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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这时很多的日本兵围了过来。板子放好后,走过来几个日本兵,动作相当规范地站到了木板上。只听到他哽咽着号叫一声,隆起的肚皮似一只捅破的气球,很沉闷地响了一声,肠胃一起顺着裂开的肚皮流了出来。游击队员的一双眼睛怒张着……
三个人等待着,等待着死亡落到自己的身上。
这时,窗外的风声已经搅成一团。野葱岭的风雪又刮了起来。木屋似飘摇在风浪中的一只小船。三个人听着风雪声,惊惧地从炕上爬起来,透过窗口看到外面已是一片浑浊。这时,他们才发现这间木屋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文’—“他们怎么不杀我们?”矢野灰白着脸。
—‘人’—“杀不杀是早晚的事。”川雄垂着头。
—‘书’—“也许他们不会杀我们。”野夫透过窗口望那另一间木屋。
—‘屋’—格愣瞅着女儿已经好半晌了。宾嘉低垂着头,一次次捏弄着自己黑黑的辫子,脸孔红红的,一双杏眼也娇羞地垂着。哥和嫂坐在一旁也不时地抬眼去瞅宾嘉。
“他们来了,真是成全了我格愣啊——”格愣冲着窗外长叹一声。
格愣从见到落荒而来的三个人时,他的心就没平息过。鄂伦春人离不开山林,就像农民离不开自己的土地一样。可为了愈来愈大的女儿,他又不能不离开山林。眼见着一天大似一天的女儿,格愣心急如焚。他不时地冲着雪山唉声叹气,眼见着自己一天天苍老下去。他曾想过,把女儿送到山外,找一个男人结婚,可他又舍不得让女儿一个人到山外去生活。族人那里是不能再回去了,那里不明真相的鄂伦春族人会把自己一家当成叛逆用斧头敲成碎块。他割舍不下女儿,老伴死了,他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到女儿的身上。
鬼使神差,野葱岭从天而降地来了三个男人。是我格愣救了他们,他们就应该对我有所回报。鄂伦春人生性爱得光明,恨得磊落。格愣瞅着女儿不知第几遍这么问了:“你瞅上了哪一个?”
女儿不答,脸更红了,头也垂得更低了,丰满的胸脯不停地起伏着。
这时,有一群饿疯的野猪悄悄向小屋袭来。大雪封山,所有的动物都躲到洞穴里了。野猪在渺无气息的野葱岭里寻找了好久,终于发现了山坳里这两间小木屋,它们远远地嗅到了人的气息。
格愣一家先听到了黑狗变音的吠叫,他们抬眼望窗外时,发疯的野猪群已经把木屋围在当中了。一家人僵在那里,他们又想到两年前刚到野葱岭时被野猪群袭击的情景。格愣知道装着散沙的猎枪对野猪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两个男人抄起了板斧,把女人挡在了身后。黑狗紧张地吠叫着,它在回望身后的主人。望见了主人准备决一死战的神情,它不再那么紧张了,更有力地吠叫着。
这时野猪更近了,为首的一个浑身的硬毛奓着,龇着长长的獠牙向木屋逼来。格愣和格木冲出门去。野猪见到了人,很是亢奋,奋力朝格愣扑来。格愣闪身躲开了野猪的一击,挥斧朝野猪砍去,野猪哀嚎一声,转过头更凶狠地朝格愣扑去。这一扑格愣没有躲过,倒下了。野猪张开嘴准备向格愣咬去,这时黑狗已经扑到了格愣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主人。黑狗惨叫一声,鲜血从脑门流了下来,野猪和黑狗在雪地上扭咬起来。格愣站了起来,格木也已经和又逼上来的野猪战在了一处。
三个人看到了那群疯狂的野猪,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残的野猪。三个人呆望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野夫首先想起了埋在山坡雪里的枪。格愣、格木和黑狗已和野猪战成了一团,有几头野猪同时向这间木屋逼近。
“枪……”野夫喊了一声,撞开门,疯了似的向山坡跑去。
