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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当户却不知陈珏在想些什么。他又啃了一口,道:“子瑜,你若是不吃可不要怪我把你地果子都吃光了。”
陈珏笑道:“这几个果子我还供得起。”
李当户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一事,道:“子瑜,你收到韩王孙他们的信没有?”
“信?”陈珏微微一怔,随后一拍脑门道:“这几日事多,外间的什么信件来函我都不曾看过,全都仍在书房了事。”按理说宫中刘彻地消息应当更快,只是这阵子一直忙着淮南王地升仙和王地后事,刘彻竟然也不曾关心过他派到边关去的一众少年。
李当户哈哈一笑道:“你这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看出陈珏地脸色不对,李当户忙道:“好了,不说笑,韩王孙这封信,还是他和冯林他们快到边地时所发,你只要留心这几日的书信,必能接到他们分散北地边郡之后的消息。”
陈珏神色一轻,笑道:“那就好。”北地边郡重镇,经历了景帝驾崩那年的一场浩劫。一度失陷地雁门郡渐渐地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人气。
几十名英气的少年在城门前勒马,俱是心潮澎湃,其中还属冯林的感受最深,他的父亲冯敬和兄长皆是因守卫雁门而死,如今他终于来到了父兄浴血奋战过的地方。
季羽皱了皱眉,指了指城墙道:“雁门郡就是这样子,我还当这里必然是座高大雄伟、城坚壁固的雄关呢!”
冯林目光不移,道:“匈奴人来去如风,雁门郡几乎每年都要经历几次战阵,这城墙破了修。修了又破,哪来的雄关?”
韩嫣手下用力勒马,他是这一群人中的首领,朗声道:“这雁门郡的城墙已算坚固。听说定襄、云中等地较雁门更差。”韩嫣说着,眺望前方地目光忽地直了,城门不远处的那个满面风霜的年轻武官,可不是大汉的条侯、北地都尉周谦周无忌么?
周谦打马上前,哈哈一笑道:“在边地憋了这么长时间,我总算盼到长安的旧友了,今日说什么也要同你们一醉。”
韩嫣不可思议地道:“你是北地都尉,怎地跑到雁门来。万一这时候北地有失你如何是好?”
周谦得意地一笑。道:“这你就外行了吧,不到秋收。匈奴人其实不怎么深入汉地。”看见韩嫣的目光仍然满是不赞同,周谦又道:“我如今是服了陈子瑜,他果真看人奇准,我那上司北地太守韩安国着实是个奇才,军政无有不能,我这都尉就是同人家学些东西。”
“子瑜看人的眼光自然好。”韩嫣笑道,只不过周谦这样说也是夸张了,周亚夫家学渊源,周谦怎么也不至于果真无能。
众人又聊了几句,这才一同打马入城,这些长安来的羽林少年并不都在雁门郡,而是分散在北地各个边郡同当地守将学本领,韩嫣便笑着答应了周谦往北地去同他作伴,冯林则坚定地选择了父兄战斗过的雁门。
周谦一路待冯林甚是礼遇,行至城墙下,周谦看着韩嫣一脸兴奋忽地道:“王孙,胸有壮志乎?”
韩嫣等人齐齐点头,周谦抬起马鞭感慨道:“我当年也同你们一样,满心建功立业的壮志,来了之后才知道凡事都没有那么简单,你们要学地东西多得是。”
韩嫣一笑,心中却是想到长安城中有陛下和子瑜,只要他们真正用心,立功名于世自然不难。和主父偃相对而坐,含笑道:“这些日子以来长安事多,今日才得见足下,实在情非得已。”
主父偃摇手道:“陈四公子何出此言,实不相瞒,这时候刚刚好,再晚些我便要露宿街头。”
陈珏一笑,道:“长安居,大不易吧?”
主父偃闻言顿起了知己之感,道:“陈四公子竟能体谅我等难处,实在难得?”
