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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房间干净豪华。缺点就是贵一点,不过挺好。”
崔基凤有苦说不出。但他不露声色,又问道:
“昨天你为什么说来,又不来,也不打个电话!”
吴妙花把眼皮朝下一垂,紧瞅着他。
“我希望跟你在外面见面,你好像不愿意我说到你家来。可说实话,我不想在府上呆一个晚上。正在犹豫的时候,朋友们来了电话。我去找他们玩了,而没有通知你。我想半路上也可以走的,干脆就没有给你打电话。违了约,抱歉。”
“哦,没关系。这也是有可能的嘛!”
这个伪善者,什么这也是有可能的!他对于自己的口气非常反感。
“你不高兴了?”
“哦情绪……”
崔基凤好像难以理解似地连连摇头。
“你要是没有不高兴就好了。男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女人在结婚前夕矛盾挺多。你大概不知道有多少矛盾。”
吴妙花也许是在看他的反应,把话顿了一顿,悄悄地看着他。崔基凤点点头,好像是表示能够充分理解。
“对。肯定有许多纠葛。矛盾很多是很自然的嘛!没有矛盾纠葛,就不是人。”
“不是围绕着是不是要结婚的问题出现的矛盾。肯定不是这样的矛盾,是随着要脱离处女时代奔向一个全新的世界而产生的矛盾。尽管有好奇心,我也感到不安和害怕。我不断地在想自己所选择的道路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可我又不愿东想西想的,昨天晚上就跟朋友们一起去玩了。就像一个疯女人。”
这一段话编造得非常巧妙,简直令人叫绝。看来在编造假话方面她有天赋的资质。说的时候表情真挚严肃,谁会怀疑她呢?他用钦佩的眼光看着吴妙花,把烟吐到她脸上。
“现在情绪怎么样?”
“现在很平静。我做好了接受一切打击的准备。先生,你怎么样呢?”
“我没有实际的感受。我在想到了明天,我好像只能结婚。”
“那你还不剃胡子?”
“明天是得剃胡子。”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
“今天几点钟来?”
他没听懂她的话,反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送彩礼箱①的日子。”
①在韩国结婚的时候要把彩礼、好书装在一只小箱子里送到女方家,这只小箱子叫做“函”,这里译作彩礼箱。
“啊,是吗?那得送呀!”
吴妙花对他的无心扑哧一笑。
“哪能就这么送来哩!要请你的朋友背来,在咱们家门口还要争执一番才有趣。这样才能多还一些价,不是吗?多还一些呀!”
“我头一次看到新娘叫新郎多多还价,少给财礼。”
“我们家没关系,尽管还。”
“不还价就讨厌得我要死,还了,还行吗?我没有朋友背彩礼箱。这么大年纪结婚,怎么好意思干这种事。何况箱子里又没有多少东西。”
“嗨,哪怕没东西,也不能就那么进来。箱子总得换个手才能进来,懂吗?”
“那么,送箱子的人要晓得这一套才能干。”
“谁送箱子来呢?”
“还不知道,没有物色过。”
“赶快去物色。”
“明白。
“七点钟左右来。”
“知道。”他没精打采地回答。
“据说到济州去的飞机由于大雪不能起飞。万一明天也不能起飞怎么办?”
“那就随便到什么地方去。”
“雪岳山怎么样?”
“不错!”
