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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不起来?”冰龙问。
周忘杨点头。
与十年前彭翎的尸体不同,何福燕的血并不能助燃火焰。
办案步骤受到冰龙干扰,李培林心里难受,表面依旧客气,他点了几名下属留下看守,又问燕鹰:“你刚去盘问何府众人,进展如何?何福燕缢毙前后,他们均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燕鹰拱手道:“回大人,除彭跃以外,何氏夫妇府内其他仆役及一名叫作施笙的青年,均可互相证明死者气绝期间不在现场。鉴于彭跃前晚在酒楼的举动,外加无人证明何福燕缢毙的现场是否如大家现在看到的那样,属下以为,应将他先行收押,再作审问。”
“言之有理。”李培林沉吟片刻,又转向冰龙,“不知龙捕头意下如何?”
冰龙看向彭跃,当矛头再度指向他时,他不再辩解,只是冷冷一笑,自行走到冰龙跟前。
“你想入大牢?”冰龙问。
彭跃淡道:“待在这里不过是个更大的牢笼罢了。”
得到默许,李培林立即令人将彭跃双手反缚,先行带回衙门,又让几名衙差火速去置办石灰,保存何福燕的尸首。
待他诸事安排妥当,冰龙道:“李大人,审问彭跃一事,我可否旁听?”
关中总捕头,辖区虽在关中,却有一块御赐金牌可以调令各地刑官,李培林别无选择,只得答应。
待一干人离开后,周忘杨问那留守的两名衙差:“何福燕死后,是谁来衙门报的官?”
一名衙差答道:“是何府丫头玉珠,一张脸吓得全白了。”说着,还干笑了两声,“弟兄们随她到了何府,直接进入这间厢房。随后,李大人与燕捕头也相继赶了过来。”
周忘杨挑眉,随即又问:“你们可知,李大人一般向何福松购置些什么古玩?”
说话的衙差摇了摇头,边上一人回忆道:“听说大人常会送同僚一种名贵梳子,不知是不是向何家商行买来的。”
记忆飞快地跳回雪月楼,周忘杨想起在那里,冰龙提到石氏夫妇出城时,春枝曾说她忘了一把梳子在何府。而若林也说起过他从畸形女孩处,得到一只刺有“翎”字的布包,其中装有一把金梳。
这和李培林用来送礼的梳子,是否又有联系?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再名贵不过也是把梳子,用来送礼,是不是寒酸了些?”
“先生这话就说错了。”那衙差继续道,“我有回和燕捕头一块儿喝酒,从他那里听到些传闻。据说李大人用来馈赠官员的梳子是由纯金所制,上面镶了数颗西域宝石,还配有一个精心铸炼的青铜外壳,是不可多得的珍宝。论起价值,可比一块翡翠玉石来得值钱。”
听过衙差一番话后,周忘杨点头。一股阴冷霍然笼罩全身,他知道是体内的毒性又一次发作,赶紧取出百花散服下。
不久,又有几名衙差扛了石灰木棺,走进厢房,处理保存何福燕的尸首。
初春节气,天气仍旧寒冷,呵气成雾。周忘杨很喜欢这种天气,因为尸体可以摆放更长时间而不起变化。
门外传来小童的叫喊声,周忘杨起身要唤,身子却猛地一颤。他向手掌看去,上方已布满了黑斑。
清秀的凤目游移着,周忘杨心想,自己明明服了百花散,中毒症状怎会分毫不减?
“难道我中的根本就不是‘黑寡妇’?”
正感眩晕之际,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
小童抬头,惊诧道:“我刚才碰见小惠,他说先生中毒了,我还不太相信,难道这是真的?要不要我写信给红蝎,她认得天下所有的毒物,一定会有解药!”
