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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如和阿意对望了一眼。静静地站在芷晴身后不语。不多时。书房地门咿呀地开了。走出来地陈珏看见几人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怎么一大早都聚在这了?”
芷晴吩咐侍女去准备洗漱之物。她看出陈珏眉宇间地疲色。微微蹙眉道:“究竟是多严重地事情。你昨夜没有歇息么?”
“天快亮地时候睡了一小会儿。”陈珏活动了几下手臂。只觉周身上下透着一股乏。但竟然出奇地精神。一点困倦之意都没有。
芷晴点了点头。等到侍女们备好衣冠等物之后。陈珏梳洗停当就要去官署地时候。她才忍不住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再着急也没有用。你一定得先顾着自己才行。”
陈珏转过身。微笑着看了看芷晴。她从昨夜到现在强自镇定。不来找他问东问西。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你夫君不是遇事就吓傻了地人。”陈珏和声笑道,“我昨夜是在回想究竟都少了什么东西,这样才能从容应对。再说这件事未必有我想的那么糟糕。”
芷晴听着陈珏的话,原本微乱的心中一下子安定下来,认真地听着陈珏对她的几句叮嘱,直至陈珏打马而去。
“夫人,这……”
芷晴稍一抬手止住阿意的话,开口道:“你们记着,昨夜到今晨什么反常的事都没有发生。”
阿如点点头,迟疑着问道:“夫人,今日我们还去不去宫中了?”
“早就定好的事。当然去。”芷晴果断地道,面上泛起一丝笑意。
二皇子刘佐的母亲王美人不知怎地患了重病,芷晴早几日就跟阿娇说好,寻个好天气去瞧瞧病人。思及未满周岁地刘佐,芷晴的眼中不觉地柔和了些,不管那是谁的儿子,他也是个跟陈桓差不多大地孩子。
陈珏打定了主意,丢了策论的这件事不跟任何人说,权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省得有朝一日被人看出马脚。然而追查当日来过武安侯府的人却不得不做。
忙碌了好几日,陈珏几乎将晚辈们和下人排查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一丝不对,松了一口气之余,陈珏又有些寻不到线索的无力。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陈珏一直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那几张纸就好像真的被人拣去烧火用了似的,就此销声匿迹,刘彻召见他的时候也神色如常,没有半分的不对劲。
春末夏初地四月,陈珏渐渐地为公务忙碌了起来,就是陈午跟窦婴也整日里忙个不停。
大河近两年气候不对,收成减少之下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朝臣们为究竟是出资赈济,抑或花一大笔钱送他们充实边关争论了两日,最终还是刘彻拍板决议遣民实边。
韩安国几乎愁白了头,大汉眼下是有钱,但也经不起刘彻这么折腾,明明是减税再加上些许赈济就可以弄妥的事,天子一定要圈地建房募民实边,最后大笔由朝廷派发的农具和牛马等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再这么下去他说不定就要效仿文帝朝邓通,加铸半两钱了。
陈珏被刘彻派发的任务则是跟粟米有关。
因新农具的应用和几处灌溉水渠的开发,大汉若不是遇见大灾的年景,粟米产粮自然会比前些年高处一截。连着几年这样的收获,再加上文景二朝攒下地丰厚家底做后盾,去年和今年,陈珏等人已经筹划着兴建了不少新粮库。
粮多了,自然有陈米、新米之分,好米、糙米之别,各级官吏做点手脚、中饱私囊的事在所难免。
陈珏坐在刘彻对面,苦笑着道:“陛下,长安、洛阳等地皆有大粮仓,臣恐怕分身乏术,不知该从哪一边查起。”
刘彻叹了一口气。神色却分明是笑着,他说道:“你想离开长安去外地,这一走几个月,别说娇娇不会同意,姑姑也会找朕来理论,就是皇祖母那里也离不得你隔三差五的孝顺。朕哪敢让你出去啊。”
陈珏却是实实在在地叹了一声,受不了一般地道:“臣堂堂男儿,却被长辈如此溺爱,实在让陛下见笑了。”
刘彻哈哈大笑,好一会才正色道:“有人这么对你还不好?早在几年前就没有人管着朕了,不管是什么事情,朕都得凭一己之力去扛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刘彻的神色有些决绝,陈珏心道不是君臣也有亲戚在。于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茶盏上的细纹,陪着刘彻一起不说话。
又过了好半晌,刘彻才正色道:“这回你就只是挂个名而已。因为私盐一案,你早已经小有名气,再加上你的身份,制住那些贪利的贪官轻而易举。”
挂名?陈珏心思转得飞快,略一思忖便道:“臣若只是挂个名,陛下又安排何人来负责实务?”
