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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之中,有一种不敢去深一层想的意识在。所以,在记忆之中,就形成了一种模糊的感觉。
在舞会之後,又发生了一些甚麽事呢?当然对原振侠来说,有十分重要的事发生过,但还是先来看一看原振侠现时的处境。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之後,在那块凸出於悬崖上的石头上,原振侠和海棠,背靠著山崖坐著,几乎连一动也不敢动。
(在看了有关那个舞会的叙述之後,当然人人都可以知道,和原振侠一起在悬崖上,在这个神秘的蛮荒山区,像蜥蜴一样攀抓著,趋向不可测的目标的另一个人,就是海棠。)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事实上,自从进入了这个如同洪荒时代一样,和文明世界完全隔绝的山区之後,他们之间很少说话──并不是他们无话可说,而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白天,他们在峭壁上攀缘,作生死只差一线的搏斗,那需要一个人意志的高度集中。原振侠在大多数的情形之下,甚至只当作自己一个人存在。
那麽,夜晚,当他们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存身之所,停了下来之後,他们应该可以说说话了。但是,由於存身的环境实在太异特,那股沉重的、感到死神临头的重压,却令他们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哪里还会有心情说话!
这时,他们虽然不说话,而且尽量把自己的呼吸放缓──这是完全有必要的,许多毒蛇和毒虫,对於热度的敏感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这是毒虫和毒蛇的天然本能,有的种类,甚至温度提高摄氏千分之一度,它们就会有异常的反应,起而攻击它们感到温度改变的物体。虽然他们有著防噬的头罩和套子,但是被千百条的毒蛇、毒蜥蜴,或是见所未见,形态丑恶的毒虫攻击,总不是愉快的事!
急速的呼吸,会形成口部前的温度起轻微的变化,所以他们需要控制呼吸。他们都无法知道,当天色入黑之後,在他们四周围出现,有的一动不动,只是闪著绿黝黝的光芒,或者闪著一种难以形容光采的小圆点,又或者不断在移动的小亮点,是属於甚麽毒虫或毒蛇的眼睛,他们必须异常小心。
当他们进入山区之前,曾经得过警告∶在这个山区内的爬虫类生物或是昆虫,或是节肢类的毒虫,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世界上最佳的生物学家,连听也未曾听说过的。新几内亚岛上,甚至传说还有著在地球其他地方早已绝种了的恐龙!
他们也被警告过,如果看到甚麽树的树干上,有一种看来像是普通毛虫一样,身子又细而长,通体翠绿,头尾鲜红的虫,千万连碰也不要去碰它!
这种毛虫,土人称之为「死神的手指」,它的身子看来柔软,但是它却有本领,钻进坚硬的树干中心去,在树干的中心部分,吸取树汁作营养而生存。
这种毒虫,可以在几秒钟之内钻进人体之内,在你还来不及用刀把它挖出来之前,它已经钻进了它所碰到的第一根骨头之中。於是,被害的人,在几乎癫狂的痛苦之中死亡!
当原振侠才听到这一类警告之际,他还是不很相信的,所幸,到现在为止,他还未曾见过那种被称为「死神的手指」的毒虫。但是在进入山区之後,他见过成千上万,顷刻之间把一条大蟒蛇噬成白骨的毒蚁。那种毒蚁的身子,有普通的胡蜂一样大,而且也和胡蜂一样,有著黄黑相间、颜色极其鲜明的花纹。
他也见过聚集在一起的旱蚂蝗,曲著它们丑恶的令人作呕的身体,动作缓慢而坚决,把一头小鹿的血,在几分钟之内吸乾之後,才蠕动著身子离去。
在这里,一切似乎都和地球上其他地方不同。统治著整个山区的,就是那些无以名之的虫蚁!
