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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侯-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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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嫖笑着招呼陈珏坐下,嗔道:“怎么都没个正形。”

陈珏又向陈须恭喜,这才坐下,面上只是笑着不说话,陈家第三代中,陈举只有个庶出地女儿,陈弘这边却是第一个曾孙子,的确是件不小的喜事。

陈午心中倒是当真高兴,官位爵位再高,他这个年纪地位也看得淡了,但多子多寿毕竟是许多年来公认的有福气的表现,更别提喜得嫡亲曾孙这样不小的喜事。

陈珏心中也有一丝小小的兴奋,这样的大家庭里就是人多,辈分难论,算上远亲要叫他叔父地白头老者也有,但毕竟关系远了,陈弘这个儿子才是真真切切的侄孙子,他这会儿也是祖父辈的人了。

谈笑了几句,陈珏索性瞧陈弘去了,陈弘许是做了父亲,神色间多少稳重了些,陈珏正在心中暗自点头,不想他见了陈珏便一下子破了功,道:“四叔,四叔……”

陈珏失笑道:“四叔,四叔叫个不停,难道你得了个儿子,话都说不明白了?”

陈弘挠挠头道:“我那不是在长辈面前放不开吗?”

陈珏笑了笑,道:“我不是你的长辈?”心想:这到底还是小孩子,在外如何威风如何立事,回到父辈面前照样不敢说话。

陈弘笑了好一会儿没说话,他虽然在陈珏面前比较放得开,但也日益觉得这个四叔气质不同于家中旁人。平和里透着威严,陈弘多少也有点怕。

两人在一边坐了,陈弘不愿被陈珏看成不成熟地小儿,并未将长子的事说个不停,反而向陈珏说起另一事,道:“四叔。我还真有事想向你讨主意。”

陈珏略收了些笑颜,道:“什么事?”

陈弘正了正色说道:“这不是太子要进学了么,太子宫中各个职司都有人看着呢,因为四叔您和韩将军今日在陛下面前都举足轻重,太子的侍读也有不少人盯着。”

陈珏听明白了。道:“你,还是你有什么朋友想掺一脚?”

看见陈珏神色淡淡,陈弘心中没了底气,低声道:“平棘侯薛家的公子跟我关系不错。”

陈珏唔了一声,陈弘心中地敬畏之意立马占了上风,忙解释道:“其实我们家还没有往里面进人呢,哪轮得到他们这些外人,我明日就回了他们。”

陈珏笑着摆了摆手。心中的不快去了几分,暗道这还有点儿像样,温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无论是我还是你的父、祖。都不能时时刻刻替你出主意,最多少少地给你一些建议,具体的事还是得你们自己去想。”

陈弘听了若有所悟,点头道:“我明白了。”

见他一脸坚定地说话,陈珏听了不由一笑,道:“明白什么了,还不看看你家儿子去?”

陈弘咧嘴一笑,自去招呼着伺候爱子的侍女们,口中不时对陈珏夸耀起来,浑然忘记了他近一年前的时候。还在抱着陈珏地长女陈羡慕不已。长吁短叹自己没有孩子。为家中妻女看诊。在陈房中,陈珏笑着把她乱动地胳膊腿都放回去。口中道:“我瞧着好像比阿桓当年还不老实。”

听了陈珏的话,芷晴扑哧一笑,道:“哪有你这么说女儿地,长大了定是小淑女。”

义多年来早已与陈家相熟,也不拘谨地道:“小孩子还是好动些好,对身子有好处,只是要注意别让她受了风。”

陈珏听了连连点头,义亦是一笑,心道这陈四公子虽是显贵,确也比常人开明许多,更别说他还没有自持身份,对妻女这般关心。

芷晴神色一肃,点头受教,细细问过几件事之后便要留饭,义轻轻摇头,一脸歉意地道:“侯爷和夫人厚爱本不该辞,只不过早些时候与长安郊乡民说好看诊,我不好言而无信。”

芷晴听了也不强求,嘱咐下人送上早先备好的几样东西,送给义,待义告辞,陈珏笑笑对芷晴道:“别管什么性子,你也不用拘着她,女儿觉得幸福开心就行了。”

听了陈珏随口却真心地话,芷晴郑重地点点头,道:“你说得正是。”

陈珏正要说话,外间传来陈桓的声音,道:“阿父、阿母,我过来了……”

芷晴蹙眉道:“这孩子,进了宫也这么毛毛躁躁的怎么办?”