周忘杨训他一句,“没规没矩的,红蝎也是你叫的?她现在应身在四川唐门,我过后会写信给她,你找驿使加急送去。”
随后,他便与小童一同去了若林的厢房。到了房里,周忘杨提笔写信,寥寥数字便把中毒症状及服用百花散无效一事说清。
小童接了信,深感肩负重任,随即离去。周忘杨接着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一脸疲惫的若林归来。
“你姐姐如何,没大碍吧?”见若林唇角干涩,周忘杨提壶替他倒来一杯茶。
“情绪稳定了许多,也肯进食了。”
不眠不休两个昼夜,若林也已万分劳顿。他接过杯盏,道:“听玉珠说,何福燕从昨天早上起,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大哭大闹。何福松劝过两次,都被轰了出来,只有彭跃去了,她才会平静片刻,一直闹到昨天半夜,哭哑了嗓子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不想,到了早上竟又悬梁了。”
自从得知何福松背叛过惠蕾,若林对他便再无好感可言,说话时也直接以姓名相称。
周忘杨听后,问:“玉珠有没有告诉你,何福燕在哭喊什么?”
若林答道:“无非是咒骂何福松不仁不义,盗走她十万两嫁妆钱之类。要挟说,若不尽早还她,便要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可惜她尚未抖出来,人却已经死了。”周忘杨转念一想,又问起别的,“你来洛阳前,是否与何福松或是惠蕾通过书信?”
“寄了一封给姐姐,可却石沉大海,未得回信。”若林一叹,“姐姐不予答复,定是她有所为难。现如今,我已得到了关照,也就没在她面前旧事重提。”
“还记得信的内容吗?”周忘杨起身,拿来纸砚,“惠兄可否让我看一看,你当日是如何写这封家书的?”
周忘杨的微笑似有一种安神的作用,若林虽已困乏至极,可这一刻却也不忍心拒绝他。于是,执笔沾墨,一边回忆一边写下自姐远嫁,十六载未曾相逢。人云长兄如父,汝待弟更胜己出,然却令汝只身赴豫,实乃弟之任性所致。年岁如梭,汝为人母,弟思之犹甚。闻汝得一女,闺字喜儿,必与汝聪慧相当。但望汝恕弟不争,为人愚钝,不擅变通,终日郁郁不得志,少言寡欢。此番欲与同窗施笙共赴洛阳,施为人好学伶俐贤俊,与弟较之过无不及,势必助汝。久别再逢,弟念及其此,甚感雀跃。
若林写罢,周忘杨执信细读,末了,问了一句:“惠兄这信里可有不实之处?”
昏昏欲睡的若林本已神游在梦乡边境,听周忘杨一问,顿时睁眼,“不实之处?没有啊!”
周忘杨微笑道:“人在推荐朋友出任职务时,总会将其美化一番。惠兄信中对施笙的描述为‘为人好学伶俐贤俊’,说句老实话,施公子给我的印象并非如此。”
若林打了个哈欠,“先生不了解小笙,他胆子是小了点儿,不过还是挺能干的。”
将书信叠好,周忘杨忽然换了话题,“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本是司空见惯。何福松虽是有愧惠蕾,但却一直未立偏房,想必他心中挚爱的仍是你姐姐。你寄出家书却不见回复,我猜也是他从中拦截,原因是你信中提到的那位优秀同窗。何福松已至半百之年,他生怕会有年轻男子扰乱他的生活,闯入惠蕾的心。”
想到自己初到何府时,姐姐的神情像是全然不知情。若林心中忐忑,不禁有些认同周忘杨的猜测。
“你有没有听说过,两年前震慑一时的焚尸案?”
当年那起焚尸案发生于关中,威慑面极广,周忘杨自信若林有所耳闻。
看对方点头,他便接着说:“那起案件中,死者无一例外均是与人有染的不贞女子,验尸所示,她们死前并未遭到奸淫。不过每一具女尸都有一处共同点,那便是她们的面部均被大火所烧,焦糊不堪。”
睡意明显去了大半,若林想起,在老家曾听从外归来的乡邻说起过,那段时日,关中可谓家家谈此色变,终日人心惶惶。
“不过最终,焚尸案的凶手还是被冰龙所擒。据说,当时有位翩翩公子曾在关中出现,与冰龙共商此案,但他却是惊鸿一现,案子告破之日,便功成身退。难不成那个人就是先生你?”
