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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科所特为莫小苹一个人敞开了一扇门。
刑科所所长热情地接待了莫小苹。带着她去见齐大庸。
“齐大庸,告诉你件好事,给你派来个帮手!”
莫小苹注目一看,这齐大庸好像不是大学讲台上那位侃侃而谈的干探了。课堂上的齐大庸一表人才,体高肩阔,话语间带着诙谐又耐人寻味的刑警腔调。而眼前的齐大庸脸色暗黄,不知道是因为熬夜还是吸烟,眼睛有点儿肿,冬装警服外套了一件皱巴巴的发灰的白大褂,显得臃肿而邋遢。
“什么帮手?没提前告诉我呀?”齐大庸眼皮都不抬一下。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呀!就是她!”所长闪身,让莫小苹站到前边来。
“不要!我不缺!”齐大庸还是不抬眼皮。
莫小苹尴尬地站在那儿。
所长不客气地说:“齐大庸,这是组织决定,不由你自己!”所长的口气虽然挺硬,但能听出夹杂着几分宽容,“你是测谎专家不假,可你眼里不能谁也没有,你好好带小莫,人家可是学了四年犯罪心理学的科班,比你这自己钻研的正规。小莫,这就是你师傅,齐大庸。”
莫小苹低着头说:“我听过师傅讲的课,能拜您为师,我荣幸之至。师傅,给你添麻烦了……”
所长趁莫小苹说话的机会,下颌对着齐大庸一翘:“交给你了啊!好好教她!”转身就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齐大庸和莫小苹两个人,莫小苹不知所措。齐大庸有些无奈地看着莫小苹,问:“你叫什么?”
“莫小苹,23岁,浙江金华人……”
“别说那么多,又不是相亲,以后咱俩对桌办公,该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的。这是你的办公桌,自己擦擦吧!”齐大庸说着,扔给莫小苹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莫小苹红着脸拿了抹布去水房,心里难过:讲台上一个样儿,讲台下是另一个样儿!
四
这个周末,莫小苹照常到了办公室。她想消化消化齐大庸给她讲的那些东西,仔细看看齐大庸扔给她的那几本书。来了快半年了,虽然还没遇上什么大案,可她觉得自己对测谎是越来越有感觉了。
莫小苹知道,齐大庸这人刀子嘴豆腐心,一见面,好像不接受她,可是,当她小心摆弄着靠墙桌上的测谎仪的时候,他又主动问:“见过吗?”
“见过。您去年到我们学院去讲课,就是带着这个去的,我们觉得它神秘极了。”
“说它神呢,它能告诉你被测试人是不是撒了谎。说它不神呢,它得依靠人出的测试题。测谎可不是儿戏,它有不能破的规矩。首先,测谎结果不能作为证据,只能作为一种刑侦辅助手段使用;第二,不能只测口供。你光研究口供,不分析犯罪情景,那保证会判错。我告诉你,嫌疑人个个都是撒谎高手,他们为了自我保护,肯定要说谎……”
他见莫小苹忙着记录,有点儿不耐烦,“记什么记?不用记!以后慢慢就都知道了!”
莫小苹赶快放下笔。齐大庸从书柜里拿出几本书,往桌子上一扔:“你先看着,不明白的地方问我。不用急,有了案子,实地操作的时候,我一教你就全会了。”齐大庸说完,松松垮垮地到一边抽烟去了。
齐大庸扔给她的几本书都是关于测谎技术和心理学方面的。
莫小苹翻开一本书,看到一段文字被人画了横线:“世界各国普遍采用的测谎检查方法主要有三种,一种是准绳问题测试法,一种是犯罪情节测试法,第三种是紧张峰测试法。三种方法中,美国人最推崇准绳问题测试法。中国的测谎历史短,应用很不普遍,目前主要局限在犯罪侦查阶段使用。中国也没有专职的测谎员,不少兼职测谎员喜欢照搬准绳问题法……”
莫小苹用心琢磨着这段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她感到一种不甘,还有点儿责任在肩的分量。她想,对自己来说,国内测谎历史短不见得不是好事,创新空间大,正合自己渴望摔打锤炼之意。
正想着,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她赶忙拿起话筒,是个女的:“齐大庸在不在?让他接电话!”
