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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琐事
因着老太爷人不在府邸，依照顺序，颜玉先行捎了百里音沐孝敬老夫人的补品，来了菩福院。
老夫人瞅见了百里音沐捎来的补品，即便是颜玉顺带着捎来的，眼角也添了丝笑意，挥手让她坐着，细问了百里音沐的近况。
才半响的功夫，王婆子便报来李家婆娘前来与她请安来了。
老夫人眼角一抽，阴着脸朝王婆子道：“领了李家的来见我。”
王婆子应声而去，很快领来了李家婆娘。
“奴婢李冯氏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万福金安！”李家婆娘声音中气十足，双膝跪地与老夫人见了礼，完礼后又朝颜玉一拜，“请大小姐安！”
老夫人晾了李家婆娘半响，才道了句“免礼”。自紫桐欲挑拨她与颜玉的关系至今，老夫人都不很待见李家婆娘，不想李家婆娘又是个眼色的，最近日日求上门来！
如此想罢，老夫人眼含不悦，不耐烦道：“李家的，何事找老婆子？”
李家婆子难于开口，尔后速速瞅了一眼老夫人身旁的颜玉，支支吾吾的老半天说不全一句话。
老夫人最见不得人这般忸怩之人，旦见她家那口子曾是老太爷的贴身长随，老太爷都敬他几分，她也只得耐着性子：“说罢，不必忌讳。”
话说老夫人性子里有一点是颜玉最为喜欢的！便是老夫人再不喜欢她，却也不准丫头婆子看轻了他们百里府邸的大小姐，莫说她们府邸的小姐只是打发了一小小的婢子，便是打杀了，在老夫人眼底，便是再不受宠的孙辈，也不足为过！
偏紫桐丫头不仅不长心眼，竟敢明目张胆的挑拨她们祖孙，这不是找罪受么！
老夫人从来都认为：她不待见三房母女是她的事，不喜欢颜玉同样也是她的事，与旁人毫无干系，又岂是区区一婢子，利用她的这点心思来兴风作浪，挑拨离间的！要老夫人说这紫桐的心眼儿也忒高了。
“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此次前来，是请老夫人替紫桐那丫头做主，给指个夫家的。”李家婆子一面赔笑一面道，“那丫头若能得老夫人做主，便是天大的造化了！”
老夫人眼皮一仄：“紫桐丫头都今年都十五了？”
李家婆娘笑道：“承蒙老夫人还惦着，也不知那丫头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又应道，“今年刚好满十五，这丫头整日呆在二小姐身边，好吃好喝的，养得极好……旁人家十五的丫头亲事若还没个着落，可不急得团团转，偏奴婢还是照常吃喝一点不愁，就巴望着寻个好日子，求着老夫人给那丫头指个夫家！”即要找老夫人主做，高抬老夫人也是必要的。
李家婆娘生得一副好嗓子，说得又是动听话的儿，老夫人听着听着心里头也稍稍舒坦一些，便问：“你可看准了人家？”
紫桐虽身为奴婢，模样却长得周正。她爹爹又曾是老太爷身边的贴身长随：颜玉出生那年，老太爷闻喜讯匆匆从祁州归来，不想途中遇炸雷惊马，紫桐她爹虽全力护住了老太爷，自个却不甚跌下马车，摔断了双腿，落下个终身残疾。
至此，老太爷都特别拂照他们一家子，非旦给李安桐安排到了十里铺学习，还教他俩个女儿成了小姐们的贴身的婢子，一等的丫鬟。家境渐渐也殷实起来；李安桐此时又是十里铺的大伙计，若他从始至终都似眼下这般勤恳上进，过不了几年选拔管事的，也不是不可能没有他的份。
以上总总，都证实来紫桐家说亲的人必是络绎不绝，只不过经李家婆娘的火眼金睛层层筛选，最终得在两人之间做个抉择。她此番求上老夫人，一是为了给女儿的婚事走个过场，提份体面；二是……
