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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秀的话音刚落,孙可望就抢着说道:“罗汝才狗一样的人物,定是想算计我军,为自己今后升官发财挣得筹码!”
张献忠不满地看了看孙可望,警告道:“先让文秀把话说完!”
刘文秀也不去理会孙可望,继续说道:“如果罗汝才没有投靠荆州军的计划,那么,这事就很可能是荆州军的计谋,试图让我们与罗汝才互相猜忌、火并,最终渔翁得利。义父,若真有此计,此计也不难识破,当年曹操抹书间韩遂,岂不是正好与此相类似?”
张献忠听《三国演义》话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马上醒悟过来,沉吟道:“还真有可能是荆州军的计谋。不过,罗汝才昨日主动要求镇守徐家湾,行迹太过可疑,与常理不符……我宁愿相信罗汝才试图阻隔我军通过徐家湾,算计我军。”
刘文秀紧锁着眉头,担忧道:“若真如此,则我军危矣。”
张献忠也陷入极度担忧之中,现在,大军本就离一溃而散不远,再加上一个居心叵测的罗汝才在旁窥视,局势可谓凶险到极处。
孙可望道:“既然罗汝才做了初一,咱们不妨先下手为强,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刘文秀一听,大惊,马上跪伏在地,大声道:“义父,万万不可进攻罗汝才,这样正好中了荆州军的奸计!没准荆州军压根就无心招降罗汝才,鬼鬼祟祟地搞这么多动作,就是为了让我们进攻罗汝才。当我们与罗汝才大战时,荆州军必趁机进攻,那么我们就全完了。”
张献忠也摇了摇头,道:“文秀说得有道理,此时不宜进攻罗汝才。”
孙可望阴郁着双眼,阴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吧?”
刘文秀缓缓道:“义父,儿子有一策,还望义父采纳。”
“说吧,如果可行,自然采纳。”张献忠点头道。
刘文秀面带决然之色,铿锵道:“儿子认为,无论罗汝才是否已经准备投降荆州军,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从根本上断绝这种可能。不如让儿子率军至徐家湾断后,如此一来,罗汝才既不能堵截我们前进的道路,又有义父大军窥伺在侧,他必不敢妄动。待进入洛南,翻越葡萄岭,罗汝才有了生路,自然不会再起投降的心思。”
张献忠直愣愣地盯着刘文秀,脸现悲戚之色,惨然道:“你们四人之中,李定国最富将略,你最富帅略,唉……都怪义父,让你们沦落至这种境地。”
孙可望见刘文秀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也有所感,眼睛盯着刘文秀,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发怔。
哪想到,张献忠转头盯着他,问道:“可望,你是什么意见?”
孙可望心里一哆嗦,马上跪倒在地,道:“义父,不如让儿子至徐家湾断后。”
张献忠脸色凝重,道:“看来,我们自己派兵至徐家湾断后,这点没有异议。这样吧,还是让文秀去吧,你是一把尖刀,利于攻,不利于守。”
刘文秀长舒了口气,道:“谨遵义父之命。”
……
正说着,忽然亲兵来报:一人自称熊文灿旗下提控,前来求见大帅。
三人大惊,刘文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迟疑道:“义父,见还是不见?”
张献忠大笑道:“为何不见?凭他熊文灿想搞什么花样,能比林纯鸿的万余骑兵威胁还大?”
说完,立即令人将所谓的提控请了进来。
一番试探之后,提控爽爽快快地表达了熊文灿的招降之意,便即告辞而去。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朝廷和荆州方面在玩什么把戏。
孙可望受刘文秀的启发,倒想看透此事的本质,道:“义父,甭管是朝廷、还是林纯鸿招降,最重要的是,我们愿不愿意接受招安,如果我们不愿意接受,自然一切免谈,接着再打就是。如果愿意,就想想,是与朝廷接洽,还是与林纯鸿接洽。”
张献忠颇有点意外,赞许地看了看孙可望,道:“有道理。事情的关键还在于我们愿不愿意降。要说……”
张献忠沉吟良久,道:“文秀镇守徐家湾,估计是九死一生,即便是大军主力,有居心叵测的罗汝才窥伺在旁,能逃出生天的机会也不超过五成。不如这样,咱们先答应熊文灿,愿意投降……”
“义父!”孙可望和刘文秀异口同声地大叫道:“岂不闻官兵惯于杀降!”
