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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牵扯到一桩公案。却要从禁军八军说起,因为这八军互不统属,作战时配合不畅,远不如两两相加、理论上地战力来得高。
举个例子,一支天策军对战百胜军已经可以勉强不落下风,按道理讲,再加上一支御林军或者铁甲军,百胜军便只有大败的份。可实际上百胜军仍可以且战且退,丝毫不乱章程。至于包围剿灭,更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当时还健在的皇甫旦与李浑合计着设立一位战时将军,名唤骠骑将军,在战时负责统筹指挥八军。亦是说,这个骠骑将军虽然在平时管不了八大军中的任何一支,但只要一打仗,八大军都得听他的。
人选便要从禁军八军的优秀校尉中选拔——这个有些空筒子味的将军,是不能引起八位统领将军兴趣的。但几乎所有校尉都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毕竟名义将军也是将军。
最终决定八大军各出一名校尉,皆领本营进行较量,胜出者便为骠骑将军。禁军八军向来并称。虽有实力高下之分,却从未具体排位。因而都派出最强的八个营参加这次选拔,这八营就是后来所说地禁军八彪,铁鹰、钟离坎、皇甫战文、以及当时还是天策军校尉的李清的部队,都是八彪之一。这八彪比阵法、比行军、比战力,等等等等,进行了一番旷日持久的较量。最终皇甫战文的越骑营、钟离坎的浮屠营、铁鹰地隼营、以及李清地神策营排在了前四,未来的骠骑将军也定然从这四人中产生。
在宣布结果地前一天。李清说要请几人去家中喝酒。几人不打不相识,彼此也是惺惺相惜,因而都欣然应允。那日傍晚,三人便带着礼品到了李清的外宅,李清自然摆开宴席、盛情招待。都是军中粗豪汉子,没有不好杯中之物的,又没有公务在身。几人便开怀畅饮起来,喝到兴奋处,李清还让自己的小妾出来敬酒献舞。那小妾着实美貌的紧,声音也甜,把三人弄得五迷三道,全都喝的烂醉如泥。
之所以秦雷会对当日情形知道的这样清楚,盖因为这些内容在刑部文案上记载地清清楚楚。之所以会记载在刑部文案上,却是因为当天死人了——那个小妾死了。赤身裸体、浑身伤痕,据仵作检验,她是被三人以上轮奸致死。而当家中下人发现时,皇甫战文三人,犹自赤身裸体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那小妾便在钟离坎的怀里。
而李清自称后半夜回营查房去了。等他知道情况后,先是‘惊骇莫名’、接着‘羞愤欲死’、最后‘悔恨交加’,如此愤怒,自然把三人告上了京都府。
三人昨晚确实喝醉了,也确实让那小妾勾起了心火,虽然记不起来具体的步骤,但都有几分相信自己是酒后乱性,在京都府大堂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稀里糊涂便承认了。
奸杀一个小妾并不是什么大罪,三人仅被京都府处以杖二十。罚金三千了事。但奸杀同袍女人的污名算是坐实了。这是军中大忌。尤其是在军纪严明的禁军里,怎么还有脸面教训手下兵丁?别说竞争骠骑将军了。就连禁军也是混不下去的。
于是没什么家世背景的钟离坎被迫退役,辗转成了太子的刺客首领;而铁鹰也被逼地远走齐国上京,给一个小质子当起了光杆侍卫长,但好歹还在大秦御林军序列;情况最好的要算皇甫战文,身为皇甫家大少爷的他甚至还升了一级,圆了他的将军梦,可他宁肯在虎贲中当一个小小的裨尉,也不愿去当那笑柄似的太子卫将军。
但没有了竞争对手地李清最终也没当上那劳什子骠骑将军,因为没多久便发生了皇甫旦遇刺、以及禁军争夺战事件,哪还有工夫去理会这个虚有其名的头衔。