李家婆娘笑眯了眼，她等的就是老夫人这般问话：“是有两家请了媒人过来，一位是十里铺的杨掌柜，一位西库粮仓的邱管事，这二位似乎都相中了那丫头，奴婢愚钝，向来又是个举棋不定的……还望老夫人定夺。”
颜玉一惊。李家婆娘挑选的俩女婿，其年纪比之她李家婆娘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怪不得近来常听左孆叨叨，李家婆娘扬言嫁女儿，得许下聘金十金；怪不得绿桐那厮——以她的条件，本可在千愔院能过上小姐的日子，却有不干净的手脚，原是有个钻进钱眼里的娘亲。
第二道得利：若这门亲事是由老夫人亲自选定的，那李家这婆娘便能过继续两边讨好的舒心日子，算计得不错，邱管事、杨掌柜两头不得罪！
老夫人蹙眉：“细说起来紫桐也服侍我们如姐儿有那么些年了，是该为她打算一番，不知李家的可有问过紫桐丫头的意见？”
李家婆娘含笑道：“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会子能得老夫人亲自为她挑选，也是那丫头八字佳上了，那丫头高兴还来不及，哪敢有半分意见！”
老夫人避而不应，反寻道：“紫桐丫头若是嫁与掌柜的或是管事的，可是要开门立户，不再为我们如姐儿的娘子了？”
“这个……”李家婆娘又支支吾吾起来。
老夫人只手附上额头，待放下后又问：“紫桐虽是个丫头，上了年纪自当嫁人，这本也无可厚非，眼下老婆子且问你，你可有代替紫桐丫头接手活计的人选？”
在天元朝，小姐身边的丫头嫁人或是赎身离去，都得为小姐提前准有备用的丫头。故而，老夫人才有此一问。
李家婆娘见老夫人喝了口王婆子替上的新茶，才敢偷偷看上颜玉眼，见颜玉压根没往她这边瞅——虽说事成的机率很小，李家婆娘还是本着能争取便争取一把的劲头，喏喏道：“奴婢本还有个女儿的……”便是再不管不顾，李家婆娘也在此处点到为止了。
老夫人闻罢，抬眼瞅了颜玉一眼：“颜姐儿对此有何看法？”
却见颜玉依旧安稳地坐着不动，嘴皮子掀了掀，直道：“不敢，颜儿听祖母的！”
颜玉言罢笑了一笑，自紫桐后，百里如玉的贴身丫鬟便是金儿了。她记得金儿是老夫人亲自挑给百里如玉的，自她与百里如玉呈敌对的状态后，金儿也与百里如玉一条战线了！因而不论是金儿、绿桐或是别的丫头，她都会在意，并用尽全力应付。
老夫人没想着颜玉又揶揄着把题推了回来，觉着浑身不带劲。
她以为借机颜玉会大闹！毕竟绿桐是她亲手打发去偏远的庄子的，眼下李家婆娘明目张胆地不把她放在眼底，还想让绿桐伺候如姐儿，颜玉便是忍得住，也不该这般无动于衷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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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闹腾
老夫人瞅完颜玉，又正过身子瞅着面前作老实巴交状的李家婆娘，慢吞吞道：“绿桐原是五小姐的贴身婢子，因范了错被大小姐打发出府，眼下你建议老婆子把那丫头放在二小姐身边……”
近在老夫人身前的颜玉，瞥见老夫人脸色僵硬，那分别是不悦的征兆！
其实不用着看脸色，老夫人这话已说得很明确了！左的是这李家婆娘不知是缺心眼，还是有十足信心认为老夫人不会发作于她，此时此刻，偏想到了她家大女儿紫桐曾对她说过的话儿：“二小姐与大小姐看似姐妹情深，实则面合心不合，只要把妹妹安置在二小姐这边，便是再合适不过！”
又见老夫人一脸淡然，大小姐一的不在乎，便也想着她们这些主子向来是心高气傲之辈，哪里又巴着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一点错处不放！