张献忠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安静,接着说道:“别着急。先派一个机灵点的小校,去那个狗屁提控所说的联络点,说咱们愿意降,不过要令骠骑军和龙武军暂停进攻,以表达熊文灿的诚意。”
刘文秀和孙可望跪道:“义父英明,如此一来,大军不仅有望获得喘息之机,还能试探出朝廷和荆州军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第430章 杨嗣昌
小校去了不到半日,就追上了正在往南撤退的大军。
小校带来了提控的条件:只要张献忠停止前进,骠骑军、龙武军立即停止追击。
张献忠三人将信将疑,令全军高度戒备,暂时停止了南下的脚步。
果不其然,骠骑军、龙武军在十里之外顿兵不前。张献忠又令全军起程,往徐家湾方向前进,结果骠骑军、龙武军像苍蝇嗅到了血一般,追了上来。
张献忠无法,只好抱着暂且一试的态度,令全军安营扎寨,保持高度戒备。
骠骑军、龙武军犹如与张献忠有默契一般,在十里之外驻扎,每日派出游骑监视张献忠。
张献忠三人彻底凌乱了,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直与朝廷不对付的荆州军,却又为何听朝廷之令行事。
张献忠极度怀疑这是熊文灿与荆州军的计谋,很可能会另外调兵前往洛南,堵住他翻越葡萄岭的道路。他立即令侦骑四处打探,看洛南周边是否有官兵活动,尤其要关注洛南东边是否有荆州军过来。
侦骑搜索数日,均未发现大军踪迹,张献忠稍稍放下心。趁机将全部被携裹的百姓交予刘文秀,令其练兵。刘文秀未让张献忠失望,将麾下扩充至一万三千多人,颇为齐整,有了点军队的样子。
同时,张献忠一只眼睛盯着荆州军,严防荆州军骤然兴兵,将其包围,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地盯着罗汝才,防止罗汝才耍花招。
事实上,熊文灿的确与罗汝才接触过,而且,熊文灿派出的联络人级别比提控这个不入流的小官要高多了,达到知事级别。而且,罗汝才深感前途无望,决定先投降再说。只是张献忠大军在侧,实力远甚于他,他担心骤然投降,反而遭到张献忠的打击,失去今后立足的根本。
罗汝才寻思来寻思去,想出了提前至徐家湾建立营寨,借断后的名誉,与张献忠脱离接触,而后轻松投降的计策。
而且,罗汝才抱着暂时投降的打算,并未想着将事情做绝,协助朝廷剿灭张献忠。毕竟,张献忠的存在,有利于增强他在朝廷眼中的分量,即便今后再反,与张献忠见了面也好说话,不至于成为生死仇敌,就如高杰和李自成一般。
当罗汝才看到骠骑军和龙武军停止进攻张献忠,估摸着熊文灿与张献忠也有接触,便安心地驻扎在张献忠大军二十里之外,等待招抚大局的正式启动。
熊文灿和杨一仁商议的策略非常有效,仅仅略耍小手段,便轻易将张献忠和罗汝才限制在卢氏县,整个河南陷入了平静之中。
当熊文灿的奏章、李绍翼的密信一前一后抵达中枢之后,在朝廷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杨嗣昌,处于漩涡中心,更是成为各方算计、提防、依靠的核心,每日心力交瘁,疲累万分。
杨嗣昌,湖广武陵人,杨鹤之子。崇祯六年,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整饬防务、建山海关两翼城,以知兵闻名于朝野。崇祯七年,总督宣化、大同、山西军务,不过屁股还未坐稳,就因丁忧回乡。崇祯九年,夺情起用,拜兵部尚书,崇祯十年,拜吏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兼掌兵部,入参机务。(注意,这里不是照抄历史,历史已经有所改变。)
