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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春-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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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了一通,还被府里那些有意讨好欢娘的人日日嘲讽。那不过十一二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些,一时想不开,竟投井死了。

“竟会这样!”顾蘅听完这事,脸上一片苍白,手指头不由得绞在一起,半日也只硬邦邦吐出这四个字。

小春与小红对视一眼后,便不言语。

顾蘅看得两人这么一副模样,心知这事怕是府里皆知的,没甚虚辞假话掺杂在里头的。但越是知道这一点,她心里便越发得难受:虽知道天底下没一处是安静无事的,自己一个深闺里的女子,都会遇见杜昀章荣那样的人,可想到田府里也有这样的事情……

这么愣愣想了半日,顾蘅方回过神,想了想后,起身从箱笼里取出昔日得了的那个琴囊,递与小红道:“我知道你们这些才留头的小丫鬟能出府的,你一会出去择个好当铺将这琴囊做个死当。得来的钱,一些去绣房做抵押接一些活计,另外边买些针线、珠子、铁圈并各色细纱。”

小红虽然有些疑惑,但仍旧接了这琴囊,点头应下。

顾蘅瞅了瞅她手上的琴囊,出了一会子神,方挥了挥手,让小红小春一并去做事,自个却歪在小塌上,低头沉思起来。

苏合这件事,虽然说不得是田家人的错,毕竟人有亲疏远近,总归不同,且谁也想不得那茜云竟有那么大的气性,一意寻了死路。但这也说明了一点,万事靠人不如靠己,总得有个后路留着方好。

像那鬼魂之事,若她有别的去处住着,这田府里也不至于生出这么些闲话碎语。人都有嫉妒之心,按着田府这些丫鬟仆役想来,自己与他们并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凭什么他们就做了仆从,自个却成了姑娘?且这一针一线,吃穿用度都不是自己的。那些仆役婆子岂有不忿然的道理?

再者,田家的人待她虽好,但自己与她们并非亲戚情分,只是托赖着亡故的二姑娘的情罢了。她总该为自己筹算一番,得些立身的本钱,哪里能日日烦着田家的道理。

就是想到这里,顾蘅方狠心将自己唯一的东西取出当了,以做资本。只是,想到那琴囊,她仍旧有些揪心,毕竟,那是自己花费了许多心思做出的,又在上面托了那么重的期许,于今也就那一样东西是顾家带出来的旧物了。

就在顾蘅心思气氛,黯然神伤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便有个小丫鬟掀了软帘走入屋子里。

顾蘅微微一愣,侧过脸看去,那原是个小丫鬟,细挑身材,细眉杏眼,穿着红绫袄青缎背心,看着便是个小美人儿。

那小丫鬟看着顾蘅打量自己,也只是笑嘻嘻的,行了礼后,便笑着道:“蘅姑娘,冯公子使我来这一趟,请您往他那里去一趟,说是有事儿要说。”

听着是冯徽使她来的,顾蘅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也忙应了下来。只是这一会已经将近午晌,她想了想后,便道:“这会快午膳了,且苏合她们都出去了,我也不好独自前去。待得午晌后我再去,这可好?”

那小丫鬟自是应了,略行了礼就告退离去。倒是顾蘅,心里猜了半日,总想不得冯徽要说的事,直到苏合眼睛红红地掀了帘子,走入屋子里,她方丢开这事,忙上前来。

第十六章 有言

第十七章 萌芽

虽然顾蘅有意想劝慰几句,但这件事苏合早已在心里煎熬了千百遍,有些东西深深扎在心里,根深柢固绝难动摇的。也是因此,在缓过神后,她方这么快就收拾情绪,重新入了屋子里。

顾蘅劝了几句,苏合也只是淡淡的,反倒回道:“姑娘,这事我早已想过许多次,世事如此,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只能认命。否则,小红小春那两个丫鬟,我也不会百般出力,意欲她们收敛性子。这繁华过眼,就难过清贫日子。那慈悲善心看的多了,却不晓得别人给的了慈悲,也能收了那善心。万事倒头只能靠自己的,做奴婢的更不必说,尽本分守着自己便也罢了。”

