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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贪得无厌的小子也做了,免得夜长梦多。”
“是是是。”那人没想到“大哥”这么快就杀了私家侦探,原以为会想从他嘴里打听点什么,见“大哥”如此心狠手辣,他的心里一阵打鼓,担心自己也会变成他枪下的亡魂。他讨好似地靠近“大哥”,压低声音,“那他怎么办?”他说着踢了踢私家侦探正逐渐冰冷的尸体。
“放着。”为首的男子吐出两个字就钻进其中一辆轿车,扬长而去。
另外三人也跟着钻进另一辆轿车,紧接着离开了。
柏皓霖躲在杂物堆后,一直屏着呼吸偷听他们的谈话,虽然他没有看到他们的样子,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尖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虽然已经过了七年,可是当时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柏皓霖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的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直至今日,他依然能嗅到那时弥漫在空气中的浓烈的血腥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确认四人不会再回来后,才从杂物堆里起身。他走到已经死去的侦探旁边,蹲下身,看着他煞白的脸,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应该说什么。
柏皓霖手里还提着从超市里买来的东西,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巷口,快速地向街上张望,趁着四下无人急忙从巷子离开,直奔回家。
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柏皓霖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抱着头,缩在地上,脑子里全是那名私家侦探的话:
“柏法官并不是死于入室抢劫,而是有人买凶杀人!”
柏皓霖闭上眼,眼前不断浮现着当年鲜血淋漓的场面,心中顿时被愤怒填满,他几乎抑制不住想大声喊叫的冲动!
柏皓霖骤然起身,奔进浴室,打开水龙头,拼命冲洗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柏皓霖才关上水龙头,他双手撑着浴台,看着镜子中发梢不住滴水的自己的狼狈相,沉沉地吁了口气。现在他需要理清思路。
从刚才的情形来看,那名私家侦探并没有说谎,父亲的死的确有蹊跷,那么他口中的幕后黑手是谁?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其中一人是警察,只可惜没有看到他的样子,也不知他叫什么,还有他口中的“大哥”,是否就是私家侦探所说的“幕后黑手”?
柏皓霖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警察杀了人,为什么却任由尸体放在那里?更何况尸体里还有子弹!
通过子弹的弹道可以锁定到某一把手抢,而警察的配枪全是经过注册的,只要核查,他根本就逃不掉;可是他们却选择不处理尸体,为什么?
“难道是为了引出目击证人?”柏皓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
是的,那名警察离开巷子去叫同伙,这中间曾有一段时间上的空白,他们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故意将尸体放在那里,然后再以警察的身份介入调查,一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毁灭证据,二来可以明正言顺地寻找目击者!
柏皓霖暗自一惊,若不是自己无意间看到那名警察的手铐,他也不知道他们其实就是警察,如果真有警察问话,说不定自己就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们了,如此一来,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柏皓霖暗叹一声“好险”,如今他已经知道警察中有败类,当然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当年发生的事一直像一把尖锥一样刺痛着他的心,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既然上天安排他知晓了父亲之死的真相,他就有责任将这事彻查到底!
可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手上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除了知道其中一人是警察外,其余的一无所知,说不定等他知道的时候,对方已经将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灭口了,他必须找到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现在除了查到那名警察的身份,别无他法,但他并没有看到那名警察的模样,就算看到了,在有近千名警察的TMX市也无疑是大海捞针,唯一确定的是他开着一辆还不错的轿车。
如果能查到车主的信息,或许可以查到他的身份,可是他也只是瞄了一眼而已,现在仅仅能想到的是一辆深色的流线型轿车。
如果是别人,到这一步也只能放弃,但柏皓霖不会!
柏皓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心境放松,他盯着镜子自己幽暗的瞳眸,在心里告诉自己:
“柏皓霖,如今只要查到那名警察的身份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杀害父亲的真正凶手!所以你必须回想起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你可以做到!你一定做得到!”
默念了好几遍后,柏皓霖缓缓闭上眼,身体开始放松,当时的画面开始像倒带的影片,慢慢在他脑中浮现:
那名警察梳着中规中矩的发型,穿着黑色的夹克,并没有可以识别他身份的标志,由于两人相隔尚有一段距离,街上灯光也并不明亮,他奔跑的速度又过快,他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接着他开车离开。
柏皓霖仔细回想着那辆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车牌号是……,他皱起眉头,由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真的很难想起什么,所以他强迫进入自己的深层记忆——人的意识神经每秒可以处理16位数的信息,但人的无意识则可以记录成千上万,也就是说大多数的人们随意看一个东西所记忆的都十分有限,可是一旦进入深层记忆,则可以激活记忆细胞,回想起当时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汽车的影像在柏皓霖的脑中渐渐浮现、扩大,慢慢地,车牌号上的数字也变得清晰,车牌号是TP…Z784!
柏皓霖猛然睁眼,那辆车的车牌号就像在他脑中定格了一般!他急奔回书房,打开了交通管理部的网页,输入了车牌号,很快,有关这个车牌的基本信息出现了:该车隶属于TMX警署白虎分署!
由于隐私条例,柏皓霖只能看到这么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是警署的公车!”
