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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陵:康熙、咸丰、同治皇帝与慈安太后墓葬盗掘真相-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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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兵力在昌瑞山间驻守,可是具有很高警惕性的邵子甫还是每夜枪不离枕。那是因为他非常相信敌工部长黄金仲的话,十分赞同景陵盗掘案是一伙武装的流窜胡匪所为。正因为有这样的判断,他不但严密地在马兰峪十四座清朝皇陵四周布防,以重兵固守,而且作为分区的司令员,他还亲自驻守在马兰峪,与其说是邵子甫对冀东党委有关指示的重视,毋宁说他不希望自己部队在驻守清东陵期间出现任何问题。现在,究竟是何处响枪呢?当断定枪响处距马兰峪很远,并非土匪前来偷袭清东陵区以后,邵子甫才镇定了下来。

“这样就好!只要不是土匪来趁黎明打劫盗陵就好!”邵子甫再次披衣坐起。没有生火的日式小洋房里冷气逼人——如今已经是1946年的1月10日。这段时间正是冀东冬季中最寒冷的季节。邵子甫双手哈着热气,坐在行军床上侧耳倾听时断时续、时高时低的枪声。凭着多年的从军经验,他很快就从枪的方向断定发生枪战的地点距马兰峪至少在60里以外。而方位则是在遵化县与玉田县交界之处!

“真是一件奇怪的事,遵化和玉田两县的交界处完全是八路军占领的地区,为什么在天色未明之时突然响起了枪声呢?”邵子甫对周围地区国、共两党陈兵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心中一清二楚。玉田、遵化两县均为八路军的解放区,为什么会从那里传来越来激烈、越来越清晰的枪声呢?

邵子甫坐在桌前,点亮了一盏美孚灯。灯光驱散了小洋房里的黑暗,照亮了小木桌上堆放的文件与他行军时必备的笔墨纸砚。熟悉邵子甫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军中儒将,偶有战事间歇,他必要习练毛笔字。他写的字很美,很遒劲,多半是他青年时临摹字贴打下的基础。现在,灯光照亮了面前一张薄薄的黄纸,邵子甫在上面笔酣墨饱地写下了一首诗:

巉岩瀑布挂前川,

树冷烟寒幂碧天。

关外黎民风俗厚,

涵濡威德已多年。

邵子甫之(:文)所以抄录清(:人)圣祖康熙皇帝当(:书)年来昌瑞山巡视陵(:屋)地时所诵吟景物的旧诗章,主要是因为他带兵进驻马兰峪以后,面对被暴徒们盗掘得一片狼藉的景陵地宫,内心难免发出一种激愤的感慨!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敢冒天下之不韪,为一己贪欲而不惜毁坏宝贵的中华文化遗产呢?!

“邵司令员,根据我们近一个月来在马兰峪一带的调查,已经初步可以否定是土匪盗陵。”在闪动灯火的美孚灯下,邵子甫忽然想起蓟县公安局长云一彪昨日下午与他进行的那次谈话。

邵子甫记得,云一彪的语气冷峻而掷地有声,显然是在掌握了某些新的情况以后才与他交换意见的。云一彪开门见山地说:“虽然我们小分队目前还不能最后确定谁是作案的主犯,但是大致的范围已经划定了。盗掘康熙景陵的人就在八区,而且很可能有我们的区、村干部和民兵参加!”

邵子甫听后说:“如果没有可靠的证据,我还是要暂时地保留意见。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难道共产党的区、村干部会与国民党的军阀一样吗?……”

“邵司令,这个问题暂时不谈。我们目前还仅仅是怀疑,一切都有待于小分队依靠当地的群众,进一步寻找有价值的线索。不过,这桩看起来简单的案子,侦破起来却是困难重重。”云一彪又将话题一转,单刀直入地说:“我一直在地方工作,对部队上的情况所知较少。邵司令,敌工部长黄金仲在本案中会不会充当某种角色呢?……”

邵子甫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云一彪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更想不到他的部下黄金仲会遭到公安人员的怀疑。邵子甫真想拍案大怒地吼骂,可还是尽量冷静下来,压住心中火气反问说:“怀疑黄部长,你有什么证据吗?”

