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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探出头去……
探出头去?不少日本士兵都抱有这样的想法:从矮墙后面探出头去,用自己手中的丸木弓对明军进行反击。然而,往往是刚有哪个不怕死的勇士探出脑袋,十多支利箭便狠狠地飞了过来,把他钉成一只活脱脱的刺猬。用不着多少教训,足轻们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和自己脑袋过不去的想法。
“狡猾的中华人!”加藤清正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有咬牙切齿地瞪着明军的阵地。利用矮墙降低对手的机动力,使己方的远程火力能够发挥最大限度的压制效果,这等防线虽不说是牢不可破,却也要让人大费周折。现在空有绝对优势兵力却无计可施,这不能不令自己气恼非常。突然间,他灵机一动,右手连摇几下军扇呵呵笑了起来。“中华人要逞弓硬箭利,我们就趁夜间突袭。我倒要看看他们在夜间如何阻挡我的三万大军!传令,今日暂且休战,各部队原地驻扎;待天黑后再作行动。”
“尹副官,倭人那边怎么一下没了动静?我看这事有些蹊跷。”晚饭时分,易飞带着一群民夫把饭菜酒水送上前线,自己则一手端一个食盒走到尹成浩身边。
尹成浩毫不客气地接过食盒大快朵颐,一面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回答道:“倭人今天的损失应该不会超过五百,以他们过去的战场表现来看是断然不会在乎这点伤亡的。我看是他们不愿硬攻我们的坚固防线,下一步不外乎两条路,一是围在外面耗到我军弹尽粮绝被活活拖死,二嘛……”
“就是夜袭劫营了!”易飞抢着说了出来。
“不错,”尹成浩点点头,“若是要想围死我军,那倭子们可就打错算盘了。以仁川现在的囤粮数目,这六千多人就算要坚持个三五月也不成问题。可如果敌人夜袭那就真的不太妙了,这一招倒不可不防。”
是夜,三更时分。浓密的黑云在夜风的推动下不断翻腾涌动,将残月微弱的光晕整个地隐去。一片昏暗的天地间万籁俱静,令人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一处即将发生激烈厮杀的战场。
加藤清正亲自披挂整齐,点起三千武士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接近明军的防线。在他们后面更有五千预备队,准备在最关键的时刻投入战斗。他们在冰凉刺骨的雪地中慢慢弓身前进,小心地穿越明军的火力范围,最后一直聚集到矮墙后和在那里等候了足足大半天的足轻们会合。
白天的时候加藤清正已经对明军阵地的前沿布防有了大致的了解,此刻他命令足轻们就地掘土以图填平明军设下的壕沟。没想到明军早在壕沟四周泼水成冰,一铲铲挖下去只觉冻土坚硬如铁,根本难以撼动分毫。
对面挥铲击冰的声音早惊动了明军士兵,木栅栏上顿时点起无数火把,弓箭手们纷纷站起身猛烈射击。然而此时天色阴暗,十几步外就难辨人影,明军漫无目标的射击对躲在暗处的日军并不能构成多大威胁。而日军方面则仗着人多,瞄准火把的位置将箭镞如雨一般射回来。明军弓箭手一时间抵挡不住,渐渐被敌人的火力所压制,还击也稀疏了下来。加藤清正见此情形欣喜若狂,他在队伍中来回奔走,鼓励士兵们加倍努力地行动。
此时日军后方的主力也没空闲,上万人一起挥镐掘土干得热火朝天,将一包包土块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只过了短短半个时辰,约有五十步宽的一段壕沟便被填至将平,日本武士们见胜利在望,不由高兴地嗷嗷直叫。
“武士们,冲啊!”加藤清正从腰间拔出打刀,在头上挥舞着高喊道:“第一个突破中华人防线的,赏金十两!得敌大将李如松首级者,赏金二十两!”
