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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皇上召见进士们的日子。
崇祯朝第一科考进士,总共点了三百一十六名。这天卯时一早,他们便排着长对,由鸿胪寺和礼部司官领着,到皇宫朝见皇帝。曹文衡是今科状元,自然要走在最前边,后面接着是榜眼,探花和新科进士们。穿过金水桥,进了皇极门,便见巍峨的皇极殿高耸入云,禁卫军笔直的排列在两旁。他们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连脚步都放得,轻了。眼前看到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这样的庄重和肃穆,更让他们感到九重天阙那皇家的森严。来到这里的进士们,人人都是浮想连翩。一想到孤灯寒窗十载苦战,现在终于有了结果,想到觐见以后即将到来的恩遇和荣宠,谁不激动万分?进士们第一次觐见皇上,这事非同小可。不过鸿胪寺事先都安排好了,从哪儿走,走几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又多次让他们演练,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所以别看来了三百多人,可是却行进有序,丝毫不乱。
等啊,等啊,终于看见从皇极殿里走出一位官员,不过,他是倒退着出来的。有人明白,这也是规矩。皇帝坐在上边,是不能背向皇上走路的。果然,那人出来后,就端正架子,转身面南站定,朗声说道:“奉圣谕!”
一听这话,以曹文衡为首的进士们,同声山呼:“万岁!”之后,黑鸦鸦的全都跪下了。皇极殿外一大片空场上,连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着第四名进士涂仲佶唱名胪传,觐见圣颜!”
涂仲佶高声答应:“遵旨!”上前一步,接过名单,依次唱名。每唱到一人,这人就高声答应一句,然后,低头躬身走进皇极殿。从曹文衡开始,李邦华、陈文一,共三百一十六名,挨个进到殿里。再由太监接引着,跪到指定的地方,还得屏着呼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更不敢擅自抬头偷看。这得多大功夫,多长时间哪!可是,不这样,就显不出皇家的威严,显不出仪式的隆重。有的人因为太紧张,手心里都攥出汗来了。 就在这时,猛然听到“叭叭叭”三声静鞭响起,接着便是一阵悠扬的鼓乐,从远处传了过来,又渐渐地来到皇极殿内。太监曹化淳一声高喊:“皇上驾临了!”
跪在下面的进士们刚才谁也不敢抬头,听见这声喊方才知道,原来刚才上面根本没有坐着皇帝,他们进殿时磕的那几个头,全都是冲着上边的空椅子磕的。现在皇上真的来了,他们就更不敢抬头了。只听一阵脚步声地从面前走过,也只瞄着有不少人跟在那位穿黄明色袍子的人后边。皇上好像走得很慢,很慢,过了好长时间,才感觉到他已经坐上了龙位。曹文衡是跪在最前边的,太监向他稍微示意,他便明白了。于是,一个响亮的喊声,震响在大殿里:“新科进士曹文衡等三百一十六人觐见吾皇陛下,恭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他的喊声,众进士一齐山呼舞蹈,“万岁,万万岁”的喊声在皇极殿里久久回响。这喊声很有生气,也充满了对皇帝的敬意。
新科进士觐见皇帝,是历朝历代都十分看重的大事。因为自此以后,这些人就将担当起国家的重任,为官为宦,或造福一方,名垂青史,或建功立业,彪炳万代。这又是我开朝的第一批进士,所以新科进士的觐见大典,比前几次都更为重视,安排得也更为隆重。
所有的本朝内阁六部大臣也全都奉命前来与闻观礼。文华殿大学士韩鑛是今天的司礼,他看到各进士们已经跪好,就跨前一步,来到御座前躬身行礼,又转过身去朗声说道:“崇祯元年新科进士胪唱已毕,新进士跪聆皇上圣谕!”
新进士们齐声高呼:“万岁!”
我坐在御座上,端详了一遍下面跪着的进士们,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他们。然后清清嗓子开言了:“你们都是新科的进士,也都是读书人。常言说,响鼓不用重槌,朕也没什么要向你们多说的。你们都是朕亲自看得卷子,朕也相信你们下面的人是有真实才学的。”我略微一顿,又平静地说,“国家取士,三年一比,为的是什么呢?为的就是要用你们这些人替朝廷作事,为国家分忧。子曰,‘学而优则仕’。你们能被取中,当然是‘学而优’的人了,以后就看你们怎么做这个‘仕’。朕选了你们,就是要用你们这些人替朕办事的。你们或者在朝中做官,辅佐朕协理政务,参赞筹划;或者是代朕抚绥地方,治理民事,调理民情。‘仕’ 做的好坏,要看你们自己。过去,你们是寒窗苦读。从童生而秀才,由秀才而举人再到进士,凭的是文章,是学识。以后,你们要当官理民了,应该凭什么呢?朕今天就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了下来。新科进士们都伏首静听,在等着皇上的下文,谁也不敢抬头,谁也不敢出声。整个大殿都沉浸在一种肃穆端庄的气氛中,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清清楚楚地听见。
我接着往下说,“那就是“民心”,你们在外做官也好,在朝廷也好,都要想着为民办事。顺从民意,不违民情,就合乎天理;敬法畏命,忠心做事,就是好官。能做到这两个字,你就能享受荣华,享受富贵,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要什么有什么!因为你既公且忠而又明,益国益民益自己,这荣华富贵是老天赐给你的,朕也乐意把它们全都给你。倘若你们只是贪赃枉法,只懂得巴结上司,那朕就不会放过他,老天也不会放过他。”
我说完这些,下面的官员心里都是一沉,他们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一个大喜之日说出这些话来!而且句句都在鞭击他们。
我没管那些朝臣们的心思,又接着说。“原本在这喜庆的日子,不应该讲这些。但你们作为未来朝廷的栋梁,朕不得不提醒你们。所谓‘朝里有人好作官’,你们朝里的人就是朕,只要你们心里有百姓,有朝廷,有君父。朕会为你们作主。”
我讲完示意了下韩鑛,他立刻上前高声说道:“新科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
曹文衡答应一声,起身向御座走了三步,仔拜三跪九叩大礼,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黄绫封面的谢恩折子读了起来。开始时,他还有点紧张,读着读着就越来越流畅了。曹文衡的文章已经读完了,随着最后那句“谨奉表称谢,以闻!”读出,众进士一齐伏首高呼:“臣等恭谢天恩!”
