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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愈行愈近,泰王两眼似要喷出火来,极其怨毒的盯着方铮,忽然展颜一笑,左手悄悄扶上右腕……
方铮见泰王笑得诡异,他也笑了,笑得很阳光,心下却愈发提防,右手暗垂,从宽袖中摸出一样物事,紧紧攥在手心。
二人各怀鬼胎。可笑容却皆是一副爽朗开心的模样,相互看了一眼,接着二人同时仰天大笑,仿佛二人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一般,一个捂着肚子,一个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笑声中,二人身形一顿,忽又原地暴起,两样物事疾若闪电般向对方面门射去。
泰王射出的是藏在右手护腕内的一支玲珑袖箭,而方铮却迎面向泰王洒出一大蓬石灰。
二人笑得畅快,下阴手时也毫不留情,手段端的毒辣无比。
情形与当日扬州城下两军阵前何其相似,本是相交甚厚的一对老友,自泰王暴露出真实的意图后,二人彼此心中便再也没将对方当成朋友看,而是当作了生死仇敌,必欲取其性命而后快,下手一个比一个狠毒。
袖箭来势甚急,直奔方铮咽喉要害,方铮大惊,急忙侧身闪避,可好运不可能一辈子伴随着他,纵是他反应灵敏,闪避得快,小巧的袖箭仍不可避免的射中了方铮的左肩头。
箭尖入体,方铮痛得瞋目裂眦,放声惨叫一声。接着像根被人砍倒的木头一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相比之下,泰王也好不了多少,他显然也没想到方铮跟他打着一样暗袭的主意,方铮手中的石灰洒出,泰王猝不及防,躲无可躲,生生被石灰洒了满脸,最要命的是,石灰已入了眼睛,泰王也痛得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往后退去,早有部下急忙赶上扶住他,退回军阵之中。
“快!快!全军往北撤!在包围圈收口之前冲出去!”泰王双眼紧闭,被石灰刺激得生疼,嘴里仍急切下令道。
数千反贼不敢再与方铮身后的一千多将士纠缠,急忙收了兵器,左右搀扶着泰王,仓惶向北奔去。
“追!给老子追!不准放走一个反贼!”方铮倒在地上,右手捂着肩头的箭伤,咬着牙怒声喝道。
方铮身后的众将士不敢怠慢,高举刀剑向反贼冲杀而去。
温森和一干影子属下却大惊失色的迎上前来,将方铮扶起。七嘴八舌问道:“大人,您怎样了?”
“大人,您受伤了!”
方铮痛得脸色苍白,豆大的冷汗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流淌,稍稍侧头,见左肩膀上斜斜插着一支长约四寸,如同钢钉一般的袖箭,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已染红了半边衣裳。
方铮杀过人,当然也见过血,不过见别人流血跟见自己流血完全是两个概念。刚才与泰王互相暗算时尚不觉得,这会儿看见自己肩头上殷红一片,一种强烈的恐惧和后怕感自心头渐渐升起,方铮睁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伤口,哆嗦着嘴唇无助的看了众属下一眼,忽然大叫一声:“狗日的!老子负伤了!”
接着便“啪”的一声,仰头又往地上一倒,晕过去了。
温森等人大惊,急忙抱起方铮,迅速往后退去,乱军之中,众将士执刀剑杀赴反贼,只留温森等一干影子属下守着昏迷过去的方铮,温森见袖箭仍插在方铮的肩头上,怀着惴惴的心情,小心的抽出袖箭,迎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又将鼻子凑到箭尖上细细闻了闻,发现箭尖并未淬毒,这才放下了心,撕下一截干净的粗布,给方铮将伤口包扎上。
“温大人,方大人没事吧?”众属下七嘴八舌问道。
温森轻松的摇头道:“没事,箭尖并未淬毒,方大人福大命大……”
“可……既未淬毒,只是肩头一点小伤,大人为何会昏过去?”众属下纷纷不解。
温森看着脸色苍白仍旧昏迷的方铮,眼中渐渐浮上几分笑意:“嗯——大人可能是被吓昏过去了……”
众人擦汗:“……”
离方铮数里之外的韩大石正领着一万骑兵疾驰,此刻他心头有些着急,方铮身边侍卫去传令时,他才知道泰王并未如他们意料之中的往西面而去,却反其道而行,径自由东面下了山,韩大石急了,东面并没有布置兵力,只有留给方铮点山火的千多名士兵。这点兵力能顶得住五千多名训练有素的反贼进攻吗?