莫小苹说:“他不在,他今天在家休息。”
女的说:“他没在家,昨天他说他今天在单位加班。”
“那,要不你打他手机?”莫小苹柔声说。她猜想,也许是齐大庸的妻子。
“他关机了。要是能找到他,我还会往这儿打吗?”女的说。
“他今天没在单位加班。我是莫小苹,齐大庸的徒弟,我就在他办公室。他的确没在,要不,我给他打手机,让他给你回电话?”莫小苹热情地说。
挂了电话,莫小苹马上拨打齐大庸的手机,果然传来电话已关机的提示声,再拨,还是关机,只好作罢。
快中午了,莫小苹看了看手表,穿上衣服、围上围巾出了门。
五
宁宁一早就到了自己的画室。昨天热闹了一天,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
拥有自己的画室,是宁宁儿时的一个梦想。小小的画室,是他制造理想的地方,他要把这里建成一个理想和艺术的神圣宫殿,高洁、清雅,远离世俗和丑恶,成为喧嚣之中的一片净土。
他感谢爸爸给了自己想要的,但同时,他心里又有点儿看不惯爸爸。如果爸爸不是塔基的老总,又怎么能这么风光、这么富有?画室是爸爸的权力换来的,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房租还给爸爸,让画室真正变成自己的。不这样,就不能让画室纯洁起来;画室不纯洁,艺术又怎能高尚?
宁宁打开电脑,调出莫小苹的照片,点击放大。按他们画画的行话说,莫小苹属于那种特别入画的人,能让画家产生强烈的创作冲动,这样的人不多。
宁宁看着屏幕上的莫小苹思索了一会儿,支起一个小画架,拿起笔,在画布上忙碌了一阵,莫小苹的容貌就浮出了画布。
“好啊你!未经本人同意,就随便画人家,小心我告你侵犯肖像权!”莫小苹站在宁宁身后,笑着说。
“啊,你来了!”宁宁高兴地搓着手,“昨天我等了你一整天,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昨天我到新单位报到,没时间。再说,来的肯定都是搞艺术的,我来了也插不上话。不过不来又怕失礼,所以,今天补上。”莫小苹说着,把一束花捧给宁宁,“开张大吉!”
“谢谢!”宁宁赶忙请莫小苹坐下。
莫小苹和宁宁是半年前认识的,在新华书店。
那天,莫小苹在密匝匝的书架间穿梭时,无意间碰着了宁宁的腿。宁宁席地而坐,正低头看书。看样子,他在地上坐的时间不短了,风衣卷成一团放在一边,胸前挂着个小数码相机,两条长腿伸出好远。他手里捧着一本书,腿上还摞着几本。说是碰了一下,其实不过就是轻轻地蹭了一下,宁宁看书太投入,被莫小苹吓了一跳。
“对不起。”莫小苹赶忙道歉,弯腰捡书,递给宁宁。
宁宁没接莫小苹递给他的书,而是仰头看着她,似乎惊呆了。莫小苹也看了宁宁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又一次道歉,宁宁这才迟钝地接过了莫小苹递过去的书。
莫小苹离开书店,进了麦当劳,要了快餐,找了临窗一个餐桌坐下吃。
正低头吃着,觉得有人站在面前,抬头一看,竟是宁宁。
“这儿没人,你坐吧!”莫小苹把放在邻座的自己的包拿起来。
“谢谢!”宁宁坐下。“你是大学生?”宁宁咬了一口汉堡,问。
莫小苹点头:“警官学院的。刚才在书店看你那副严肃样,特像是学法律的,或者和我一样,也是学犯罪心理学的?”
