我对不起你，所有亏欠你的，就用这条命去补偿，原谅哥哥好吗……”
不管是有意无意，自己的深爱的人，真就这么去了，罗清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刻意伪装的冷漠残忍顷刻间崩溃，狠狠推开万圣嫣，将裴玉珩抱在了怀中，拼命的摇着他，不信他就这么离开了。
“裴哥哥，睁睁眼，求求你睁睁眼看看我，我是影儿啊……”
“裴哥哥，你一定是在吓我对吗？你还没有复国，你还没有报仇，怎么会就此死去？你怎么甘心啊！”
“呜呜，裴哥哥，影儿错了，影儿知错了，只要你肯醒来，我这就放你离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个清幽僻静的地方，共度一生……”
“……”
无论罗清影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裴玉珩紧闭的双眼都始终不曾为她睁开，直到怀中的身躯逐渐冰冷，罗清影这次渐渐意识到，裴玉珩是真的离她而去了……
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刷刷的流个不停，但他的生命已经画上了休止符，任凭她对他的爱有多少，都无法将他唤醒……
做错的事情没有办法挽回，就如同失手错杀的人，不会因为她的悔恨，而再次苏醒过来……
罗清影深吸一口气，拼命忍住喉咙的腥甜，伸手轻轻触摸着裴玉珩的脸，极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裴哥哥，你知道吗？自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有时候，我也在想，究竟爱你什么？你到底哪里吸引我？直到现在，我方才明白，爱是一种感觉，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如同，我爱你，说不出缘由，你不爱你，亦不需要理由……”
“今夜，我本想杀了公玉琉华，替你除掉眼中钉肉中刺，再与你一起逃出宁王府，你若想复仇，我们便重建鬼域，你若厌倦了争斗，我便随你归隐……”
“可惜，你却已经……”
说到这里，罗清影语渐哽咽，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裴玉珩的脸庞，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悔恨，轻叹道，“可惜，回不去了……”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望着伤心不已的罗清影，万圣嫣已经分不清楚，对她究竟是憎是恨，或者，心痛的早已麻木的她，也无法再去恨一个人……
罗清影深深爱着裴玉珩，甘愿为他舍弃一切万劫不复，任凭她付出了许多，仍得不到裴玉珩的半点回应，她的爱渐渐开始变味，那种阴狠又绝望的爱，却勒得裴玉珩几近窒息，让他想要逃离她，把他推得更远……
当爱变成恨，罗清影的内心是痛苦的，她用尽手段折磨裴玉珩，来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更不惜毁了裴玉珩，夺走属于他的一切，为的不过是留住他，结果却适得其反，将裴玉珩越逼越远……
她不曾经历过这种绝望的爱，亦无法体会罗清影心中的痛，但爱决不是伤害的理由，她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最后也害死了裴玉珩，也算是咎由自取吗？
思及此，万圣嫣的目光满是复杂，说不出是恨罗清影多一点，还是可怜罗清影多一点，或者都不是，只是静静的看这一出独角戏罢了。
但究竟，她不是局外人……
罗清影究竟想怎么样，她不知道，也没有兴趣了解，她现在只知道，裴玉珩很累，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睡觉，她要带他离开这里……
“拿开你的手！别用你的脏手碰他！”万圣嫣上前一步，抓住罗清影放在裴玉珩脸上的手，冷冷的将她扔到一边，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裴玉珩扶了起来，哑着嗓子道，“哥，我们该回家了。”
生，裴玉珩不是她的人，难道连死，也无法和他在一起？
罗清影眼中的悲伤逐渐褪去，染上一丝恶毒狠唳的笑意，猛地抽出一把匕首，步步向万圣嫣逼近，神情有些癫狂，疯狂的低吼道，“孽种，你想要带他去哪里？他是我的，他是我的裴哥哥，就算要走，也是我带他走，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了！滚！快点给我滚！”
“孽种？”闻言，万圣嫣眼睛危险一眯，略带阴冷的瞪向罗清影，薄唇吐出冷冰冰的字眼，咬牙道，“罗清影，小心你的贱命，我来日再取！”
见万圣嫣要带裴玉珩离开，罗清影身形一移，连忙挡在了她的面前，冷笑道，“呵呵，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并不是裴玉珩的亲妹妹，你不过是罪后与人私通的孽种，凭着这种卑微低贱的身份，怎配做裴哥哥的妹妹？！”
裴玉珩临死之前，说她是冷霜月和公玉九重的孩子，想必罗清影口中的“罪后”就是冷霜月了，那么所谓的“奸夫”就是公玉九重了？
不过，就算真相如此又如何，她并不是真正的万圣嫣，又何必理会这些流言蜚语？还有刻意重伤她的疯狗呢！
