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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了一惊,忙低下头嗅了嗅手背。
果然,一股淡淡的腐臭,像放了好几个月发霉的烂肉。
我从小患有慢性鼻窦炎,不仔细闻还闻不出来。可是联想到大舅舅的房间,胃里又是一阵恶心。
我拿过杨畅手上的毛巾,发疯一样擦自己的手背。
杨畅赶紧拉我,又哄又劝,好半天才让我平静下来。
“我现在可以肯定,大舅妈在虐待大舅舅。”我愤愤地喘着气。
杨畅的表情也很严肃:“我也是这么想,但是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能找个知道内情的人商量一下。”
“找小舅舅!”我立刻叫了起来。
因为在大舅舅房间里受了太大的刺激,我竟然忘了之前要找小舅舅的事。
我向杨畅叙述了一下下午在隔壁房间擦窗户的时候的事情:小舅舅叫我当心,因而使我避过了从天台上砸下来的花盆。
杨畅紧握着我的手,听完了一脸怪异地望着我。
我拉着他就想跳下床去找小舅舅,杨畅一把将我拽了回来。
“你说的那个人,不是小舅舅。”
我一震,半天回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外公白天不在家,我见到的那个影像明显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除了小舅舅还会有谁?”
“总之不可能是小舅舅。”杨畅很肯定地说,“下午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在厨房里准备晚饭。”
我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好半天,我和杨畅迷惘地看着对方,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杨畅,我有点害怕。”我无助地喃喃低语。
杨畅搂住我,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没事的,现在太晚了,明天我们再找小舅舅谈好吗?”
我点了点头。
黑夜总是让人惶恐不安,我们都想快点睡着,早点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越是这么想,似乎越难入睡。
我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地想起我的母亲。
我十岁那年的冬天,她在这栋苏家大宅里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是很奇异的一年,从年初开始浴场便不断有人死去,先是小舅舅的妻子和他才出世的孩子,接着有了东区的那场大火,外婆在那场大火中悲惨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没过多久又轮到了我的母亲。
那一夜一如往常,只是沉默寡言的母亲突然开朗起来,拉着我说了很多话。
她说了些什么,我早已经不记得。但是那一夜我很开心,妈妈一直对着我笑,温柔慈祥。
第二天清晨,她的尸体被浴场的工人发现。她坐在天台上,手里拿着锋利的匕首割破了颈部的动脉,眼睛瞪得大大的,狠狠上翻着,只剩下眼白。
她的死状很凄厉。我奔上天台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小舅舅就捂上了我的眼睛,可是那景像已足以印在我脑海中一辈子。
母亲死后我便被送出了清水镇,这是母亲遗书中惟一交代的事——她求外公把我送到城里去。我进城后,进入寄宿学校,一直读到大学毕业。这么多年来,除了小舅舅第一年来看过我几次,其他的人像忘了我的存在,连一封信也没有给我写过。
要不是如今准备跟杨畅结婚,要不是杨畅三番四次说要见见我的亲人,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这里。
我的思绪开始飘忽在半梦半醒之间。
可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我以为杨畅想去厕所,强忍着睡意睁开眼睛,黑暗中一个人背对着我坐在床边。
我想动,可是很无力。那个人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我心里暗暗责怪他:我不是说过,晚上上厕所的话一起去吗?
我越来越清醒,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时那个人已经打开了门。
“杨畅,等等我。”
我张口叫道,他却门也不关就走了出去。
我刚想下床去追,枕边却传来朦胧的声音。
“陈雪,你干什么呢?”
这声音吓坏了我,我一声尖叫,人就滚到了床下。
台灯被打开了,杨畅坐在床上,惊慌失措地望着我。
“什么事?怎么了,怎么了?”
“你……你……”我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畅还睡在床上,我猛地想起来,杨畅的确一直都睡在我的右侧。那刚才从我的左侧起身,走出房间去的是谁?
我朝门望去,那门还保持着敞开的状态。
杨畅察觉到什么,立即跳下床跑到门口,向走廊望去。
显然他什么也没有发现,倒吸了一口冷气后就要关门。
走廊的东面却在这时发出轻微的响动。
我扶着墙站起身,望着杨畅。杨畅拉住我的手:“想去看看吗?”
我点点头。
“好,我们一起去。”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一步一步向声源走去,努力不弄出一点动静。
我们听出那响声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厨房的门虚掩着,我和杨畅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里望。
苏云!
我几乎要叫出来,杨畅赶忙捂住我的嘴。
屋里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我们注视着一身雪白睡衣的苏云,她的脸浸在黑暗中,说不出的诡异。
苏云站在厨房的案台边,面前放着大把的藤茎,她的目光迷散而呆滞,整个人毫无生气。她将藤茎一根根抽出来,拿在手里揉捏,满手都是绿色的液体。
这个时候我和杨畅已经看出来,她在梦游。
杨畅放轻了声音跟我说:“她在干什么?”
“不知道。”
刚才我们房间里那个人,是苏云吗?
可是我的眼角一瞥,看见了厨房满地的藤茎。像苏云这样一根一根地揉捏,动作迟缓,要弄到这么一大片,绝不是一会工夫可以完成,她一定站在这里很久了。
更何况,睡觉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我还特意锁上了门,反复检查了很多次。
那个人究竟是谁,或者,他真的是个“人”吗?