陈桓走进门,笑嘻嘻地向两人行了礼,话里话外却不离这两日与太子做了什么,连曾与太子偷溜到长乐宫那边都提到了,陈珏听了倒没觉出什么,他们表兄弟俩毕竟年纪小,远不及刘彻的张扬做派。

提及韩安国,陈桓只说他讲书还没有识字的小黄门说话有趣,陈珏听了不由莞尔。

不过三两日的工夫,两个安国已经走马上任,有心人悉心观察二人的做派却一无所得,这般过了大半个月,这些人又意识到上面不会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倒也没有什么人再全心关注他们两人。

相反地,陈珏倒是注意上了这些下面人的动静。

第三卷 峥嵘初显时 339 长太息
陈珏近来闲来无事,听人传闻说丞相陈午此人深不可测,差点儿当场愣神,仔细一打听,才知是因为陈午平素里行事端正温和,很是被一些人暗自编排说无所作为,偏偏天子又对他父子都信任有加,不明真相又自作聪明的人,便道陈午能把一双儿女栽培到这般地步,自有手腕。

这样的话听了不过一笑置之,陈珏虽不以为意,但却更加注意起下面人的一些看法来,有时换个角度看事情也挺不错,这一注意,倒真寻着了些东西。

灌夫本是窦婴门人,这两月间却时有他老家的颖川人入长安,散布些他家仆在老家的跋扈之举,平民百姓暗地里说贵人们是非的多了,众人只当笑话提,陈珏却觉着熟悉,暗自留了心。

这日清晨,陈珏与陈午在菜圃里谈及此事,陈午若有所思地道:“你以为此事有不对之处?”

陈珏虽不能确定,还是道:“古来多少显赫的人家,就是坏在这样的小节,灌夫一向与魏其侯交好,听说一年余前还与田有些不快……”

陈午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锄头,道:“田的心胸,他若能忍上一年不做什么便是极限了。”顿了顿,陈午又道:“灌夫人虽好汉,毕竟不是什么好出身,不擅治家,捅出些什么漏子也不稀奇,倒是魏其侯那边难说不会被牵连进去。”

陈珏听了点点头,他虽知陈午心底对灌夫有些看不上,亦觉得灌夫有些没分寸,他原先与灌亮走得近时,早提醒过他们注意这些。哪料还是没有什么用。

陈午看了看陈珏,道:“你早年在魏其侯面前亦是执弟子之礼,可是不放心了?”

听了陈午此问,陈珏也不解释什么,只坦然道:“魏其侯早没有当年的样子,如今不过在家修养病情。若是再牵连进这样的争斗未免可惜了些。”说着,陈珏扶着陈午走进一座小亭。

陈午坐在阴凉处,叹道:“魏其侯的事我们没法管。”

陈珏闻言皱了皱眉,他又何尝不知道窦婴一日在世,刘彻就一日不放心他。但陈午说的对,若是旁人还能顺手帮一帮,窦婴地事就不好去触刘彻的霉头了。

陈午想了想。亦觉他和窦婴年纪相差不多。多年来境遇却大大不同。唏嘘着道:“说起来魏其侯地确不能省心。他那小女儿地婚事也一直没能安定下来。就连我也知道了。”

说着。陈午看了看陈珏。眼带笑意地道:“谁家地儿女。也比不上你们出息。”

陈珏心中一宽。正要说些什么。陈须从远处过来。道:“阿弟。适才我回府时看见了几个黄门。据说是陛下要找你进宫说话。”

陈珏听了点点头。向陈午请辞离开。再看看身上还有方才帮陈午做农活留下地泥土印儿。便往院子里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入宫去了。