这时,他们都不出声,而且也尽量放慢呼吸。
但是在他们的四周围,绝不是寂静无声的。相反地,还充满了各种各样,在想像之中,只能在地狱里才可以听得到的声音。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後,云雾更浓,黑暗像是胶漆一样,把他们紧紧地裹著。
在他们四周围,是不断的爬搔声。然後,一种如同闷雷一样的嗡嗡声,自远而近,铺天盖地一样传了过来。
随著那种闷雷一样声响传过来的,是一大堆细小的、暗红色的亮点。原振侠已有足够的经验知道,那是一大群毒蚊──被这种体长不到一公分的毒蚊咬中了,就得赶紧用烧红的利刀,把被咬中的地方的肉挖去一大块,才能保得住性命。
他所见过被这种毒蚊咬中过的土人,身上留下的,是比银洋还要大的深深的疤痕。
这一大群毒蚊,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它们的身子,只看到它们妖异的复眼,在浓黑之中,闪著和魔鬼一样的光采,转来转去,在寻找著它们的猎物。它们强有力的翅膀,急速扇动,发出如同闷雷一样的声音。
在毒蚊忙於寻找猎物的同时,它本身也无可避免地被当作是猎物。在闷雷一样的嗡嗡声中,突然传来了如同千军万马,一起擂鼓前进的巨大的声响,接著,就是一大堆暗绿色的光芒,闪耀飞舞而来。那是成千上万的蝙蝠,自它们栖息的山洞之中飞出来了。
或许是由於长期在黑暗中活动的缘故,每当蝙蝠群出现之际,黑夜似乎更浓,而阴森的气氛,也更加慑人。
具体的战斗情形,在黑暗中是看不见的,只看到一大群幽绿色的、较大的亮点,冲进了一大群细小的、暗红色的亮点之中。
然後,就是惊人的、听来令人毛发直竖的咀嚼声──暗红色的细小亮点显然在逃避,但是幽绿色的亮点在追逐。
虽然是逐猎,但总也要付出一点代价的。毒蚊在反抗,当它咬中了蝙蝠之际,被咬中的蝙蝠,便发出刺耳之极的尖叫声,然後,可以看到有更多暗红亮点附上去,像是黑暗中的流星一样,蝙蝠和附在它身上的数以百计的毒蚊,一起跌进浓黑的云雾之中。
究竟是谁胜谁负,似乎很难判断──大量毒蚊成为蝙蝠的食物,也有不少蝙蝠成为毒蚊的食物,生命就在你吞噬我,我咬嚼你之间,维持下去。看起来十分丑恶,但那正是各种不同形式的生命,维持下去的唯一方式。
等到大群蝙蝠和毒蚊不见了,又有如同游魂在呻吟一样的声音,在绕来绕去。那是一种十分细小的蚊子,如果在白天看,有著十分美丽的黑白相间的花纹。
原振侠和海棠的背囊之中,都有著强力的电筒,可是他们谁也没有勇气拿出来照一下。
因为他们知道,这时候如果他们可以看到东西的话,就会看到亿万苹细小的蚊子,就像是凝成了固体一样,把他们的身子全都埋葬在内!
蚊子自然是被他们的气味引来的──即使他们全身,都在紧密的包裹之中,但是必须在鼻孔处,留下一点空隙──这一点空隙,也用极紧密的金属丝网罩著,要不然,成千上万的蚊子早已钻了进来。只要被叮上一口,那种钻心入肺的痛,就会驱使被叮中的人,要用利刀把自己的皮肉割破了方休。
蚊子的感觉是那麽灵敏,一点点空隙处,透露出人体的气息来,就可以引来亿万苹。原振侠心中叹了一声,反身拉下了背囊上的一根管子,接在鼻端,管子的另一端,连接著背囊中的压缩空气。
当他以十分小心的动作在这样做的时候,他身边的海棠也这样做著。
仅有的人体气息也被掩盖了起来,亿万苹蚊子自然而然离开了他们,游魂的呻吟声,总算停了下来。
原振侠和海棠又一起自背囊中,取出又宽又韧的带子来,用这种带子把自己绑起来。然後,再把带子的另一端,连同锐利的铁钉,一起钉进了岩石之中。
每天晚上,他们都采取同样的措施。因为他们所能找到的存身之处,像今晚这样,已经是十分理想的了,然而要是他们睡著了,也随时可能掉下去。
所以,他们必须把身子固定起来。这时他们看起来,活像是两苹十分巨大的蛹,但那总比跌下去,在穿破了层层云雾之後,落到不知甚麽样的所在,被毒蚁噬成粉末好多了!
