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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关上便放下一只吊篮。
柴梦山笑了笑,笑容满是不屑,左手一伸,部将递过一张强弓。柴梦山将油纸悬挂在箭矢上,然后张弓搭箭,箭矢激射而出,未及眨眼,便“咚”的一声闷响,牢牢钉在了马兰关的箭楼柱子上。
守关将士尽皆一惊,互望几眼,纷纷张口结舌。
取下箭矢上的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份兵部下发的公文,陈将军仔细核对了上面的印章和字迹,发现这份公文竟然是真的。
“陈将军,核对完了,可以开关放行了吗?本将有军务在身。若耽误了本将的时间,这罪名你可担当不起!”柴梦山在关下高声喝道。
郑重的将公文叠好,放入怀中,陈将军望着关下密密麻麻的士兵,终于咬牙下令:“开关!”
厚重沉实的关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柴梦山望着关门,冷冷的笑了笑,骑在战马上,右手一指,大喝道:“弟兄们,进关!往南!”
轰然应诺声中。将士们迈着整齐而急促的步伐,浩浩荡荡进了关内。
望着幽州边军出关远去,马兰关的陈将军站在关口箭垛间,脸色惊疑不定。
“兵部的调兵公文未经本关便到了柴梦山的手中,此事太过蹊跷了。”陈将军喃喃自语。
“不行!本将必须向京城兵部禀报此事,数万人马南下,他们这是要去干什么?”抬头望了望雷雨交加的夜空,陈将军又是一阵犯难。天气太过恶劣,军中信鸽根本放不出去。
“来人!速备军马,派遣信使飞马奔赴京城!”
一个多时辰后,一匹快马飞快的离开马兰关,选择了一条与幽州边军不同的官道,往南疾驰而去,谁知快马刚踏上官道,一支泛着幽光的冷箭便从道旁的山林射出,正中马上骑士的额头,骑士哼都未哼一声,仰头便栽倒在地。
山林中出现了一支小队伍,一名军中神射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侧头朝身旁的一名偏将笑道:“将军,我又射中了。”
偏将满意的点点头,笑道:“柴将军果然神机妙算,知道那守关的陈将军必会派信使向京城传信,这是第几个信使了?”
“第三个了。”
“嗯,紧急军情一般也只派三拨信使传递,他们不会再派人了,咱们把信使的尸首掩埋,回去向柴将军复命。”
“是!”
京城方府。
时已深夜,方铮的小院内却已是一片忙乱。
“哎哟!我的几位姑奶奶哎!这不是搬家,是逃难!逃难是什么概念你们懂不懂?你们怎么连洗脸的盆子都带上了?快放下,快放下!只带值钱的东西,不准带这些鸡零狗碎!”方铮在小院卧房内跺脚急喊道。
“去你的!谁是你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长平笑着狠狠捶了他一下,刚入夜方铮就将她从宫里接了出来,回到小院二话不说便开始收拾东西,到现在她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只要方铮说的话。她都无条件听从,所以此刻她显得不慌不忙。
“夫君,房里很多东西都是咱们用惯了的,你看这湖州的毛笔,还有这方端砚,还有这把古琴……”嫣然咬着嘴唇,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些物事,显得很是犹豫。
“你不是也用惯了我吗?怎么没见你把我装箱子里带走?放心,东西放在这里跑不了,你们只当是出去旅游度假,过几日我就接你们回来……哎哟!小绿,大黄你可不能带,这家伙比我的块头还大,太占地方了,不行不行……”
见小绿依依不舍的抱着中华田园犬大黄的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企求的神色,望着方铮欲言又止,方铮不禁一阵头痛。瞧这一家子乱的!
再转过头,方铮忽然俊脸一垮,鼻头一酸,差点哭出声来:“凤姐,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呀?这堆东西是什么?”
凤姐头也不抬的仍在不停收拾,嘴里好整以暇的道:“不是说要出城歇息几日吗?正好,我打算把这一年多来如玉斋的明细帐簿都看一看,算算流水,支出和进项,看咱们到底赚了多少,顺便筹划一下,过几日回京后,准备再开一家分店……”
方铮抹着眼泪哀求道:“凤姐,求你了,你就好好休息几天吧,这堆帐簿足够堆满一车了,不能带走……”
眼见众老婆忙忙碌碌,尽带些体积大又不值钱的玩意儿,方铮不由抓狂的使劲揪了揪头发,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都给我停下!”
众女惊愕之后,顿时停下莫名其妙的望着方铮。
方铮满意的点点头,虎躯一震,大喝道:“每人限带一个小包袱,谁也不准带多了!违者……打屁股!都听到了吗?”
众女沉默。
良久。
“你敢吼我?”长平柳眉一竖,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方铮。
众女站在长平身后,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那什么……我去看看马车备好了没有……”识时务的方大少爷立马露出乖巧讨好的笑容,然后转了转眼珠,身形一闪,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噗嗤”嫣然忍不住一笑,然后众女也跟着笑起来,短暂的笑声过后,众女俏脸又浮上几许愁容。
“姐姐,京中情势难道已危急至此了吗?夫君是朝廷的大官,为何要将咱们这些家眷送出城外?”嫣然满面苦涩的问长平。
长平咬了咬嘴唇,摇头道:“我跟你一样,什么都不懂,咱们是妇道人家,男人家在外面争来斗去的事儿,怎好插手多管?夫君把咱们送出城外,正是要保护好咱们,这样他在京城便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做好自己的事了。咱们还是听他的话,别给他添累赘。”
众女一齐点头,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开始收拾起来。
方铮迈出小院,院外正静静的站着两百多名影子属下,温森和杀手哥哥站在前面,见方铮出来,温森迎上前,讨好的笑道:“大人,马车已备妥,停在大人府门之外,随时可以动身。”
方铮满面阴霾,拍了拍温森的肩,沉声道:“老温啊,咱们共事一年多,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如今京中危机重重,我把一家老小的性命便交托给你,你可要尽心保护他们,莫让他们受到伤害。”
温森急忙道:“大人请放心,属下一定拼死保护好大人的家眷,影子营地外有龙武军的数千士兵守卫,内有咱们训练有素的属下保护,大人的家眷必会万无一失,若有丝毫差错,属下愿提头来见!”