川雄和矢野也醒悟过来,一起向山坡跑去。他们从雪壳子里拖出枪的时候,几只野猪已尾随过来。
格愣和格木几次被野猪扑倒,又几次滚起来,到最后俩人只有招架之功了。野猪一次次更加凶狠地向两个人扑去。
这时枪响了,先是一声,两声,后来三支枪就响成了一片。野猪们被这枪声惊怔了,眼见着一个个同类在枪声里惨叫着逃走,野猪开始溃退了。
三个人站在山坡上,四个人站在木屋前呆定地对望着。
后来三个人扔下手里的枪向木屋走来。木屋前的雪地上一片混乱,黑狗的肚子被野猪的獠牙划开了一个大口子,胃肠流了一地,脑门的皮肉翻露着,它为了保卫主人战到最后一刻。它望着逃走的野猪们,低声地叫了一声,又回过头,望了一眼完好的主人,就一头倒下了。
格愣一家围着狗哭了。后来他们把黑狗埋掉了,一家人冲黑狗的雪墓跪了下去。
三个人望着这一切,眼圈红了。他们想到了广岛,想到了四郎,泪就流了出来。
木屋里很温暖,炉火红红地燃着,两个女人在炉火上忙着烧烤。
格愣和格木陪着三个人坐在炕上。三个人望着忙碌的女人,又望望格愣和格木,残余的恐惧渐渐消失了。三个人从他们一家面对野猪的血战中,看到了这一家人的豪气。格愣没料到三个人会有枪,他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通过和野猪的一场血战,觉得他们已经和自己站在了一起。鄂伦春人在狩猎时遇到危险,不管什么人看到了,只要帮助猎人脱离危险,彼此就能肝胆相照。
烧烤很快就好了,格愣又摆上了一桌比昨天更加丰盛的晚餐。窗外的风仍刮着,雪仍下着。
酒满满地在每个人面前的木碗里漾着。三个人吃着喝着,心境已完全和昨日不同了。他们在格愣的热情劝酒下,毫无顾忌地喝着。老人爱惜地瞅着野夫,野夫从老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信任,心里很兴奋,悬着的心也踏实了。他偶尔抬起头,望见了站在一旁的宾嘉的目光,他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打了个闪,很快地就避开了。宾嘉也垂下了头,脸孔红红地立在那里。格愣看到了这一切,高兴地豪饮着。他再望野夫时,目光里就多了层内容。几个人都微醉了时,老人冲女儿说:“就是这个小伙子了。”然后他朦胧地去望野夫,野夫不知老人在说什么,就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
夜深了,几个人终于尽兴地喝完了酒。收拾完东西,嫂子爬到炕上,从布包里找出一条白床单铺到了炕上。三个人醉倒在那里。
格愣和格木搀起川雄和矢野走到另一间木屋去,这间木屋里只剩下了宾嘉和野夫。野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他望见了垂手立在一旁的宾嘉,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儿。好半晌才看清屋里的一切,似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愣愣地瞅着脸孔红润、身体健壮的宾嘉。
宾嘉不时地用眼角去瞥野夫,并不住地站起身往炉膛里添着劈柴。添完劈柴的宾嘉就坐在暗影里。窗外的风仍刮着,雪仍下着。小屋里的炉火红红地燃着,映得木屋一明一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宾嘉站起身向野夫走过去。野夫呆呆地望着宾嘉。宾嘉弯下身去帮野夫脱鞋,野夫惊惧地躲开了。宾嘉僵在那儿,嘤嘤地哭了。她想起了被野猪咬死的母亲,想起了祖祖代代生活在大兴安岭上的鄂伦春人的小山庄。宾嘉哭得很伤心,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宾嘉睡去了。
野夫坐在那儿,望着抽咽的宾嘉,望着这间温暖的小木屋,他想到了广岛。野夫的父母都不在了,是哥嫂把他养大。他想起了生活在广岛的哥嫂,想起了四郎……这时耳边隐约地响起了川雄和矢野压低的歌声:
