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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海-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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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皱眉道:“先生可知他们说的并非法兰西话,而是德意志话。”

朱轼悚然一惊:“什么?”他脑子灵便,立时想到林海的意思,“你是说他们并非法兰西人,而是德意志人?他们为何冒充法兰西人,还要递交国书?”

林海想了大半席的时间,想的正是这个问题。

为什么德意志人要冒充法兰西人?

大夏虽不禁海,但除了周边几个纳贡的小国,很少有人关注海外的政局,因此朱轼再见多识广,也想不到这两人冒充别的国家图些什么。

林海却不然,他前世对历史并不精通,但因着所学专业和从事工作的缘故,不得不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去了解一些相关史事,因此除英语外,德语、法语、阿拉伯语,乃至朝鲜语也都有所涉猎,对欧洲的一些过往反而比对中国的古代史还要了解。他虽不知如今的大夏所处之世仿佛明朝,此时泰西诸国还没有完全走出中世纪,至于后世无法无天的美利坚国,更是没影儿呢。法兰西与德意志两国人,在大夏人看来都是泰西来人,在他们自己而言,却是死敌。这也恰巧符合林海对这两国的认知,因为即便在林海的前世,这两国也是互相拆台比一起共事要多……若说是为了两国恩怨,仗着天高地远,大夏对他们了解又不多,往对方国家泼污水也是正常。

他前世也曾愤青过,如今穿越到此,又存了个报效朝廷的远念,便想从中取利。

林海略给朱轼讲了一番法兰西与德意志的不同以及它们两国的恩怨,朱轼大惊之下,顾不上其他,只道:“倘若真如公子所言,则这两人用心险恶之极。若是坚持不肯跪,圣上岂会见他们?若在那国书上动些手脚,让圣上就此厌弃了法兰西也是可能的……”

林海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薛勋且不提,我看那甄老爷是个有能为的,先生若能探问出国书内容来,不妨拿来让弟子一观。”

他毕竟年轻气盛,又没有实际接触官场,只见甄应德将国书之事告诉了自家,便想着或许能从甄应德处看到国书内容,好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却不料朱轼脸色一沉,正色道:“公子慎言!莫说国书乃上进之物,不是你一个小小秀才能染指的,就是薛大爷那里,也断不可直呼其名!”

朱轼眼见这两年林海性子越来越跳脱,想是诸事顺遂他又年少之故。自从猜到了徒景之的身份,他便不怎么在林海面前拿出老师的身份,反而多以幕僚自居,就是这次省试失利,因在意料之中,也不忍苛责。但见林海胆子越来越大,竟打起了看国书的主意,这若落入外人眼里,罪名可大可小,都足以毁了林海,那绝不是林家所能承受的。

他对林海寄予厚望,更知林谨知只此一根独苗,身系宗族之望,自不能让林海往那轻狂的路子上走。

当下朱轼酒醒了大半,振作精神道:“公子读书所为何来?”

林海许久未曾被朱轼以师傅派头对待,这时被说了一句正在发愣,又听朱轼突然一问,忙端正站好,答道:“为朝廷出力,为百姓谋利,为林氏增光。”——这是以往那小小林海的心愿,如今也是林海自己的心愿。

朱轼又问:“公子以为以如今的学力,下一场省试能否中举?”

林海定了定神,道:“学生自当尽力。”

“公子可知景德四年,金陵科考舞弊案起因如何?”

林海想了想,道:“不知。”

朱轼长叹一声,道:“以往总念着你年纪尚小,有些事情不欲让你知晓。但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行事反不如小时谨慎,若不让你多些见识,倘若真遇了事,便是你那徒兄,也不一定救得了你!”

遂将当年那一场祸事与林海分解:

景德四年,那一年天下最大的案子就是金陵科考舞弊案。原来大夏因地域辽阔,祖宗体恤,会试本来分北场和南场,北场在天京城,南场在金陵城,举子们按籍贯分南北,分赴两地参加会试。然而南场毕竟不在天子脚下,本朝立国至今已经四代皇帝,代代南场都不时爆出舞弊之案,到景德四年这一场,更酿成大案,使得景德四年金陵南场成了最后一场,此后会试不再分南北,不管路途远近,一概到天京城参加。

本来此案与往年一样,会试结果出来后,有几个举子觉得不公,往年都是各凭关系上告官府,端看谁家势盛以及圣上是否心属考官,最终或是补录或是除名,偶尔死几个人,在各方博弈过程中也属自然。

而此次竟有举子不去官府,领头的元生息、方宜生带着十几个举子跑去了金陵文庙,在至圣先师的牌位前历数科考不公,大哭不已。金陵文庙地处闹市,这些举子偏又选了集市之日,金陵知府当时刚刚上任就被这当头棒打得慌了手脚,竟不听学政的劝告,不顾这些人都有功名在身,直接带人锁拿,这下围观者众,舆论大哗。

此为案中案之一的哭庙案。

本来方宜生等五人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才华出众,会试前听说有人卖题目,他们不予理会,竟然真的落榜,深感不公才想上告。那方宜生本是甄家家生子之后,自幼蒙主家开恩,除了奴籍,遂发愤苦读要挣出个大功名,此次落榜上告,凭着与甄家的关系,本来是可以私下弄到些首尾消息的。不料有人借他的身世设了陷阱,传了假消息,让他与元生息到文庙哭一场,将此事闹大,以图上官不敢隐瞒,可以上达天听,再利用甄家与皇家的关系还诸位清白。没想到被抓到牢里后,有人受刑不过,招认了甄家先行卖考题舞弊,让方宜生落榜只为做给旁人看而已。这下案情翻转,牵扯到的官员涉及江南大半个官场。