最后皇甫家惨淡收场,而李家为了控制新得到的破虏军,把原本天策军的将军调了过去,李清就幸运的顶了他的缺,成为新任天策将军,自然不再稀罕有名无实的骠骑将军衔了。而这个正式在兵部、吏部登记造册的将军衔,便被尘封了起来,直到现在无人问津。
一年前,李清管家一次酒后失言,吐露了当时的真相,皇甫战文三个是被栽赃陷害的,那小妾乃是李清指使管家带人奸杀地,与皇甫战文他们无关。
但事易时移,即使洗清冤屈,很多事情都不能再改变了。比如说,钟离坎自毁地容貌,铁鹰蹉跎的光阴,以及皇甫战文消磨地雄心……
……
说到这,秦雷三个都有些唏嘘,不得不感叹一下,人的命运太容易被人玩弄了,要想掌握自己的命运,除了强权没有别的办法;要想绝对掌握命运,除了绝对强权,也没有别的办法。
一阵沉默,石猛突然嘿嘿直笑,许田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追问之下,他却死活不说,把许田气得够呛。
还是秦雷替他解了惑,笑道:“你看他笑得那般淫贱,定然想起老子一句话就改变了他和庄蝶儿的命运,暗自得意着呢。”
石猛嘿嘿笑道:“知我者王爷也。不过俺也能体会王爷的心。”
秦雷笑骂道:“真是肉麻,孤有什么用心?”
“骠骑将军!”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一六章 隆郡王到了 多事之秋来了
九月十六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除了城中升起的几道袅袅黑烟,以及空气中弥散的木材烧焦味道,简直算是完美的郊游天气。
往日里繁忙喧闹的丰埠码头今日依旧热闹,但那些如织的商船货船、短打扮的苦哈哈们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御林军、以及凶神恶煞的官差。
在这些官兵森严的拱卫下,码头上旌旗招展、冠盖如云。中都城的文武百官、皇亲贵戚,泰半汇聚于此,为的是迎接凯旋而归的隆郡王殿下。
只是这些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谈论的内容也不尽相同,有谈论中都城接连两夜大火的,有谈论四殿下的案子最终定论的,有谈论兵部左侍郎李一姜之死的,有谈论礼部左侍郎文铭义在南方受辱的,也有谈论未来南方两省督抚人选的。
码头的最前方,一身八爪八龙明黄袍的太子殿下,一脸无奈地望着窃窃私语的百官公卿们,对边上面色愁苦的哲郡王叹气道:“真是多事之秋啊”
老三依旧穿着他紫色的郡王服饰,却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闻言蔫蔫道:“是啊!也不知道老五回来了管不管用。”
没头没脑的一句,太子却听得懂,这位三皇子与老四乃是双生兄弟,血脉相连间,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自从知道老四有可能被赐死后。他便成了这副样子,却也让人不得不感叹他们地兄弟情深。
一边的秦霑听了,很肯定的安慰老三道:“三哥你放心,五哥肯定有办法,一定能救出四哥的。”
老三闻言,心头一暖,微笑着想要摸摸六弟的头。手伸出去才发现,六弟已经长得不比自己矮多少了。只好有些尴尬地拍了拍秦霑的肩膀,温声道:“小六,你怎么知道地?”他现在就愿意听老四有救之类的话,就连一个十四岁孩子地话也不例外。
“戏文里唱得啊!你没看最新的那出‘定襄阳’吗,连小弟都知道,是不是啊小弟?”后面一句是对最小的秦霄说得。
秦霄很认真的点点头。轻声唱道:“无…所…不……能……隆郡王……”摇头晃脑,抑扬顿挫,明显下过苦功夫。
太子闻言莞尔,宠溺地摸摸老七的头,对老三微笑道:“你也是病急乱投医,怎么问起两个小戏迷来了?”
老三却不以为然道:“都能写到戏文里了,那小五的本事肯定差不了。”
太子面色一滞,打个哈哈道:“但愿如此吧!”
