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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苗欣宇
正文 第1节:(1)
楔子
日本《朝日新闻》社的总编辑助理伊能泉文刚刚处理完这一天的新闻。多年的新闻工作经验告诉他,这段时间是新闻量较少的时刻,按平时的工作惯例,他冲泡了一杯浓浓的红茶,轻松地坐在椅子里,边喝茶边揉着额头。
有点累了。他不由得暗自承认自己老了。新闻这个行业真是熬人,伊能泉文经常羡慕地看着新闻社的年轻记者精力充沛地外出采访,偶尔听到一点点线索便兴奋得像上了发条。这个行业需要经验,但同样需要激情和精力,可往往是当一个记者积累了足够经验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的精力已经跟不上了。
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伊能泉文暗暗地苦笑。那时他是文化部门的记者,在历史和艺术方面的广博知识使他在新闻社里赢得了“知识型记者”的赞誉,出色的工作成绩也使他一步步坐上现在的位置。这又给他套上了一个光环,似乎学识的出众造就了一个新闻奇才。可他心中明白,文化领域较少的新闻量可以使他有时间充分地钻研,并从中提取出最大的新闻价值。如果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新闻和捕风捉影的娱乐新闻,每天再遇上几件突发事件,想成为一个“知识型”的记者简直是不可能,因为你根本没时间去研究它们。
伊能泉文轻轻晃动着杯子,透过玻璃门他可以看到工作大厅紧张忙碌的记者和编辑们,他们或许有一天会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可是,谁又知道,现在的伊能真想回到文化部门,做一个普通的记者,再也不用面对五花八门的其他新闻呢。
桌子上的传真机响了几声,提示他有份传真文件需要接收。他愉快地按下了接收按键,仍然靠在椅子里,回忆着刚刚经他的手编辑的一组国内新闻稿件,现在,技术部门正紧张地制作,一会儿就可以在网络上看到他的杰作了。
传真机咔咔地响着,不一会儿就吐出一张纸来。
他撕下这份传真,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有个人提供新闻线索。伊能笑了笑。这样的新闻线索,通常都不会让新闻社采纳的,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能保证它的真实性。同时,越来越多好事的市民乐意把身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当作新闻线索来报料,可真正的新闻价值却没有多少。况且,伊能先生确信,那些真正有新闻价值的线索,不会等报料线索传来,他的记者们肯定已经在现场了——这就是大新闻社的优势。
伊能先生悠闲地坐在椅子里,拿着这张传真看着。天大的玩笑!他暗自笑了,决定将这个荒唐的“新闻”当作休息时的作料。这个人一定是个痴迷的业余历史学家,就像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声称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的业余数学家一样。这个历史爱好者在传真里说,即将在香港拍卖的一件中国南北朝时期的佛头,指示了佛教的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是埋在一个山洞中的佛教典籍,这些典籍记录了中国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继承衣钵的真相,它的出现完全可以改写中国禅宗的历史。
伊能哂笑着,对于他这个对佛教有多年研究、并对东亚的考古新发现时刻保持着兴趣的人来说,这则“新闻”无异于天方夜谭。事实上,他对自己的佛学造诣还是很满意的,在近几年的中日佛教交流中,他经常被邀请参加,作为一个记者出身的人,能和两国佛学界的专家坐在一起交流,至少也说明了他在学术界的地位。
伊能的手动了动,刚要把这张传真扔到废纸篓里去,突然,他的眼睛瞪大了,这段文字之后的署名,竟然是这个人?伊能知道,他的显赫地位意味着他是不可能随便开玩笑的——他可是日本著名的佛学学者。
这时,电话响了,一个声音冷冷地指示他,“伊能先生吗,想办法把这则新闻发出去。”
“不!这未经证实。”
“用些技术手段嘛,我知道你有办法。”
正文 第2节:(2)
1
香港佳德艺术品拍卖公司。上午10时20分。
拍卖公司地下二层的一个秘密房间里,资深艺术品鉴定专家、公司总经理程弼不安地坐在椅子里。他已经完全不顾这间密室绝对禁烟的规定,将室内的烟雾传感器关闭,边吸着烟,边紧张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大屏幕。
整整一面墙的电视屏幕被分隔成十一块大小不一的部分,每一部分都是从公司三层那间最豪华的艺术品拍卖大厅里传来的信号。电视屏幕居中的部分最大,是从大厅正中间的角度拍摄的,可以看到拍卖会场的全貌,周围的十个小屏幕则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画面。
今天的拍卖进行得还算顺利,至少,到现在还算顺利。程弼这样安慰着自己,微微定了定神。不过,他也知道,事情很快就要发生了。
大屏幕中传来的画面告诉他,已经拍卖到今天倒数第二件艺术品了,那是件元代的瓷器。
东西倒是不错,不知道谁能把它拍到手。程弼边想着,边将手伸到面前的操作台,按了其中的一个按键,大屏幕的画面抖动了一下,镜头推进了一些,画面集中在台下的众多买家身上。
程弼迟疑了一下,又按下了一个按键,“哔”的一声响后,他吩咐,“2号监视器对准31号买家,3号对准17号,4号对准22号……启动所有摄像孔,定位每一个今天没有举牌的买家,三层通道的信号也传到我这里来。”
程弼又按了一下按键,“哔”的一声将音频传送设备关闭后,他又躺坐在椅子里。他很满意刚才说话时的镇静,语调和语气都是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坚定、自信、从容。程弼正值中年,为人和蔼,谈吐优雅,平时总是身着笔挺的西装,鞋子上从来不见灰尘。外表总会显示出一个男人的生活品位和气质,事实上,佳德公司的员工对他沉稳干练的工作作风和管理水平是刮目相看的,很多老员工都说,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艺术品鉴定师一路升职到公司的总经理,程弼是靠着自己卓越的管理才干和过人的商业头脑一步步走过来的,更让佳德员工自豪的是,在香港乃至东南亚的艺术品拍卖领域,虽然商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但程弼俨然成为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即使是竞争对手也对佳德抱有极大的尊重。