“你是学犯罪心理学的?”宁宁边嚼边问,并不回答提问。
“怎么?不像?”莫小苹心里有点儿得意。
“不像!警官学院的应该是横眉冷对,五大三粗,你不像!”宁宁看着莫小苹胸前垂着的橘黄色长围巾说。
莫小苹又问:“你是学什么的?”
“学画画的。不像?”宁宁回答。
“像!我已经猜到了。你胆子好像很小,我轻轻碰了你一下,就吓得那样儿,至于吗?”莫小苹笑着说。
“精神太集中了。当警察感觉好吗?是不是都像侦探小说里的那样?”宁宁问。
“你喜欢看侦探小说?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福尔摩斯的?你喜欢里边哪一个侦探?”
宁宁想了想说:“我喜欢雨果的《悲惨世界》,那里边的警察沙威不错。”
正说着,宁宁接了个电话,转头对莫小苹说:“我得走了。我正忙着装修我的画室。”
“能认识你吗?”
“宁宁。”
“我叫莫小苹,马上就毕业当警察了。”莫小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介绍自己,是下意识呢,还是想引起宁宁的注意?
“是吗?”宁宁看着莫小苹胸前橘黄色的长围巾,“橘黄色,代表神圣和至高无上,正好和警察职业相匹配。再见!沙威!”宁宁站起来走了。
莫小苹的眼睛追随着宁宁出了门。凭窗望去,宁宁穿过大街,上了街对面的便道。
忽然,宁宁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回头朝莫小苹这边望了一眼,大风衣飘飘忽忽就消失在人流里。
那天,莫小苹直到傍晚才回学校。她从地铁站出来时,见一辆汽车驶上便道,把一个小学生碰倒后企图离开便飞奔过去拦住汽车,要求司机看看孩子是不是受了伤。
汽车司机蛮横地让她少管闲事!
莫小苹拉起孩子,和汽车司机争吵起来,引得不少路人围观。
交警来了,听了莫小苹的讲述,问:“谁能证明?”
围观的人怕麻烦,纷纷离开。“我看见了!”随着喊声,宁宁的大风衣带着风就过来了。宁宁正从此经过,看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出于习惯,拿起胸前的相机抓拍起来。宁宁总是随身带着个破相机,走到哪儿拍到哪儿,特别是拍下一些别人不留意和非常态的东西,为绘画作素材。
宁宁对交警说:“我从这儿过,看见那辆车撞了这个孩子,这个姑娘见义勇为。”
汽车司机大骂:“宁宁!你小子多管闲事!”
“康铁柱!你做了昧良心的事还撒谎!”宁宁说。
莫小苹问:“你认识他?”
交警问康铁柱:“你叫什么?”
宁宁抢着回答:“他叫康铁柱!”
交警皱着眉头:“怎么和驾照上的名字不相符?”
康铁柱连忙说:“借朋友的车,挣点儿外快,就这一次!高抬贵手!”
康铁柱被交警带去了交通队,宁宁对莫小苹说:“没想到,一天之内能三次见面。”
六
莫小苹欣赏着画中的自己,问宁宁:“凭记忆画的?”
宁宁说:“不是。我是照着那次马路上给你作证前抓拍的照片画的。”
莫小苹和宁宁挤在电脑前,嘻嘻哈哈指指点点地看着画面上她的各种表情。
看着笑着,两人都感到心的某个部位在彼此撞击。
宁宁让莫小苹坐下,给她倒上一杯水,然后,坐在她对面。
突然静下来,莫小苹不好意思起来,只好评价自己的肖像:“猛一看不太像我,但好像抓住了一点儿神。”
宁宁说:“你知道吗?你是我眼里的美人儿。我是说,你是我们画画人眼里的美人儿。你能成为我们的艺术品。”
“艺术品?我?我可以成为你的艺术品?”莫小苹心跳了,她有点儿羞怯,毕竟是第一次听到一位青年男士这么评价自已。
“你是我们画画人眼里最好的模特,你很标致,自然,大气,特别适合入画。”
“是吗?没想到我还有这种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