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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情侣像我们这样吗?一边谈论着厕所和大便,一边还有亲吻和拥抱的欲望。
也许当一对情侣达到这样境界的时候,他们便可以结婚了。
我静静地扬起唇角,笑了笑。
白天的苏家大楼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楼的客人进进出出,大舅妈和小舅舅都在浴场帮忙。
在二楼听着楼下水声喧哗,眼前却分外寂寥。
苏妮去学校了,苏云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这几天外公天一亮便出门,吃晚饭的时候才能见到他。
我和杨畅在镇上逛了几次,他骑脚踏车带着我。镇上的人关系疏离而冷漠,当他们知道我是苏家老头的外孙女后便对我失去了兴趣,走在路上彼此也不会打招呼。
但即使是这样,我和杨畅还是找到了几个有趣的地方。
这几个地方都在东区——清水电影院、望水滩和兰嫂小饭馆。
清水电影院是一个相当于两个教室大小的场地,不知谁在经营,每天滚动着放一些经典老电影。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二点,每一场的客人都是稀稀拉拉,我和杨畅去看过两场,一部是《罗马假日》,一部是美国的侦探电影《疑影》。那两场的客人加在一起还不到十个人。
望水滩是清水河边寂静的天然沙滩,虽然现在的清水河已经不复往日神采。站在河中心,水只到我的膝盖而已,严格来说它已经不能算是一条河,可这里仍不失为一个欣赏日出日落、疏解郁闷心情的好地方。
而我之所以特别提到了兰嫂小饭馆,不是因为它的菜比别家的可口,也不是装修特别有格调,而是冲着一个与清水镇居民性格完全不同的老板娘。
这位叫兰嫂的女人大大咧咧,美丽开朗,她与杨畅几乎是一见如故。
我喜欢跟杨畅在这里叫几样小菜,两杯清酒,听他跟兰嫂乱侃。这种感觉跟在苏家吃饭完全不同,没有繁缛的规矩礼仪,不用小心翼翼,所以我和杨畅的午饭基本上都在这里解决。
混得熟了,兰嫂谈了些自己的经历。
她并不是纯正的清水人,她的家乡在一个更荒僻贫瘠的地方。十四五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到清水镇来,卖给了一个壮实冷漠的男人。那男人娶了她当老婆,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她受不了虐待偷跑了几次,每次都被抓回来,然后就是更残忍的毒打。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甚至已经做好了自杀的打算。
那天夜里她男人到朋友家喝酒,她半夜爬起来走到院子里,搬了个凳子往树上系绳,想一了百了。
这个时候就听屋外一片喧闹,比过年过节还热闹。
她打开门,见到远处火光盖天。
她拦了个人问,那人跟她说,树林边的海翔大酒店失了火,火势绵延烧到林子里。
兰嫂立即回家,对着供的菩萨就拜,她男人的朋友家就在那酒店附近。
她跪了几天几夜,不吃饭不喝水。终于,她的男人没有回来。
她站起来对着天狂笑,邻居都以为她疯了。
她没有疯,她得到了丈夫的遗产,开了个小饭馆。
她对自己说,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菩萨赐的,她一定要开开心心,好日子来了。
兰嫂说到这里的时候,喝了一口酒,眼里闪着泪光,然后她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仰头笑得像个孩子。
从兰嫂店里出来,我和杨畅在曾经的海翔大酒店周围转了一圈。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一道砖栏将它与外界隔离。
我们好奇地窥视了几眼,看看天色不早,便动身回了浴场。
来到浴场已经快一个星期,每天的生活枯燥乏味,却也闲得逍遥。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小舅舅谈谈,聊聊苏家这几年来的变化。
可是不知道他是真的忙还是在躲我,这些天来甚至没有单独跟我相处过。
周末的浴场比往日更加忙碌。
我和杨畅都感觉像两个吃闲饭的人一样,于是杨畅自告奋勇去厨房帮忙。
我一无聊,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初来苏家的那一天窗户上的污垢,于是准备来个大扫除。
我卷起袖子接了盆水,拿着抹布进房间,突然发现房间的窗户明亮洁净,一尘不染。
我有些疑惑,回到走廊里望着隔壁那间我只搬进去半天便又搬出来的屋子。
见太阳高悬,我胆子不由地大了,干脆走过去推开门。
那两张小沙发已经照原样摆好,我径直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
果然,那满窗户的积灰并不是我的幻觉。我推开窗户,黄沙瞬间卷入。
我动作麻利地擦拭起来,任寒冷的风吹得脸生疼,我这个人有一定的洁癖,见不得房间里不干净。
“丫头……”
我努力地擦着窗户上一块暗褐色的旧斑。很奇怪,不管是清洗剂还是肥皂,越用力擦它反而越清晰起来。
门外传来沙哑的呼唤声:“丫头,小心点……”
“哦,我知道。”我答应了一声。苏家会叫我“丫头”的,也只有小舅舅了。我转头望去,门外一个佝偻的影像印在门板上,身形的确和小舅舅无异,可是那个人似乎刻意地躲在墙后,我根本无法看清他。
“小舅舅是你吗?”我有些疑惑起来,探头去看,“你进来吧,我正好想跟你聊聊呢。”
可是门外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那若隐若现的影子在门板上投下诡异的线条。
我心里猛然惊跳了几下,从窗台上跳下来向门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身后一声巨响。
我大惊失色地回过头,发现放在窗台上的塑料盆已经不见踪影。我赶紧扑上前往下望,一盆花砸下来,那塑料盆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已是四分五裂。
我本能地抬头向上看,天台上铁质的花栏竟然断裂了两根,那盆花刚刚就是从上面砸下来的。
我吓得连连后退,等脑子稍一清醒,回头看见门板上的影子一闪而逝。
我赶忙跑到走廊上,却又是一派幽邃宁静,半个人影都没有。
“小舅舅!”我朝着东面叫。
没有回应。
我必须找到他,马上找到他。
我冲过去一间一间地砸门。
隔壁是苏云的房间,我拍了几下,她惊惶地在里面叫:“谁?什么事?”
