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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冷厉的破空,距离无名最近的一名鬼叉罗手中太刀一转,猛然指向无名喉间。
“这一记「突刺」,倒是有几分火候……你的手下,倒是一如既往的精干。”
对这要命的一刀,无名视若未见,左手依然扣着身后的剑鞘,右手依然自然地垂在身侧。
然而在这一刀距离无名的喉咙还有数寸之时,凭空一道凄厉,却是那名鬼叉罗手中的长刀竟如同被一只人眼难见的食铁怪物阻挡,不但停在空中无法寸进,更是伴随着不断冒出的火星,慢慢地被侵蚀至只剩光秃秃一截刀柄。
仔细看来,那刀柄上,竟然是细密无比的一道道剑痕。
“你的功力,倒也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绝无神冷哼一声,却没有去压制手下逐渐上升的躁动之意,而是双手暗提真元,意图趁无名应付周围鬼叉罗之时,觑准空隙出手击杀这中原的武林神话。
无名身不动,双足不丁不八,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不为外物所扰。
然而一众鬼叉罗涌上之时,却在刀刃尚未接触到无名身周哪怕是一片衣角之时,便已被无名身周自然散发的护体剑气千刀万剐!
无名双眼轻轻睁开,蓦然,那双被沉重的苍凉占据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冷芒。
天剑,开眼!
“吾之身前,便是界限;吾之身后,不存东瀛之人!”
“轰!”
踏一步,激起狂沙千层浪!
怒翻的沙浪之中,迸射出无数的无形剑气。
踏出的脚步,不紧不急,一步一步,慢慢向着绝无神一步步踏去。
周围鬼叉罗攻势如潮,然而却无一人能杀入天剑身周三尺方圆,全都被那无孔不入的剑气刺中要穴,化作断线风筝,徒留满地血。
无上剑道——无形道!
右手虚抬,手中剑指虚点绝无神。
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令绝无神凝神戒备,数十名鬼叉罗更是奋不顾身挡在前方,欲以身为盾护主。
“这样,还不能让你们知难而退吗?”
右手轻轻一压,周围扬起的血尘便被一道无形之力压至平地。
“绝无神,须知进步的,不只是你。”
淡看江湖路的沉郁双眼,静静地遥望着被众多鬼叉罗护在身后的绝无神。
“下がれ(退下)!”
绝无神冷冷说道。
一振双臂,体内真元疯狂流转,绝无神毕生所创的极招“杀拳”,蓄势待发!
“无名,你莫不是以为,你一个人便能拦下我了?”
冷冷一笑,绝无神手中杀拳气劲不断回旋加速,逐渐卷起满地的黄沙。
“哼,或许如果凭你,的确可以拦下我绝无神宫的进攻;然而可惜,此次你棋差一着了!”
话音一落,也不给无名思考的时间,拳劲猛催,极招上手,杀拳第一式“杀心”,至猛至烈的一拳,带动无匹的凶狠风沙,卷向武林神话!
“哈……”
轻轻一笑,无名身如泰山,稳然不动,左手一捻,锵然一声响,寒光如电,那在鞘中便已能透出如贯日白虹的朴素神锋,英雄剑,出鞘!
“不止你一个绝无神,难道就只有一个无名吗?”
长剑泛寒,在残阳之下,划过一道惊艳的长虹,武林神话天剑无名,在此以身为界,剑挽狂澜!
===
那是一条很长的地道。
也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为了隐蔽和便于作战吧,搜神宫不论是总舵还是分坛,都是建在地下,拥有各种长得怪异的地道。
在地道之中,一个人慢慢前行。
一个人?
不错,只有一个人!
照理来说,来此的应该是苏夜、阿铁、雪缘、聂风,至少是这四人才对。
但是,为何只有一人?
唯在如此肃杀的一刻,即在那人影,在他步至通道中途时,竟然听见一个声音在那里低吟。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春逝……”
词意虽极浅白,唯伤痛留不住明媚春光之情却是表露无遗,这种词儿,自古才子佳人所题的也不外如是。
然而,这词,却有着很大的问题。
问题井非出在这首词上,而是出在适才吟咏这首词的声音上。
那是一个异常低沉苍老、却又极具威仪的男子声音,一听而知,这种独特不群的声音所配的主人,本该是不可一世的盖世霸主,但,为何这个声音却偏偏吟咏一些与霸者迥异不同、一点也不豪气盖世的词?
这咏词的男人会是谁?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而且在这搜神宫之中,理应是神的天下,谁又敢如此放肆地吟词?
还是说,那个声音,就是……
神?
然而,那若真的是神的声音,神……为何会如此哀伤?这暗伤春早去之词,绝不该是神这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所应吟诵的!
不止如此,那人影更是同时一震。
只因随着那声音,一股无形却又异常强大的压迫力,正从通道尽头发出,向他重重直逼过来。
那是一股旷世无匹的压迫力!一股可令世上干千万万人无法不跪不拜的压迫力!
——神的无敌气势!
“——花儿落了又开。”
“任凭观,任凭赏,”
“劝莫采,劝莫折,”
“生死有常,”
“何苦伤天伦……”
然而,那人影却也仅仅只是一震,随后便视那气势如同无物一般向前,继续走去。
那人影,却竟然不是“他”,而是——
“她”!