“目前……当然还没有,”云一彪说,“不过,有人向小分队反映说,黄部长有些反常的言行,很值得我们注意。邵司令,我知道黄金仲同志在抗日战争时期表现十分勇敢,而且对您还在战场上有过冒死相救的恩情。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任何私情都是不应该顾及的。”

邵子甫打断他的话:“你到底听到些什么反映?黄金仲到底有些什么反常的言行?会不会是有些人别有用心,趁机挑拨离间,制造是非?云一彪同志,黄金仲是本地人,在这一带有朋友,但也可能有对头。我劝你对这些反映不要轻信!”

云一彪默然。他对邵子甫这种极力庇护下级的态度,是早有预料的。他冷静地说:“邵司令,我正是没有轻信那些反映,才决定来找您来了解黄金仲的情况。我现在绝不是说黄金仲真的参与盗陵,而是他在盗陵案发生后,特别是他在弟弟的婚礼酒宴上所说的话,实在很令人怀疑……”

邵子甫不等云一彪将话说完,就愤然地把桌子一拍,截断云一彪的话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听流言蜚语!我历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黄金仲这个人我很了解,他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甚至是错误,但是我看人主张看主流,看本质!他是喜欢贪杯,酒后难免信口开河。或许是有些人别有用心,故意扰乱视听。作为党的干部,我们怎么能随便怀疑我们的敌工部长呢?我觉得他是经过战争考验的,我信得过!”

……

“报告司令员——”一位秘书神色紧张地带着浑身的寒气,推门走了进来。他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披衣扶案的司令员邵子甫的沉思。只见秘书把一封信放在邵子甫面前,急切地说:“这是冀东军区派通讯员送来的紧急信件,请您过目!……”

邵子甫急忙拆阅,只见那是冀东军区给他的一道紧急命令:

邵子甫同志:

国民党部队同当地的一部伪军,从昨夜12时开始,突然对我解放区腹地进行偷袭性进攻。丰润、玉田两县城已陷敌手。兹命令你部见信后,火速率兵前往增援,不得有误。……

“哦?原来是国民党的军队进攻……?”邵子甫读罢冀东军区的紧急命令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急忙穿好军装,戴上军帽,来到小洋房的窗前侧耳倾听,玉田县城方向的枪声清晰可闻。他隔窗望见阴沉沉的夜空已被战火映红了。邵子甫在一阵沉吟过后,命令秘书说:“马上向各连、排下达命令,所有驻守清陵的部队,必须在15分钟之内集合完毕,火速开往前线!”

“是!”秘书向他敬个礼,转身正欲出门去执行他的命令,又被邵子甫叫住了。他特意叮咛秘书说:“还有一件事,你尽快派人骑上我的快马,到西沟村去把黄部长给我喊来!告诉他也随部队一同紧急行动!”

邵子甫部属好紧急开拔前线的工作后,村街上已经传来了急促杂沓的脚步声、集合的口令声和马匹的嘶叫之声。已经穿戴齐整、戎装佩枪的邵子甫,在大战将临的前夕反而显出超乎寻常的沉着冷静。他不去顾正在为他收拾行李和文件的两个警卫员,披上了军大衣,独自来到日本小洋房门外的空旷天井里。在黎明前的漆黑夜色下,邵子甫伫立在一棵老柏树下,迎着凛冽的寒风,翘望着远方天际。他发现丰润和玉田两县的方向,天穹已被战火映红,激烈的枪声夹杂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响。