广岛是个好地方
有鱼有羊又有粮
漂亮姑娘樱花里走
海里走来的是太阳
……
·7·
神秘野山
6
天亮了,风雪平息了,格愣一家才发现三个人失踪了。
格愣和格木安顿好野夫和宾嘉,就高兴地拥着川雄和矢野来到另一间木屋里。格愣高兴,他高兴终于为女儿选择了一个勇敢英俊的丈夫。酒席间他一个劲儿地劝酒,喜滋滋地望着野夫。野夫生得白净端正,寻这样的男人做女婿,鄂伦春族人里也难找到。他不知道野夫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野夫有没有妻子儿女。鄂伦春人的风俗是只要你进了山里,一切就都是鄂伦春人的规矩。格愣不失去送上门来的机会,他不能离开大山和狩猎,他不知道除了狩猎以外还有什么值得让他生活下去的乐趣。按鄂伦春人的风俗,婚礼应是热闹隆重的,族人间相互礼拜祝福,而这一切在野葱岭是找不到的,格愣心里面隐隐地有些不安。
他客气地为川雄和矢野在木屋的外间铺好床铺后,就和两个人一起躺下了。因喝多了酒,很快就睡去了。深夜里,他在梦中模糊地听到有人在唱歌,歌声听起来遥远又亲切。他以为歌声也是梦里的,翻个身又沉沉地睡去了。他梦见了老伴,老伴正在为女儿宾嘉张罗隆重的婚礼,族人络绎不绝地前来祝贺,提着丰盛的猎物,说着祝福的话。他想看清新郎,新郎的模样却很模糊。他挤开人群,模糊的女婿却离自己愈来愈远。
格愣醒来,他就想到野夫,却发现身旁的两个人走了。他走出木屋看到雪地上留下一行伸向远方的脚印。
女儿宾嘉哭了,蹲在雪地上呆怔地望着那行脚印。宾嘉后背上那条粗黑的辫子从头上散落下来,搭在她的肩上。宾嘉哭得很伤心。格愣望着远处的雪山一声不吭,微风中格愣花杂的胡须在风中颤抖着。新郎出走,这对格愣一家是极大的污辱。冰一样沉默的格愣望一眼儿子和儿媳,儿子和儿媳也正瞅着父亲。格愣的心翻江倒海地翻腾着。终于,格愣冲一家人说:“走,追上他,一枪把他崩了。”说完,走回木屋抄起猎枪,顺着雪地上留下的那行脚印走去。格木望着父亲,也操起了板斧随在后面。
这时,蹲在地上悲痛欲绝的宾嘉,扬起脸冲父亲和哥哥的背影喊了一句:“等等我——”便也踉跄地追去。
黑夜和风雪让野夫他们三个人迷路了。兜了很大一圈又走了回来。几个人终于无力再走下去了,被冻僵在雪岭上。三个人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雪埋上了。他们浑身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一双眼珠在转动。
格愣看到这一切,所有的怒气消得只剩下一丝幽怨在胸膛里缭绕。他望一眼躺在那里的野夫。野夫看见了格愣一家便把眼睛闭上了。他想:完了,今天就死在这里了。
格愣放下枪,跪在雪地上,把野夫从雪里拖出来。宾嘉立在一旁接过野夫,身子一蹲就把僵硬的野夫背到了背上。然后,一甩手,把辫子绕在脖子上,咬紧牙,头也不回地向小屋走去。
格愣和格木背起川雄和矢野,“吱吱嘎嘎”地向山下走去。
野夫趴在宾嘉的背上,他觉得有一股温暖顺着宾嘉的背传到了自己的背上。他的头僵僵地枕着宾嘉,从宾嘉的领口里散发出一股鄂伦春女人特有的味道。那味道使他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欢畅地流动起来。他迷迷糊糊地趴在宾嘉的背上,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母亲用一只藤编的背篓背着他。想到这些,野夫的两眼里流出了两行泪水,泪水滴在宾嘉的脸上,和宾嘉的汗水汇在一处。
宾嘉一口气把野夫背回木屋。她把野夫放到那条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白床单上,麻利地脱去野夫的衣服。野夫想动却不能动,睁着眼不解地望着宾嘉。宾嘉不看野夫的脸,直到把野夫的衣服脱光,只剩下一条短裤,宾嘉这时才望了一眼野夫。野夫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