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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屋子里边有些闷,带着玉梨出来看烟火看过了烟火,八姐姐可有指教?”看着柳明艳那副不愉快的神色,明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是想来找碴的,但还是先礼后兵。
“你不是生病了?刚刚在粹华厅还那副死样子,怎么一到园子里就好了?莫非你是和别人约好了要躲在这暗处见面不成?”柳明艳心中不快,口不择言,一路就说了下去,她身边的云彩云霞骇得脸色都变了——私相授受,这可是丑事,自家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给十小姐扣个这么大的帽子?却不知虽说柳明艳是随口乱说,倒也说中了一半。
明媚不欲与她辩论,只是笑了笑说:“八姐姐倒是会说笑话儿,你现儿不也在园子里头逛,莫非也是去跟人约会的不成?”瞧着柳明艳渐渐发青的脸,明媚领着玉梨就往望前边走,也不看柳明艳一眼:“这烟火差不多也快完了,大冬天晚上怪冷的,八姐姐还是早点回去歇着罢,免得冻着了。”
柳明艳却不肯放过她,追着拦在了前面:“怎么就想走了?哈,你是不是心虚了?”
“我何必心虚?只是不愿意陪着八姐姐在这里吹风罢了。”明媚停下了脚步:“八姐姐想要我陪你逛园子?容明媚回沉香阁再添件衣裳。”
忽然间心里想到了被自己割落的那件孔雀哆罗呢大氅,若是柳明艳喊了她去凉亭,见了那大氅自然便知道是乔景铉方才来过了。想到此处明媚也有几分焦躁:“八姐姐,你在此处稍等,明媚去去便回。”
“你休息走!”柳明艳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她:“你真是约了人,是不是?”
“八姐姐,平白无故败坏人的名声,这样可不太好。”明媚看着柳明艳和牛皮糖一般粘着自己不放甚是恼怒,心里头想着那躲在暗处的乔景铉怎么还不出手呢,装神弄鬼的吓唬下柳明艳,自己也就能脱身了。
想到此处,她伸手就在柳明艳肩头按了按:“八姐姐,麻烦让让道,你也知道身子不大好,要早点回去歇息,何必拦着我在这里吹风受冻呢?”明媚有意将那个“身子不大好”说得重了些,希望树上的乔景铉能心有灵犀做出点配合来,若是个机灵的,自然该知道怎么做,明媚心中暗暗咬牙,若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以后他来了便直接将他叉出去便是了。
柳明艳只觉自己肩膀一麻,伸出的手就收不回来,大惊失色:“十妹妹,你用了什么妖法?我的手不能动了!”
果然还是个机灵的,明媚心中满意的点了点头:“八姐姐,我可是柳府的小姐,又不是那些道姑,怎么会那些妖法什么的?是不是八姐姐撞邪了?都说除夕这天妖魔出没,后来是一头叫‘年’的神兽出来才把那些妖魔给降伏,这园子挺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死过的人回来逛呢……”
明媚刚刚说到这里,柳明艳身后的云彩云霞齐刷刷白了脸儿,望着柳明艳,全身都在打哆嗦:“小姐,是不是四姨娘回来了……”
柳明艳的脸也瞬间就白了,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四姨娘回来关我什么事情?该找谁就去找谁,干嘛缠上我?”虽然说得底气十足,心里却跟擂鼓儿似的,一双脚如钉在地上一般,动也不敢动,看着园子里的树木都觉得是一群妖魔鬼怪般,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她的母亲是个嫉妒的,父亲的几个姨娘,一个个的病了死了的,园子里现在只剩了一个,还是病怏怏的模样,四姨娘是早几个月才病死的,大家都在私下议论说该是中了什么慢性的毒,她也一直疑心是母亲的手笔——现在她回来找自己了?她害怕母亲,自然不敢去找她,恐怕是拿了自己下手了。
“姑娘,我们快些回去罢,这儿挺阴冷的。”玉梨拉了明媚快步从柳明艳身边走过:“真不知道会不会有鬼怪……”
明媚忍着笑和玉梨一起朝前走,身后传来柳明艳胆怯的呼喊声:“十妹妹,你别走,陪我在这里聊聊天罢!”
