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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粗的木条架在半空,木条上是密实的茅草。虽然李强以前并没有亲眼见过,但凭借三十多年的经验推断,这应该是茅草屋的房顶。但是,城市里的房子哪里还有茅草作屋顶的?即便是乡下也未必有茅草房了吧?都是冷冰冰地钢筋水泥,上面刷着惨白色的涂料。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让人倍感压抑。看到茅草屋顶,李强的心里反而有些欢悦。不由得想起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
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倾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可怜杜甫一生,心怀忧国忧民志,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施展报复。无处实现理想报复也就罢了。如果生在唐朝贞观到开元年间,这对杜甫来说是一种幸福,反正满腹才学,名满天下,象陶渊明那样寄情山水,诗酒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却生不逢时。年轻的时候适逢开元盛世,他凭借才华与李白、贺知章、张旭等一帮名流在长安诗酒度日,过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想到命运多骞,会赶上安史之乱,想过诗酒一生的平淡生活都不能,只能随着难民颠沛流离,最后流落四川才得到栖身之所,依靠别人的接济度日,晚景无比凄凉。看着茅屋被风刮漏,杜甫却无能为力,只能在诗里大发安得广厦千万间的宏愿,希望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想到这,李强不禁长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太平盛世之时,尚有舞文弄墨,吟诗作乐的安逸生活,一旦到了兵荒马乱的年月,就只能黯然泣下了。
李强不是多愁善感的诗人,不会看到朵残花就伤心的痛哭流涕,哭的一塌糊涂。所以他没有继续悲古伤今,而是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这是哪里?怎么会有茅草屋呢?我不是在肚子里装了半公斤C4,冒充了一回恐怖份子的人体炸弹和曾建及其帮凶同归于尽了吗?半公斤C4的威力有多大,李强是清楚的。不要说炸弹就在自己身体里,就算离它两米远,恐怕爆炸过后全身上下也找不到一件完整的零件。一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曾建被炸的血肉模糊。李强不忍不住想大笑三声。倒不是李强有将人炸成肉浆的变态恶趣味,而是看着自己原本无力报复的强敌在自己眼前流落出失望、阴狠却又无奈,只能与自己同归于尽,那种大仇得报的畅快,实在是太爽了。李强仔细回味着复仇带来的畅快感觉。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想起自己怎么可能在那样剧烈的爆炸下还活下来呢?李强想不明白。而且他没法再想下去了。因为全身上下又开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而且,这次疼的更加厉害。手、胳膊、腿、脚、后背、头、颈,每一地方都疼的钻心,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在疼,疼的肝胆俱裂。
李强咬牙忍着疼痛。牙齿发出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摩擦声。让人忍不住担心他的牙齿会被咬断。虽然李强极力忍耐,但疼痛依然如一座大山般压下来。作为医生,李强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再度昏迷。李强不想再次昏迷。他知道在目前缺少止痛药的情况下,保持清醒的唯一办法是转移精神注意力。只有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才能缓解疼痛。如同一代偶像周星星看A片挖子弹,武圣关云长下围棋刮骨疗毒一样。李强开始努力挪动脑袋,想看看四周有什么,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堵墙,利用版筑方式筑起来的泥土墙。墙的外表很光滑,泛着黄褐色。墙上挂了几块熏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干菜。在熏肉和干菜的下方有一张黄褐色高几,高几的样式很简单,但木质细密,表面处理的非常光滑,没有上漆,露出道道年轮,看上去比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所谓的天然材质的纹理更加真实细腻更加顺眼。高几上放着一些高低粗细各不相同的白色小瓷瓶和一个暗红色檀木盒,檀木盒中隐隐散发出淡淡的草药味,和自己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应该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给自己疗伤用的。虽然李强看不到自己的伤势,但从全身各处表现出的疼痛来看,自己伤的很重。两条腿和两只胳膊都有很严重的骨折,甚至有可能是粉碎性骨折。肋骨至少有四处骨折,肺部有可能被断裂的肋骨扎伤了。从脑袋眩晕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脑震荡的后遗症。李强真的很吃惊。一个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的伤势明显不是爆炸造成的,应该是从高处摔下来摔伤的。这显然和记忆中的情况不相符。第二个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竟然有这么强的生命力,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清醒过来,实在是奇迹。第三个让他吃惊的是自己救命恩人的高超医术。以李强优秀急救外科医生的眼光来看,能不用现代化的医疗设备,单凭双手借助简单的工具和一些草药把自己救活的医生要比自己的医术高出好几倍。他究竟是谁呢?他是如何救了自己的?