可是程弼今天的形象显然不是员工心目中那样,他的名牌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衬衫也解开了几个扣子,袖口胡乱地卷着,西裤上全是褶皱。他的脸色灰暗,额头冒着汗。现在他重又恢复到刚才的紧张情绪中了,在他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拍卖会中,这一次是他心里最没有把握的。
他又想起了昨晚那个电话,不由得眉头紧皱,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那个声音显然是经过处理的,好像是一个外国人说着蹩脚的汉语根本不理令程弼的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听着,明天最后一件拍品,也就是那件南北朝的佛头,是个赝品,真品已经在我们的手里,你要保证把它拍给一个来自中国的年轻人。明天10时25分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
程弼放下电话,心想,这简直是开玩笑!没有谁能从佳德拍卖公司地下密室中盗走任何一件物品,这里的安保设施甚至比银行金库还要齐备,况且,拍卖品放置在哪间密室完全是他安排的,即使是公司的高层雇员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又是一个恶作剧。不知道是哪个疯子打来的电话,说实话,随着这些年佳德公司在艺术品拍卖市场上的名声大震,这种不知是恶作剧还是陷阱的莫名电话他都不知道接了多少次了,如果轻信这些话,那么佳德公司的声誉早就毁掉了。
突然程弼的身体僵硬了,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手抓的电话听筒意味着什么!
不会的,程弼在心里喊着,不!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尊雕像,动弹不得,只有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这是谁?他怎么能够打这部电话?要知道,这是秘密专线,只有公司董事会的人才知道这个号码!
程弼昨晚就是在这间密室中睡的。这里是佳德公司的核心,不仅可以通过监视器看到全公司每个角落的动静,也存放着公司的机密档案。当然,他也经常将贵重的艺术品存放在这里。这间密室,只有公司中资格最老的鉴定专家和总经理才可以进来,让程弼自豪的是,他是公司五十年的历史中,唯一一个身兼这两种身份的人。
几乎整整一夜的时间,程弼都在仔细地鉴定那件佛头。从雕刻手法和塑像风格上来看,确实是南北朝的佛像。那是中国历史上佛教比较兴盛的时代,造像艺术也没有后来的种种规定和限制(注释1)。程弼以自己的经验和眼光,断定这应该是一件真品。
真正让他陷入沉思的是,这件佛头是董事会要求公司直接拍卖的,而且并没有提供委托人的资料,甚至要求起拍价不得低于100万港币。这在公司的历史中是很少见的。程弼心中非常清楚,佳德公司在艺术品拍卖领域声名鹊起,是源于他们经常拍卖流失到外国的中国文物,而且几乎都是以低价拍给中国买家。这是佳德公司一贯的操作手法,虽然明显违反行规,也曾引起竞争对手的非议,但一个共识是,佳德公司对中国历史文物的回归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然而程弼心里非常清楚,这件佛头,在中国根本算不得什么,100万港币的价格,几乎就等同于要流拍。
然而董事会指令拍卖一个几乎无人肯出价的东西做什么?
董事会。一想到董事会,程弼就有些理不清头绪,董事会的要求,和那个董事会专线电话,这其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电话响了。程弼从沉思中被惊醒。终于来了!在这间密室中只有一部电话,那就是董事会专线。
程弼定了定神,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正好是10点25分。
真厉害!程弼感觉自己有些恐慌,好像有人在背后操纵着一切,而他竟然听不出电话那端是谁,那绝对不是董事会里任何人的声音!
刚把听筒放在耳边,他就又听到那个让人不舒服的声音,“9号,拍给这个年轻人。”
“不,这手法太明显了,我们不能这么做……”
还没说完,电话那边已经是忙音了。
程弼无奈地放下电话,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墙,那件元代瓷器流拍了,好像今天涌进佳德公司的人都对它没什么兴趣,而随着主持人宣布,即将拍卖那件中国南北朝佛头,很多刚才还在悠闲地看资料的买家,现在都聚精会神起来。
这真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程弼感觉从昨晚到现在,一切都不正常。
如果他能有空走出这间密室,仅仅在网络上浏览一下新闻,或者佳德公司的地下密室不做无线信号屏蔽,能让他的手机收到短信,他此时就绝不是纳闷,而应该是崩溃了。
正文 第3节:(3)
2
莎莉小姐又拨了一次电话,不出所料,她听到的还是通信公司的语音系统提示:“您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该死。”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小姐轻轻地嘟囔了一个她不该说的词。
她又拨了总经理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拜托,快接吧,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将近一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接。她的脸上很平静,这已经是她意料之中的了。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莎莉咬了咬嘴唇,长期训练出来的镇定和果断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她当然知道这么做十分危险,搞不好这份工作从今天开始就要和她告别了,但是她明白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