当他们做完了这一切之後,他们才通过吸管,吸了一点饮水──他们只能在白天,肯定了十分安全的时候,才敢进食。然後,他们的身子,再度紧靠在一起。原振侠在叹了一口气之後,并没有说话,海棠伸过手来,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
那算是甚麽样的握手呢?只不过是两苹又厚又粗糙的手套,接触在一起罢了。但是原振侠还是不由自主心跳了起来,又发出了一下叹息声。
然後,他听到了海棠的声音∶「照旅程来说,我们应该离¨¨¨「缺口的天哨」¨¨¨越来越近了!」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
海棠不说离「缺口的天哨」不远了,或是快到了,只是说「越来越近了」。
当然,只要方向不错,就算一天只向前移动一公尺,也必然是越来越近的。
是的,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大祭师口中的那个「缺口的天哨」。
那个被称为「缺口的天哨」的地方,是存在於传说之中,在传说中,也只有一个人到过。似乎把它当作不存在,还更合乎情理些。那和「嫦娥奔月」的传说不同──嫦娥吃了「灵药」,飞到月亮上去了,月亮,至少是一个看得到的存在。
但是,「缺口的天哨」,天知道在万千山岭之中,是不是有一个这样的所在?
而就是为了这样一个虚无飘渺的目的地,他们就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险,进入了这个只有虫蚁毒蛇才能生存的蛮荒山区!
原振侠又苦笑了一下,海棠仍然握著他的手。她的声音,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听来也是十分委婉动人∶「我们一定可以到达的,一定可以!」
原振侠心中咕哝了一句∶六天之前,我也这样想,现在,我可不乐观!
他没有把这句话讲出来,只是道∶「六天,我们在这种情形下,已经过了六天了!」
海棠沉默著,她自然知道原振侠提及了「六天」的意义,那是和他们携带的装备有关。他们携带的装备之精良,和这个蛮荒鬼域,是截然不同的对比。但是一切必需品,也只能维持二十天。
必需品包括了只有太空人才能「享用」的牙膏式食品,以及必要时使用的压缩空气等等在内。
必需品在二十天之後会消耗完毕,那时,除非他们有虫蚁的生存本领,不然,绝对无法多活一天!那也就是说,如果在四天之内,他们到达不了「缺口的天哨」的话,就必须回头。而且那也是极限了,因为还要保证回程同样只花十天。
而事实上,在经过了往程十天,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攀缘前进之後,不论在精神上、肉体上,都达到了极度疲乏的境地,想要在十天之内回转,必须付出更惊人的体力消耗和求生的意志!
海棠沉默了一会,她却仍然在讲著那句话∶「一定可以到达的!」
当她这样说的时候,她把原振侠的手握得更紧,身子也靠得原振侠更紧。虽然两人之间,隔著两层厚厚的特种棉布,但那也使得原振侠心跳加速。他似乎可以感到,海棠香软的胴体所发出的那种无法抵挡的魅力。
他低声叹了一下,一句问话,在喉咙里打了一个转,没有问出来,只是道∶「睡吧,明天不知道有甚麽样艰苦的历程等著我们!」
即使在白天,他们为了在山崖峭壁上攀缘,所付出的体力是如此惊人(原振侠真不敢想像,海棠曾经受过怎麽样的严格训练,使她竟然可以一直支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