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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江使劲拍了拍陷入沉思的唐风,“咱们该回去了,梁媛还在车上呢。”
唐风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是啊,梁媛还留在车上,虽然他们走出并不远,却被这些干尸耽误了不少时间,梁媛一定等急了。想到这,唐风拿起了一个西夏箭头,便疾走两步,向南门退去。当两人重新站在南门门下的时候,唐风本能地又抬头望了一眼门上的千斤闸,千斤闸的闸口历经数百年,依旧锋利,在初升的旭日下竟然微微闪着寒光,唐风不禁暗暗吃惊。
两人走出南门,面前有两条道,一条是来时走的夹道,还有一条是比夹道宽阔的斜街。韩江刚想顺来时的夹道回去,却被唐风一把抓住,“我们不如走这条斜街,按照我的推测,这条斜街应该也能通往南大街。”
韩江迟疑了一下,没有反对,跟着唐风走进了斜街。两人走出六十余步,前方出现一堵墙,斜街居然拐弯了,两人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又走了三十余步,又是一道弯,还是一条狭窄的巷道。唐风不禁有些后悔,不该贸然进入这复杂的巷道中,他暗暗加快了步伐,四十余步后,前方又出现一堵墙,等两人走到墙前,唐风彻底傻眼了,这是一个死胡同。
“都是你的好主意,这下倒好,走进了死胡同。”韩江埋怨唐风。
“退回去。”唐风斩钉截铁地说道。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跟着唐风顺来路退回去,可令他们崩溃的事出现了,他们在巷道里走了百余步,也没有看到进来时的那条斜街。
又是一个死胡同,在死胡同尽头。韩江扶着墙,气喘吁吁地开始数落唐风:“你真是自投罗网,你忘了你在南门前是怎么说的。”
“我没忘,我说过这里很可能是用来迷惑攻入城里的敌军而故意修建成这样子的。”
“你记得就好,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面了。”韩江嚷道。
“我也没料到这里面会这么复杂……”唐风说着,身子无力地靠向后面的墙壁。谁料,当他的身体靠上墙壁的时候,身后的那面墙壁起了变化,吱呀一声——随着扬起的厚厚尘土,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出现在墙后面。
唐风惊得赶忙退后两步,待墙壁停止转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里有道暗门,唐风壮着胆子和韩江走进这间黑漆漆的房间。“看来整座千户镇在建筑之前都经过详细的规划和设计,里面布局合理,机关重重。”韩江感叹道。
“是啊!不知是谁设计了这座古镇。”
“你不是推断过,西夏时并没有千户镇,千户镇是蒙古人建立的吗?”韩江反问唐风。
“不错,我原来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反倒有些困惑。”
两人正说着,忽然,唐风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漆黑的屋子里,唐风看不清脚下,只得打开手电筒,朝脚下照去,又是一具干尸,这具干尸同样身着蒙古军士的盔甲,面部因为痛苦极度扭曲,所不同的是,这个蒙古军士不是被箭射死的,也不是被长矛扎死的,而是死于乱刀之下,浑身上下竟全是刀痕!
唐风绕过这具干尸,摸索到了屋门前,他推开屋门,一缕炙热的阳光射了进来,照进了这封闭数百年的黑屋中。唐风和韩江走出屋门,来到一个天井当中,天井不大,里面却躺着三具蒙古军士的干尸,无一例外,都是死于刀下。
韩江盯着天井里的干尸,不禁犯嘀咕:“你说这错综复杂的巷道是为了迷惑攻入城的敌人,可我们看到的却都是守城的蒙古军士尸体,党项人的尸体一具也没见到,你觉得这正常吗?”
“党项人血洗了蒙古人驻守的千户镇,这个解释够吗?”唐风一脸无奈地看着韩江。
“当然不够,难道这么复杂的巷道,也没能难住瀚海宓城的那些党项人?”韩江反问唐风。
“也许他们对这里本来就很熟悉。”
“什么意思……”
韩江话没说完,天井外传来一声尖叫,唐风马上意识到这是梁媛的声音,他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紧接着,远处又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声。
【6】
唐风和韩江猛地推开天井另一头的一扇房门,一间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屋子,里面依旧横躺着两具干尸。唐风不顾一切地向房间另一边的屋门闯去,韩江一把拉住唐风,示意他要小心。唐风极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蹑手蹑脚地来到屋门后,他已经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屋门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唐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抹了抹额头的细小汗珠,又侧耳倾听,不错,屋门后面那个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向这边靠过来……
唐风瞪大了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在这空无一人的千户镇中……他回头看看韩江,韩江显然也听到了那个脚步声,唐风看见韩江手里的匕首正闪着寒光,他知道韩江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唐风猛地推开了面前的屋门,一张此生最恐怖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副狰狞的面孔令唐风再也无法忍受,他放声大叫起来。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凄厉的女声也叫了起来,半分钟后,唐风感到大脑有些缺氧,停下喊叫,这才听出那个女声竟是梁媛的声音!
挡在唐风和梁媛之间的那具干尸倒了下去,待扬起的尘土散去,一张美丽的面庞出现在唐风面前,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你怎么乱跑到这儿来了?”唐风责问梁媛。
“你还说我,你们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梁媛责怪唐风。
“是我不好,我们在这里迷了路,所以……”唐风回身看看韩江,韩江已经把匕首收了起来。
“刚才那声尖叫也是你?”韩江问梁媛。
梁媛一脸委屈地点点头,“这里真是太可怕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却有那么多干尸!”
“你也看到干尸了?”唐风问。
“还不止一个!”
