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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手里的信笺……
孔姨娘拿着信笺的手颤抖着,做了数十次深呼吸,才略略稳住了心神。
老太爷回来后如何罚她,她也没有底。从前她做错什么都有老夫人为她撑腰,老太爷再是一府之主,说一不二,也越不过老夫人罚狠狠罚她;可颜玉招婿是老夫人亲手安排的,老夫人若知道她借着老太爷的手,毁了她为颜玉做的‘精心’安排,那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大老爷要是知道她做出伤害百里府利益的事情……
她越是如这般想心里越没底!
能拿到这封信笺,可以说成是老太爷给足了她面子,更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才没对她痛下杀手。倘若她再不知收敛,自个不仅会面临扫地出府境地,两个女儿于百里府都无法立足。
那她岂不成了罪人!
思及此处,孔姨娘的一张脸似抹了一层黑灰,惨败惨败的,好生难看。
老半天才找回了自个的声音,却不像是自个的声音:“老太爷几时回府?”
李大成朝孔姨娘作了一鞠,做全了礼才道:“奴才不知。”
孔姨娘脸色又红润起来,这回到很明显——被气的!
李大成皱眉,他的确不知老太爷几时打道回府,老太爷也没与他说阿!孔姨娘这般……可不就冤枉他了?
可孔姨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盯着他突然“呵呵呵”地娇笑起来,原本带点红润的脸色瞬间恢复如最初般平常,看起来就显得阴森无比了:“可知道你们家紫桐为何有胆量撞墙自尽?”
李大成心里打了个突,不为孔姨娘话语里提到的紫桐,只为孔姨娘变脸的速度!只一眼,他就认清了自个与孔姨娘的差距……孔姨娘这样的人,他表示真心惹不起!
孔姨娘脸上挂着一丝怪笑,啧啧两声:“因为……那是我教得。李管事你养了一个好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至于她去大小姐那里,你们家紫桐也是得了我的提示,要不然你以为她能有这般‘聪明’?”瞟了一眼李大成身后的方长随,偏过了视线,“你说,老太爷要是得知了紫桐是我的人,他老人家作何感想?你说……你们家紫桐,会不会毁了你们李家?”
李大成颤颤巍巍站起了身,他在看到孔姨娘气的发红的脸色,便认为她应该不会对大夫人伸出黑手了,至少不会利用西库粮仓一事算计大夫人。
可不曾想过,孔姨娘是她不好过,也不让旁人好过的那种人。
想到紫桐,李大成的紧皱的眉头硬是没肯松懈下来,嘴里却吐出轻松的话来:“孔姨娘,您到底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怎么就喜欢跟我们做奴才的过不去?”
这句话的画外音是:跟奴才过不去的主子,天生就有一幅奴相。
“奴才家紫桐就是做错了事,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您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她?唉……奴才那丫头命苦,就算是进了姑子庵,还被人惦记着!落得个不清不净!”
“姨娘您大人有大量,奴才在这里恳求您行行好,放我们家紫桐一码,我们家都是一个常伴青灯古佛的人了……”
“再说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府邸正经的主子考虑考虑不是?主子们可不能因为您,都得罪佛祖罢!”李大成一脸劝解的说道。
孔姨娘眼底冒火了:“你们家出了一个姑子,就能压我一顶大帽子?李大成,你怎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半个主子?!
偏跟奴才们过不去!?
她差点一口没提上来,就此西归了!
自打进百里府的那一刻,就从来没人在她面前称她为半个主子过!就是背地里有嚼舌根的丫头、婆子,都统统被她揪出来给打杀出府去了!这么多年,她在百里府步步为营,谨遵本分,日日讨老夫人欢心,时时把大老爷挂在心上,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一个正经主子的身份!