刘彻亲自替陈珏倒了一盏茶,笑呵呵地道:“自是张汤。”
张汤不只在法令上有长才,他在诸多政事上都颇有见解,刘彻眼下正是最看重人才的时候。张汤又前后几次表现颇佳,这就让刘彻想起了前朝地苍蝇郅都,他越来越发觉,有一个宁做孤臣也全心按他吩咐办事地臣子极有必要。
“张汤非是功勋、皇亲之后,朕既有意拔擢他,便不能凭空胡说,你挂名带着他多过几个大案,介时朕自然就好说话。”
刘彻一边翻阅奏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陈珏笑道:“陛下这是代臣做手脚,给臣的好名声添砖加瓦,还不用出工出力,臣在这里拜谢陛下了。”
刘彻提笔沾墨,笑道:“可不是挺好吗,张汤地功劳全都有你一份。”
陈珏悠然地笑了笑,了一口刘彻倒的茶,谁料冷不防地被烫了一口,舌尖生疼。口中吃痛。陈珏连忙把茶盏放下。嘶嘶的样子惹得刘彻一阵好笑,陈珏一边忍痛。一边若有所思。
陈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同样是为了查证什么事情,陈珏出马几乎无人会拦,但孤身一人地张汤就不然,刘彻要求陈珏一定用自己的生势带张汤这个外人,这其中就有点耐心寻味了。
陈珏从宣室殿出来时,才过了午时没有多久,正是一日中太阳最高的时候,才不过走了几步路,陈珏就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夏日的气氛。
不远处的杨得意摆出一副好像总管似的架势,正在那里教训一群年纪轻轻的小宦官,陈珏打消了去寻他的念头,摇了摇头便不疾不徐地朝宫门口走过去。
“武安侯爷。”
桑弘羊神色兴奋地在宫门口处招手,一点都没有个侍中该有的稳当样子,陈珏越看他就越觉得古怪:他虽有些理财天分,但生性却和旁人格格不入,只是桑弘羊在刘彻面前却完全是另外一副样子,尊敬和景仰俱全。
陈珏走了过去,笑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桑弘羊一笑说道:“下官和家父一起邀请武安侯做客,怎么还敢怠慢到让武安侯等我们?”
两人一路说笑着跨上马车,陈珏看着桑弘羊一脸高兴劲,心中琢磨着桑家父子究竟要给他引荐何人。
桑弘羊年少,他在相差不过几岁地陈珏身边总像个晚辈似的,桑弘羊学着陈珏的样子减缓马速,顺口和陈珏说起一样趣闻。
“就是昨夜地事情,黑漆漆的晚间,天空中一下子出现了几个发光的大太阳,正是闻所未闻……”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292 马邑客
入夏了。午时前后的天气有些热。桑弘羊一脸兴奋地描述着昨夜的天生异象。就好像他亲眼看见了似的。陈珏听得有趣。不觉笑道:“天文星象一道神秘驳杂。我看你对这方面好像挺有兴趣。不若改日去拜见司马太史。他才是这方面的行家。”
桑弘羊一下子蔫了。摇手道:“司马太史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怎么会理睬下官这么个无名小卒?”