陈珏摇了摇头道:“这是一个士人未得志时的话,同我没什么关系。”
主父偃见陈珏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只当那士人已成了朝中高官,陈珏不方便说,当下也不再问。
这时紫烟轻轻走近门,陈珏对主父偃歉意地一笑,耳边便响起紫烟的声音道:“四公子,门外有人持信物,言道有急事求见,您看……”
陈珏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紫烟手中地玉佩上,不由坐直了身体,轻道:“卫青来找我?”
宜修自觉不是当快手的料,码这章时感觉也很怪,这真是要命了,好不容易前几天写得顺畅点。。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第一百七十三 天工府 一百七十四 殿上戏
陈珏面色不变,心里却微微有些纳闷,他当年赠了卫家人一笔钱财之后,卫家人再也没有上门求助,若不是当日他赠给卫青的信物陈珏还认得,恐怕他一时间还猜不到门外的人是卫青。
紫烟将话带到,便笑盈盈地添了茶,随后悄无声息地走下去,主父偃略一琢磨,暗道难不成陈四公子有贵客到?
陈珏将那玉佩收入袖中,并不急着起身,虽说刘彻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把主父偃这个人抛到了脑后,但他对主父偃可不会那么随便,仍旧不疾不徐地同主父偃说着话,从学问到长安的起居到内外朝事,无所不包。
聊了一会,听出主父偃对于推恩令的极力推崇,陈珏笑道:“听说先生擅纵横之术?”
主父偃拱手道:“不敢当,略有所知而已。”
陈珏摆了摆手,道:“先生过谦了,虽说交浅,但我已知先生胸有大才,今后说不定我还要请教于先生。”
主父偃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渐渐起了一丝暖意,他于各国游历时也算受尽冷眼,今日他只觉同陈珏来往有如沐春风之感。
就这么说了一刻钟,主父偃也识趣,不多时便起身告辞而去,只将他想要呈给刘彻的上书留在陈府的几案上。
出得门去,主父偃这时心潮澎湃,别看那日他得了刘彻地一句话。但他知道只要面前的陈四公子不把他当回事,他主父偃恐怕早被被日理万机的天子忘记得一干二净。
知遇之恩,知遇之恩那。主父偃感慨道,没有注意到方才那美婢正引着一个小少年穿过花径,朝方才陈珏会客地小厅行去。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芷晴,一脸的满意,比起王所生的隆虑公主,刘嫖对这个排行最小的儿媳最为喜欢。
按理说新婚情热。年轻小夫妻一般不多久便会有好消息,陈珏和芷晴成亲几个月小两口没有动静,刘嫖这心里便有点着急。
芷晴看着几案上的一张纸咬了咬唇,迟疑了一下才道:“阿母,这样好吗?”
“好,怎么不好?”刘嫖板起脸,随后又笑吟吟地道:“你放心,长安城中各家的事我都知道,这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绝不伤身。”
芷晴白净的面颊上染上一抹绯红。就算她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妥,但刘嫖在那里信誓旦旦地说着,芷晴想了想,还是命婢女阿如将那张纸好生收起来。
刘嫖心里因芷晴磨蹭而产生地那丝不快也烟消云散,这就对了嘛,有了问题不能害羞,讳疾忌医可不成。
主父偃离开后,陈珏在厅中稍等了片刻,紫烟便引着卫青走近,陈珏放下茶盏细细打量着卫青。几年不见,当日面黄肌瘦遍体鳞伤的小娃娃也长成了小少年,许是因为卫家人的日子还算红火,卫青只比陈珏矮了小半头。
卫青虽说已并非奴仆。但终究还是小民之子,他心怀忐忑地带着陈珏当年的信物找上门来,原本已经做好了被人驱赶出门的准备,不想陈珏还记得他。
“陈、陈四公子……”卫青迟疑了一下才道,陈珏见了微微一笑,道:“怎地这么怕我?我记得,当年我似乎还抱过你?”