我和杨畅在门外窥视了许久,苏云一直重复着毁坏藤茎的动作,一根接一根。
直到天蒙蒙亮起来,她才找来扫帚打扫,藤茎的“遗体”被她全部装进黑色塑料袋中,拖着向她的房间走去。
我们知道她是梦游,所以没有刻意藏起来,让出一条路让她通过。
她果然对我们视而不见,回到房间便锁上了门。
我和杨畅茫然地看着对方苦笑。
回到房间,我们立即躺下睡觉。
我们都已经觉察到,这个浴场真的不对劲。在某个角落里,肯定隐藏着秘密。
我不知道杨畅怎么想,反正我对浴场的秘密并没有兴趣,现在只希望能平安地过完年,然后和杨畅赶紧离开这里。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秘密却已经在暗处与我寸步不离。
那一天,我梦到了妈妈。
梦境中我回到了妈妈临死前的那个晚上。她拉着我坐在小沙发上,紧紧抱着我,不停地说话。
我很努力地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所说的话我又一次忘得干干净净。
惟独只有一句,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陈雪,离开浴场,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这次回来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睡下不到两个小时,我便醒了。
我伸手在床沿抚摸,脑子里都是昨天从身边坐起来的黑影。
那一定是我看错了吧?近来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对于结婚和生活的改变也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加上浴场的气氛永远如此古怪,产生幻觉也不奇怪。
杨畅还在睡。
我悄悄起了床,来到走廊。
大舅妈正巧走过,向我笑了笑。
我敷衍地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大舅舅的房间。
对了,我至少应该弄点大舅舅喝的水去化验,或许能证明什么。
“大舅舅?”我跑过去敲敲门,俯耳细听,没有动静。“大舅舅,是我,陈雪,我进来了。”
我旋转门把手,令我吃惊的是,门上了锁。
前两次来都出入自由的房间,却在我的一次误闯之后立即上了锁,这不是欲盖弥彰又是什么?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迅速转身。苏云抱着一个巴掌大的人偶娃娃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怯怯地看着我。
“我想看看大舅舅。”我镇定下来回答她。
“别再去打扰我爸爸了,你昨天闯进去,已经吓坏了他。”苏云拉着脸低声说道。
“我吓坏了他?”
“你知道你昨天的表现多没礼貌吗?见了我爸爸之后,转身就跑掉了,好像还吐了是不是?你有没有考虑我爸爸的心情,你当他是怪物吗?”
面对这样的话语,我没有反驳的余地。
我昨天实在是被那诡异的场面震住了。现在想想,的确很失态。
“我昨天失态了……”我边说边向苏云走去。
可是随即我发现了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苏云仿佛浑身不自在似地向后退了一步。
是我多心吗?仔细想来,前几天刚见面的时候她一看见我就很快地跑掉了。那次沙发黑影事件,她望着我的眼神也好像见了鬼一般,向杨畅怀里躲去。
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加快脚步向她走去。当我走到她面前时,她已经整个身体都缩回了房间。
“你怕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我……我没有。”她还在死撑,脸色已经苍白一片。
“你为什么怕我?”
“没有,我说了没有……”
可是她的表现却更慌乱,一把将门甩上,我本能地伸手去挡,想阻止她逃避我的问题。
突然间,一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的小孩从苏云的身后飞快跑了过去。
我吓得倒退了一步,门还是在我面前关上了。
我似乎听见苏云在门那边大声地喘息。
我靠在走廊上,心情也久久不能平息。
我刚刚看到的是什么?苏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小孩子?这么冷的天气,穿着短袖运动服、皮肤苍白得几乎青紫的小男孩,他是谁?
为什么我一眼见到他,竟有一种森冷的感觉?
等我回过神来,我猛敲自己的头。
陈雪,你最近真是太神经质了,就算苏云房间里有个小孩,那又有什么奇怪?
也许是邻居的孩子来找苏云玩呢。虽然苏云的个性很内向,但不是有很多内向的人都很喜欢跟小孩和动物做朋友吗,也许苏云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立即走过去敲门。
“苏云,你开一下门好不好,我想和你谈谈。”
门里半天没动静,等我打算再敲的时候,苏云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走吧。”
睡觉?她房间里有个小孩,扔着小孩不管,自己睡觉吗?
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苏云,你房间里那个孩子是谁?”我试探着问。
“你……说什么?”苏云的声音出奇的僵滞。
“刚才你关门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在你的房间里跑来跑去,穿一身白色卡通运动服,他是谁?是邻居的小孩吗?那样穿不会感冒吗?”
又是沉默。
房间里终于再度响起脚步声,苏云打开门,脸色苍白得像死人一样。
她将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死死地瞪着我。
我接过来看,画面上正是小男孩刚刚穿的运动服。她为什么要特别地画给我看呢?
“是不是……这一件?”苏云的眼神很不对劲。
“是。”
我话音刚落,苏云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门被她撞开了。
放眼望去,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冲进去四处寻找:床底下,衣柜……只要能藏人的地方一个也不放过。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