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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祸-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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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举起酒杯祝贺,我也举起了酒杯。

 我说:“我想,由于你不是本地人,你能以公正的眼光看待这儿发生的一切。”接下来我把休特目前的境况作了一番解释。

 “我听说了戈登妻子被炸死的事,”里特说,“成了国内新闻。这儿的老百姓也作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说什么的都有。”

 “是不是在猜测和启斯东有关的某个人下了手?”

 “在莫诺拉,很少有人真正明白该厂发生了什么事。启斯东公司董事会和管理部门的成员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大笨蛋,他们不知道他们已把自己的公司搞成了什么样子。等到发现,为时已晚了。前任总经理赫布·佩斯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

 “是吗?”我引导他说下去。

 “他是第一个被解雇的。你的委托人一来到这个镇,佩斯就失业了,再也不能给他自己发高薪了,他的婚姻也就破裂了,真是雪上加霜。”

 “启斯东其他主管人员呢?”

 “留在这儿的人都退休了。还有一部分人在别处找到了工作。他们这些人遇到了许多灾难,可还是勉强维持着。”他停顿了一下,回想着。“戈登是在最困难的时候来的。有一段时间,他差点引起一场罢工,甚至是一场暴动。不久,这儿的领头人埃德·博丁因贩买毒品被抓了起来,从那以后,工会领导力量被瓦解了。”

 “博丁是什么时候被捕的?”

 “戈登接管后不久。博丁声称自己被诬陷,可是,有人站出来作证。”

 “能说出证人的名字吗?”

 里特想了想,摇摇头。“一个也想不起来了。”

 里特起身,往杯子中加了些酒。“依我看,”他继续说道,“戈登在做一种几乎不可能做的事,可他还是去做了。不幸的是,他不很讨人喜欢。以前我总在想,在社交方面他应该利用他的妻子。显然,她很迷人,也许会给他带来好处。可是,她在这儿的时间不长——”

 “等一等——安娜·戈登来过莫诺拉吗?”

 “住了两个月,后来她就回加利福尼亚去了。有谣言说他们夫妻俩间翻了。”

 我回想起在安娜死的那天她和我之间的谈话。关于她想陪休特到他挽救危局的地方去,她说她作出了努力,但没有用。她当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她还声称自己不能提供关于绝望镇或启斯东的信息。现在我发现,她说没有去过绝望镇和启斯东,是在撒谎。

 里特坚持让我留下来吃饭,我就留了下来。当我回到客栈时,已过10点。这位作家跟我讲的事情,深深地印在我脑中:当那些男女工人收到被解雇的通知时,都哭了起来;工人们请求,只要能保持工作,可以把工资降到每小时五美元;许多人家把家用物品装上卡车,离开了莫诺拉。

 我想,假如我处在休特的位置,我会怎么办。挽救一个公司,却毁了公司职工的生活?给股东回报,却让那些为他们卖命的工人挨饿?

 我客房里床边小几上一盏小灯亮着,几上放着一张纸条。诺厄·罗曼奇克要我给他打电话。

 我出了房间,来到客厅里,拨了罗曼奇克的电话号码。

 “今天早上我到门多西诺县去了。T。J。失踪了。”

 “什么?”

 “他不在布特雷格湾,别墅里空无一人。乔希和我打电话询问了T。J。雇佣过的出租车司机,他说一星期前,他开车送T。J。到福特布兰格的一个诊所去拆掉他手臂上的石膏,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你认为他会自杀吗?”

 “没有尸体、自杀迹象和其他证据。”

 “和县治安部门联系过吗?”

 “写了一份报告。莎,你在莫诺拉吗?”

 真该死!我给他打电话就行了,用不着留给他电话号码。虽然罗曼奇克与我配合得很好,可我对他不信任,而且看得出休特对他也不完全信任。“是的。”我勉强地回答。

 “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我很快就会回加利福尼亚的。诺厄,自从爆炸后,T。J。有没有对你暗示过他打算离开布特雷格湾?”