玉梨抿嘴一笑回头答道:“八小姐,你有两个贴身丫鬟陪着你说话还不够?我们家姑娘身子弱,可受不了这天寒地冻,得赶紧回沉香阁去了。玉梨在这里替我家姑娘告罪一声,还请把小姐不要怪罪。”
柳明艳被明媚与玉梨吓唬得魂不附体,只觉得自己一身都凉了,想抬手,手不能动,慢慢的抬了抬脚,还能动弹,朝身边的云彩云霞怒吼了一声:“还不快扶我回去!”
云彩云霞刚刚战战兢兢走过来,扶住柳明艳准备往明霞院那边走,才走了几步,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蹿出一条黑影,柳明艳眼睛一番,立刻被吓得昏了过去。
云彩云霞也被吓得不轻,两人站在那里筛糠儿一般抖个不停,过了好一阵子不见再有动静,大着胆子往四周看没有看到什么,心慌慌的一片,架起柳明艳飞一般的走了。
楚风见着两个丫鬟架住柳明艳往回走,雪地上有一条拖拽的痕迹,很明显那位柳家八小姐已经被吓晕了。他望了望乔景铉,低声道:“世子爷,这样做不好罢?”
“有什么不好?谁叫她好端端的来打扰我?况且媚儿都暗示我要出手了,我还能呆呆站着不动?我又不是傻子。”乔景铉从树上飞身而下,到凉亭里捡起自己的孔雀哆罗呢大氅,拍了拍上边的灰尘,叹了一口气:“本来说得好好的,结果全被那柳明艳给打扰了,想想就来气。”
“世子爷,该回府了,烟火都完了,王爷他们也该回府了。”楚风站在他身边小声建议着:“若是王妃回来不见你,该疑心了。”
乔景铉横了他一眼:“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好吧,走了!”
回到沉香阁,玉箫把净面的水送上来,明媚用帕子擦了擦脸,灯光下,一张脸蛋白里透红,眼睛里一汪碧水般,竟有了少女的妩媚。玉箫捧着盆子在旁边看着,不由得赞叹了一声:“姑娘,你越长越美了。”
玉梨挤了挤眼睛道:“你知道什么?这是因为有了世子爷才会这样!姑娘,你素日里总是说我们年龄大了,心里有人就早告诉你,你也好帮我们去张罗。可我现在看着,指不定我们还没有成亲,姑娘倒会点了我们做陪嫁丫头呢!”
明媚听到俩个丫头在打趣自己,朝她们微微一笑:“我总得先把你们嫁掉我才会安心!玉梨,你现儿可是有主的人了,别捞着手儿在旁边看姐妹们没有动静,也该替她们想想法子不是?例如说玉箫。”她朝玉梨挤了挤眼,玉梨忽然便想到了楚风托付的事情来,哈哈一笑,拍了拍胸膛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玉箫听到这话题又绕回自己身上,跺跺脚,端着盆子就往旁边走:“姑娘,你总会拿我开心!”
玉梨笑嘻嘻的扑了上去,一把捉住她不让她动:“赶紧向姑娘保证了,来年一定让姑娘不着急解决你的问题!”玉琴在旁边也赶了过来捉住玉箫的手:“玉箫你想要什么样儿的,赶紧与玉梨说说,瞧她那模样,似乎已经有了人选!”
“你们这些个口没遮拦的,姑娘都把你们惯坏了!再说还有玉笛呢,为何你们就捉住我一个人?”玉箫听到玉梨玉琴的调侃,更是粉面飞红。
“玉笛做的胭脂膏子好用,我得留她多给我做些胭脂膏子再说。”玉梨望了望那边的玉笛,虽然话题引到了她身上,可她依然没有半分要过来掺和的意思,只是凉凉的看着她们这边嬉闹成一团。
明媚看着这场景,也觉格外温馨,看着玉箫的脸红到了耳朵根子,不由得出面来让玉梨放手,玉箫这才松乏下来,朝玉琴与玉梨一瞪眼,捧着盆子走了出去。
“姑娘,说实在话,其实我真希望我们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不要分开。”玉琴把头发整了整,坐在明媚身边:“一想到以后要离开姑娘,心里就糁得慌。”
玉梨也沉默了下来,仔细思考着玉琴的话,在一旁撇了撇嘴:“我便是与大顺哥成了亲也不离开姑娘,他肯定不会不答应——他不答应,我便不嫁了!”