这李大成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口,直刺得她一颗心血迹斑斑的,一时间无法痊愈,更碍于眼前人多,无法作来西子捧心状。
雨还不肯停,屋檐下较为清晰的滴答滴答的落雨声,惹人厌烦!本凉凉爽爽的气候,如今却觉得后背阴风阵阵!孔姨娘撇了一眼窗外,暗地里啐了一口这没章法的鬼天气。
她还是料错了李大成。
不想李大成竟这般心硬,光顾着自个的前途,能狠下心把女儿送到姑子庵;要知道,紫桐还是个没嫁人的姑娘,这般送去姑子庵,那还不如直接打杀实在!
第六十九章:应景
颜玉听说紫桐也是孔姨娘的人后,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笑眯眯着吩咐左孆泡了壶红茶,自斟自饮了起来。言而总之,她这副模样教一旁的左孆瞧了去——左孆……睁大的眼抽了一抽,忐忑的咽了一口口水。
孔姨娘到底是如何把西库粮仓一事算计到柳氏头上……无可避免的,这成了一桩无头案。老长的悬念虽哽得颜玉心底堵得慌,却也能勉强接受这样事实,总比孔姨娘把这一档子事嫁祸给柳氏好罢!也因着上一世,西库粮仓一事的结局在她的印象中,同样是不了了之的!
西库粮仓里边的弯弯绕绕,颜玉是不知情的。
上一世,柳氏并没利用北库粮仓一事谋算孔花范,这一世虽说谋算也没成事,却也算的上是犯罪未遂了!
虽是犯罪,可柳氏在怎么顾及颜玉,也不敢谋算西库粮仓的。
上一世,柳氏知道颜玉招婿的对象是孔花范后,而颜玉又死活不肯应时,利用北库粮仓谋算孔花范已经不是最佳良策;老夫人又与孔府交换了颜玉与孔花范的生辰八字,柳氏为了颜玉,不惜动用了更极致强硬手段,才使得老夫人的谋算颜玉的谋划落空。
柳氏为此也是元气大伤,孔姨娘在那段时间里,才有空子可钻!
而这一世,柳氏提前知道了孔花范是朵奇葩,又有了准备,才会合计着谋算北库粮仓,给孔花范下套的。不过孔姨娘提前她一步,给孔花范下了套,而且利用了西库粮仓……柳氏才终止了计划。
而柳氏的有心算计北库粮仓,事虽未成,却无疑中了孔姨娘的下怀。才有了孔姨娘想把西库粮仓那一烂摊子,顺水推舟的泼在柳氏身上。
正因为颜玉不知情,所以她才会觉得西库粮仓一事在心里吊着、挂着难受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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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孔姨娘,已是几日后的事了。
那日的日头晒得人的脑袋瓜子都铮亮的,更预示着这几日的天气炎热更甚。
自打太阳出来后,颜玉每日昏昏欲睡。
她首次觉得,自个的确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是一个正在长个子的最佳年龄阶段的孩子。本应该安安稳稳没心没肺像上一世那般,随心所欲的长个子去,委实在不应该和这些心机颇深,时不时都得算计到她头上的大人们腻在一块。
待她真心表示不欲思考太多的时候,王婆子就奉了老夫人的命请她去菩福院。
颜玉被王婆子领来菩福院时,百里如玉与百里阮玉已早早地候在了老夫人身边,依偎说笑,还有孔姨娘在一旁时不时带笑的添上一两句……祖孙三代同堂,好一副温馨好景致。
近来颜玉来菩福院露脸的次数也不少。
这些日子她不仅“懂事”的没与老夫人犟嘴,更在李家婆娘与紫桐来“闹事”的那会,替老夫人解了围,虽然颜玉的实际目的不明,但在老夫人眼里,颜玉的确与她解了围。
这回她见着颜玉,到也不似从前那般抵触她。又念着今个儿是与孙儿们团聚在一起的好日子,也没给太颜玉脸色看。
