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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谈到了林显著的事。林副局长基本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自从他知道了自己被调查的事,就主动向领导进行了澄清。关于那个陈林秀,他坦陈自己确实跟她好过,但那是空虚寂寞,郁郁不得志时所做的荒唐事,回局里上班后就再没跟她联系过,所以并不了解她后来发生的事!至于王秀珍,他还是坚称自己跟她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经过多方查证,他所说的情况基本属实!”潘云说,“那个陈林秀来北江找过他,但他找借口避而不见,后来就再没有来往过。而王秀珍遭到自己丈夫的误解,原来却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我们正面接触了张德生。据他反映,王秀珍的情人并不是林显著,而是另有其人。她当时把林显著抬出来,只是想借他的警察身份,来误导张宝山,同时也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那么她的情人是谁?”
潘云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该说的,立马住了口:“总之你安心养伤吧,这些事暂时就不用管了!”
接下来,他又询问了出车祸的经过。我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并把那名超车的可疑男子说了出来,希望潘云能找到那个人。潘云带着有些怪异的眼神问道:“高原跟谁有仇吗?”
“应该没有,我很了解他!”
“就是嘛!”潘云看了看谢小婷,“经过调查,高原酒后驾驶,完全是他自己的责任!”
我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虽然觉得那个男子有些可疑,但还真是无凭无据!
想了想,我回忆起那辆车的车牌,让潘云帮忙查一下。
潘云给刑警队打了电话,信息很快便反馈了回来:车主是外地的,出事的那天根本就不在北江。这样说来,想必是那名男子是套用车牌有备而来!我又把高原出事前的种种表现告诉了他。——高原应该是预料到了自己会出事!
听到这些情况,潘云也有些意外,他答应回去后着即安排人手调查。
“邓哥,你是说那名男子有意制造了这起车祸吗?”潘云走后,谢小婷问我。
“现在还没有证据,这只是我的直觉!”
“如果真是这样,应该有个理由吧!你们又没得罪过谁!”
我没有出声,仔细回忆着出事前高原的反常表现,试图找到这样的理由。
在医院的那些天,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平静,以前迷失了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让那些串联不上的片断终于拼接在了一起。
很多事情找不到答案,是因为我们遗忘了产生答案的前因!我始终相信,一件事情的结束,只是另一件事的开始,没有人能做到“既然过去就让它过去”!因此,我们都需要以前的记忆,它至少能让我们的人生连贯起来。伤势稍好,我就让谢小婷帮着买了一本笔记本,迫不及待地要把脑袋里的事记录了下来。从此,我迷上了笔记,空闲时便翻翻自己所记下的。——我害怕又找不着自己!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谢小婷因为要上班,为了方便照顾,把我接回了家。
白天我就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没开电视,关着手机,一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客厅开着窗户,外面的风似乎比平常大了许多,吹得玻璃“呜呜”作响。
于是家里显得特别安静,一阵从没有过的空虚感涌上心头,让人惊慌!
有一次迷迷糊糊睡着了,居然看到了高原。他正在路上走着,迷迷蒙蒙,看不清前面的目标物。
“还好吗?高原!”我问他。
“还好啦!”他笑着说,“我在赶路。……都不知道自己去哪里!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我心想:“我也不知道啊!”
“看你过得不是很好的样子,我回去烧点冥纸给你吧!”我对他说。
“不用不用!”高原边推辞边笑着说,“呵呵,老邓你什么时候也信这些东西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二)
醒来时,谢小婷已经回来了,正拿纸巾帮我擦头上的汗。我把这个梦告诉了她。
她的眼睛泛起了泪光。
“他看起来很落魄!”我有些揪心。
“是你想得太多了,才会做这样的梦。老人们说,白天做的梦一定是相反的!”谢小婷说。
“不管怎样,我得去看看他!”我说。
谢小婷点点头:“等你身体好点吧!”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走到高原的卧室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说道:“这是我在清理表哥的遗物时发现的。”
我接过一看,上面写着高原的笔迹:给邓哲。
打开一看,是一本小说,封面上赫然写着书名:《怨海》,作者:问天,出版时间是三年前。
我一下子记起高原生前曾经推荐过这本书,按照所知的情况,这本书的作者应该是张贵生!
小说的序言是作者自己写的,只有短短几句话:土地必因为你的缘故受咒诅,给你长出荆棘和蒺黎,直至你归了土。因为你本生于尘土,尘归尘,土归土。
这是来自圣经《创世纪》上的句子,经作者稍加删改,字行里间透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翻开小说,有些段落被人标上了红色线条。
这是一本侦探推理题材的小说,讲叙了一个含冤入狱的心理咨询师如何设计报仇的故事。果然如高原所说,小说的情节设计得很巧妙,以一位心理咨询师的第一人称讲述为线索,步步为营,丝丝入扣,难以看出生造硬套的痕迹!我不由得细细阅读了起来。
心理咨询师原本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妻子是一家工厂的职员。因为潜心工作,心理咨询师冷落了妻子,使得她的同事见缝插针,与妻子发展成情人关系!心理咨询师得知之后,愤怒万分,与妻子经常吵架并动手打了她。为了避开妻子的情人,心理咨询师全家搬回了妻子的老家。但是多年后,在那个新地方妻子又遇到了昔日的情人,俩人旧情复燃。心理咨询师气愤不过,动手暴打了妻子,致使她受伤并将血粘在了墙面上,这成为了日后指证自己杀人的证据!因为心理咨询师不愿意离婚,使得妻子跟情人开始商量如何摆脱他,而此时,心理咨询师的弟弟却无意中得知了嫂子对不起哥哥的事,决意替哥哥出这口气。在一次争执中,弟弟故意激怒嫂子,将其掐死并毁尸灭迹,将尸体埋在一丛彼岸花下。
而因为杀妻嫌疑最大,心理咨询师却被警察抓了起来,最后以杀人罪被判入狱!
