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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还需心来医,王氏既心疼韦阿宝,又担心韦王氏,把心一横干脆将实情告诉了韦王氏,希望韦王氏能想个办法,治好其女的心病。原以为话一说出,少不了一番责骂。哪知这韦王氏也是杨月楼的忠实戏迷,其欣赏杨月楼的程度不亚于其女。一听是为了杨月楼,心中便有几分愿意,再说为了女儿,哪里还能顾得上考虑许多。她对王氏道:“既然是我女有心于杨月楼,我看这个姻缘也不错。虽说杨月楼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我家不嫌弃他,他也用不着自轻自贱。我亲自和他说去。”
王氏道:“夫人,若是杨月楼再把您顶回来,以后的事就不太好办了。我看丹桂戏园的案目陈宝生与杨月楼处的十分惯。不如把他叫来问问,看他有什么办法。”
韦王氏点点头道:“就依着你吧。”
陈宝生本就对有钱人十分的巴结,这一回又想借着成就杨韦两人的好事多得些赏钱,自然是十分卖力。他在路上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稳妥的办法。见了韦王氏,胸有成竹道:“韦夫人,我知道杨老板是个有名的孝子。他只有一个母亲现在北京住着。若是说服了他的母亲,这事便有九成把握。到时候,上有家大人作主,中间再请个媒人说合,两人又你情我愿。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可不是个好事?”
韦王氏听的眉开眼笑道:“就我家女儿这条件,全上海能有几个?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是他家高攀了。不怕杨老太太不答应。我这就去北京找她去。”
第三章
上海的农历四月,天气早已是热的让人难耐。收到韦阿宝的情书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杨月楼已渐渐将此事淡忘。这一天,刚刚演完一出戏,杨月楼接到母亲从北京寄来的信,说她不日将来上海。杨月楼早就想把母亲接到上海,只是刚来这里不到一年,演出又十分繁忙,诸多事情都没有安顿下来,所以耽搁了些日子。杨月楼对自己的跟包李成春道:“老太太大约过个三五天就能到。三天后,你带两个人天天到码头看着。老太太来了立即通知我。”
杨老太从北京乘了火车到天津,又换了火轮船一路直到上海。李成春接着了杨老太急忙叫人回去通知杨月楼。杨月楼赶了马车到了码头,却见母亲和一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半老徐娘在一起。杨月楼上前道:“母亲辛苦了,怎么不等我去接您就这么急着赶来?这位又是谁?”
杨老太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韦小姐的母亲韦夫人。是她专程去北京把我接过来的。”
原来,韦王氏带着几个贴身丫环直奔北京。到了北京凭着她一张利嘴,把杨老太哄的心花怒放。杨老太的儿子不管如何出名也不过是一个戏子,能找到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做儿媳妇,是又实惠又有面子的事,她又如何不愿意。所以杨老太在上海一见了杨月楼就埋怨道:“韦小姐哪一点配不上你,为何故作清高,害的人家卧病在床。”
韦王氏接过话头来,将韦小姐回去后大病一场,花容憔悴的事说了。一边说一边落泪,煞是伤心。
杨月楼听罢深受感动,叹口气道:“没想到韦小姐一片痴情。但两家门户悬殊太大,且良贱岂能通婚。这可不是小事。”
韦王氏道:“只要心中无门户,哪儿有什么门户高低之分。码头不是说话的地方,眼看已到正午,咱们到荣顺馆吃些饭,我作东道。”
杨月楼道:“有劳韦夫人将家母接到上海,这个东道还该我来做。”
韦王氏道:“不过是为了有个说话的地方,去了再说。”
杨月楼到了荣顺馆才知道。韦王氏早已经包了一个三桌的包厢。其中两桌已坐满了客人,一桌是韦王氏的朋友邻居,另一桌却都是丹桂戏园的园主、管事,自己所在戏班金桂轩的班主等人。
杨月楼道:“韦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问问大伙,咱们两家配不配。我告你杨老板,没有一个反对的,都说这是好姻缘。凭什么你就推三阻四的?”