韩大石得报之后,当即点了骑兵马不停蹄往东面疾驰而来,他怕泰王会趁东面兵力空虚,借机逃脱众将士好不容易布置下的包围圈,他更怕泰王手下的反贼伤了方铮的性命,方铮是钦差大臣,他若有失,韩大石和冯仇刀此次江南之行纵有天大的功劳,恐怕也会被一撸到底,甚至还可能有牢狱之灾。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韩大石一马当先,待赶到东面山外平原下时,远远见着一群队列不整,仓惶往北奔去的军队,他们身着黑衣黑甲,却显得颇为破烂,队伍很是凌乱,依稀可见不少军士为了奔逃方便,纷纷解下了身上厚重的盔甲或兵器,然后撒腿往前没命的奔去。
反贼要逃!
韩大石眼睛一眯,马上明白了大概,顾不得再去思量他们为何到现在才逃,也来不及去想方铮及随行的千多名将士是怎样把这支反贼队伍留到现在的,韩大石当即抽出长长的佩刀,骑在马上大喝道:“将士们,反贼要逃,且随老子去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此乃建功封官的大好机会!杀——”
“杀——”
一万名骑兵动作一致的抽出了佩刀,一边策马奔跑,一边迅速排成了雁型包抄之阵,然后骑兵中又分出一支千人小队,远远绕过队伍,向反贼奔逃的最前方冲杀而去。
铁骑疾驰,蹄声如雷,像一道巨大的黑色潮水,铺天盖地向反贼席卷而来。
反贼们面带惊恐,不少人竟已忘了逃跑,眼睁睁看着杀气冲宵的骑兵们扬着手中的长刀,向他们杀来,那雪亮的刀光折射出刺眼的阳光,在绿意盎然的平原上闪闪发亮,就在这一呆一楞之间,骑兵们愈发近了。
“跑啊!”反贼队伍中,不知是谁嘶声大喊了一声,声音蕴涵无限的惊恐和绝望。
一声叫喊将众人叫回了神,反贼们顾不得方向,掉了个头便朝西边奔逃过去,平原上展开了一场关乎生死的追逐。
骑兵们扬着长刀,很快便追上了四散奔逃的反贼,马上骑士毫不犹豫的举刀,然后狠狠朝反贼的脖颈劈下,随着第一声绝望的惨叫,惊恐万状的反贼们眨眼间便被随后赶至的骑兵洪流所湮没。
方铮悠悠醒来时,已是近午时分,他是被温森掐着人中掐醒来的。
缓缓睁开眼睛,方铮首先下意识看了看左肩的伤口,见伤口已被包扎得整整齐齐,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随即抬眼望着围着他的众人,都认识,老熟人了,冯仇刀,温森,萧怀远……
“大人,您终于醒啦?”温森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方铮嘴角瘪了一下,随即眼眶很快便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然后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众人本是面带欣喜看着方铮苏醒,却被方铮的哭声吓得一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面面相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
方铮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中年妇女,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使劲拍着大腿:“呜呜……我他妈的忒不容易了!呜呜……辞官!回京城就辞官!老子不干了!这破官儿谁爱当谁当去,什么狗屁荣华富贵,命都差点儿没了,荣华富贵有个屁用?呜呜……差点让我的老婆们守寡,呜呜,老婆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呜呜……泰王实在是太卑鄙了……居然对我发暗器,他还是人吗?以前我对他多好呀!一口一声泰王哥哥的叫着,他倒好,抖手便甩我一箭……呜呜,亏他下得了手啊!无情无义啊!令人发指啊……”
众人恶寒,你洒他石灰的时候,出手不也照样不含糊吗?合着这世上只许你对别人卑鄙,不许别人对你卑鄙了?什么人呐!
