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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这不是毯子吗?还买了尼龙晾衣绳。男人家尽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崔基凤显出生气的表情,把包一拉。
“天哪!你好像光火了。男人家怎么这么爱发火呢?你买这些干什么?”
舞女用脚踢了那包一脚,问道。
“带回家去。”他冲里冲气地回答。
“干吗要在这儿买这些呢?到市场上去买便宜得多。”
“不是那么回事。”
“反正,你是很会过日子的人。一个男人不顾脸面算什么呀!”
“跟你没关系!”
崔基凤踢开椅子站起来。
他们走出茶馆,在路上你推我操地演出了一场闹剧。舞女死死地抓住他的包不放,使崔基凤大伤脑筋。
“真是架子十足。我又不想老是抓住你不放,请我喝一杯就行。”
舞女开出了条件,崔基凤软了下来,觉得左右为难,只是紧紧地抓住尼龙包。越是这样,舞女越是气势汹汹,乱嚷乱Dg。
“打了一个晚上的交道,就这么算了?”
舞女的态度很强硬,突然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腰带朝身边拖。过往行人好像觉得有趣,都在看他们。崔基凤窘迫极了。
“松开!”
“不松!死就死,就是不放!”
也许是觉得他狼狈不堪有趣,那女的甚至阴险地笑了。
这时候,有一对路过的中年夫妇停住了脚步。他们一样地戴着眼镜,一样地胖。他们的眼镜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
“咦,这不是崔博士吗?”
崔基凤大吃一惊,看了看对方。
对方是跟他在同一所大学里工作的林采文神学教师。林博士比他大五岁,用充满疑问的犀利眼光盯了他一眼。
崔基凤不觉呻吟一下,毛骨悚然,愣怔地瞅着对方。尽管在同一所大学里工作,但两个人私人之间几乎没有交往。这固然和彼此的专业不同有关,但崔基凤也讨厌他那古板的性格和外貌上凛然不可犯的样子。他常常光临在学生们面前,以致于学生喊他老虎。尤其是,他似乎负责教会系统的M大学的祈祷课,对于课上态度不好的学生常常罚站,直到下课为止,因而出了名。他还极端讨厌香烟。他发现学生在超出允许吸烟的区域以外的校园里抽烟,便会像猛虎一样扑过去敲他们的脑袋,或是打他们的耳光。所以抽烟的学生发现他来了,总是吓得直逃。他由于讨厌香烟而产生的一股激愤情绪,甚至发泄到同样是教师的一些人身上。
崔基凤也不例外,曾经被林博士狠狠地骂过一顿。几个月前,他正坐在长椅子上抽烟,林博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吼一声,叫他把香烟掐熄掉。说什么这儿是堂堂的基督教系统的学校,学校守则上禁止在校园里吸烟,教师应当率先遵守,而你却坐在校园长椅上抽烟真不像话!他挥着拳头赶崔基凤走。学生们也许是认为有好戏看了,从四面围拢来。崔基凤心里光火,再也忍不住了,当着他的面又吸了几口烟,说:“实际上,禁止吸烟变得有名无实已经很久了。不管是学生还是教员都肆无忌惮地吸烟,谁也不当一回事。这儿不是教会,是学校。别管别人的事,去干你的活吧!那边学生也在吸烟,你快去看看呀!”学生们哈的一声笑了,林博士握紧拳头,浑身直抖,转身说道:“走着瞧!”
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就是撞了个顶头对面,他也装作不认识,头一扭就过去了。崔基凤也没有心思一定要跟他打招呼。
谁知今天竟在尴尬地方碰见了他,还让他看到了难堪的场面,一直装不认识的他,做出关心的样子,可能绝对不是由于高兴。只要看一看他那目光闪烁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了。
一个胖男人突然出现,称呼崔基凤为崔博士,玉子(舞女)吓了一跳,把抓住崔基凤的手也松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林博士轮番看着崔基凤和玉子,又问了一遍。
崔基凤彻底地慌了,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哦,对。是来玩的。您是怎么回事呢?”
“带学生实习,我们夫妻两个一块儿来了。喂,你跟崔博士见见。他跟我在同一学校工作,专攻哲学。是个大名人。”
“你好。早就听说过您了。”
胖女人不以为然地略微点了点头,而崔基凤郑重其事地弯腰致意。
玉子用充满好奇心的眼光看着他,侧着耳朵听。对她来说,当然是要吃惊的了。昨晚一块睡觉的干瘪男人竟然叫崔博士,她怎么也不相信。她认为大学教师。博士肯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唔,听说你结婚了……”
林采文探究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哦,对。我这个年纪还结什么婚!”
他给学校教职员发了请柬,但只发给了几个亲近的人,没有发给林采文。林采文可能是听到了消息,所以知道这件事。
“有一次我好像是听说你结婚了……唔,是昨天从汉城来的时候,听人说的……对吗?”
要是就这么过去了倒好,可他偏要咬住不放。
“简单地举行了个仪式。”
“也不通知一声……”他用下巴指指玉子,用奇怪的表情说:“这位是新娘吗?非常健康嘛!”接着他又做出了稀奇古怪的举动:“恭喜你们结婚。没有去参加你们的婚礼非常抱歉。我叫林采文,请多关照。”
崔基凤目瞪口呆,玉子吓得直朝后退。
“不。我不是新娘。”
“她不是。您忙吧!”
