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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点点头,没搭理他,往福盈门大排档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闹哄哄的一堆人围在福盈门大门口,表哥在地上躺着,抱着头醉醺醺地在那骂街:“兔孙子,敢打老子,没死过。”
西瓜、葫芦、小军、八戒、龙虾他们五个冲上去,凶巴巴地问站在旁边也是醉醺醺的郑棒棒:“是谁?是谁?”
郑棒棒眯着眼睛,很是快乐地看着大家,然后照着围观群众一指,说:“就是他们!”
地上的表哥也是晕头转向的样子,说:“就是他们,奶奶的!十几个人打咱俩!”
小军不知道在哪个宵夜摊上摸出把菜刀来,恶狠狠地对着棒棒指的人冲了上去。围观群众一下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不是咱不是咱,打人的早就跑了。”
八戒和西瓜、葫芦、龙虾拦住这群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出门打酱油看热闹的,说:“谁都不许走,给老子站一排站好!让我兄弟一个个认。”
围观群众二十几个,还真被这几个大块头吓住了,小军一双眼睛血红,挥舞着菜刀,一副谁不听指挥,谁就吃板刀面的架势。这倒霉孩子这几天委屈也受得够多了,正好找着这机会发泄一下。
围观群众在我这七个好兄弟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在路灯下站成一排,纷纷表示:“抓错人了,咱都是良民。”小军他们几个没管这么多,葫芦和西瓜很正式地一边一个扶着表哥,领着郑棒棒,一个个人面前认。
表哥和郑棒棒都已经烂醉,不知道是受了啥刺激,大半夜两个人喝成这个熊样。看着这个群众甲,说:“嗯!好像就是他!”我僦暧手機電孞書蛧
一旁的小军菜刀便举过了头顶,准备大喝一声:“跪下!”
棒棒和表哥在那关键一刻又吭声了:“好像又不是!”
小军只好像放了气的皮球一样,把菜刀又放下来。
激动中的表哥又指着另一个群众乙,骂道:“就是这个孙子!”
小军又大踏步过去,谁知道一旁的棒棒说:“这个也不是!”
表哥眯眯眼,说:“确实不是!那个人有胡子,这个人没胡子!”
我叼着根烟,在不远处宵夜摊的凳子上坐着,看着这群孙子的闹剧。一旁宵夜摊上的大姐认识我,在我耳边说:“就是你们火龙城这俩醉鬼自己找事,喝醉了酒逮旁边桌的不顺眼,就拿啤酒瓶敲人家。”
我没吭声,点点头听着。看情况表哥和捧棒也没挨几下,只是样子做得吓人。混社会的老油条,都是这么一出,挨了一下就好像下半生就要住在轮椅上一般,方便找人要医药费呗。
见他们动静不小,凶手却完全没有眉目,我便站起来,准备走过去要他们别闹了,赶紧回去。正往那边走,只见两台边三轮的摩托车和一台警车飞驰而至,七八个公安兄弟跳下了车。其中一个年轻的,估计是刚从警校出来,肩膀上就一个金色的小扣扣,下车便掏出不知道是谁的枪来,学着香港片里的模样,摆个弓箭步,双手握枪,对着正耍菜刀的小军,大吼一声:“统统不许动!”
第18节
表哥先回过头来,见这阵仗,还是眯眯眼,估计那一会他眼前的世界还是重影的,撅着嘴喃喃地说:“不至于吧!就打个架,用得着派个坦克来打我吗?”
说完居然很灵活地双手抱头,往地上一蹲。
郑棒棒、西瓜、葫芦、龙虾之流也都是老江湖,也都配合,都齐刷刷地蹲到了地上。八戒属于双腿发软的类型,直接往地上一跪!一个认罪伏法的表情,挨枪毙的在临刑前也就八戒当时这样。就剩小军,拿着那把菜刀愣在那里。小警察见自己的大吼没有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激动起来,把手里枪一比划,说:“拿菜刀的,赶紧给我蹲下。”
一旁的一个便衣走到他旁边,把他枪给压了下来。这边小军见刚才还天下第一的一干好汉,现在都在地上扮演《采蘑菇的小女孩》里“小蘑菇”的造型,便懂了反抗没用,也要蹲下。又见其他人都双手抱头,而自己手里还有一把菜刀,无法抱头,便把裤子给提了提,把菜刀往屁股后面插了进去……然后蹲下……
我昔日的同伴们便神兵天降般上前,把他们七个家伙全部给扣上了。表哥还在那嘀嘀咕咕:“报告干部,咱又没打别人,咱挨打也犯法啊?”
一旁的干部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少废话!上车。”
警车后门便打开了,七个壮汉被推了上去。那台警车是一台三菱吉普,后面关人的空间本来就很小,再加上我这七个兄弟都是吃肉长大的,上去后挤成什么样可想而知。然后前面又上去四个警察,警车狠狠地吐了一大泡黑烟,往附近的派出所开了过去。
我站旁边没吭声。因为这一会我上去,很有可能直接当同伙给带走,因为服装很统一,一看就知道是如歌唱组合般穿得一模一样。再说,这次出警的派出所彭所长当时也在,他是我爸那关系很差的分局领导的嫡系,我上前,肯定会被他当落水狗给踩上几下。
我等到他们都走了,叫了辆出租车,去了那派出所。
闹哄哄的那个房间自然是我那七个相好的在,我站到门口,看见彭所长正站那怒目对着小军他们。便先对彭所点点头,拿出烟来。
彭所斜着眼看我,说:“邵波!怎么了?这都是你的马仔?”
我露出以前自己在队里时看到的犯人家属那种腼腆的笑,说:“啥马仔啊!都是同事!”