 罗曼奇克沉默不语。

 我又问了一遍。

 “是有一件事情,可我丝毫没有想到和他的失踪有关。他说过只有一条理由会使他离开那儿,那就是查出是谁安排了那场爆炸。他又告诉我,他将跟踪那家伙,直到把他杀死。”

15

 和罗曼奇克通了电话后,我怎么也睡不着。黑夜在慢慢地过去,早晨4点左右起风了,屋外的树枝不断抽打着窗玻璃。

 休特去了哪儿?没有了安娜的牵制,休特成了一只没有束缚的木舟。这对他自己和对被他怀疑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危险。

 我5点半起床,穿好牛仔裤和毛线衣,再次向电话走去。我的外甥米克回话了,声音沙哑,迷迷糊糊。“请醒一醒,”我说,“我有事要告诉你。”

 “……莎,你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你应该习惯一下,小伙子。对一个私人侦探来说,这是常有的事。”

 不满的咕哝声。

 “米克!”

 “说吧,我听着呢。刚才我在找笔和纸。”

 没有毅力成不了大器。我把休特失踪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我要你到布特雷格湾去一趟,证实一下罗曼奇克所说的一切。尽量多问几个当地的老百姓,把详细情况记录下来,一完成马上就给我这儿挂电话。”

 “莎,我该怎样去那儿呢?我没有车子,这边的时间是凌晨3点,把雷吵醒她会发火的。”

 “雷的车大破,用我的。停在奥克兰机场停车场。备用钥匙挂在冰箱的挂钩上。”

 “我看到了。”现在,听上去米克活跃起来了,甚至有些激动。“莎,关于锡德·布莱辛,全国人事档案中心没有传来消息。”

 “他们是政府机构。能在一星期内得到消息我们就很幸运了。”

 直到重新躺在床上,我才意识到,凌晨3点钟到奥克兰机场去,他一定会有许多困难。

 9点过一点醒来时,我嘴里说着什么胡话。我疲惫地洗了个冷水淋浴,穿好衣服,闻到楼下的咖啡香味,便来到厨房。珍妮已告诉过我,让我随便吃;我拿着杯咖啡来到后院,发现她在那儿耙拢树叶。

 “昨晚进进出出打电话,希望没有打扰你。”我说。

 “我一点都不知道,总是睡得很死。”她把耙靠在一棵榆树上,然后用手背擦着额头。“今天早上你打算去哪儿?”

 “去看一位叫赫布·佩斯的人,你认识他吗?”

 “只是见过,很可怜的。他以前在钢铁厂是个大人物,可是一夜之间成了一个小人物。现在,他每天泡在州立酒店和麦克格莱恩侬酒店,虚度光阴,直到老死。”说到这儿,她把身子靠在耙上。“这并不是说我喜欢启斯东公司。那钢铁厂吃掉了好几代人,毁掉了许多生命。”

 “怎么会呢?”

 “许多公司式城镇就有这种情况。就拿我前夫阿尔来说吧,还在中学时,他就想成为一名工程师,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可阿尔的父亲是个钢铁工人。在这儿,钢铁工人的儿子必须随他们的父母一起在钢铁厂工作。阿尔要上大学,老师们说他不聪明。有一段时间,他只好白天到加利福尼亚去上课,晚上在启斯东上夜班,很辛苦,最后他不得不放弃了。后来,他绝望了。”

 “阿尔出什么事了?”