王婆子受意领回了颜玉,又重新回到老夫人身后。
颜玉缓进了两步,带着和气的笑容与老夫人见了个全礼。
老夫人虽不抵触颜玉,却也不会给颜玉热脸。
她抬起眼皮,收了一脸的笑意,面无表情地唤颜玉了起身,赏了坐,又自顾与百里如玉百里阮玉继续亲昵说笑,把颜玉晾在一边。
颜玉也乐得如此,她老神在在的端坐着,时不时抿口茶,听着百里如玉与老夫人讲的一些趣事,到她觉得有趣的点子上,也会露出个无邪的笑容;仔细细瞧,也能瞧出她身上多了份娴熟的味儿来。
颜玉今年比往年来得早,老夫人虽想朝颜玉摆脸,找回从前在她那里丢的场子,可见着颜玉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到底是老太爷的心头肉,老夫人也总不好总是忽略她。
“颜姐儿,最近可有去秦先生那上课?”老夫人一脸正经,声线平和,看起来还算满意颜玉此时的态度。
秦先生是颜玉的老师,是老太爷专门为她请的老师。
颜玉忙站起身来,见老夫人提及秦先生,有一瞬间的失神,回应又有些吞吞吐吐:“回祖母的话,颜儿……最近、最近……”正要下决心坦诚面对时,百里玿玉便领着弟妹给老夫人请安。
百里玿玉瞧见早到的颜玉时,有些吃惊,但他很快恢复了自己的情绪,带着弟妹与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布满褶皱的眼眯成一条缝,乐呵呵地唤他们起身,又吩咐王婆子准备公子和小姐们喜爱的点心和新鲜的冰镇五豆汤,待王婆子领命而去时,老夫人又与百里玿玉以及百里珢玉、百里珩玉交谈,完全忽略了刚刚问及颜玉的那一挡子事。
老夫人笑对着百里玿玉,笑容里带着份慈意:“许久不见玿哥儿,玿哥儿的模样倒是变化了不少。”
百里玿玉笑得玉树临风,朝老夫人拱手:“玿儿见祖母身体比去年还见硬朗,玿儿和弟妹们都要沾着祖母的福气过活才是。”
老夫人呵呵地笑开了怀,赞道:“玿哥儿这小嘴就是甜,最懂得哄祖母开心。”
百里如玉在一旁应和:“大哥才不会哄人呢,您身体硬朗我们都看在眼里的。”
“好好好。”老夫人拉着百里如玉的手,念叨了三声好字,又转向百里玿玉:“玿哥儿,如今功课做得如何?”
百里玿玉闻言,脸上所有的神采奕奕啪的一声,一拍而散了。在父母那他敢苦着脸与父母打马虎眼,在老夫人这——他可不敢马虎了,低垂着头,到底有点不好意思:“祖母,玿儿……”
老夫人一见百里玿玉神色如此,虽说她不经常见百里玿玉,却也相当了解他:“好了,也就你父亲母亲他二人这般逼你,祖母懂,咱们是生意人家,又不是什么书香人家!你能悠着点就悠着点吧!他们这般逼下去,也不怕累着了我的宝贝孙儿!”
百里玿玉立刻感激道:“谢祖母量解玿儿。”
不是老夫人最会的便是看人心思了,而是百里玿玉的心思除了他父母理不清外,府里其他人都是看的清楚明白的。
老夫人捡了几条应付百里阳暮与苗氏的法子说给百里玿玉听,百里玿玉听得入神,听到中用的法子还不忘应景地发出两声感叹。
第七十章:客到(一)
撇去三房的百里娇玉是老夫人压根没想起的孙女外,最后来菩福院的是百里流玉。
百里流玉由奶娘带了进来,一进屋里就赚足了眼球,连百里阮玉都安静的视线都头向了他。他穿着清凉的真丝短褂,露出半截短小的胳膊,越是单薄的褂子越显得胖鼓的肚皮外露。
颜玉心里不厚道的乐了,看着百里流玉的鼓鼓的肚皮——就想到荷塘里的鼓着白肚皮跃上碧幽幽的莲叶的青蛙……
百里流玉很乖巧的与老夫人行了礼,见老夫人微笑与他招手,就屁颠屁颠的朝老夫人跑去,不知偷偷在老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趣事,惹得老夫人眉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