说完温森便转过身,命令影子属下开始忙活起来。
方铮又走到杀手哥哥面前,望着一脸冷酷的杀手哥哥,方铮满脸沉重,唏嘘叹息道:“杀手哥哥,咱们认识一年多,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如今……哎哎,你到哪儿去?我在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杀手哥哥脑袋稍微偏了偏,冷冷的道:“你这话刚才跟温森说过了,一模一样。”
方铮大感尴尬,挠头道:“是吗?我刚才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温森在旁边使劲点头,一脸委屈道:“大人,您刚才不是说,您最信任的人是我吗?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他了?”
“……”
方府门前。
方老爷红着眼眶,迟迟不肯登上马车,方夫人在旁哭得两眼红肿,死死拽着方铮的衣袖不肯松手。
“铮儿,城中情势难道如此危急了?咱们一定要出城躲避吗?”方老爷胸膛起伏不停,语气颇为激动。
“爹,您就当出去旅游嘛,过几天我就把您接回来,放心,不会有事的。”方铮强笑着安慰道。
“那你为何不跟咱们一起出城?”
“孩儿身负皇命,实在走不得啊,您放心,孩儿一定平平安安的,孩儿身边还有好几百侍卫呢,您和娘保重身子,别为我担心……”
“夫君……”一双纤手从后面紧紧环抱住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方铮就会凭空飞掉一般。
方铮转过身,望着几位老婆,笑道:“照顾好爹娘,过几日我便去营地接你们回京,你们要乖乖听话,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明白吗?”
众女已哭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脸不停点头。
“夫君,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虽然我不知道这一次会有多么危险,但你要知道,你是方家的顶梁柱,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你若有事,我们几姐妹绝不独活!”长平定定的望着方铮,咬着牙认真的道。
众女同时点头,俏脸一片坚定的神色。
“放心,我已在府里的后门处准备了一匹跑得最快的马,时机若不对,我会毫不犹豫的撒丫子跑路,片刻都不停留……”
“……”
三辆马车载着方家的家眷,在影子的护送下,往城外驶去。
方铮望着马车渐渐远去,忽然鼻头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一旦落下便再也止不住,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已是满面泪痕,看得一旁的温森一阵心酸。
“大人莫再伤怀,过不了几日便会再见,属下一定会将大人的家眷完整囫囵的送回来,大人,只是短暂几日分别,不必舍不得……”
方铮呜咽出声,大恸道:“我这是舍不得吗?什么眼力见儿!我这是在感叹自己遭遇凄惨,身世飘零,呜呜……”
“啊?”温森大惊失色,……这位方大人的心思果然高深莫测,令人捉摸不透啊。
方铮抹着眼泪仍在哭诉:“你说说,你说说,我是皇上最疼爱的女婿,他干嘛要把我留在这最危险的京城?还要我严密注意城防军……呜呜,五万多人的军队,他们要是造反怎么办?皇上这分明是把我这只无辜而无助的小绵羊往一群狼嘴边送啊……呜呜,这像话吗?太欺负人了……呜呜……”
“大人……大人真是……”温森想安慰,又想拍马屁,但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什么华丽的辞藻来赞美方大人,最后结结巴巴道:“……真是感情丰富啊!嘎嘎,嘎嘎……”
太子府内今晚一片肃然,府内侍卫戒备森严,箭出囊,刀出鞘,严密的在府内各处巡弋警戒,平日略显阴冷的太子府,今晚四处充斥着萧杀之气,如同大战来临前一般,沉闷而阴森,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太子负手站在后殿门前的台阶上,仰望着乌云密布,大雨磅礴的夜空,他的心中正如这恶劣的天气一般,沉重压抑。
“明日,父皇就要出城祭天了,也许……明日会是个好天气吧。”太子望着夜空,喃喃自语,英俊的脸上布满阴霾。
“殿下,您明日要跟皇上和朝中官员们一同出京,今晚早些歇息了吧。”范瑞躬身道。
太子缓缓摇头:“先生,生死存亡就看明日这一战,你觉得此时此刻,孤还睡得着吗?”
范瑞不敢接言,躬身不语。
“柴梦山的边军到哪里了?”太子皱眉问道。
“天气恶劣,军报一直无法传达。”范瑞也皱起了眉,“算算日子,柴将军所部应该已快到徐州城外了……”
“希望他不会出什么差错,否则孤之大业便功亏一篑了……”太子不安的蹙紧了眉头。
“殿下,您的私军已出了山林,正在南部扎营,明日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飞快扑向神烈山,在最短的时间内剿灭禁军,将神烈山团团围住。”
太子略微松开眉头,点头道:“秦重的城防军呢?”
“城防军无异常,听说方铮将会领城防军驻守京城,不过在下看来,城防军牢牢握在秦将军手中,方铮根本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太子点点头,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狠厉,阴森道:“派人严密控制秦重的府宅,若秦重此人有不稳的迹象,立即将他的家眷挟持,逼他就范!”
“是。”范瑞一惊,急忙恭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