“黄金仲,莫非真的有什么问题吗?”邵子甫略显忧虑的眼睛在破晓前的昏暗中翘望着前方不远的康熙景陵。以六根四棱石柱做为支架的巨大牌楼门,黑黝黝地耸立在阴黑的天幕下。牌楼门的后面耸立着隆恩门、东西配殿、隆恩殿和陵寝门,巨大的方城明楼俨然是一头狰狞的怪兽,阴森森地蹲伏在无边的漆黑中。景陵后山那密如屏障的松柏,在凌晨凛冽的寒风中发出凄历的啸音,平添了恐怖也增加了邵子甫心头的沉重。如今他即将带领守陵的官兵前往前线增援,归期无日。他们走后,清东陵会不会再次遭到盗墓人的偷袭呢?这是邵子甫深为忧虑的。当然,心绪复杂的邵子甫此时所关注的还不仅仅是清东陵的安危,还有就是蓟县公安局长云一彪向他正面提起的敌工部长黄金仲!虽然当时他用三言两语就将云一彪的话给顶了回去,可是冷静下来的邵子甫又隐隐地感到有些担忧和害怕,莫非云一彪当真掌握了什么有力的证据?不,邵子甫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假设,他相信黄金仲决不可能做出与身份完全不相符的事来。但是,不久前发生的一件小事,又不能不让邵子甫对黄金仲产生某种隐忧……

邵子甫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一天傍晚,敌工部长黄金仲满脸堆笑地闪进了他在马兰峪的临时驻地说:“司令员,我知道您的脾性,虽然您是行伍出身的八路军指挥员,可是您与我们这类大老粗是绝不一样的,称得上是能文能武的儒将了!嘿嘿,所以,我今天才给您弄来一个好东西,相信您一定会喜欢它!”当时,他正在那盏美孚灯下扶案挥毫,在几张草纸上习练他那潇洒的毛笔字。邵子甫抬起头来一看,见黄金仲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件东西。仔细看时,只见是一块黄灿灿、足有一块墨那样大小的闪亮石头。黄金仲双手恭恭敬敬地把那块石头捧送到邵子甫的面前,说:“邵司令,您看这块石头用得着吗?”

“老黄,这……这是什么呀?”邵子甫将那方黄色透明的方型石块托在掌心一看,不觉吃惊地睁大眼睛。迎着灯光,那方黄红相间、玲珑剔透的方型石块里含有无数暗红色的花纹。而且,石头的正面已被匠人以娴熟的巧手和锋利的刀子,镂刻下十余条腾云飞舞的龙。栩栩如生的大小飞龙周围,是云霓和云卷的图案。

“邵司令,嘻嘻,您猜这是个啥呀?”黄金仲见邵子甫将那方石头托在掌上,翻来倒去地凝神注视,越看两眼越有喜悦的神采,便在旁龇牙一笑,说出了一句令邵子甫大为吃惊的话:“这是一方古人用的‘镇纸’!您知道吗?古代文人在纸上写字的时候,为怕被风吹掉纸,用精巧的石头压住它,所以就叫做‘镇纸’。您千万别小瞧这块黄色的石料,它可是鸡血石,珍贵着呢!”

“鸡血石?!”邵子甫急忙将那块透明的黄石料捧到美孚灯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又看,忽然,他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面前笑眯眯的黄金仲,问道:“老黄,这块鸡血石的镇纸,你是从哪里搞到的?你知道不知道,这块鸡血石的镇纸,可决不是平常百姓所能有的。如果是古人的东西,也只能是皇帝的御案上才可能有这样贵重的镇纸呀!”

“啊——?是吗?……”不料只因邵子甫这样一句话,刚才还神采飞扬、准备以此来取悦于邵子甫的黄金仲顿时张口结舌,脸上的笑纹倏地收敛,神态变得紧张而窘迫,许久没有回答上邵子甫的问话。

“老黄,你怎么不告诉我?这块鸡血石的镇纸究竟是从哪里搞来的?”邵子甫并不知道黄金仲心里有鬼,更不会想到面前这位深得他信任的部下送上的礼物,居然就是他盗掘景陵时从康熙皇帝的梓宫内得到的稀世珍宝!所以,当邵子甫觉得这块鸡血石镇纸只能是古代皇帝的御用之物时,黄金仲被一语问中了心中的隐秘,吞吞吐吐难以作答。但是,心地坦荡的邵子甫却没有注意到黄金仲的变化,继续追问说:“老黄,你可是知道我的,这东西喜欢归喜欢,可是如果来历不明,即便它再珍贵,我也是不敢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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