 “钢铁厂关门后,他说这是他重新学习的最后机会。有一天,他离家出走了。”她说得很坦然,可样子很痛苦。“我一直在想,不管他到哪儿,他也许会实现他的雄心壮志的。”

 “你应该继续这样想下去。”也许,这话对她是一种安慰。在旧金山和其他城市的街道上,我看到过无数个阿尔:睡在长凳上,蜷缩在门道里,在临时收容所门前排着长长的队。

 她朝南看着钢铁厂的大烟囱。“这镇上普通老百姓只是那烟囱的燃料。我们的生命不值一吨煤炭,更不值一吨矿石。”

 离开珍妮客栈,我往山下走去。一路上,两边的房于越来越矮小,越来越破旧。有些已无人居住。

 赫布·佩斯住在一间朝着铁路路基的破旧小屋子里,我按响了门铃,可无人来开门。我决定到大街上去找。佩斯是州立酒店和麦克格莱恩侬酒店的常客,也许,他今天一清早就去那儿喝酒了。

 麦克格莱恩侬酒店要到11点才开张,而相隔两个街坊的州立酒店生意正做得热火朝天。里面有几位顾客正在吃着东西。我问账台边一位老妇人,佩斯早上是否来过。她朝门口努努嘴:“刚刚离开。”

 “有什么特征?”

 “灰色。灰色的头发,灰色的脸,灰色的外套。帆布包里有五分之一加仑的凯斯勒酒,不到晚上就会被他喝光的。”

 我匆匆出了店门,只见一位身穿灰色外套、围着格子呢围巾的男人正拐向一条通往山下的小路。我追上去,喊着他的名字。

 佩斯没有听见我的喊声。我又喊了一遍,他回过头来,样子很生气。我让他等等,他停住了,一只手撑在电线杆上。他显得很瘦弱,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双眼红红的,眼神呆板。

 我报了自己的名字,说我正在写一本挽救启斯东公司危局的书。佩斯撒着嘴巴。没等他开口,我又说:“我已了解到,包括你在内的许多人受到了T。J。戈登的不公正对待。我要了解这方面的事。我们可以谈谈吗?”

 他耸耸肩,继续朝山下走。我跟了上去。

 走过半个街区,佩斯说:“你说‘不公正’是远远不够的。”他的声音嘶哑,好像患了重感冒,又咳嗽起来。

 我说:“你不要紧吧?”

 佩斯忍住咳嗽。“我看上去没事吗,小姐?这个镇看上去没事吗?”他做着夸大的手势,蹒跚地往前走着。

 他喝过酒了,我想,而且不止一瓶。“不,”我回答说,“这个镇的情形很糟。”

 “怎么会的呢?都是因为T。J。戈登和他那帮刽子手。几十年前,启斯东公司就成了这儿老百姓的衣食父母。莫诺拉是他们的家,一个很好的家。启斯东满足了他们的一切需求。可是戈登来了,毁掉了我们的工厂。结果,他使每一位工人都变成了孤儿。现在,他们不能养活自己。所以你说‘情形很糟’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没有先跟珍妮谈过,我也许会把佩斯的话当作是他对手下工人的怜悯。可是,我现在认识到,那只是启斯东管理人员家长式统治的傲慢。

 “那你呢,佩斯先生?”我问道,“你觉得你也成了孤儿了吗?”

 他停住脚步,把身子挺得更直,趾高气扬地对我说:“不,小姐,我并不这样认为。事实上,我感到自己似乎已被杀死了。41年来,启斯东公司就是我的生命。他们杀死了这个钢铁厂,我也就失去了灵魂。”

 “可作为总经理,你也应该让戈登加入董事会,助他一臂之力。”

 佩斯咄咄逼人的目光变得暗淡了,他又开始往前走去;过了一会儿,他说:“我被董事会不公正地否决了。我努力告诉他们,公司的情形还不至于那么糟糕,以前,我们也曾安然度过了衰落时期。可他们不愿听。”

 我想起了休特说的他刚到这儿时看到的情景。还有,作家阿莫斯·里特的看法也是对的:佩斯至今还是执迷不悟,看不到公司被自己搞成什么样子。

 我问:“劳资关系怎么样,佩斯先生。我知道,埃德·博丁被捕前,工会一直在讨论罢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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