即使是在盛产金银的日本,十两黄金也相当于普通市民一年的收入,对武士们而言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日军的士气一下子高涨起来,好几名武士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数千人一齐涌上填平的壕沟,悍不畏死地冲向明军。
明军的弓箭手们一刻不停地射着,眼前的敌人是如此密集,几乎随便放出一箭都能听到一声惨叫;然而即便拉到手臂酸软,敌人却似乎仍然无穷无尽一般。“火铳手,上!”尹成浩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长枪手,准备接敌!”一阵沉闷嘶哑的响声,木栅栏上腾起一片灰蓝色的烟雾,两百多柄各式火铳一起击发,登时将日军打倒了一大片。
面对明军的猛烈火力,日本武士们没有躲避,也根本不想躲避。他们已经在四周不断的喊杀声中变得嗜血疯狂了。转瞬间,已有几十名日本武士冲到木栅栏前,他们有的用竹枪和倭刀往栅栏内乱搠乱砍,有的干脆就爬上栅栏想要跳进里面去。明军弓箭手和火铳手只能发一声喊向后退开,由手挺长枪的朝鲜士兵前来御敌。
双方隔着木栅激战多时相持不下,联军的长枪对战倭人扁头竹矛时颇具优势,但却难以抵挡倭刀之利,往往一击之下便被迎头削断。而试图爬进栅栏的日军不是被长枪搠个穿胸,便是被后面的弓箭和火铳活活射死。他们数量虽多,但拥挤在狭小的区域中进退不得,却也占不到多少便宜。时间一分一秒渐渐过去,日军久战无功不免心下焦躁,一干人众发起狠,竟从后面抬出一根圆木,开始拼命撞起栅栏来。那栅栏本就建得颇为仓促,那里经得住如此折腾,不多时便歪斜将倾。日军士兵大受鼓舞,连连发出得意的欢呼声。
“把霹雳飞雷都拿出来!”易飞哑着嗓子向手下吩咐道,“快点!”
“现在?”尹成浩犹豫着说,“霹雳飞雷应该留在最关键的时候动用才对。”
易飞苦笑一声,“尹副官,难道现在还不是最关键的时候吗?只要倭人撞破木栅栏冲了进来,我们就只能放弃这第一道防线。”
“放弃是迟早的事!”尹成浩反驳道:“要是我们过早动用这些后备力量的话,等到真正陷入绝境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我还是觉得先顾眼前好,”易飞叹道,“您说呢?”
尹成浩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看着摇摇欲倒的木栅叹了口气,“就照你说的做吧,但愿这个决定不会让我们后悔。”
加藤清正看着明军的防线一点点濒近崩溃,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喜悦。猛然间,他看到栅栏背后的联军士兵如海水退潮般向后撤去,胜利在望的感觉一下子令他充满了力量。“武士们,中华人已经战败了!冲啊,用你们手中的宝刀将他们全部杀掉!”
日本武士们大声吼叫着扑上前去,他们杀戮的yu望等不及圆木撞开栅栏,只想立刻翻过这道障碍冲上去杀个痛快。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联军主力确实在撤退,但却有一小队士兵从后面勇敢地迎了上来,把一个个沉重的木盒抛过栅栏掷进日军群中。
木盒在一大堆包裹着盔甲的人身上碰撞翻滚着,从它漆涂蜡封的表面伸出一根长约三寸的火绳,上面闪亮的火花跳跃着扑哧作响。有那么一刹那间,加藤清正惊讶地发现周围喧闹无比的战场一下子寂静犹如寥无人迹的荒原,只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嗡嗡声在耳边回荡。他茫然四顾,看到周围的景物似乎都隔着一层朦朦薄雾,如同被鬼神的怪力扭曲过一般。加藤清正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说向前是因为周围的每一个士兵在向后退却,令他不由产生一种策马狂奔的感觉。“怎么回事?”加藤清正伸手拉住一个从身边跑过的足轻问道,此时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来自虚空一般飘缈。