对于以往的荣誉,周忘杨并不放在心上。
提及焚尸案的意途并不简单,他道:“焚尸案的凶手是一位颇有口碑的大夫,他自小受后母凌虐,又亲眼目睹其与奸夫鬼混,自此便对这类女子恨之入骨,杀后仍感不快,还要毁她们的面容。”
两人隔桌而坐,若林神情一变,像被吓到一般。
周忘杨继续说道:“死在焚尸案的凶手手下的,均有令人不齿的过往。而何府内死去的人,则皆与那把梳子相关。”
结论一下,若林张了张口,道:“装有梳子的布包上刺了一个‘翎’字,春枝出城时说过一句忘了带梳子。要说彭翎和石氏夫妇之死与这还有些关系,那何福燕该如何解释?”
“她不是嚷嚷着知道若干秘密,不给她钱,就要尽数抖出来吗?现在看来,她口中的秘密很有可能也与梳子有关。”
漂亮的凤眼微微一斜,周忘杨道:“惠兄你须多加小心,现在你手里也有梳子,照此发展下去,如不尽早水落石出,你将成为新的目标。”
抿了抿干涩的唇,若林从袖中取出布包,把梳子递给周忘杨端详。
拨开外部的铜壳,里面的金梳玲珑小巧,梳脊上的牡丹雕花栩栩如生,梳柄上宝石璀璨耀眼,确实精致贵重。
“李培林从何福松处购买金梳赠人,按说再正常不过。但这若是桩普通买卖,彭翎与春枝也不会如此重视。”周忘杨掂量着手中的金梳,双眸忽然一亮,叫来若林,耳语几句,后又以正常的音量道,“那样东西,你须设法帮我找到,这中间必定要费些周折,切记小心。”
若林会意,“我刚进来前,看见何福松正要出去,不如我让玉珠先把姐姐扶去院里,我去他们的房里找找。”
周忘杨点头,两人便走出房来。
若林径直向何福松与惠蕾的厢房而去,周忘杨在院中等了片刻,远远看见玉珠扶着惠蕾出来。只不过,她二人没走两步,惠蕾便将玉珠打发离开,独自一人向水井走去。
见状,周忘杨立马跟去,背身站在离她几尺外的廊柱后。
那口井,亦是何府诡异的地方之一。有人在此自尽,有人在此焚香,甚至还有人可能活在那口井里。
微微探出半边脸,周忘杨听到惠蕾正低低哭泣。像是害怕被人看见,她很快又抹干了眼泪,从腰间取出一把剪子,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接着一挥,将手中的发丝飘落空中。
周忘杨不懂她此举目的何在,只听她失落说道:“何福燕死了,阿跃也被带走了,知道太多,终究是难逃一劫的……”
不远处,又有人走来,惠蕾赶紧换了神情,匆匆离开。
周忘杨不动声色,从长廊中走出,见那过来之人恰是施笙,连忙叫住他。只可惜,施笙除了眼神不好,听力貌似也很不佳,自己一连唤了他三声,他却仍朝反方向走去。
眼看人越行越远,周忘杨心有不悦,干脆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对方的领子,也不顾他“哎哎”大叫,一路大步流星地向客厢迈去。
踏进施笙房中,周忘杨这才松了手,问:“有剪子吗?”
被人一路又拖又拉,好不容易才得以喘息,此刻一听周忘杨要剪子,施笙立刻紧张起来,“要剪子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
这是何等古怪的逻辑?
要剪子和他是不是凶手有什么关系?
周忘杨只恨这时不能仰天长叹。这个脑子里缺筋的施笙,亏得若林还在家书里把他推荐得这般优秀。
跟前那人像木头般杵着不动,周忘杨只得自行翻箱倒柜。只可惜,施笙的房里确实没有剪子,他找出一把匕首,唰一下割断了自己一撮头发,将它递给施笙。
自始至终,施笙都是睁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