明媚用脚踢了踢玉琴:“怎么大过年的就说这种话,谁说要你们离开了?快去睡觉,你们的如意荷包我都给你们放在枕头下边呢,来年万事如意!”
“谢谢姑娘!”玉梨和玉琴行了个礼儿走了出去,屋子里剩下玉笛一个人还坐在那里。
“玉笛,你在想什么呢?”
“姑娘,我在想着,若是日后没有我中意的,请姑娘许我自梳。”玉笛突然站了起来,很正式的向明媚行了一个大礼。
“玉笛?”明媚疑惑的看着她,不知为何这个丫鬟如此反常。
“我跟随姑娘也快一年了,得了姑娘不少教益,也看这个世间多的是薄幸男子,少的是如意眷侣。若要玉笛嫁那种花花肠子或是品性不良或是胸无大志的人,玉笛还不如跟随姑娘一辈子,自梳明志,终老一生。”
“好,好,好。”明媚点点头,她的丫鬟们倒是个个都是有主意的,若是那乔景铉以后变心,大不了自己立个女户,自己一人生活便好,更何况还有这几个忠心的丫鬟陪着呢:“玉笛,你去歇息吧,今天轮着是玉箫上夜,这里你不要管了。”
玉笛从地上爬起来,行了个礼儿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明媚一个人。
今夜竟然失眠了。
听着外间嫣红均匀的呼吸声,明媚怎么也合不上眼睛。乔景铉那火热的唇触在额头那种感觉仍然还在,似乎能感受到他火热的手心握住自己的手,睁眼就能看见他一双俊目一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自己怎么也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难道说这就是爱情?
她暗暗的掐了一把自己,心中警戒道,八字还没有一撇,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才回了京城这几日,便能想着一辈子不成?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儿之间,光阴就如掌中的沙一般流逝得飞快,让人快得把握不住。明媚摸着柔软的枕头,忽然间就想到了生死契阔这句话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种美好不是人人都能有,但也毕竟还会是有人能遇到。
但愿乔景铉就是这辈子遇着的适合的人,明媚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明日,又是全新的一日了。
乔景铉踏雪回到英王府,兴致勃勃,英王爷他们还在宫中夜宴,并未归来,他抱着大氅走进了内室,穿过丫鬟上夜的小隔间,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如豆,香笔正坐在小榻上呆呆的望着地上,乔景铉将大氅往那小榻上一扔:“明日替我送去补补。”
香笔见到乔景铉,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润,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乔景铉已经大步走进了内室。她捡起那件大氅看了许久,也不见哪个地方破损了,正在疑惑间,手指穿过了一个洞,拎起衣裳抖了抖,才发现大氅的领子那处有一条划痕,一条丝绦也断了。
那划痕很是整齐,瞧得出来是利器划破的,握住那大氅,香笔心中好一阵紧张,这是世子爷和谁打斗时留下的不成?宫中竟然这般不安全!她脸色苍白,缓缓的站起身来,轻轻走到门边,敲了敲门:“世子爷,这衣裳上头怎么有刀子的划痕?”
香笔举着衣裳,担心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乔景铉。
“叫你送去补你就送过去补,还啰嗦这些做什么?”乔景铉不耐烦的瞥了那件大氅一眼,装出毫不在乎的模样来:“快些去准备热汤,我要洗漱了。”
听着乔景铉声音中有一丝丝不悦,香笔不敢再说话,将大氅放在了小榻上,低头走出去将热汤送了进来,在旁边满足的瞧着乔景铉洗过手脸,她心中满是喜悦,今年的除夕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