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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宗际又道:“虎狼之所以勇猛,很大原因是因为生存的压力。为了生存他们才能爆发出最大的力量。虎贲军虽然现在仍然是支虎狼之师,但却是吃饱了的虎狼之师。养兵养兵,为什么要养,而不说喂?那就是,虽然要让他们吃饭,却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而且要让他们不断的去争取,他们才能保持最佳的战斗力。若喂的太饱,即便是虎狼也养废了。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李潜想起了后世关在动物园里的虎狼,心中暗叹一声,起身肃容长揖道:“徒儿明白了。”
十日后,李潜忽然接到从双旗镇沙掌柜处传来的飞鸽传书。传书是牛弼写的,只有寥寥十多字:“据悉,突厥今秋将大举进犯,速归。”李潜接到传书立刻去找梅宗际。
梅宗际看了传书,沉吟片刻道:“屈力颉顶不住压力了。”
李潜闻言一愣,转瞬就明白了。看来思必拓回到草原后,应该进展的很顺利,现在开始向屈力颉发难了。想来屈力颉目前应该是没有战胜思必拓的把握,于是故意发动大军进犯中原,希望将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中原来。如果此次大举进犯成功,屈力颉的威望将空前高涨,那他就会获得其他一直中立部族的支持,实力大涨的屈力颉自然能轻松打败思必拓。如果大举进犯失败,他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将与他不合的部族消耗掉,然后重新整合势力,以便全力与思必拓争锋。
“师父,您有何对策?”李潜期盼地望着梅宗际问道。
第一一六章 千里归程
梅宗际望着李潜道:“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这些事为师不想多插手。”
虽然梅宗际没有出主意,李潜有些失望。但从梅宗际眼中,李潜看到了鼓励。他点点头,道:“那徒儿这就启程去胜方驿。”
梅宗际点点头,道:“代为师问诚朴先生好。”
李潜突然想起,徐简是认识梅宗际的。只是他好奇两人之间真的只是认识那么简单吗?
梅宗际忽然道:“上次你说西京那位将诚朴先生贬官是为了试探武威公,其实不然。”
李潜一愣,搞不清楚梅宗际为何突然说起此事来。
梅宗际望着门外的翠竹,低声道:“上位者哪个是能让人轻易看的明白?若因只是试探便将三品大员贬成八品驿丞,岂非太儿戏了?那位又岂会这般没头脑?”
李潜好奇地问,“师父,您能讲清楚点吗?徒儿愚钝还没听明白您的意思。”
梅宗际笑道:“为师只能提醒你一点,为何时值立储的当口,诚朴先生却突然被贬?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李潜无奈,又问道:“师父,当年武威公究竟与那位有什么过节,让那位一直耿耿于怀?”
梅宗际突然转头目光如电地望着李潜,将李潜望的心头发毛。他忍不住暗忖,难道我说错话了?还是说中了他的伤心事?
许久,梅宗际才目光收敛,轻声道:“事情其实没你想的那般曲折。原因很简单。当年那位不过是个普通皇子,上面还有太子,如无意外,他坐不上那把椅子。可世事难料,偏偏在先皇垂暮之年,太子暴毙,储君之位空悬,让他心生争一把的念头。故而刻意结交武威公。但武威公受先皇隆恩,不愿参与到争储之中。由此两人结下过节。那人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拉拢公孙、田等门阀。其实在先皇一朝,门阀的朝堂势力一直被打压,这些门阀也一直心有不甘,遂与那位一拍即合。”
李潜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他因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这才搞出那些事端来。”
梅宗际摇头,道:“不单是这个原因。武威公……已经做大。试想,汉武帝能提拔重用卫青霍去病,但假设卫青霍去病均能活到下一朝,汉武帝的儿子继位后是否能容的下卫霍?”