到了未央宫门口。陈珏才从小黄门那里大致问清楚。知道刘彻并没有什么事。当真只是传几个亲近些地人说说话。坐上客甚至还有司马相如等几人。

既然知道了没有要务。陈珏脚下便不由地慢了一两分。却不想他才进宫门天色便忽然变化。风声渐起。不多时便大雨倾盆。落在青石路面上发出阵阵轻响。

陈珏心中暗道倒霉,虽然加快了脚步,但到了宣室殿的时候,才换的一身衣服仍旧湿透了,堪称周身狼狈,幸好这时已脱了早春的寒冷,倒也不大难挨。

小黄门也发了愁,陈珏正想着稍后再见刘彻,里间已经传出刘彻犹带笑意的声音,道:“可是子瑜来了吗?”

陈珏无奈,只得进了殿门,刘彻站在御案前,笑得满面春风,摆摆手免了他地礼,道:“好大的雨,杨得意,你快去带子瑜往偏殿整理整理。”

谢过刘彻,陈珏过一会儿再回来已是周身干爽,他这才有心注意刘彻正拿着一支笔用心描摹,司马相如在一边恭恭敬敬地,时不时插几句话,显然是在画画。

刘彻见陈珏走近,亲自递了他一条巾子,哈哈笑道:“擦擦吧,朕真是难得见子瑜这般狼狈。”

陈珏听了苦笑不已,旁人万万得不到天子这样关心,但他这会儿拿着手中的巾子,想怨念也不是那么回事。此刻,司马相如朝陈珏这边看了一眼,神色间显是有些羡慕和落寞,雁门一战他也算小立了一些功劳,但聂壹一介商人尚有赏赐,司马相如仍是辞赋之臣。

陈珏对此也猜不透刘彻的想法,只得解释为人才无尽,刘彻觉得司马相如留在身边就正好。

刘彻耐心地画完了一笔,满意地道:“子瑜,你过来看看。”

陈珏应声而上,只见白纸上立着一匹骏马,体型彪悍,筋骨强健,正在昂首嘶鸣,画技尚可但失了生动,陈珏道:“好马。”

刘彻却皱了眉,道:“形似神不似啊。”见陈珏面露不解,刘彻转而道:“你记得当年那匹汗血宝马吗?”

陈珏道:“臣自然记得。”那马已自然老死,刘彻曾下令搜寻,却再也没有人能献上第二匹汗血马。

刘彻望了望还在落雨的天际,向往而坚决地道:“此等天马不似凡马,朕无论如何也要取而得之。”

司马相如好一会插不上嘴,心中微微有些郁闷,陈珏听了淡淡一笑,不对刘彻的执念说什么。不多时,刘彻撂下笔,又说起陈珏不曾学画的事,陈珏笑道:“臣实在对此无志,不像陛下一样,一笔描绘江山。”

刘彻哈哈一笑,命司马相如退去,正色道:“有马及人,韩嫣的军报中已经提及,曾遇匈奴小股人马,国朝内地事还应尽早尘埃落定。”

陈珏知道刘彻所指,道:“旧钱次劣品泛滥,百姓早就苦不堪言,新钱方便好用,民间已渐渐接受了,朝中赋税往来又只认新钱,最迟明年底应该一切过渡妥当。”

刘彻轻轻颔首算是认可了,陈珏才与他说了一小会儿话,杨得意便来报廷尉求见,刘彻下令召他进门,心中也微微有些惊讶,向陈珏道:“今日早些时候朕才命他们重研大汉律,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刘彻说的是正重修大汉律的事,汉初的约法三章早已经过去了许多年,近年来法令越来越繁杂,重复、矛盾之处多多,他才命张汤等人着手修撰,

陈珏听得一怔,心中暗刘彻还真是急性子,诸事都堆在这两年办,口中还是风平浪静地请了辞。

走出宫门,陈珏总算是吐出了一口郁闷之气,他在家里同陈午好好地说话,冷不防就被刘彻叫进宫去说话,接着又没干什么事就出宫来,当真晦气。

想起他这样的还算好,刘彻身边的那些人更无奈,陈珏才觉得自在些了,猜度着廷尉急着来报该是何等的大事,须知张汤近年表现出彩,廷尉若无大事,多半是由他经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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