彭所便哼了一声,说:“全部拘留七天。”然后一扭头,对着旁边一个警察说:“小张,开条,等会全部送走。”
那一会,我只感觉一口恶气就堵上了嗓子眼。
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是真。人啊!得势时真不要把自己当个啥玩意,失势时才会明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一年前,我穿着一身制服时,面对着犯人家属的傲慢历历在目。而一年后,只是这么个小小的治安事件,我便要露出讨好的表情,来面对自己曾经给予别人的态度。
我还是邵波,一个要成就大事的邵波!我在就要发作的瞬间里,自己给自己打气。然后对着彭所,还是笑笑,扭头出了那间房间门。
隔壁房里是彭所的小舅子大刘,和他虽然没打过啥交道,但也认识。于是,我进到他的办公室说:“大刘,我拿你这电话打个呼机。”
大刘白我一眼,居然说道:“这是单位电话,你有事派出所门口有公用电话。”说完一扭头,低头修起了指甲。
冷静……
冷静……
我出了派出所,没给建伟哥打电话,一点这样的小事不可能找他,本来也丢人。我站在电话前愣了愣,拨通了何队的呼机。
何队很快就回电话了,应该是今晚在队里值班。我把情况给他说了,还强调了小军他们只是闹事,没有打人。
何队听了,没有吱声。我见他没说话,脑海里又回放着刚才彭所和大刘的表情,便说道:“何队,你现在忙的话就算了,我给建伟哥打电话得了。”
正要挂,那边何队开口了:“等下!邵波,你等我十分钟,我就过来。”
十五分钟后,一台我们刑警队的车便进了派出所院子。何队下了车,我迎了上去。没想到的是跟着一起下车的还有钟大队。何队拍拍我肩膀,说:“正好钟队也在值班,听说你这有点事,就一起过来看看。”
钟大队鼓着铜铃眼,瞪了我一眼,然后说:“你在外面等会吧!我和何队进去找老彭说一下。”
我像只被斗败的公鸡一般,站在车旁边,点了支烟。那十几分钟,我感觉等了一辈子。从小品学兼优,初中高中还一直是体育生。进刑警大学后,也一直是班上最棒的。毕业,进分局刑警队,再迅速成为钟大队和何队的得力干将。一起喝酒时,时不时被他们称赞:“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可现在呢?
不想用太多笔墨渲染这些了。写写文字,本就是给同样有过生活的人看的。有些世态冷暖,本就无法用言语表达,大家都懂就罢了。
十几分钟后,何队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叫我进去。
我进到房间里,我那七个不争气的兄弟们还蹲在地上。彭所手里挥着几张纸,对着我趾高气昂地说:“邵波,这是看着钟大队和何队的面子!你自己看看,拘留单都开好了!”
我点点头。旁边一个警察给小军、八戒他们松了铐子。我要他们出去院子里等我,然后还是客套地给彭所说谢谢你!并亲密地握手。
也是那一会,我才真正感觉到:经历了这么多后,我终于成熟了。
第19节
出到院子里,钟大队在后面叫我:“邵波,上我们车吧,我送你!”
我点点头,然后白了院子里或站着或蹲着的七位绿林好汉一跟,说:“都赶紧回去,场子里咱的人一个都不在。”
然后瞪着表哥和郑棒棒,表哥忙说:“邵波,明天我请吃饭。”
我没搭理他,扭头上了钟大队的车。
车启动。我本以为钟大队又会说我几句,谁知道他啥也没说,好像我现在的生活中有这么一出,已经是他意料之中一般。
何队先开口:“邵波,我和钟队下午还准备叫你回队里聊聊的,可最近要国庆了,实在忙。”
我说:“叫我回去聊天随时打我呼机就是了,我也想回去看看。”
钟大队便说话了:“何队是说得委婉,不叫你过去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局里有领导喜欢针对你,到现在没事开会还要拿你那事出来说道。邵波,咱总之还是兄弟,这点体谅下我们两位老哥哥吧。”
我点点头。
钟大队便继续道:“想找你,主要还是刘科那案子。你知道的,上面又逼着咱破案,又不准我们大张旗鼓地调查,我做这么多年刑警,也没哪个案子做得这么头痛的。这两天,李小军也放了,你们火龙城又不让我们进去查,便只能在外围——刘科的社会关系、人际关系这些方面找线索,难啊!”
我听着钟大队的诉苦,也领会到一点啥了,但还是故意问道:“那钟队,你的意思是要我怎么帮忙,尽管说吧!邵波以前是你的下属,现在也还是。”
钟大队点点头,说:“邵波,你刑侦也是个好手,这几天在场子里就多帮咱琢磨琢磨,有啥发现就给咱打电话吧,就当帮我一个忙,以后你钟哥我再请你吃饭。”
我“嗯”的应了,想把下午和小军、八戒的发现给他俩说说。正想开口时,发现车已经开到了火龙城。八戒他们七个人居然打车还比我快,已经站在大门口说话。
我欲言又止,和钟大队何队说:“那我先进去了。”
他俩点头。
八戒他们见我下了车,便都对着我装个大大咧咧的表情,咧着七张形状各异的大嘴呵呵笑。我阴着脸,想批评他们几句,却又没忍住,自己也先笑了。再冲着小军说:“你这个闯祸胚子还不回去?”
小军说:“我不回了,我这几天就磨在你这里了。”
然后小军从裤兜里拿出那叠扑克牌,对我说:“邵波,你刚才是看到了的,你要给我作证,我和八戒、西瓜、葫芦他们三个说那把牌我赢大方了,他们三个孙子居然不承认。”
葫芦在旁边说道:“那肯定不认了!昇谁知道你有没有换牌呢!”
八戒也说:“小军哥,别看你刚才拿着菜刀牛逼,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