我微笑着接过曹化淳呈上来的谢恩表,并没有看。而是让他们陛辞了!
三百多名进士一听此言,连忙齐刷刷地叩下头去,高呼“万岁”,恭送皇帝离座升舆。刹时间,鼓乐大作,乐声中,两个礼部来的司事披红戴花,抬出了幡龙金榜。这金榜由礼部尚书护送,众进士随行,从午门正中而出,走向天街。传统的“披红簪花,御街夸官”的仪式开始了!
第二十六章 算计(新版)
吏部左侍郎张好古自那天下了朝回来后,一连几天心里都有些忐忑,自从魏忠贤倒了后,他老担心有人在后面对他使刀子。因为他也是走魏忠贤门路上来的(详情请看若干年前的初中课本《连升三级》),所幸这两年没有和他们走得太近,不然现在自己也恐怕身在狱中了。即使这样,他们这般人仍旧给打上了魏忠贤余党的烙印,这也是他心里不安的原因。
这日刚在书房没有坐下多久,家丁来报:“刑部宪部郎中魏照乘大人,御史张孙振大人,大理寺少卿姚明恭大人,翰林院庶吉士陈演大人,国子监祭酒李建泰大人,前来拜见老爷!”
“请进来。”
一会,五个身穿便服的官员鱼贯进来。大家都彼此稔熟,只是拱拱手互相打了下招呼就围着坐下了。这来的几个官员都是跟张好古一样,或多或少以前都跟魏党有些关系。饮过一巡茶后,张好古开始跟他们议上了正题。
“各位,对皇上那天在太和殿的训词有什么看法?”张好古在这群人中,职位稍高,隐然是领军人物。
姚明恭是大理寺少卿,为人最是精细,想了想,
“张公,皇上这么讲是不是对我们有所察觉?”
“应该不会,最近除了这些进士外,并没有其他的事,再说我们不是峰尖上的人,上面有皇上的人顶着。皇上应该是对所有朝臣们说的。就怕东林人给我们下什么绊子,我们不齐心是不行啊!”张好古摸了下自己的八字须。
魏照乘接口道,“那是,那是!历来朝臣哪代不是各自抱成一团?”
张孙振也说道,“那些进士们就像苍蝇,哪个大臣那没去转过,就连皇上最新提拔上来的贺大学士,还不是一样有人去攀关系,何况他家还住着个探花!”
李建泰笑嘻嘻的说,“这个大学士,是个呆子,给我们的张公给蒙过去了!上次吏部清洗,拿的就是我们张公的评语。”
姚明恭献媚的说道,“那是,周大人看样子也该致休了,这吏部尚书很快就是张公的囊中之物!”
张好古虽有这念头,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岂敢,岂敢,我能终老这任上就满足了。”
魏照乘没有转弯的说道,“张公,我们这班人都是你保下的,若是张公能够任吏部尚书,我们也可以跟着沾光。不然那韩老头那帮人对我们总肆无忌惮。”
李建泰愤愤的说道,“可恨那刘鸿训居然把我们撂下一边,每次我送去的礼品都给退了回来,任是连门都不让进。好像撇开我们,他就不是旧党的人。在那些东林人眼里,他也不过是魏党留下的余逆。”
张好古言道,“算了,人各有志。等有一天他孤立无援的时候,就后悔了。听说严国焘要回来了?”
魏照乘道:“再过十来天就到了,皇上没有怪罪他,倒是这小子走运。”
陈演瞟了魏照乘一眼,说道:“那小子上回来派人孝敬了你多少?”
魏照乘笑呵呵的说:“这还不是大家有份!大理寺卿丁忧回家,大理寺还不是姚老弟说得算。只要我们的姚大人定下判决,斩了那知县,大家都可以高枕无忧。这回严国焘回来是要好好孝敬下张公才是,好让张公给他谋个肥缺,我们也多个援助。”
张好古摆了摆手,“我们也不是缺他这个钱,现在是要人来压制东林那些人。他们看似没有结党,实际上还不是一个鼻子出气。记得第一次上堂朝议,他们就想拿我们开炮!这些人啊,用心险恶!既想除掉我们,又还要个好名声。”
姚明恭道:“那是,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只要我们这群人一条心,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六部中我们在座各位这也是手中有实权。张孙振大人也该积极对着他们开炮,等他们到了刑部,就让他们好看。皇上最忌讳的就是结党,我们过了清洗那一关也就没有这党的嫌疑了,而东林人可就不一样。他们虽然给批过,可那个党字还是存在的。只要咱们抓住这条,不怕他们能上天。”
张好古满意的笑了笑,“明恭这话说得对,别的先不说,东林党人可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就算我们想平静过日子也不成啊,我们也要以攻为守。好了,大家就说到这吧,太久总会留人口实。”
其他五个人都起身纷纷告辞。张好古望着他们出去的身影,心里一阵感叹:他也不想弄这么党出来,可东林人只怕未必放过他们这些人。“众口铄金”是不得不防。他能留的人实在不多,上次吏治那些太明显的都给清了,现在的书生对他们也是不屑一顾,自然是去东林那边。那些来投靠的,多半是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