崔基凤在和吴妙花分手回家的时候想得很多,各种各样的想法搅在一起,使他头痛得好像要炸开似的。要背彩礼箱去,要剃掉胡子才能举行婚礼,要去新婚旅行及其诸如此类的事现在他都不放在心上。何必要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呢?如果发生一起不可避免的事故延期结婚倒好,一巳延期结婚,以此为契机毁约也并非难事。不过,现在晚了。如果直截了当地去追问她事实,就不能再表示要跟她结婚。周围的人将会大吃一惊,当然,对此大可不必紧张。然而由于这种事心里不想结婚硬结婚也是不行的,结婚错了就会毁掉自己的一生。要是一时选择不当,造成终身隐患,使自己备受痛苦,那可真的就糟了。现在还为时不晚。好,下车就给她挂个电话。直接见面不好谈就用电话谈。昨天晚上在W饭店你跟哪个小伙子一块歇宿我都知道。赖也是没有用的。我甚至晓得你住在一○一九号房间。你不是在H饭店和朋友跳舞跳了一个通宵吗?难道这就是你的自由吗?你这样的人能做我的妻子吗?不要脸的东西!说完以后,不必听她的解释就把电话挂断。用一只电话就能简单地了结。
然而,他没有停车,也没有给吴妙花打电话,因为他不能这样做。倒也不是没有勇气,这是跟勇气没关系的。他绝不能抛弃吴妙花这样的女人,尽管知道吴妙花干了说不出口的腐化堕落的事。他爱她。不管她干了什么事,他都无法扑灭自己对她的满腔热情。尽管他估计自己也许会恨她,总有一天会跟她解除婚约,但是现在他不想抛弃她。
回到家里,母亲就像等着他似地谈起了彩礼的事。
“别人怎么干我们也怎么干,不过有钱人家是不会把这放在眼里的。但是,怎么办呢?咱们家穷,准备到这种地步,他们也该满意了吧?”
母亲把箱子里的东西拿给他看,他似看非看地看了一眼,正色说:
“干吗要这样准备呢?我一上来就不主张这样。叫你们不要考虑跟着她家跑,只要简简单单准备一下就行了。我早就打进了一个楔子,说我一无所有,她家也是这么看的。”
“那也不能这样,总得热闹一些。”母亲用包袱把小箱子包起来,加重语气说。
“照我的心思,放一盆冷水举行仪式才好哩!”
“世上的事情要是都能如愿以偿就好了。背箱子的人谈妥了吗?”
“没有。我没有这种朋友。”
他的母亲和兄弟姐妹好像有点寒心,瞅了他一眼。
“你们别以这种令人寒心的表情瞅着我。”他白了弟弟妹妹们一眼,说。
“那怎么办呢?”母亲担心地看着他。
“我自己捧了去。”
“天哪,哪有新郎亲自捧彩礼箱去的道理!”秀美无可奈何地说。
“那么,你替我送去。”崔基凤用下巴指指秀美。
“我?你叫我捧去?”
秀美大吃一惊问道,别的人也以啼笑皆非的神情瞅着他,可他依旧很平静。
“哥哥要结婚,你就不能替我捧一下子吗?我捧到大门口,要进屋的时候你替我捧。”
“我不捧,没有这种道理。”秀美白了他一眼,说道。她退后一步坐下。“你没看见过别的小伙子结婚吗?他们要收多少箱子钱呀!你一分钱不给,就叫我送去吗?真不像话。我有自尊心,不干这种事。你又不是卖到她家去的。”
秀美很激动,大嚷大叫着。崔基凤摆摆手,堵住她的嘴。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么大年纪结婚,总不能像年轻娃娃们那样闹闹嚷嚷进她家的门吧。但是没有人来干这件事,何况我又最讨厌这种事。所以我想悄悄地送去,反正别人和我不相干。好,谁肯帮我这个忙。”
他环视弟妹们,没有人表示愿意替他捧彩礼箱。母亲看不下去了,叫儿女们捧一下,但他们装没听见,特别是几个弟弟明确地表示拒绝。
“你们也真不像话!我认为这都是我缺德所致,这样,我就亲自送去。”
说罢,崔基凤霍地站起来,上了二楼。他的弟弟妹妹们愣怔地互相看了一眼,吃吃地笑了。他们商议的结果,派秀美跟着去。秀美嘟哝着上了二楼,当她打开二楼房门的时候,崔基凤正在刮脸。秀美看见哥哥刮脸的样子,好像觉得很新奇,说:
“我来替你捧箱子。”
“谢谢。”他没好气地回答。
“新郎不是不能直接捧着箱子去吗?”