小六小七却不乐意了。一本正经对太子道:“二哥,戏文里唱得,错不了。”
太子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心道,老大是怎么教的这两个小东西,不信人话信鬼话。好在这时。一个御林军校尉过来禀报:“隆郡王殿下地船队已经到了小清河与玉带河交叉口了。”这才免去他一番口舌。
听到消息的百官贵戚们匆匆结束谈话,回到各自的位子站好,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眼角微微下弯、嘴角微微上翘,纷纷拿出最标准的站姿,最谦卑的笑容,恭候隆郡王殿下的驾到。
他们不是第一次迎接隆郡王殿下了,上次虽然比这次还要隆重,但他们都是用一种走过场的心态应付过去的,反正那傻小子也看不出来。
但这位一年前还是质子地五殿下。已经今非昔比了。他之手将南方官员士绅玩弄于鼓掌之间。反手又轻易扑灭已成燎原之势的弥勒教反叛。镇南元帅与他称兄道弟,四大督抚甘为门下走狗。整个南方成为了他忠实拥趸,这一切不得不让京里达官贵人刮目相看。
但仅是如此的话,也仅能是刮目相看而已,万万不会如此小心卑谦、毕恭毕敬。尽管这些卑谦尊敬不会像南蛮子一样发自内心,但整个大秦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也只有昭武帝陛下与太尉李大人而已,连与他们并称的丞相大人,都不能够。
原因无他耳,强权!是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强权让众人臣服,让众人战栗。
强权是不容质疑、不容挑衅、不容违背!胆敢置疑者、胆敢挑衅者、胆敢违背者、便会被消灭!
所以强权地特质是暴力!虽然这种暴力往往隐藏在公平道义的面纱下,可它偶露峥嵘,便会让人不寒而栗,俯首帖耳。
这一点,仅靠文丞相那种以势压人、以权逼人是永远无法达到的。
姑且不提秦雷在平定南方中展现出来的雷霆手段,那对这些大人来说太过遥远。就说秦雷在面对两大巨头的挑衅时,毫不畏惧、且可以有力反击,丝毫不落下风,便可以让所有人收起傲慢与不恭,乖乖低下那些‘高贵’的头颅。
那可是在遭到刺杀后,反手覆灭了血杀、刺杀了李家嫡长子李一姜、羞辱驱逐了文家嫡长子文铭义的盖世凶神啊!
那可是在京都势力遭到李家报复性打击后,仅过一天,便把偌大太尉府烧成白地,又连烧李家二十一处房产的彪悍疯子啊!
疯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彪悍的疯子。试问这种人在失去力量前,有谁敢忤逆?有谁敢不恭?与阵营无关、与官职无关,只与恐惧有关。
所以当大船靠岸,船板放下时,不用任何人指挥,上千达官贵戚便整整齐齐地跪倒,齐声高喊道:“恭迎殿下回京,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情此景,让方才还埋怨队伍不齐整地太子殿下心中泛酸。表情也有一霎那地凝滞,好在他涵养功夫一流,转眼便恢复了满面激动地样子,无人能够发现他那一闪而过的嫉妒。
身穿黑色铠甲,肩披猩红披风的黑衣卫们在甲板上列队,他们腰间挎着百炼的唐刀,面上带着狰狞的护面。不需要任何语言、任何动作。便已经威压全场。
就连太子殿下也微微胆颤,心道:搞这么大排场干什么?可见一旦对什么人或事产生了情绪。便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但他三个弟弟明显有不同观点。秦霄和秦霑两眼已经完全直了,微张着嘴巴,一个喃喃道:“太帅了,比戏台上帅一万倍!”一个暗自发誓道:“我要当黑衣卫!”眨眼间,未来的人生目标由南征北战的将军,降格为秦雷的亲兵护卫了。
就连老三也微微兴奋起来,见到这些威风凛凛地家伙。他没来由的对即将出场的小五,充满了期待。应该是个金甲战神般的模样吧!老三心道,那样就更有希望救出老四了。
事实却大出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