这有点像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主人翁安迪的遭遇。不过对于真正的凶手——心理咨询师的弟弟来说,从那时开始背负上了沉重的良心债,既想穷尽一切方法让哥哥洗脱罪名,又不愿意暴露自己,内心时时处于痛苦的矛盾煎熬中!
故事发展到最后,心理咨询师因受尽磨难,产生了仇恨心态,趁保外就医的机会杀死了妻子曾经的情人——一个医生以及他的老婆小孩,同时也杀掉了自己的弟弟!
随着情节的深入,一种强烈的不安渐渐涌上了我的心头。那些设计的情节,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心理咨询师的杀人手段隐蔽多样,杀妻子情人时伪装成就诊病人,误导警方,杀弟弟时手段残忍,毫不留情!
如果真是张贵生所写,这意味着什么?不正与他自己所经历的相似吗?只不过,现实中他是弟弟,而不是心理咨询师!但如果这样的故事太贴近于真实,往往会引起他人,特别是警察的怀疑,所以写这部小说的时候,作者应该预感到了这一点,他的情节设置并没有与张宝山的案子完全吻合,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我开始意识到,高原留下这本书有着非同寻常的用意,或许是他想告诉我些什么!而他的死,是否和这件事有关?
正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忽然间脑袋里灵光一现,就想起了张德生。这有些像正拿着一块拼图不知往什么地方放,突然看到一个形状相近的图案!同样是心理咨询师,本人“恐龙”的外号也在杀人案中被用到过,张德生与案件到底存在什么关系呢?难道他就是张宝山?但高原不是说张宝山刚被放出来吗?
伤势还没完全好,我便带着满腹疑问,去了一趟张德生的心理咨询所。
张德生看到我打着绷带,很是吃惊,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笑笑说,出了交通事故。他也没追问究竟,就开门见山地问我有什么事。我也没有客套,细说了一遍张宝山的案子,然后盯着他的表情,一五一十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无法解释这些事情,作为心理咨询师,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我最后问道。
张德生听完,呆了半晌,终于说出了埋藏了多年的秘密。
说来也巧,张德生当年随家里迁移到外地,考上了当地一座大学的心理学专业,张宝山就是张德生的大学师兄,因为俩人又同姓张,所以平常都以兄弟相称。二十年前,张德生曾去过张宝山家里探望师兄,竟意外地认出了阔别多年的王秀珍。张德生说自己其实并没有把以前的爱慕之情当回事,那毕竟是自己年少不懂事时产生的懵懂好感,因此俩人并没感到别扭。在张宝山家里的那几天,张德生倒是察觉到了他弟弟张贵生的异常:对嫂子表现出强烈的妒恨!
“他们家中的感情很复杂,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张德生说,“所有人之间,都有着错综复杂的怨恨。我那时正在研究关于家庭成员之间的心理课题,准备完成一篇论文,见到这样难以遇到的案例,就找借口在他们家住了一段时间。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可以感觉到张宝山对弟弟的疼爱和放纵!作为一名学心理学的,他显然也能感觉到弟弟的异常,但他对我说,弟弟是父亲拾回来的孤儿,从小很命苦,父亲很疼爱他,临终前了交待自己一定要待他好!但张贵生与嫂子王秀珍之间的对立,也使得张宝山对弟弟的爱,引起了王秀珍的妒恨!我发现,她对张宝山有了报复式的移情别恋,与自己单位的一名医生好上了,俩人来往密切。对于这一点,我相信张宝山也是知道的!”
我听得很是吃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三)
“关于王秀珍的事,是张贵生告诉我的!他因为对心理学很感兴趣,多次向我请教心理学上的有关问题,所以跟我关系很好。他也知道我的外号,叫我恐龙大哥,其中问得最多的,就是关于心理暗示上的一些问题,对此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过人的天赋!他甚至能根据我跟王秀珍微妙的神态举动,敏锐地感觉到我们曾经有过不一般的关系!”
我没有打断他。
“我住在他们家的那段时间,那里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辆救护车去附近的中心血库取血时,侧翻在了水沟里。出事时王秀珍也在车里,我们闻讯赶到那里参与了抢救。去的时候,张贵生已经在了现场,车辆下面一共压着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我不知道王秀珍为什么也会在车里,只记得当张宝山看到车里的情况时脸色大变,开始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妻子,但后来才知道,里面的一个人正是王秀珍的相好!”
他是第三个向我提到这起交通事故的人!
“当时车子里面全是鲜红的液体,已经分不清是从血库里泼洒出来的血液,还是车里的人流出来的!而王秀珍已经晕迷,她的脸部就刚好浸在了血泊中,如果不及时救出会有窒息的危险,但是她的腿部刚好卡在了座位之间,一时无法抬出车外。张宝山就一直趴在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