李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在自己按下引爆器的瞬间把C4从自己肚子里掏出来扔掉,再拉着自己躲开爆炸的有效杀伤范围,然后把自己带离现场。如果要做到这些,那他的速度至少得达到第三宇宙速度。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李强不相信有这样的人(神)存在。他将这个想法暂时放下,又一次艰难的挪动脑袋,转向另一边。另一面墙上开了一扇两尺见方的窗户,木制的窗棂,纹理细密,做工精良。每一根窗棂不仅材质一样,而且木条的厚薄,每两根间的距离几乎毫无差别。窗棂上贴着淡黄色的窗纸。窗纸的质地也不是李强经常用的机械造出的纸,而是上好的宣纸。离窗户不远是一扇木门,木门的做工与窗棂和高几如出一辙,想来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门并不宽大,大约宽一米,高一米七左右,以李强记忆中的身高,出入此门要低下头才可以。窗户下面是一张高木几,这张高木几与另一张高几、窗棂木门都不同,是用花梨木做的,上面刷了一层清漆,而且雕了喜鹊蹬枝的花纹。花纹的刀工非常好,看上去每个线条无比清晰,而且毫不杂乱,甚至比用机器雕刻出来的还要工整。高几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摞书,书竟然是线装的,看上去很古旧,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古籍。木几下面放着一张圆凳。园凳的做工和高木几一样,细致、工整,雕刻的花纹是龙盘柱。李强甚至能清楚看到龙尾巴上的每一个鳞片和龙嘴角的两根须。(真是巧夺天工的雕工!李强忍不住在心里赞叹。这要是拿到苏富比去拍卖,得卖多少钱啊!)园凳的表面磨的很光滑,想来应该有人经常长时间坐在上面。窗户另一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这个男人穿着一身白衣,头扎白巾,颌下飘着三缕半尺长的胡须。仔细看看,这个男人约有四十多岁,长的很清瘦,只是双眉似剑,眼如丹凤,正出神的望着上前方的一轮残月。男人的脚边是一枝古拙虬劲的老梅,梅枝上点缀着七个墨色的花骨朵。李强对水墨画没什么研究。但他看到这画却无端生出了“这个男人很孤傲,很寂寞”的感觉,就象那支古拙虬劲的老梅一样。也许这就是所谓意境吧。李强仔细看看了画上的落款,“丙未冬李潜习作”。李潜?在李强的印象中,历史上似乎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大书画家。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将李强惊醒。门口弯腰进来一人。李强仔细打量,却被吓出了一身汗。暗叫道,此人莫不是从画上走出来的吧?难道是撞见了神怪之事?李强急忙再去看那画,见画中人仍在。遂才放下心来。与画中一般无二的中年人看到李强的反应,没有说话,径直走到李强面前,盯着墙上的画看了好半天,叹了一口气说:“潜儿。我知道你作画天赋很高。当年为师不过教你学画三个月,你的画就已经超过为师了。可……”
潜儿?!李强听到这脑子就懵了。中年人后面所说的,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在和谁说话?谁是潜儿?我吗?开什么玩笑?我叫李强!不是什么潜儿!这个人穿的好奇怪,虽然说现在流行复古,可这房间,这摆设,这人也复古的太厉害了吧?搞不清楚的还真以为回到古代了呢。
回到古代?李强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难道…………莫非…………我真***的穿越了?
这个想法好像一把钥匙,不过开启的不是门,而是一道水闸,无数信息潮水般涌来,将李强的意识淹没,李强非常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第三章 悲惨人生(一)
我叫李潜,小名狗剩。李潜这个名字是我那个变态的师父10岁那年告诉我的。在此之前,那个老变态和邻居牛大叔一家一直叫我狗剩。原本我很讨厌狗剩这个名字的,不过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就象师父习惯了我叫他老变态一样。
之所以叫他老变态是因为他真的很变态。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准确的说是三岁七个月零十九天,自打那时候起,无论是春寒料峭、秋风刺骨还是寒冬腊月,每天天不亮他叫把我拎起来,脱guang了我的衣服用冷水冲洗我柔嫩的身体。每次都冻的我鬼哭狼嚎,浑身又青又紫。冲完了冷水,他就在我身上揉啊捏啊,等把我全身揉的又红又疼他才停下。但是这还没完,他这个老变态依然不会让我穿上衣服。他还逼着我跑五里地,穿过小树林,到山坡顶上去迎着朝阳打坐。各位看官啊!我才三岁多呐。跑都跑不稳当,还要赤身裸体的穿过枝桠丛生的密林!而且还必须跑快,跑慢了就得挨老变态的鞭子。那鞭子抽到身上,刺骨的疼,血痕比我的大拇指都粗。可跑快了那些枝桠就会抽到我身上。我是跑快了也挨抽,跑慢了也挨抽。真是进退两难啊。春天还好说,树枝柔软,打在身上只是一条血痕,可到了秋冬天,树枝坚硬的象铁鞭,打在身上和老变态抽的一样疼,而且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穿过了小树林,登上山坡顶是我最幸福的时刻。迎着初升的朝阳,让暖暖的阳光照在伤痕累累的幼小身躯,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仿佛整个身体泡在舒适的温泉里,真是太舒服了。
但幸福往往都是短暂的(至尊宝语)。老变态根本不让我有一刹那的清闲。他会逼着我在冰冷的地上打坐。不过打坐也不错,一丝热流从头顶渗进我的身体,并在身体里缓缓流动,最后汇聚到小肚子下面,我马上就会忘记冷啊、疼啊什么的。打坐一个时辰,我又有精神了,身体也热起来。老变态会逼着我再跑回去。回到家,老变态就把我扔进木桶,然后在桶下面点上柴火。第一次看到这架势,把我吓哭了。我以为他要把我煮熟了蘸着酱吃呢,就象他吃鹿肉一样。我亲眼见过他杀鹿,那叫一个利索。那天,我看到他从外面拎回一只一百多斤的鹿(别问我为什么是一百多斤,我瞎猜的),那鹿还没死透,四蹄还在微微抽搐,脖子上有一个手指粗的血洞,正突突地向外流血。老变态把鹿放下地上,瞅了我一眼,就没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