“加……加藤老爷,”那足轻的脸色比他脚下的积雪还要苍白,他哆嗦着,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似地跪倒在地,嘶哑着声音喃喃说道:“这是鬼神的军队……操纵雷和火的军队……我们这些凡人是无法战胜他们的。”
加藤清正气恼地将那足轻推dao在地,瞪着眼睛环顾四周:攻势已经彻底瓦解了,被作为攻城槌的圆木静静地躺在地上,周围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焦黑的尸体。稍作远处,更多的尸体填沟塞堑,在木栅栏前堆成小山。无论武士还是足轻,已经没有人能够坚守战位,数千士兵如同受惊的野兔般向后狂奔逃命。
“加藤殿,快离开这里!”旗本亲兵们好歹没有忘记自己的主帅,不由分说地拉着他朝营中逃去。在仓惶逃窜的过程中,加藤清正好不容易从亲兵们混乱的讲述中听明白了中华人使用了些什么样的“无法理解的武器”。
当那些木盒砸到头上时,几乎没有哪个武士在意这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在他们看来中华人还不如扔些石头来得干脆。可是突然间,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令所有人都呆如木鸡,这些不起眼的木盒突然炸裂开变成一团团巨大的蓝色火球。无数炽红的铁蒺藜从中迅疾飞出,轻而易举地划开日军士兵的铠甲,撕裂肌肤烧灼皮肉。顷刻间,好几百人倒在了利刺与毒火之下,更多离得稍远的人则像加藤清正一样被震得头昏目眩两耳失聪。这致命的一记重击令日军的士气彻底崩溃,士兵们丢下武器狼奔豕突,唾手可得的胜利转眼间无影无踪。
“八嘎!”加藤清正狠狠骂了一声,知道今晚已经无法再有作为,只得气鼓鼓地宣布收兵。待各部清点下来,一夜苦战折了一千余人,其中还大半是精锐武士,带伤的也有四五百。至于明军那边则阵亡九十七人,伤一百有余。虽然日军的伤亡多出十倍有余,但相对孤军困守死地的明军来说却也并不太过吃亏。
次日清早,明军在栅栏上竖起停战旗,命人高声喊话让日军前来搬运死尸。孰料日军畏惧明军如虎,叫得半晌竟无人胆敢前来。无奈之下尹成浩只好下令将尸体一把火烧掉,再派人重新掘开壕沟立稳栅栏。
日军那边也不清闲,加藤清正料想明军粮草不多难以持久,便打定了久围的主意。他亲自观察了周遭地势,命令手下士兵掘开一道弧形的长壕,长壕两端直入海湾,将明军阵地彻底地孤立起来。
3月22日,联军士兵终于从海天相接的地平线上看到了希望,那是由朝鲜水陆兵马大元帅李舜臣率领的舰队,由四十五艘护航龟船和一百五十艘各色民船组成,紧急前来救援被困的友军。
在仁川泥泞的海滩上,明军的最高指挥员们浑身裹满尘土血污,以这种极不体面的方式与友军而且是附庸国的统帅会面。如此细节令中华帝国未来的无数修史者们为之愤怒不已,认为李如松的骄傲自大令帝国丢尽了颜面,对此辽东李家受到什么处罚都不为过。
然而当时李舜臣在李如松面前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恰当的表情,他好言安慰这位年轻的败军之帅,为朝鲜军队的配合不力以及情报上的失误表示歉意,还坚持要向帝国首相上书解释。最后,两人谈到了目前的严峻形势,以及要将五千军民安全撤离所面临的困难。
仁川是汉城的西边海上门户,但却并不是一个适合大规模军事行动的重要军港。大明海潮水巨大的落差不但迫使舰队在潮汐线上疲于奔命,更造就了一片宽达五十里铺满腐臭烂泥令大军行动不便的滩涂。由于以上原因,几千人登船逃离将是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如果日军趁机攻击的话,由于防守力量的逐渐薄弱,留在最后的士兵往往不是被敌人冲破防线就是自行溃散涌向舰队逃生。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发生,己方都可能会承受巨大的损失。
“元帅请放心,我会让最精锐的部队守在最后。”李如松对着李舜臣的疑问这样回答道,自然,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