杨老太也道:“方才我在车上问你韦小姐如何。你说无论才情、容貌还是气质都是千里挑一。既然如此,如何就不愿意呢?”
这屋子中的人也跟着哗然道:“我们看杨老板和韦小姐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对。杨老板你是个爽快人,就不要拿大了。”
杨月楼对着大伙一抱拳道:“非是我杨某目中无人,不识良缘。只是良贱不能通婚,我这样做有违国法啊。”
戏园主王老板站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在上海唱戏的娶良家女子的还少么?梨园乐的陈老板,凤来仪的李老板不都娶了良家女子了么?再说了,咱们这一行既不偷也不抢,堂堂正正的做人,明明白白赚钱,凭什么就被人瞧不起。”
王老板话音一落,众人齐声喊好。
那桌韦王氏的邻居也道:“我和韦夫人是老相识了,从小看着韦小姐长大。前几日,我去了韦家一看。韦小姐已是水米难进,奄奄待毙。也难为小姐对你一片痴情,这个时候了,你就忍心看着韦小姐为你殉情?”
那边韦王氏又开始抹开了眼泪。
杨月楼听到此处,再无法推辞,回头对杨老太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此事就交给我母亲作主吧。”
韦王氏一听立时转成了笑脸,对杨老太道:“您说如何?”
杨老太也乐盈盈道:“那我家就高攀了!”
杨老太答应了亲事,大家皆大欢喜。这顿饭便成了定亲宴。一顿欢宴吃到下午酉时方罢(下午五点钟)。送走了客人,韦王氏轻轻拉拉杨老太示意她留一下。等众人走光,韦王氏道:“我女就在隔壁,亲家母你看看。”
韦阿宝虽然身体尚未恢复,但那日韦王氏去北京之后,她就有了些希望,病也稍好些。今日听得婚事已定,更是高兴。面色回红,精神大好。那杨老太在外厢往里细细看了一番,见是她果然是花容月貌,仪态万分。喜不自胜,连声道:“好好好。我儿真是有福啊。”
第四章
接下来两边着手张落着请媒租房,准备聘礼嫁妆。韦家自是富裕,那杨月楼作为名角自然也有不少积蓄,所以婚礼前的准备办的分外顺当。
韦阿宝家与在上海的韦氏家族相交甚淡。毕竟韦阿宝是下嫁给一个当时社会所不耻的唱戏的,而且韦阿宝的父亲韦天明长期在外做生意,经年不归。为了少生事端,这一回,韦家竟没有通知在沪的韦氏家族人。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上海名角与豪门韦家的婚事。这事很快就让韦氏家族的人知道了。其他人与韦家关系还不算亲近,但韦天明在上海还有一个亲弟弟,名叫韦天亮。韦天明与韦天亮二人同从广东香山出来创业,因为生意上的事闹翻分了产业。其后,韦天明的事业是蒸蒸日上,而韦天亮的生意却是江河日下。过了十年,一个成为上海响当当的商界人物,另一个却只是开两间铺子,勉强过的去日子。
韦天亮听说侄女要成婚,却不通知他,便有几分不悦。再一打听,竟然是和上海名角杨月楼成亲。这一条更是把他气的七窍生烟。作为一个在广东深受传统教育和封建文化影响的人,即使他在生意场上闯荡多年,仍然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在那个时代,奴仆及娼、优、隶、卒等职业属于贱籍,这些人不但被剥夺了参与科举考试和仕进的权利,如果犯了罪受到的处罚也要比良人要重。按大清法律,良贱为婚也是明文禁止的。特别是对于贱男娶良女,处罚更严重。清律规定贱民娶良人女为妻者,需离异,并处杖八十。特别是娼优乐人如娶良人女为妻,罪加一等,犯之者杖一百。在雍正以后随着贱籍不再被强制世袭,实际生活中也屡有良贱通婚的事例,到了道光之后,当地官府对此事更是常常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过一旦家族中有人出面干预,官府也会介入。
韦天亮气冲冲的闯到韦家,韦家仆人见是二老爷,也不便阻拦。韦王氏在内房听得家人报信,便让人将韦天明引到书房。韦王氏刚刚坐定,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来。那人穿一件白夹衫,黑纱马褂,瘦脸长眼,稀稀的几根胡子,正是韦家二老爷,韦天亮。
韦天亮不及坐下,便道:“听说侄女要成婚,怎么连我也不告一声,嫂嫂是何居心?”