司马谈虽不是什么权贵。但他为刘彻的茂陵勘测风水、兼顾天地。在刘彻身边的地位也非同一般。桑弘羊想起那位美髯飘飘的太史令。干脆地摇了摇头。
陈珏颔首道:“我虽不与司马太史如何相熟。也知他不是个小气的人。天底下对星象之道有研究的人不多。你若是诚心诚意求教。他不会不管你。”
桑弘羊眼睛一亮。旋即飞快地点了点头。他怕陈珏嫌弃车中憋闷。信手卷起帘才道:“下官家中那位客人从北边来。我道武安侯爷贵人事忙。岂是闲杂人等轻易可见?但家父却说此事事关重大。定要求见武安侯一面。是以下官才贸然相邀。”
陈珏却是注意到桑弘羊神色中的几分无奈。他笑着说道:“桑翁见多识广。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桑父一介商人。无论是自身的才能还是肯倾尽家产送子入仕的表现。怎么看都不是简单人物。
桑弘羊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多了几分感激。他遵从父命是理所应当。但陈珏得了这么不明不白的邀请。还二话不说就肯前往做客。这就十分难得。换了旁人不以为桑弘羊鬼鬼祟祟是心怀歹意就不错了。
马车又往前行了一会儿。桑弘羊彻底从天象的神奇中回过神来。又跟陈珏简单地聊了几句。他看了看陈珏的神色。只觉武安侯比起从前好像更加从容自若。忽地道:“下官怎地觉得侯爷与往日不同了?”
陈珏闻言不由地一怔。桑弘羊顿觉失言。犹豫着开口道:“下官莽撞了……”
陈珏笑着挥挥手。坐直了身说道:“没事。你倒说说看。我怎么不同了?”
桑弘羊心思转得快。笑嘻嘻地道:“下官是觉得武安侯越来越威严了。跟丞相身上的感觉差不多。下官站在您面前。总好像矮了一辈似的。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
陈珏看得出桑弘羊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假。听了他胡乱的奉承话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两人出身、地位尽不相近。只是因陈珏不若有若无地照拂和桑弘羊的主动有几分亲近。自然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能聊得热火朝天。陈珏也不可能没话找话。所幸桑弘羊能说会道。寻了些雅俗共赏的趣事说来。又不时地说了些丞相府中地事。这一路倒也是话声不断。
陈珏呵呵地笑着。不时温声回应着桑弘羊的话。忽地觉得这情形跟他自己在窦太后面前时有点像。北阙外的权贵聚居地。便能远远看见一处不大却景致的宅邸。桑弘羊那位体型偏胖的父亲桑隆站在门口处。正不断地左右望望。帕子不离手。时不时地便轻轻擦上几把汗。
陈珏自知不合适在武安侯府招待桑家父子。他们父子也心知款待陈珏的事有些乍眼。索性将会面安排在桑弘羊的一处别居。桑老板又特意安排了士人间聚会的雅致之物。专为迎合陈珏。端的是用心良苦。
陈珏下得马车。见桑老板微弯身躯要向自己行礼。连忙上前几步扶了一下。桑弘羊在一边见了陈珏的动作。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这位桑老板身有民爵。本不必这般低声下气。陈珏看见眼里。心中越发地觉着别扭。
桑父抹去头上地汗。手臂一伸。又朝儿子使了个眼色。迎着陈珏入内。样子虽谈不上阿谀谄媚。但也绝非平等以待。
陈珏早年因郭解与桑老板有过几面之缘。这回桑老板却半点不提郭解二字。好像只把陈珏当做爱子的上官一般。思及此处。陈珏又是微微一笑。
陈珏走进门。随后便安安稳稳地落座。静静地等着看桑家父子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要见他一面走他路子地人多了。陈珏倒要瞧瞧桑伍要引见一位什么人。
桑父趁侍女如云、来回穿梭地工夫。打量了陈珏好几眼。他跟贾同在生意场上相争。许多年前就听说那个贾胖子跟陈四公子关系不错。除去那些把陈珏夸成天人的传言。桑父通过儿子的描述和近年来地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