温森擦着汗道:“大人……节哀啊!过去了,都过去了,您这不是没事儿吗?”
方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抬起袖子毫不讲究的使劲一抹鼻涕,大怒道:“放屁!什么叫过去了?能过得去吗?你丫知不知道什么叫战争心理创伤?呜呜……这年头连个心理医生都没有,老子找谁治去呀……呜呜……”
“温森……呜呜……”
“咳,属下在。”
“马上抬我回扬州,找个最大的青楼包场子,把扬州城里所有的红牌姑娘都找来陪我,呜呜……”
温森钦佩道:“大人刚刚负伤,仍然生龙活虎马不停蹄找姑娘,实在令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投个屁的地啊!会拍马屁吗你?老子这是医治心理创伤,懂吗?”
想起刚才泰王那一支玲珑袖箭,方铮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当时那支箭直奔自己脖颈,若自己闪避得稍慢一点,恐怕那支箭已插到了他的脖子上,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了……
想到这里,方铮激灵灵打了冷颤,心中愈发恐惧起来。
“泰王呢?”方铮两眼通红左右寻找,咬着牙问道。
“大人,反贼全部溃逃,被韩将军的骑兵戮杀大部分,仍有一小部分反贼逃了出去,韩将军已率部追击了,泰王是生是死却是不知,眼下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温森恭声禀道。
方铮吃了一惊:“泰王又没下落了?靠!丫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吗?”
抬眼扫向众人,方铮愁眉苦脸道:“泰王若不死,我们怎么跟皇上交代呀……”
众人摇头不语。
战争的胜负本就是偶然和必然相加,乱军之中实在很难保证谁死谁不死,方才韩大石率骑兵冲杀了一阵,泰王有没有死在乱军之中,那得等将士们打扫战场后才知道。
正在众人提心吊胆之时,忽然远处两骑快马向他们飞驰而来,很快便奔到众人面前,马上两名骑士勒马下镫,当先一名骑士见到方铮后,抱拳恭声道:“禀大人,京城来了一位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属下领他来此宣旨。”
方铮侧头望去,见后面一人白面无须,身着绛色太监服饰,正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看来是被马儿颠得苦不堪言,太监见着方铮后,神色一喜,马上堆上笑脸道:“国公大人,皇上传了旨意,请大人接旨吧,咱家还得赶回京城复命呢。”
方铮扫视众人一圈,然后带头跪在地上,他身后的冯仇刀和温森等人不敢怠慢,也急忙跟着方铮一块跪下。
太监清咳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黄绢,缓缓展开,用尖细的声音念道:“诏曰:泰王谋逆作乱,狼子野心,实乃我朝大患,国之奸贼也!今忠国公方铮奉皇命江南除奸,收效颇丰,朕甚幸之,为除恶务尽计,朕再授方铮总督调度举国兵马之权,并命京城四军即日开赴江南,调归其麾下听用,务将泰王之乱剿除殆尽,朕于京中静候凯旋佳音,钦此!”
方铮高声唱喝道:“臣,方铮,领旨谢……慢着!靠!京城四军开赴江南?”
方铮愕然抬起了头,楞楞的盯着宣旨的太监,沉声道:“这真是皇上的旨意么?四军皆开赴江南?”
身后的冯仇刀,温森等人也楞了,拱卫京城的四军若都来江南了,京城怎么办?谁去守京城?靠衙门里那些衙役们手里的烧火棍守城么?若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挥兵攻打京城怎么办?皇上下这道糊涂旨意,莫非疯了?
传旨的太监苦笑道:“方大人,这当然是皇上的旨意,咱家区区一个内侍,怎敢矫诏?”
方铮皱眉道:“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