TMX市的警察有三种,即巡警、刑警和交警。根据城市的分区,设四个分署,白虎分署即是管理白虎区的警署,那人既然有配枪,至少不会是交警和属于巡警类的片警,现在他的目标范围已是大大缩小了。
可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根本没有资格彻查七年前已经结案的旧案,况且他也只是听那名私家侦探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别说警察中有败类,纵然没有败类,自己也说服不了他们重审此案!
听他们的谈话,应该很快就会对当年的参与者之一下手,自己能赶在他们之前吗?
柏皓霖脑中闪过好几个方案,但都行不通,现在他掌握的证据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柏皓霖觉得自己的思绪陷入了瓶颈,他不甘心地走到阳台,远远地望着那个胡同,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次日清早,侦探的尸体被晨练者发现,胡同口很快就聚集了五名警察和一大堆看热闹的市民,一名警察正在维护现场秩序,两名警察戴着白手套正在收集证据,另外两名正在盘问路人。
柏皓霖拿着书本挤进人群,好奇地问周围看热闹的人。
“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旁边一名老者答腔。
“我看到有人把尸体抬走的,听说是枪杀。”旁边一名中学生一边说一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俨然一副小侦探的模样。
“抢杀?”柏皓霖提高了音量。
“这位先生,你住在附近吗?”柏皓霖成功地引起了一名警察的注意,他走向他。
“嗯,”柏皓霖点点头,“警官,请问命案是几点发生的?”
“夜里十一点三十到十二点之间,你有什么线索吗?”警察的职业嗅觉告诉他柏皓霖知道些什么。
“是这样的,”柏皓霖不慌不忙地说,“我昨晚十二点左右去前面的超市买东西,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就看到一辆车开走,当时我还以为是车爆胎了。”
“你没看到任何人吗?”警察又问,他的年纪二十出头,长相普通,身材也是中等,梳着中规中矩的头发,他的外表看起来更像大学生。他穿在身上的警服非常齐整,应该入行不久。
“这个……”柏皓霖斜着头,假装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却不说自己究竟有没有看到。
警察焦急地看着他,手上的圆珠笔不住敲打着笔录本,见柏皓霖半天不出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
“那这样吧,你想到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话虽这么说,他对柏皓霖却已经不抱希望了,这么做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柏皓霖接过名片,上面写着:
TMX警署白虎分署刑侦五处,何文泽。
柏皓霖“唔”了一声,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盘算着:白虎分署,很好,他们果然开始行动了!可是并没有听到昨晚那些人的声音,难道他们的官位已经大到不需要出警?
就在柏皓霖准备先行离开,再想办法混入警署时,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一名身穿警服的男子从车上走下,张嘴就问:“查到了什么?”
就在他吐出第一个字的那一刹那,柏皓霖的脚停住了。
是他!
没错!这声音正是昨晚那个被打了一记耳光的警察的,但此时他的语气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唯唯诺诺,语调中透着一股耀武扬威的气息。
何文泽小声地说了目前所查探到的情况,柏皓霖虽然背对着他们,却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正盯着他,他假装不知,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你等等!”昨晚的那个警察叫住了柏皓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
“什么?”柏皓霖转过身,反问,同时快速打量着他:三十来岁,有点胖,眼睛极小,鼻子不高,嘴唇有点厚,留着胡子,只是此时他穿戴着警服警帽,完全没有了昨晚的痞子相。也不知是因为他担心柏皓霖知道些什么,还是故意在下属面前摆出的公正严明的脸孔,他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的肩章是两杠一星,胸牌上写着:PD67593 彭涛。
TMX市警察的职位由高到低分别是:总警监(统管全市所有警察)、警监(统管某一类别的警察)、警署署长(负责某一片区的警察)、警督(部门长)、警司(处长)、警长(队长)和警员。彭涛的肩章说明他是一名警长。
“你跟我回警署做笔录。”彭涛的语气强硬,不像是在对目击证人说话。
“为什么?我可不是你的犯罪嫌疑人。”柏皓霖轻笑一声。
“作为公民,你有义务配合警察的工作。”彭涛似乎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公民,他语气越发不客气起来。
“彭警官,我很清楚自己的权利。”柏皓霖冷笑道,“况且我也对刚才那名警官说了,如果我想到什么会和他联系的,我不明白一定要我去警署是什么意思。”他目光犀利地盯着他。
彭涛嘴部的肌肉微微抽动,似乎正在强压心中的怒火。
“彭警官,昨晚超市值班店员来了。”何文泽小跑着过来叫彭涛。
彭涛狠狠地瞪了柏皓霖一眼,转身离开。
柏皓霖在心里吁了口气,现在他已经成功地找到了第一个人,但同时他也将自己推向了险境——超市店员一定会证实他的话,会说他在那个时间光顾过,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这起事件唯一的目击证人!这也是柏皓霖与他们正面交锋的原因,就算他不主动与警方接触,他们迟早也会找到他,届时他将陷于被动。
柏皓霖清楚对方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只要自己露出一点马脚,他们都会痛下杀手,所以他既不能表示自己知道很多,也不能表明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个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