听苏合这么一番话,才掀了软帘走进来的小红与小春也都红了眼圈,有些梗咽着上前来与苏合郑重行了礼,齐声道:“姐姐的心意,我们两个竟丝毫体会不得,全以为是挑剔,当真对不住姐姐……”

猛不丁地看到这两个丫鬟,苏合也是吃了一惊,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低下脸嗔道:“罢了,没的说这些作甚么,也是午膳的时候,我到厨下去瞧瞧。”

说完这话,她也觉得脸上发烧,竟疾走了几步,就忙忙又出去了。

小春看着这样,抿嘴一笑后,也忙跟着跑去帮忙。小红虽也想着一并去,但手中仍是拿着顾蘅的东西,只得悻悻然往那软帘上盯了一会,就转过头,与顾蘅笑道:“姑娘,这一趟可当真唬住我们了。那一个小小的琴囊竟也值当三百一十二两银子,若非那玉损了些,怕还能加上二三十两银钱呢。”

说着这话,小红越发得觉得顾蘅家世高,便只唯一留下来的一个琴囊,也值这么多银钱。想到这里她嘴中更起劲着叽叽咕咕起来:“那当铺是本地最有声誉的,里面的掌柜说了,这琴囊缀着的玉坠脚原是什么羊脂籽玉,雕得蝶恋花、鸳鸯戏水两样图也是大家手笔,这就值了不少。而琴囊用的是顶珍贵的古锦,一匹便值两百两多银钱,何况上面的绣活,精致端雅,非同一般,竟是一件难得的珍品。”

顾蘅听了这话后,眸光微微有些暗淡,却没有说什么话,只往一侧的窗外看了几眼,出了一回神,才缓过神来。

而小红却仿佛被这件事给喜欢到了,仍是不住口着道:“亏姑娘还说那欢娘的针线好,我们都瞧见了,那欢娘当得的衣衫,也就值当二十两银子罢了。呸,亏得她素日也还常夸嘴,说自己的针线活儿多好,原家中的银钱用度都靠着她自个撑着的。”

听着欢娘两个字,顾蘅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致,原想让小红收口的话也咽了下去,转而道:“那欢娘也恰巧在那个当铺里当东西?”

点了点头,小红才想说些什么,那软帘一掀,苏合与小红两人都笑着走了进来,恰巧就听到顾蘅的那一句话。

苏合脸上倏然笼上一片晦涩黯沉,眸子里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光亮:“琼姑娘的事情出来后,她得的赏赐极多,身家丰厚得紧,且任是什么东西,只要府里有的,她往小公子那里求一句便是,没事去什么当铺?”

小红小春原还是讪讪着,觉得不该在这时候提及欢娘这个人,但听到苏合这一句话,她们立时松了一口气,小春更忙不迭着道:“姐姐想到的,我们也好奇着呢,所以,就跟着她走了一会。只是街上人多得很,我们跟到了安澜巷子口就没了她的影子。”

“安澜巷子口?”苏合听得微微一愣,皱眉道:“那原是纪家、莫家的地方,便边上也都是那两家的管事、仆从住的,她去那里作甚么?”

小春低着头想了一会子,便猜道:“纪老爷虽是个大善人,又救了冯公子的,与我们田府却不过是泛泛之交,没甚么亲戚好友的情分,她一个寡妇更不必提,自然与纪家没关系的。倒是莫家又不同,莫家老祖宗原是老太太的堂姊妹,低下的老爷、太太也都和有往来的,莫不是那欢娘因此与那里的某个人有什么勾连?”