此为案中案之一的连环案。

当时景德帝司徒偃年方十二,尚未亲政,但已经显露出一代圣君之风。他的忠臣与摄政权臣一方已经在朝廷为此事吵成一团,但终究势尚未成,在太后的提点下,司徒偃已经决定放弃甄家,换取权臣答应查出卖考题的真相。不料哭庙首领之一的元生息后来被查出是前朝余孽,煽/动举子们哭庙不只为了功名,更为了造/反!这下更是举朝震动,权臣一方再不肯松口,司徒偃也只得偃旗息鼓,以图后着。

此为案中案之一的大逆案。这三案统称金陵科考舞弊案,

到得景德四年的秋天,从朝中到江南,司徒偃勾秋决犯人的时候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名字,彼时他也只能隐忍。

此一案使得甄家再不复“甄半朝”之名,而整个江南官场,上从督抚下至县令,几乎全部换血。金陵南场也就此取消,大夏会试再不分南北。

而到景德八年司徒偃铲除权臣、成功亲政之后,很快便将此案又翻出来,上上下下又是一通扫除,不但元生息不再是前朝余孽,方宜生也被追认了功名。然而两人早就不知埋骨何处,就连家人至亲也近乎死绝,为方宜生立衣冠冢,还是由甄家出的面。

世人谈起这场大案,虽然深感官场风云不定,但说到方宜生,却大多叹息一声,称之为“狂生”,便是因他之惠,在景德八年重得功名的几个举子,在立衣冠冢时,竟无一人肯到场祭奠。

而朱轼,正是那个在一开始劝告金陵知府不要锁拿举子的学政。他经此一事,最后只是夺职已属万幸,从此远离官场,开始游历大夏。

12僧道(修虫)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筒子们,求个攻受的分解呀!我一直在矛盾,这两只谁攻谁受……

第十二章僧道

“另外,你可知景德八年圣上为何又翻出此案?彼时京城权臣刚刚伏诛,江南多是其旧故,人心不定,正应当安抚,却为何短短时日就旧案重提?都是因为方宜生有一个挚友,乃是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大才子、和甄应嘉一起为圣上伴读的汪次生。他不顾自己声名,将奏折夹在圣上亲临国子监讲经的文书里,逼得圣上不得不当庭决断,发圣谕要求重审。”

朱轼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这般作为虽然恢复了方宜生的名誉,却让江南官场至今不安,圣上也少不得担了些不体恤下臣的意思。而汪次生自己呢?他本来是圣上伴读,天子亲政之后正应大展才华,金陵科考一案,世人皆知其中冤情上天,但当时百废待兴,我观圣上当日也不想将此案首办。他却挟圣恩而行诡道、报私仇,你以为此人作为,当如何看待?”

林海听得冷汗淋淋,他这些时日确乎有些轻狂了。不光是之前童生试的轻松过关,后来弹簧、琉璃之类小发明的成功都让他自鸣得意,和徒兄的书信往来更让他内心有些忘乎所以了。

林海对徒兄身份早有猜测,但他本来猜的是忠顺或忠敬亲王,却不料自甄应德送买卖上门后,朱先生竟暗示他是今上!

自己所思慕的人有所回应本就可称是少年人心中最大的安慰,更何况这个给出回应的人是这个王朝的君主!

林海这一年来仿佛前世看那些网络小说时一般,把王霸之梦做了不少,那些只要结果是好的,中间行事突破常规也无妨的种种故事,本来是被他压制在内心深处,前世因他位卑言轻,从未在生活中表露出来过。今生成了林家子,在得知了自家在朝廷的地位后,本来也是要安稳度日的,未料少年思春思到了皇帝身上,更不料这人还给了回应,这中头奖的感觉着实让林海头晕目眩,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国书啊,就算九成九是那两个德意志人假造的,那在没揭穿前也是正经八百的国书,他林海算什么?凭什么去看国书?

看了又能怎样?真像方才想的那样,由此假国书入手,顺便把德意志和法兰西商人都打压了,去扶植另外的海商,或者让这两国更加敌对,以方便大夏发展?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只能由“如海弟”告诉“徒兄”,用私情来办这些事。但若坐实了这一点,只怕从此林海再也不用想着什么立足朝堂,大展什么明面上的宏图了。朝中确实有贵人私相授受,甚至双双不再续弦,近乎公开地出双入对,但那是两人或者说两家门庭相对,且在政治上互相依傍,他林海呢?世人不能也不敢去妄论皇帝的私生活,可对于地位低下的另一方呢?汪次生伴驾多年、方宜生有大才,这些世人也都不是没有看到,可是只因行事不端,就被扣了狂生的帽子,方宜生早死已无法可想,汪次生可是从此在世人眼里落了下乘。即使景德帝一心维护,也不能堵天下悠悠众口,于是他履职多年,至今据说也不过在礼部领着个闲差,早前那些入阁拜相之类的赞颂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

这是一想,林海这边还另有一想。

别说林海已经对徒景之一往情深了,林海自己都不相信。他前世也是青春期过来的,祖父开解他时,不论男女,将爱情的生理、心理、社会学、人类学等等从各个层面剖析了一番。什么爱情保鲜期都只有二十七个月的歪论啦,什么情之所至一往情深的典范只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啦,什么门当户对自有它的社会学基础啦,什么即使热恋也不能以爱为名强迫对方为自己改变啦……既有大师理论,也有街头智慧,使得林海以为自己直到车祸去世的二十九岁“高龄”而无一次刻骨铭心的爱情体验都是因为祖父灌输的缘故。

今生见了徒兄,一来是当时周围实在没有可以说话的人——那时和朱轼还没摊开谈,二来早知徒兄并非本地人士,存了个将来不会有结果,我自求一段心灵契合罢了的心思,反而更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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