李潜所知的历史上,汉武帝到了晚年对卫青十分猜忌,卫青的早死也与此有关。李潜不禁暗叹,卫青是汉武帝亲自发掘培养的人才,都难免会猜忌,更何况武威公李腾是当今坐龙椅的那位的父亲发掘培养起来的,他如何能不猜忌?
李潜心中感叹,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梅宗际击掌道:“说的不错。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剩下的就不需为师多言了。”
李潜跪下,拜道:“谢师父教诲。徒儿现在要动身去胜方驿,不能侍奉您左右,请师父多保重。”
梅宗际扶起他,温言叮嘱道:“多加小心。”
李潜恭敬地三叩首,辞别梅宗际。梅宗际望着李潜的背影叹息道:“无情岂止帝王家。潜儿,日后你若有了权势,希望你能善待身边的人。不要学你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
下午,李潜一一向梅宗颖夫妇和方珏辞别。对梅宗颖李潜没有隐瞒,梅宗颖听了,关切的问李潜是否需要黑骑相助。李潜考虑到黑骑是紫澜和四海商号的安全保障,便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方珏得知李潜要离开,并没多问,只是叮嘱了几句多保重注意安全等客气话,然后修书一封让他带给徐简。
当晚,李潜便将事情简略的告诉紫澜。两人刚刚新婚,只团聚了二十来日,便又要分离,紫澜自然心中伤感。不过,她不是个只知道黏人的小女人,她分的清事情的轻重。只是,每每想到李潜此去必然面临极大的危险,她就忍不住担心李潜的安危,不由得的黯然心伤。李潜柔声抚慰了许久,才让紫澜心情好转。
第二日,也就是熙和二十一年的七月二十一,李潜辞别紫澜和梅宗际、梅宗颖等人,带着庄小虎、鲁成奎两人踏上西行之路。他们先到江阴乘船沿江而上到鄂州,转入汉水,经襄州至商洛,换马更行过蓝田关进入京畿,然后沿丝绸之路过兰州、凉州,便到了胜方驿。此时已经是八月初三了。他们走这条路用的时间比当初自胜方驿去苏州用的时间要长许多。主要是因为当初沿江而下,船借水势,速度奇快。而从江阴逆流而上却船速缓慢,加上这条路的距离也长一些,时间自然也用的多些。这一路的辛苦也比来时多了许多。
到了胜方驿,李潜先安排已经累的不行的庄小虎和鲁成奎去休息,然后去拜见了徐简。简略将事情向他说了一遍,并转达了梅宗际的问候和方珏的书信。
徐简接过方珏的书信并没召集拆开,而是问道:“宗际先生说的那件事情你可想明白了?”
李潜听了,呆了片刻,很快便明白了徐简所说的是什么。其实,这一路上,李潜在路途中一有空就思忖这个问题。只是他一直没弄清楚,为什么当今陛下会在立储的当口将徐简贬官。他当初曾想到唐太宗晚年将故意找茬将李绩治罪的故事。当初唐太宗故意找茬将李绩下狱后,临终前曾对唐高宗说过,李绩此人能力出众,但桀骜不驯,恐你难以驾驭。若你不想用他,便就此杀了他,若想用他,便放了他,他自然会对你忠心耿耿。唐太宗此举也被视为“使功不如使过”的典型。
虽然李潜知道这个故事,但却觉得徐简遭贬,与李绩被下大狱的遭遇并不相同。当今陛下只是立储,又不是要驾崩,没必要象唐太宗那样为让儿子顺利登基而提前布置。再者,徐简乃是仁厚君子,士林领袖,与战功赫赫桀骜不驯的李绩有天壤之别,不存在新皇登基他心中不服的问题。于是,他老老实实地道:“恩师,弟子愚钝,一直没想明白。”
徐简捻须道:“说实话,先前老夫对你说过陛下此举是试探,心里也一直抱定这个想法,若非今日听你说起宗际先生讲的话,老夫还真一直糊涂着。”
李潜一听,暗道,原来您也是刚明白过来啊。那我一直糊涂就情有可原了。
徐简叹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果然如此啊。宗际先生一言点明了实质,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却一直在迷糊。”
李潜心中对梅宗际说的那句话更加好奇,道:“请恩师指点迷津,弟子也好长长见识。”
徐简望着他片刻,道:“也罢,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也不藏着掖着。其实宗际先生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陛下将老夫贬官其实是让老夫脱离立储争斗的漩涡。立储一事,老夫早就考虑的很清楚,若站对了位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若站错了位置,则是万劫不复。朝堂的寒门势力来之不易,老夫若依然在朝堂,必然要做出选择,万一站错,对寒门势力而言,则是致命的打击。现在陛下将我贬官,则让我逃离了漩涡,对我和朝堂的寒门势力而言,反而是好事。”
李潜一听,惊讶地道:“如此说来,陛下将恩师贬官是为了保护您和寒门势力了?”