我懒得多说,见门没锁便径直推开,这时苏云已经奔到门边,见我破门而入很是震怒。
“表姐你干什么?”
我的目光越过她向里打望,立即吓得倒退了一步。
我望见了至少四个与我身形差不多高度的人偶!
她放这么多人偶在房间里不会害怕吗?
接着我恍然大悟,苏妮说过苏云喜欢裁剪衣裳,很有可能那些人偶就是她的模特。
我镇静了一下心神:“对不起,我找小舅舅。”
苏云挺着脖子就对我吼:“要找小舅舅到浴场去,进我的房间干什么?”
她回头便用力地把门关上了。
我愣在门口,做梦也没有想到苏云这样性格的女孩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是我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马上再跑过去敲苏妮的房门,苏妮上学还没有回来,门锁得很严实。
我转头再向前望,只剩下大舅舅的房间。
心跳更急速了,我连吞了几口口水,还是呆呆地不敢推门进去。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犹豫是不是要进去,这时门内却恰巧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大舅舅,您没事吧?”我隔着门问了一句,里面的声音却停止了。
我壮了壮胆,终于还是推开门。
大舅舅的房间我只进来过一次,跟上次一样,四周弥散着一种诡异而沉闷的气氛。
暗红色的绒布窗帘拉得死死的,屋里很暗,很干燥。
大舅舅像上次一样躺在床上,厚厚的棉被裹住了他的身体。
我有点儿生气,大舅妈究竟是怎么照顾大舅舅的啊?像这样每天关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连阳光也见不到,别说是癌症患者,就是健康的人也受不了呀。
我正气愤,隐隐听见床头传来细微的声音。
那声音十分奇特,像是一窝老鼠躲在洞里啃东西,时不时发出“咯嘣咯嘣”的声响,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远远站着,小声说话:“大舅舅,您醒着吗?您在做什么呢?”
没有回答,那种声音却更急速起来。
我等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往床边走了两步。
这时床头的声音停住了,一个嘶哑得像两百岁老太太一样的声音传了过来。
“水……”
因为屋子里实在太静,所以即使那声音轻得像耳语,我还是听清楚了。
“大舅舅,您想喝水是不是?”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好,我马上给您倒。”
大舅舅的床头柜上放着个茶杯,旁边有个水缸,我慌忙走过去在床头处蹲下来。
倒了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我端着茶杯走了过去。
这水看起来不新鲜,似乎已经放了好些日子,水面上有一层浑浊不清的残渣。
我心里很不舒服,想跟大舅舅说让他等等,我去重新倒了一杯过来。
可是一抬眼,看到的竟是一双暗褐色隐隐发红的眸子,像是医学院解剖用的白老鼠的眼睛,闪着惊恐的光芒。
大舅舅紧紧搂着被子裹着身体,只露出那双令人惊恐的眼睛。
我打了个冷战,杯里的水溅到手上,像被在火上烤一样万分疼痛。
突然,大舅舅猛地伸出一只青白枯槁的手将杯子抢了去,立即翻身背对着我狂饮起来,像一个饥渴的疯子。
他这一翻身,被子被他拽过去,一大片被啃得不成形的骨头露了出来。在他刚刚躺的地方,赫然爬着几只活生生的蟑螂。
我捂住嘴,感到胃液翻滚,转身便向外跑。
跑到门口撞在一个人身上,是大舅妈。我和她彼此看着对方,眼神里都是陌生和怀疑。
我一步也没有停留,飞奔地跑回房间锁上了门,吐了起来。
整个晚上,杨畅都在照顾我。
从大舅舅房里出来我就开始发高烧,躺了几个小时,吃药后出了一身汗,感觉总算好了一些。
杨畅端了一盆热水过来,帮我在床上梳洗。
我乖乖地由他摆弄。他帮我擦了脸,洗了脚,又去换了盆水来。
我微笑着说:“你还想帮我擦哪里呀?”
他脸微微一红,还是在我身边坐下,一声不响地擦我的右手。
我有些奇怪地望着他的举动。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擦,可是越擦越专注,样子就像我下午在隔壁房间擦玻璃,仿佛我手上有一块污垢怎么也擦不掉。我先是忍着,直到手上的皮肤红得发烫,终于一把抽回了手,浮起不悦的神情。
“干什么呀?弄疼我了。”
他不说话,牢牢盯着我的手。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猛一推他的肩,他才如梦初醒般望向我:“怎么了?”
“我问你怎么了才对,你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干嘛那么用力地擦我的手呀?”
“我哪有用力?”他想争辩,一低头却看见了我手上红红的印记。他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握住我的手,一脸懊悔地放在心口。
我有些不忍心,忙安慰他:“不要紧,别这么紧张。”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鼓励他说:“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
杨畅点点头。
“那就说啊。”
他吸了口气:“陈雪,你下午去大舅舅的房间,碰过什么东西?”
我怔了一下:“没碰什么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他的眼睛又望向我的右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天在大舅舅的房间里闻到一种奇怪的气味,现在你的手上也有那种气味。”
我吃了一惊,忙低下头嗅了嗅手背。
果然,一股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