声音冷幽柔和,却是个女子的声音。
乍闻此声,内中的人似乎也是一讶,气势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而就在这一顿的瞬间,“她”出手。
不,是出“袖”。
左手飞翻,一道如云水袖挥出柔和气劲一道,将那因为这一顿而稍显气弱的威势轻轻破开。
毫无威势的一招,就如同用手轻轻拨弄流水一般。
“你……不是他。”
那苍老的声音冷冷地说道。
“不是。”
一边回答着苍老声音,“她”一边前行。
脚步很慢,看上去很是悠闲。
然而她每一步踏出,都几乎能够越过数十尺。
那无比狭长的地道,很快便已到了尽头。
接着,只见前方一片豁然开朗。
该怎样形容呢?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是一座十分广阔巨大的殿堂,那种大,甚至比皇帝的宫殿还要大,也唯有这样大的殿,方才配称为一一
“神的殿”!
不错!这里真的是神的殿!因为这里每一堵墙,每一根柱,都并非是金雕玉砌如斯简单,整个大殿所有的建筑,皆是以巨大的水晶雕琢而成的。
正因这里全是水晶砌成,故而周遭十分清流明亮,清流得如同透明,透明得如同无物,无物得近乎……
无情!
而“她”,也在这水晶宫殿的光亮映照之下,露出了面目。
一头柔长的青丝,满眼清澈的淡然,右手的束手仿佛是固执的念,左手的水袖如同那温柔的心。
苏夜。
“你需知,这里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
但见神殿两旁,又是跪满那些木无反应的兽奴,而在神殿正中后方,却有一道薄如蝉翼、飘渺如雾的帷帐,帷帐之内,隐隐有条魁梧的人影做立着。
两人虽相距二十丈,但是那苍老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苏夜的耳中。
“知道。”
苏夜依然故我,仿佛眼前的并不是文武巅峰的神,而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只是一块石头。
她永远都那么的冷静淡漠,让人想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亦或是什么都没想。
“既然明知故犯,那么——死吧!”
在帷帐之内,猛然翻动一丝杀机。
同时,一道无形劲力,眨眼间已经轰到了苏夜眼前!
好快的一击,好狠的一击,好怪的一击!
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语之间便要取人性命!
然而,苏夜却依然彷如未见。
不避,不挡。
她不避,不挡,甚至还轻轻合上了眼。
那并不是意味着她放弃了抵抗,而是意味着她没想过要躲避或是抵挡。
自从刚才那一声低吟之后,这整个神殿之中的一切,已然在她的指掌之中。
如她所料,那一股无形气劲在来到她面前不及半寸近处时,猛然消散为真正的虚无。
然后,苏夜若无其事地抬起小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刚才那一击虽然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卷起来的灰尘跑到她眼睛里去了……
“你不怕死?”
神冷冷地问道。
“送信,不斩来使。”
苏夜揉着眼睛说道——灰尘有些多,而且她有些困了,因此连带着她说话明明是正常的声音,都给人一种睡迷糊了犯嘟囔的感觉……
“我没有去遵从你的设想的必要。”
“第十殿,机关解除,只剩空巢……”
女孩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无视了神倨傲的话语,自顾自说着。
似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以沟通的类型吧?神似乎错愕了一下。
女孩依旧揉着眼睛,因为揉的时间太久了,所以眼角带上了一抹淡红,同时有一点点泪水渗出来。
“步惊云,第十殿,等你……就这样,拜拜……”
女孩说完要传达的话,然后轻轻躬身一礼,竟是转身就要离去。
“无礼至此,走得了吗!”
对于女孩这般无视他的存在,神终于还是生气了。
不是动怒,而是稍微的生气。
他决定要给这个胆敢“亵渎神灵”的女孩一个教训。
未见神作任何动作,然而数十道带着无匹威势的杀劲已经破空而去。
“我告过别了。”
女孩转头,脸上的毫无表情再加上挂着一点眼泪和发红的眼睛,让她显得颇有些无辜的样子,似乎是没明白神为什么要攻击她,也没有明白神为什么说她无礼。
然而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手上却是不慢。
水袖连翻,长袖飞舞之间,竟是凭空生出一道寒光剑影。
“风过,留痕。”
清雅的名字,霸道的招式。
水袖卷动之间,剑影翻腾如龙入海,舞起一道道狂风。
风过,虚空之中,却竟留下风之伤痕!
风痕飞散,将压迫而来的劲力轻松化解。
“哦?你令本神趣味了……为何不以这份力,与本神一统天下?”
神颇有兴趣地笑道。
这是他对苏夜的承认。
至少,现在他允许苏夜能够成为他的手下。
并非侮辱,并非轻视,而是作为一名枭雄,作为一个“神”的倨傲和孤高。
苏夜左手依然在不停翻腾,卷动着水袖,然而气劲已经停止,那水袖间的剑影也消失不见。
而苏夜却恍若不见,只是舞着袖子。
她的动作颇为杂乱,看上去就像是……不对,根本就是胡乱地挥着袖子。
而且她挥动袖子的同时,更是卷起了地上的尘埃,再次迷了她的眼。
于是,女孩一边侧着身,继续挥舞袖子,一边抬起另一手又去揉眼睛——她似乎完全没有发觉扬起来迷眼的灰尘是她左手长过头的水袖造成的……
“……好弱的神。”(注2)
眨了眨眼睛,发觉还不对劲的女孩一边再次保持着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动作,一边静静吐槽道。
“——”
一句简短的话,已经令空气凝固。
在二十丈外,翻腾的是神的怒火。
神,不容许凡人的谤言。
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小气……”
苏夜似乎也发觉了神的怒火,停下了接近胡闹卖萌的行为,眨了眨被她自己揉得通红接近某种长耳朵动物的双眼,颇有些碎碎念性质地小声嘀咕道。
“注意来,兵甲武经,「生」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