“我准备雇一个背庆。”
他们兄妹俩在傍晚六点过一点便出了门,由于到得太早,在妙花家附近的一家茶馆中坐了约摸二十分钟,才朝妙花家走去。崔基凤背上背着东西慢吞吞地走着,秀美捧着彩礼箱跟在后面,那神情显得凄凉而又可笑。秀美捧着箱子,越是走近未来嫂子的家,越是觉得寒碜,抬不起头来。
终于走到了妙花家门口。崔基凤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揿了揿电铃。
“什么房子这么大?”秀美眼神有点发慌,瞅着妙花的住宅,嘀咕道。
这时门咔哒一声自动开启了,装在门口的监视器已经把他们的形象拍摄下来,他们并不知道,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首先迎接他们的是两条狗。这两条狗在里面拼命地叫。
“该死的狗崽子,看来你们得吃点补药。”
秀美紧跟在哥哥身后,听见哥哥嘀咕,用手遮着嘴吃吃地笑。他们穿过修剪得很好的草地,走到了厅堂门口。厅堂门开了,佣人首先出现,接着是未来的丈母,再后是妙花的脸,此外还看见几个人的身影,估计是亲戚。妙花穿着一身朝鲜族服装,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们兄妹一会儿,转身到里面去了。厅堂里的人的表情也都好像是感到意外,他们正鼓足了劲等着,新郎却叫他妹妹捧着彩礼箱一摇二摆地走进来,这自然使他们难堪。
“咦,你的朋友没有来?”未来的丈母瞅着崔基凤问道。
“要朋友来干啥……我们来了就是了。”
闵蕙龄泄了气,从秀美手中接过彩礼箱,朝放在卧室里的蒸糕坛子上面一搁,虔诚地叩了一个头。
崔基凤走进里屋向未来的丈人行礼。妙花的继父满面红光地坐着。他跟妙花死去的父亲是本家,也姓吴。吴明国用略微有点傲慢的眼神瞅了瞅崔基凤,叫他坐。吴明国自从和闵蕙龄结婚以后发福了,身体胖得看起来都有点令人讨厌。
“怎么样?”吴明国抬起下巴问道。
吴妙花家里最看不惯崔基凤的就是吴明国。吴明国打算让吴妙花和某个权威人士的儿子结婚,但他的意图被忽视了,他认为其原因就在于崔基凤。所以他每逢看见崔基凤,总要显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看来看去也弄不懂这个人究竟用哪一点攫住了这个别扭的女儿的心。他脸长得不漂亮,有钱更谈不上。只不过是个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学哲学老师。哲学在今天有什么用?如果他是一个经济关系教授倒罢了。但是这个别扭的继女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她不把他放在眼里已经不止一次。他也知道继女讨厌自己。
“没什么。”崔基凤看了一眼丈人,说。
“都准备好了吗?”
“嗯,都准备好了。”
“我替你们觅了一间公寓房子,可以搬进去了。三十五坪①,两个人住大概不错。”
①土地或房屋面积单位,1坪约合33平方米。
“谢谢。”崔基凤勉强回答道。
他是长男,吴妙花理应到他家来当媳妇。然而,他的母亲首先反对,说什么学问挺大的富家女怎么能来她家当媳妇呢?认为吴妙花应当分出去单过,搞一些社会活动。这是她看透了吴妙花不是当普通媳妇的人而下的决断。这个主张吴妙花家人听了,觉得再好不过的了。
崔基凤对这个问题起初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着实感到难堪。看看妙花就知道她不像是甘当人家媳妇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别人能干的事我也能干,但他知道这说说容易。首先要侍候四个小叔子、小姑子就挺麻烦。他正感到为难,觉得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的时候,妈妈首先发了话,叫他们搬出去单过。照他妈妈的说法,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