韦王氏见他来者不善,起身亲自倒茶:“叔叔,我家与你家早就不通声气多年。虽说你兄长下南洋的时候,你也偶尔来看看嫂嫂,但毕竟你们俩个水火不容,你侄女的婚事自有不请你的道理,谈不上什么居心吧。”
“恐怕此话不是出自真心。阿宝是不是要嫁那个杨月楼。自古良贱不通婚,你把阿宝配给一个戏子。不仅是把阿宝往火坑里堆,更辱没了我们韦家,丢了我们韦家的脸。”
韦王氏冷笑道:“那依叔叔如何?”
“那杨月楼算什么东西,也真敢吃这口天鹅肉。韦家当别名份,重礼教,退了这门婚事,方不辱我韦家门户。”
韦王氏眉头皱的紧紧的:“叔叔,我家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
“你将女儿配给伶人,是丢我韦家的脸,丢我们广东人的脸,我怎么不能管。这门亲一定不能成!”
“韦天明,我敬你才叫你一声叔叔,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想想当年你落魄的时候,是谁暗中接济你银子,才让你现在有店有房衣食无忧的。如今你良心让狗吃了么?”
韦天亮还要说话,那韦王氏早已端起了茶杯。两旁家丁高喊一声送客,推推搡搡将他撵出了韦家。
韦天亮挟着一肚子气回到家,他家夫人韦李氏道:“你与你哥早就没有来往了,亏得你嫂嫂前几年还帮衬过你,你倒去找嫂子的麻烦去了。你看看,活该自找气受。”
韦天亮道:“放屁,妇道人家你懂什么?阿宝这么好一个姑娘,找个状元也是应该的。如今却配个戏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我还不是为了她?何况良女嫁贱民,这事传出去我们韦家在上海还有颜面么?我以后还怎么见乡人?”
韦天亮急了半天,想不出办法来,于是去找与自己熟识的广东同乡、同族韦成深。韦成深五十多岁,也是广东香山的,且与韦天亮同族,比韦天亮早来上海十年,开着一个花圈店,生意虽不大,但还比韦天亮强一些。他与韦天亮甚是谈的来。一听说韦天亮的侄女要嫁杨月楼,竟也是义愤填膺,大骂杨月楼无耻。于是与韦天亮联络了广东香山在上海的十多名志同道和的老乡聚在礼查饭店商量。
大家谈了半天,还是韦成深出了个主意。他道:“咱们先打听到杨月楼结婚的日子,多带家人伙计到他家搅闹一番,问问他还知不知道国法,还有没有兼耻,让他羞也羞死。再堵住他杨家的门,不让他去接花轿。这么闹上一天,谅他也没胆子再娶阿宝。若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强要娶亲,咱们就告官。按大清律,打他一百大板子。”
韦天亮听了连连说好,其他人也觉的这个主意不错,一边吃一边又痛骂杨月楼一番后,便作鸟兽散,分头行动去了。
第五章
这一年十月底,是杨月楼与韦阿宝大喜的日子。虽然韦王氏决定婚事简办,不事张扬。但毕竟是富家婚礼,仍比一般人要气派的多。光彩棚就搭满了整条街。准备送亲的马车共有二十多辆,嫁妆塞了五十多箱。韦家门前,一片欢娱之声。
但韦家一直等到巳时二刻(11点半)也不见接亲的队伍,韦王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