卫青颇俊的脸上有些红,半大的小子在陌生的地方一时还有些不自在。陈珏忍不住一笑。道:“不逗你了,坐罢。”
陈珏眼神好。看清楚卫青分明只坐下了一半,显然还是心有顾忌,陈珏想了想,干脆不提喝茶之事,不是高门子弟的卫青不可能了解大汉上层的礼仪。
等到卫青正了正神色欲言又止,陈珏直截了当地道:“你寻我有事?”
卫青点了点头,想起今日前来地目的终于放弃了局促不安,将一切娓娓道来。
陈珏听着,随意地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就算知道这时候的卫青不可能有什么大事找他,他心中仍然有些无语。
平阳府有一个家生婢女名唤丽君,当年同卫子夫关系甚好,这些年私下里也常与卫家人来往,同卫长君有些私情,然而今年曹丽君越长越俊俏,却被平阳公主选进了献美人的大名单。(
卫家人不懂深层面的事情,也知道他们这等人的性命荣辱全在贵人们的一念之间,他们只觉得从前卫子夫做讴者见了贵人便无故身亡,连个尸首都没见着,如今曹丽君恐怕也是要凶多吉少。
陈珏看了看卫青,敏锐地发现他神色期盼之余似乎尚有未尽之言,于是开口道:“还有其他事?”
卫青握了握拳,道:“我想从军,可是他们嫌我年纪小,不肯收。”
陈珏坐直身体,他要求不高,卫青这总算有了点大将军的苗头,想当将军首先得想当兵不是,他问道:“怎地想从军了,你家的钱财应当足够买田置地吧?”
卫青神色一肃,朗声吟道:“北风起兮雁南归,身在异地兮不能回。既为胡奴兮塞上寒,渴饮雪兮饥吞毡。少壮将老兮奈若何。”
卫青身材颇壮,自有一份少年人地朝气蓬勃,这一吟诵之下倒也有几分气势,就连歌中那种悲凉的气氛也念出了感觉。
陈珏轻咳了一声,这几句是他当年为冯敬战死而造势时散播在外的东西,说的是边塞被匈奴人掳去做胡奴地汉人,有家不能回的苦楚。外人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是陈珏动了手脚。卫青幼年坎坷,因此有所体会也不是不可能。
卫青吟完,神色间多了些飞扬。少了些拘谨,道:“当年四公子曾对我说,男儿生当有大志。”
陈珏点头笑笑,道:“好,我知道了,这两件事我会看着办,倒是你,可知道纸上谈兵地典故?”
卫青骨子里有几分常人不能及的坚韧。虽说家中并不富裕,但在县中东敲西蹭也习了些字,当下把纸上谈兵的旧事说了一遍。
陈珏轻轻拍了拍手道:“志大才疏要不得,材官骑士如何配合,战阵如何布置变化,天时地利军心粮草,战时何处筑城何处清野……”陈珏连续说了好一会,这才含笑道:“这些你知道么?”
这些似乎是将军才需要知道地东西,卫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听说过一些,但真正的学问,我学不到。”
陈珏不由莞尔一笑,卫青真是个实在的孩子,人治地社会,真正有用地兵书韬略哪是平民随便就能深研的东西,他敲了敲桌子,机会他会给,但愿卫青不会因为卫子夫不在而失色。节。稻黄谷丰,见方的田垄之间,正有一群穿上布衣也不像农夫地老老少少开镰收割。建元二年秋,天下几郡大旱。常规的祭天赈灾之后,天子刘彻按照御史大夫卫绾的进言亲自带着百官下田,以表示朝廷重农的决心,务必让流离的农人们安心。
长安的气候还好,今年还谈不上什么灾年,陈珏握着手中的一把镰刀,悠然地呼吸着田地间清新的空气,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刘彻在冲他挥手。陈珏才站起身来迈开步子。
刘彻对平阳公主确实有了些心结。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去过平阳府,至于卫青求上门的那个小婢女早被芷晴寻了个借口要过来。卫青也在陈珏地安排下入了羽林军。
刘彻这时候已经重新弯下身,本来天子下田不过只是做个样子,刘彻倒颇为认真,同田地中的几颗野草较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