徐简捻须点点头,“正是。”
李潜更加惊讶,“难道陛下良心发现?还是他改了性子?”
徐简肃容道:“休得胡说。”
李潜被徐简一声大喝吓了一跳,立时想起,此时乃是皇权社会,即便徐简忧国忧民,忠心体国,对那位并不怎么贤明的陛下心里颇有微词,但熟读圣贤书的徐简内心对皇权是无比敬畏的,绝不会象他这般调笑陛下,更不会放任他这般调侃。
李潜立刻肃容,躬身长揖道:“弟子知错了。”
徐简望着乖宝宝似的李潜,半晌不语,直到平复了怒气,才道:“你是老夫的学生,老夫知道你随宗际先生长大,生性跳脱言语无忌,老夫也不往心里去。但此话若让别人听了去,岂不是大祸临头!你这性子,赶紧改了。”
李潜连连称是。心里却暗道,恩师您可冤枉“老变态”师父了,我这性子可不是他跟学的,是我前世从小就受民主平等的教育,对皇权至上这一套根本不感冒。我更欣赏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徐简见李潜满脸诚恳的接受了批评,暗忖,李潜这孩子虽然有时口无遮拦,胆子又大,经常惹出麻烦,但心有正气,虚心好学,对长辈恭敬有加。现在很多年轻人脾气都差的不得了,一个个只知道投机钻营,还傲气十足,眼高于顶,从来不接受批评,更不尊敬长辈。这样的年轻人,即便再聪明也绝不能收为徒弟。想到这,徐简心情大好,对李潜惇惇教诲道:“陛下此举其实是为了立储后的安定着想。”
李潜皱眉,低声自语道:“立储后?安定?”
见李潜依然无法想明白,徐简道:“当今大楚朝堂,虽然寒门势力还很弱小,但经过二百多年的科举选才,基层官吏绝大多是科举出身,若寒门势力参与到立储中,万一站错了地方,必将被所有门阀联合打压,以后将难有出头之日,朝堂又会回到晋朝时门阀掌控天下的局面。若如此,各地基层官吏升迁无望,还有什么心劲去处理政务,地方衙门还如何运转?搞不好都得变着法子捞钱。到那时,百姓可就苦了。”
李潜恍然大悟,道:“弟子明白了。陛下将您贬官,就是把你从这立储的漩涡中拉出来,等局势稳定,再将您请回去。”
徐简点点头,但脸色却益发忧心忡忡,道:“只怕没这么容易。”
李潜诧异,道:“为何恩师会如此说?”
第一一七章 局势
徐简叹息一声,道:“陛下五年前也曾提到过立储,但在庭议时,文武百官却因此事吵的不可开交,议了三日,也没有结果,无奈之下只得搁置,立储之事便拖延至今。”
李潜撇撇嘴,暗忖,搞什么飞机?立储弄的跟总统大选似的。只不过,他记忆中的后世总统大选是候选人自己进行演讲辩论争取选票,立储是通过朝臣的辩论来达到这个目的。从这一点上来说,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