虽然这么一个说法比较妥当,但毕竟没什么凭证,小春、小红并苏合猜了一会便也没再多说这件事。倒是苏合,听到那纪家、纪老爷时心里不由得一动,有些奇异的念头就从心底翻了出来。

说起来,这纪老爷和欢娘于她的感觉都不大好,他们两个仿佛透着她看到什么东西一样,虽然遮掩的程度不一,但那举止言行间透出来的意思,却是相似的。

莫不是……

顾蘅正觉得有什么事情破土而出的时候,那边的苏合已然将食盒里的菜肴都摆置妥当,看着她皱着眉想着什么事,忙伸出手推了推,便将顾蘅推醒过来。

“姑娘,这饭菜都好,任是什么事,你还是先吃些东西再想吧。”苏合脸上含笑,与顾蘅勺了一碗米饭,温声劝道。

心底依旧是有些疑惑,顾蘅却也没再多想,只顺着苏合等人的意思,略略吃了些菜肴。午膳罢了,几个人吃几口茶,再歇了一会子,顾蘅将小红采买来的东西并剩下的银钱都收拢起来,放置在箱笼里,留着小红小春在这里做针线。自己带着苏合,两人一并向冯徽的院子走去。

依旧是那一处清雅小巧的院子,走动的人虽少,却也整洁干爽得紧,顾蘅提裙下了台阶,抬眼望周围打量了一会,就在角落一处六角亭子里发现冯徽的踪影。虽然对冯徽选了这样的地方说话有些惊讶,但这等四面通风的地方,倒也省了不少旁人闲话的余地,顾蘅只当是他有意坦示,尊重自己,便没多说,只径自分花拂柳,慢慢地走入亭子里。

冯徽已然迎了上来。

顾蘅看得他这样,忙敛衽一礼,又含笑说了些话,方细细打量了几眼。此时的冯徽已然脱去原先蜡黄病弱,身形虽然瘦削,却是素面黑鬓,眸光清正,穿着一身簇新藕荷纱衫,看着很有些温润君子的模样儿。

虽然心中感叹,顾蘅脸上却不露分毫,只满脸含笑着与冯徽说了闲话,看着对方似乎欲言又止,她便忙将身侧的丫鬟等支使开去,方与他笑着道:“冯公子有意选了此地,怕也正想着能光明正大说些私话。虽然我支使开了她们,但不久后她们就会回转,您有什么话就直言吧。不论是什么事,但凡我能做到的,自然戮力而为。”

看着顾蘅那秀美端雅的脸庞,熠熠生辉的眸子,冯徽倏然觉得有些晕眩,脸颊发红,心里压着的事不由冲口而出:“顾姑娘是否得罪了一个唤名欢娘的妇人?”

“这话从何说来?”顾蘅微微一愣,不由得看向冯徽,眼里有些微奇异的光彩闪烁不定。

冯徽有些尴尬,眸光却是一片清正,略一思虑后,便坦言道:“这些日子,我总往院子里逛,从三日前到现在,我听到这个欢娘连着三四次和别人提及你的事,说的都是些鬼神之言。虽然这些我是不信的,并不想说什么,但府里似乎渐渐多了不少传言,我想还是得提醒你一二。”

见冯徽郑重其事,说的是这个,顾蘅虽然对欢娘的举动疑惑不已,但仍旧诚心谢了他的关心,只道会小心谨慎着行事。

“如此就好。”冯徽舒了一口气,脸上微微露出三分笑意来,沉默了一会,看着那两个丫鬟又拾级而上,即将回转过来,想了想后,还是道:“顾姑娘,寄居于此地,又无甚关系,终非良策,我想过两日就想府里的主人辞行。再如何,我也是个秀才,在这里寻个略低一些的西席位子,倒也不难,只是你一个女子,却该如何?”

第十七章 萌芽

第十八章 胭脂

顾蘅微微一顿,浓密幽黑的睫毛慢慢垂下。

冯徽话里的意思,她自然也知道,便老太太、田珑并汪毓敏待她再好,这里也终非久住之处。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的心过不去。

看顾蘅默默无语,冯徽心里倒生出三分后悔,他父母早逝,家中寒素,戴孝之身无可报考,竟没个前途,连自幼的未婚妻也嫌弃,特特退了亲。这一番折腾后,他自然不比别的书生,人情世故各种事都经历颇深,深知女子不同男子的道理。

闺阁里的千金贵女,一朝沦亡,想必不比自己父母双亡,坐对退亲之人时的凄怆、愤慨与痛恨吧。

想到此处,冯徽不知道怎么得生出一股冲动,竟冲口而出:“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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