崔基凤忍住气说。林博士点点头。
“啊,那就失陪了。不知怎的,看上去总有点奇怪……”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清楚,跌跌撞撞离开了那地方。
真是失火打板子双晦气!饭店房间里有尸体,新娘销踪匿迹,在路上和舞女推推操揉又被林采文发现。玉子哪一点像新娘呢?林采文认定她是新娘,也许是为了要试探我,激怒我!这个举动十分恶劣。他话多,不会悄悄地闭上嘴巴不吭声,这是明摆着的。一些奇怪的传闻将会到处散播,我的处境将变得非常困难。但这是以后的问题。目前当务之急是要把尸体搬走。
他突然想喝酒了,而且想喝烈性酒。不喝酒,怎么能把尸体搬走呢?玉子跟刚才不同了,神情严肃地站着。好像她这才感觉到面对着的这个男人不能随便对待。
“干吗像傻瓜一样站着?”
他先朝夜总会那儿走去。
玉子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斟酒。崔基凤把烈性威士忌一饮而尽。
“生气了?”
“没——有!”
“刚才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大学教师。”
“你胡说些什么呀!”
他白了舞女一眼,用手指尖碰了碰她的下巴。
“刚才那个混蛋问你是不是新娘的时候,你应当不吭声,一否认,我的处境就尴尬了。”
“妈呀,哪能这样呢。嗯,您是来新婚旅行的?”
崔基凤点点头。
“否认也没有用,会露馅的。”
舞女的小眼睛睁得溜圆。
“新娘在哪儿?”
“总在什么地方。”他像谈别人的事情似地回答。
“那么,昨天晚上新娘一个人独守空房?”
“托你的福是这样。”
“哦,妈呀!天哪!怎么能这样呢?怎么能把新娘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在外过宿?”
舞女好像无法理解,看了他一眼。
崔基凤咧嘴一笑:
“都怪你不好。我好像被你迷住了,所以撇下新娘跟你过夜。”
“别说假话。”舞女正色说。
“折磨女人折磨得太厉害是不行的。新婚第一夜就让她一个人过,等于是在她心上钉钉子。我们这样的人跟你不配。”
“这是什么话。我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他卷着舌头说。
玉子不替他斟酒了,反而把酒杯拿掉。
“就喝这些,赶快到新娘那儿去吧。你是个明白人,怎么这样呢?新娘不等你的话,我把你扒光了干。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趁她没变心赶快回去吧!稍微给我点小费再走。我接触过许多男人,碰上你这种人还是头一次。教师先生,您不能这样!”
“你替我着想,令人感谢。”
他在舞女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跟新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要吵架回去吵吧!既然出来旅行,就要好好照顾她。”
舞女有着痛苦的过去。想起过去,她简直受不了,终于把过去的情况和盘托出。
“都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我结婚了。我们出发到济州岛度蜜月。我们是经人做媒结的婚,新郎是开花店的。第一个晚上睡过后,他说我不是处女。当然,我是不是处女。结婚以前我结交过三四个男人,所以不是处女。不过,有哪一个新娘肯承认这一点呢?我坚持说不是,委屈得哭了,可新郎就是不信。当天晚上新郎就没有回旅馆。我为了等新郎回来,在旅馆里熬了一夜。当时我的心情谁也不知道,凄惨得不能说了。睁着眼睛等天亮,清早新郎才回来。”
她也许是感情激动起来,再也说不下去了,用手背去擦眼泪。
崔基凤担心妙花的下落:莫非是回家去了?杀了人,能回自己家里去吗?
玉子擤了擤鼻涕,又开口说:
“你知道新郎怎么对待我?他说你到酒店里去当卖酒妇很合适。一面说一面把一张飞机票扔在我面前。他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说是各人自己回去。我哭着哀求他,他就是不听。最后我也火了,问他难道你是童男子吗?他踢了我一脚,先走了,在街上都不让我看见。我在娘家等了他一年,其间生了孩子,是个女儿。新郎说不是他的,不来看。一年半以后,我再也顶不住了,同意跟他离婚。我把女儿交给娘家,从此四处漂泊。就像新郎所说的那样,当了酒店的卖酒妇,像浮萍一样流浪。先生,回到新娘身边去吧,别让新娘哭泣。”
崔基凤睡着了。玉子好像无可奈何,瞅了他一阵,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
“快起来,新娘来了!”
崔基凤睁开眼睛,四下里张望,然后扶着玉子站起来。
“我的新娘到哪里去了?我的新娘到哪里去了?是到东海龙王跟前去了呢,还是到北邙山①去了?”
①意为墓地。
崔基凤嘴里哼哼着朝积了雪的山坡上走。风雪刮得挺猛,咫尺莫辨。半路上他跌倒了好几次,但不知怎的,心里很愉快。
他鼻子里继续在哼歌。
“人天生就是自由的,就像这块石头一样。”
他使劲踢了一下脚底下碰到的石头。
“可是一生下来,自由就受到约束。要起名字、编号、登记……然后按照既定的计划行动。……这就是人。我想做一颗自由的小石子……这是萨特说的。”
他一走进饭店,人们就对着他看。因为他白花花的浑身披着雪。他到外面去把雪掸掉,然后重新进入饭店。
鸭于依旧坐在浴缸里,看见尸体,崔基凤的酒就醒了。
“可怜的家伙……这么点年纪就死在女人手里。”他咂咂舌头。
崔基凤已经制定好了如何处理尸体的计划,只是这个计划能否按照他所想象的实现还得看一看。
他把散在地k的鸭子的衣裳拣了起来,翻开口袋,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拿出来。里面恰好有学生证。姓名:孙昌诗,S大学物理系四年级。崔基凤把他的名字记在脑子里。为了不暴露他的身分,把学生证放在烟灰缸里烧了。然后又走到外面。
崔基凤离开饭店,为了尽可能不被人发现,故意绕远路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白天看好了的地方。白天停着九辆汽车,现在停了十五辆。
他环顾周围,饭店的每一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