唐风这会儿才仔细观察起眼前这个房间,不,这不是一个房间,而是一条过道,过道那头还连接着一个房间,刚才那具可怕的干尸原来是吊在过道的房梁上的。
“这具干尸不像是军人,倒像是一个小商人,他也不是战死的,而是上吊自尽的。”韩江迅速判断道。
“还……还有女人,孩……孩子……”梁媛颤抖地说道。
“女人?孩子?”唐风有些惊愕。
“是的,刚……刚才我就是撞上了一个女人的尸体,才尖叫起来的!”梁媛依旧惊魂未定,“她……她们就在那屋……”
梁媛指了指过道那头的房间,把头深深地埋进了唐风怀中。韩江顺着梁媛手指的方向,疾走两步,向那个房间走去。
三人来到过道这头的房间,眼前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恐怖一幕,一个女人高高地吊在房梁上,内墙下的炕上,一溜齐刷刷并排躺着五个孩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五具扭曲的小干尸。
【7】
韩江粗粗查看了一番,“有男孩,也有女孩,年龄在三岁到七岁之间,应该都是窒息而死的。”
“窒息?”梁媛小声惊道。
“就是给闷死的!”
“谁把他们闷死的?”梁媛瞪着恐惧的眼睛望着韩江。
韩江瞥了一眼吊在房梁上的女人,道:“就是这个女人,他们的母亲。”
“啊?母亲杀死自己的孩子?”梁媛不敢相信。
“也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就是过道里那个男人!”韩江又推断道。
“这……这怎么可能?”梁媛摇着头,还是不敢相信。
“是的,我想也是这样。”唐风拍拍梁媛的肩膀,“城破之时,父亲和母亲先闷死了他们的孩子,然后上吊自杀。”
“太……太残酷了!”梁媛不敢再多看一眼。
韩江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强烈的阳光照射进来,照进了这尘封数百年的屋子,韩江大口呼吸着屋外的新鲜空气,用眼睛扫了屋外一圈。这是一个院子,前面似乎是一间正屋。韩江并没有急于走到前面的正屋,他掉头回到屋内,突然问梁媛:“刚才你听到枪声了吗?”
“枪声?”梁媛摇摇头。
“就在你尖叫之后!”韩江盯着梁媛。
“我当时太……太害怕,太紧张了,根本没听到什么枪声……”梁媛极力回忆着。
“这就奇怪了,哪来的枪声?”韩江还在盯着梁媛。
梁媛被韩江看毛了,“韩队长,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难道你怀疑是我开的枪?我哪来的枪?”
韩江依旧盯着梁媛,唐风赶忙替梁媛辩解道:“咱们是一起出发的,梁媛怎么可能有枪!你别胡思乱想了。”
听了唐风的话,韩江才将目光从梁媛身上移开,他再次环视屋内,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风身上,“我们都没有枪,那么枪声是哪来的?难道是我们俩产生了幻觉?”
“这……”唐风一时语塞。
“难道这无人的死城里还有其他人?”梁媛忽然惊道。
梁媛的话惊得唐风后背一阵发麻,这错综复杂、空无一人的死城里,难道还有别人?韩江倒还镇定,“完全有这种可能,不要忘了戈壁滩上那两道车辙印。”
“是啊,我们的老朋友一定不会放弃的,不过……不过戈壁滩上那两道车辙印后来消失了,并没有进镇啊!”唐风疑惑道。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他们手中有枪,我可不希望这死城里除了令人作呕的干尸,再突然冒出来一具新鲜的尸体!”韩江说完,大步走出屋子,向前面那间正屋走去。
“新鲜的尸体?”唐风还在回味韩江的话,韩江的这句话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唐风和梁媛跟着韩江来到正屋前,梁媛一指正屋前的大门,说道:“外面就是南大街了,我刚才就是从这里进来的。”
唐风和韩江瞥了大门外一眼,外面果然就是他们走过的南大街,韩江回身打量一番正屋,戏谑道:“看来这户人家在此地也算是大户了,院子挺大。”
说罢,韩江径直踹开正屋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板,走进正屋。这里总算没有那些令人作呕的干尸,破败的正屋里空空荡荡,只有几把椅子东倒西歪。韩江刚想离去,唐风却在正屋东侧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盒子,“你们来看,这是什么?”
韩江走过来,一把捧起了角落里那个盒子。谁料,那个木盒子经过七百多年,早已脆弱不堪,韩江刚一捧起,木盒子便散了架,伴随着裂成数块的盒子,盒子里涌出了大量不知是尘土还是粉末的物质。受过防化训练的韩江暗道不好,忙丢下手里的破木块,向后退去。“妈的,生化武器啊!”待粉末散去,韩江咒骂道。
唐风被尘土和那未知物质搞了一身,他一面拍打身上的尘土,一面走过去,拾起了一块木板,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土,一行楷书汉字出现在木板上:兴庆府张公讳元府之灵。
“这是什么?”梁媛颤巍巍地问道。
“一个骨灰盒。”唐风平静地回道。
“骨灰盒!我说怎么那么多粉末,原来是骨灰!这里不是干尸,就是骨灰,真他妈晦气!”韩江抱怨道。
“是晦气,不过这个骨灰盒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哦,你从这破盒子上能看出什么?”
唐风并不急于回答韩江,又从一堆破烂中翻出另一块木板,这块板看上去和刚才那块一模一样,唐风同样在上面发现了文字,只是这些文字很小,也是楷书的汉字:大汗征伐,累及我辈,竟至先父西去而不能回乡入土,暂借此盒,以安先父之灵,以慰我心。
“就这点字,你能从上面看出什么来?”韩江催促道。
“如果我没推测错的话,这户人家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