如此想罢，便琢磨着开了口，诚肯道：“绿桐那丫头年纪轻，是个不知事的，是我跟她爹没教好她，还忘老夫人与大小姐莫与她计较……”
话说老夫人从前便不大喜欢李家婆娘的这副讨债嘴脸，又恨李家婆娘没有自知之明！虽说老太爷待他们家那口子确有亏欠，但老太爷这些年也没闲着不是，哪一回不是费心费力地为他们家打点好一切？
李家婆娘又被老太爷亲自吩咐了照顾她家那口子，旁的活汁一点也不要他们夫妻沾手，每月的月钱照常发放；老太爷若得了空闲，还得去看望她家那口子一二……偏人心就是这般的不知足！
她家女儿触犯了小姐，就专门挑了老太爷不在府的这个时间段，求上她。
她若不同意，待老太爷回来，这李家婆娘岂不是要上虓禄院哭诉去！她家女儿才挑拨完她们祖孙的关系，身为娘亲的，不但不恪守职责，本分为人，还不仅挑拨了三位小姐的关系，又敢挑拨她与老太爷的关系！真真岂有此理！
阴着脸：“即是个不知事的，你还敢提意放在二小姐身边，我们二小姐虽是个庶出的，金贵却一点也不比嫡出少，你们母女也太不把府邸的小姐当回事了罢！”
李家婆娘听罢，慌张地跪下，连连解释：“奴婢惶恐！奴婢不是这般想的，奴婢为人母亲，不过替女儿多考虑了些罢了，定无冒犯老夫人、二小姐的意思，老夫人明鉴！”
颜玉朝老夫人身边挪近了一尺：“祖母，您消消火，不必为了这不知事的奴婢生气，若伤了身子多不值当！您保重了身子！”颜玉趁机讨好老夫人。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眼底晕开一丝安慰，叹道：“你有心了。”移开手瞅向李家婆娘，合计道：“为二小姐寻婢子一事，你也无须再惦记了。至于绿桐丫头……”呻吟了一会子，“想必那丫头在偏院也吃了不少苦头，便招回来罢，甚至给她安排什么活计，你再去寻二夫人安排好了，老婆子本便不是管事的。”
李家婆娘连忙称是。
老夫人又道：“至于的紫桐那丫头，原本也不该老婆子插手的，你即求上老婆子了，老婆子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人，可李家的……你选的这二位……”
李家婆娘首选的这二位颜玉也认得：西库粮仓邱管事的是个死了妻子的鳏夫，年三十有八，育有一女已为人妇；十里铺的杨掌柜却有过两任妻子……话说年近不惑的杨掌柜为人本，于十里铺也是受人尊敬，有颇有生意手腕，他父亲曾是颜玉曾祖父手下的人物。撇开他父亲不提，杨掌柜也是个元老级别的人物，待人和善，又无不良嗜好，不过有传言——杨掌柜虐妻，传言他上任妻子，便是被他虐待至死的。
李家婆娘选的这二人，匀是能舍得开上十金聘以紫桐的。
老夫人话儿还未说全，屋外便有嚷嚷要见老夫人的女声传来，老夫人手搭在黄花梨太师椅扶手上，皱眉地老高，略略偏头示意王婆子到屋外瞧瞧是怎么一回事。
跪于地上的李家婆娘闻声却隐隐不安起来。
屋外的紫桐一见来人是王婆子，也不顾王婆子还未说半句话，便推攘了她一回，也没顾得上失礼与否便莽撞地冲进屋里，闯进众人的视线里。她看上去是跑着来菩福院的，黄花褙子衫领边已被汗水浸湿，因用力推攘了王婆子，更显得气喘吁吁。原本娇好的面庞眼下越显憔悴不堪，令人咋舌！
老夫人眉头皱地老高，喝道：“如此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紫桐吓了一跳，连忙从自家娘亲身上移了视线，双膝咯咚一跪，还末开口便眼含泪珠：“奴婢求老夫人开恩！”
李家婆娘拿眼神刮紫桐：“作死的丫头，你想气死老娘不成！”
老夫人见这娘俩三番五次在她院子里放肆，额上的暴出的青筋跳了两跳，阴沉着声音道：“你娘俩这是闹哪般？”
母女俩噤若寒蝉，李家婆娘总算意识到这儿是菩福院，而不是她们自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