无论是身世,还是资历,杨嗣昌皆显赫无比。更关键的是,他并不是纸上谈兵的书生,而是有着丰富的实际军务经验。以至于朱由检第一次见到他,就说“恨用卿晚”。
事实上,此时的内阁首辅为刘宗亮,杨嗣昌只能在内阁排第三,但杨嗣昌深得朱由检信任,才华出众,又勇于任事,实质上掌控了朝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杨嗣昌对大明朝廷的困境,可谓了如指掌,而且为了挽救危难之中的大明,他有着自己的步骤。
在他的规划中,第一步要解决的就是贼寇。贼寇祸乱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南直隶、湖广、四川多年,对整个社会的生产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致使生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如果不能及时扑灭四处流窜的贼寇,不仅各地的税收难以保证,而且贼势势必愈演愈烈,最终成为大明朝廷的掘墓人。
因此,于情于理,杨嗣昌都要把贼寇放在第一位。
在原本的历史上,杨嗣昌提出了“四正八隅”之策,而现在,历史上凭空冒出了个荆州集团,杨嗣昌自然把目光放在了林纯鸿身上。在他的设想中,洪承畴、孙传庭的兵力足以应付西北之贼,而东南、中原的贼寇则要依赖林纯鸿。
杨嗣昌的老家在武陵,武陵距离荆州不超过两百里,他在老家丁忧数载,要是对林纯鸿的实力不了解,那只能算个睁眼瞎,如何会让朱由检说出“恨用卿晚”的话?
而且,杨嗣昌对林纯鸿的海上实力了解最为深刻,可谓朝中第一人。林纯鸿在海上肆意兴风作浪,而熊文灿却一直容忍至今,杨嗣昌敢肯定,要是熊文灿与林纯鸿之间没有勾结,那除非母猪上了树。
基于此点考虑,杨嗣昌初一掌权,就立即将王家祯这个窝囊废从六省军务总督的位置上赶走,而极力撺掇朱由检任命熊文灿接任。杨嗣昌的目的不言而喻,无非就是想借熊文灿求林纯鸿出兵剿匪。
杨嗣昌的策略非常奏效,不到半年时间,南直隶的革左五营彻底覆灭,河南的张献忠、罗汝才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就剩最后一口气。就连接过高迎祥闯王之名的李自成,最近也连遭败绩,被洪承畴、孙传庭打得溃不成军,率领大军在秦岭中四处躲藏,丝毫不敢冒头。
杨嗣昌几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但在这关键时刻,林纯鸿突然在剿匪一事上大做文章,成了杨嗣昌剿匪策略上的绊脚石。
事实上,在杨嗣昌心目中,解决贼寇之后,排在第二位的并不是林纯鸿,而是女真人!
第431章 朝廷的方略
在解决了贼寇之后,无论从稳固个人权位出发,还是为大明朝廷考虑,杨嗣昌必须御女真人于国门之外。
崇祯二年十二月,皇太极亲率大军,以蒙古兵力为先导,取道蒙古,兵分三路从喜峰口入关,直抵京师城下,直到崇祯四年,方才退回关外。此次入关,京师周边尽皆残破,满桂战死,袁崇焕被千刀万剐。此战大跌了大明的颜面,让朱由检无时不刻想着找女真人复仇。
崇祯七年,皇太极又一次入关,兵分四路进攻大明,大肆侵袭破坏,抢掠了大批人口和财物后,退回了盛京。
崇祯九年,皇太极登基称帝,命阿济格直抵京师城下,连陷城池十余处,掠夺人畜十八万返回盛京。
一次又一次,大明京师处于危险之中,朱由检越来越无法容忍女真人在眼皮底下耀武扬威。杨嗣昌怀疑,要是朱由检再一次看到女真人在京师城下骑马纵横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