正当万圣嫣沉思之际，罗清影捉准了机会，猛地上前一步，将匕首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低笑道，“哈哈，万圣嫣，你又落到我的手中了。只要我微微动一根手指头，你的血管就会被我割破，等到血流干的时候，我就砍下你的头，扔去喂给狗吃……”
“哼，你敢！”闻言，万圣嫣也是一阵恼怒，怪自己一时大意，竟被罗清影乱了心神，方才处于如此弱势。
她万圣嫣不怕死，只是不想死在她的手上，因为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无法洗去的侮辱，更是人生中难以忍受的污点，！
这时，牢外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不甚清晰的对话声：
“王爷，您走慢点，小心台阶……”
“七煞，阿燃可在这里？”
“据秦厉来报，应该就在这里……”
“……”
从断断续续的对话中，不难猜出来者是谁，想必是罗清影迟迟不归，让公玉琉华等得急了，便不惜撇下众多达官显贵，亲自去找。
思及此，万圣嫣眼眸一暗，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下了头，略带无奈的轻叹了几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她还是万圣嫣，就无惧再和公玉琉华见面，但现在她恢复了记忆，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当她是夜楚燃的时候，她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他，处处欺骗他伤害他；当她是万圣嫣的时候，终于放下戒心接纳他的时候，他却背叛了她灭了鬼域。
无论是哪一种身份立场，她与他永远都是敌对，如同两条无限蔓延的直线，短暂的交叉之后，又迅速的分离开来，向着不同的方向延伸，画下不同的人生轨迹……
她……该爱他吗？
她……该恨他吗？
将万圣嫣的表情尽收眼底，罗清影眼中浮现恶毒的笑意，将唇凑到了万圣嫣的耳畔，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人世间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永远无法信任彼此，永远无法在一起……万圣嫣，记住我所说的话，我得不到他的爱，你也休想幸福！”
说着，罗清影猛地举起了刀，在万圣嫣以为她会毫不犹豫杀了她时，却见罗清影诡异一笑，将匕首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口，然后用尽力气将她推开，含泪抱紧了裴玉珩，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裴哥哥，等我，影儿来陪你了……”
……
夜渐深，地牢中，魂已归，血渐冷。
冷眼看着罗清影的死去，万圣嫣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冷一张脸，缓缓的弯下腰去，想要将她从裴玉珩身上拉走。
刚踏入死牢的公玉琉华，正好看到罗清影被万圣嫣冷冷扔到地上的一幕，不由得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万圣嫣身上，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怒道，“贱人，你对阿燃做了什么？”
当万圣嫣心中还想着是否该告诉公玉琉华真相时，上天却已经帮她做了选择，半点由不得她拒绝……
公玉琉华打的很用力，万圣嫣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子，抬眼幽幽的望着他，嘴角噙着一丝鲜血，冷笑道，“我做了什么？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闻言，公玉琉华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一步一步向万圣嫣走去，用力捏住她的下颚，薄唇吐出毫无温度的字眼，“本王要你亲口说！一字一句的说！听到了吗？！说！说啊！”
看着万圣嫣肿起的左脸，公玉琉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幽光，却是稍纵即逝，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本就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没想到上天却给了她答案，万圣嫣低低冷笑几声，无谓迎上公玉琉华冰冷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道，“你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吗？好，那我就给你一个答案。是我杀了罗清影，但她合该去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杀了她！”
“你——！”被以为今生不会再见的人，如今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公玉琉华难以控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