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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盈心念空茫的时候,隔水处陡地又传来一阵阵喝彩,喧天而响。与先前那阵似有不同,阵阵喝彩穿云裂石,隐约间暗涛激流。
一个青衣小厮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口中不住地喊着,“王爷!”
宁王剑眉一竖,不耐厉斥:“何事喧闹!”
“是……是花谜,全猜完了!”
“芙蓉宴刚刚开始,一共三百六十九个花谜,要全部猜出,也得费些功夫!”
那小厮被这么一吓,慌忙扑到在地,跑的太急,连气都没歇稳,不迭道:“奴才不敢妄言,一共三百六十九个花谜,真的全猜完了!”
宁王皱了皱眉,不语。
一连许久未得到回复,小厮怯道:“王爷难道不去吗?”
“猜完了,各自游苑便是,还让本王领着吗?”宁王不快,这些个奴才,办事越发的糊涂。可怜小厮,刚好撞上宁王心情不畅,碰了一鼻子灰,委屈道:“各位主子哄闹着,还等着看王爷您许的好处,好歹是这些年第一个出现的魁元。”
所谓魁元,也就是芙蓉宴上猜出了一半以上的花谜,才能得到这个称号。称谓是虚,实的是能得到王爷许诺的一个愿望。宁王原本已经极其不耐,听到这句,眉尖一笼,眼角掠过一丝精光,“有人猜全了花谜?”
“是……”
他皱眉,正要去看看虚实。
但见战战兢兢的小厮憋着气,似凝聚了极大的勇气,终于一口气说完了最后一段:“小人来时,魁元劝您把身边的人带着,说是用得上。”
宁王疑惑之余,一眼瞥见一树繁花下那抹纤弱的浅绿色影子,不耐挥手,“你,跟上来。”
刘盈一愣,旋即低头应下。
第六章
离得远远,就见着一片霞色围着什么。
明红、浅粉、缃黄、淡紫……霞光明媚,云色缭乱。
走进了,才瞧出那不是霞色,轻袍缓带,油光水滑,原是一群光鲜的“麻雀”。他们披红戴绿,叽叽喳喳,有一个笼统的称呼——公卿家的公子小姐。
男男女女围着一个身量挺秀的锦衣少女,说着些什么。
那锦衣的少女青丝如瀑,笑靥如花,流转的眼波比秋水盈动,当真是凝脂鲜荔,顾盼神飞。莫非,这就是谜试的魁元?
刘盈暗暗留神。
只见大伙儿簇拥着少女,可少女含羞带怯的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另一处。
刘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看见花树旁侧立一个沉默的黑衣少年。
少年笔直的背脊,线条流利如画,可即便是一个侧面,也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阴戾气息。
云霞团簇,芙蓉花盛,也近不了他的身。
那是孤鸿掠空,惊破九重云霄的寂冷。
如封尘的宝剑,吹开一角的尘埃,折射出锋锐的噬人的寒光。
在他周身,人不近、花不亲,独立一隅,比天心月华还要沉静从容。
刘盈心口一热,电光石火间,脑海中忽然掠过一个名字。
不待仔细看清,众人已经上前和宁王行了礼。
错身的空儿,公卿云聚,挤得刘盈只得缩在宁王身后做乌龟。
青衣小厮在旁边,小声向宁王解释:“魁元是容相爷家的千金。”
话中的容千金——那位顾盼神飞的锦衣少女,耳朵忒尖,当即嘴角扬起粲然的笑容,行礼脆声道:“笑笑见过王爷。”
“魁元免礼。”
“王爷过奖了,笑笑不敢自称魁元……”
话音未落,就被一位身着石青色衣袍的俊俏公子截了句,“容小姐这么说,在下无地自容,小姐学富文史,何必自谦。”
又一人接语:“您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
不愧是游历花丛中的公子们,拍马屁都能这么温软柔和,满脸的真诚纯良。
刘盈在后面,笑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不得不说,这个容相爷家的笑笑小姐,的确漂亮。红唇勾出一抹笑花,眼波流转间,风情旖旎,就连身为女子的刘盈,都不由*。
这样的美人,很容易得到男子的好感。
纵是脾气古怪的宁王,态度也温软下来。
他唇角翘起一分笑,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和声道:“本王设芙蓉宴,曾许下承诺,谜试的魁元可得到本王一个,魁元有什么愿望,说来听听。”
容笑笑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这世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本王做不到的。”
容小姐刚要脱口的话语,在听到这一句,忽然一咽。
也不知她想到什么,清美的脸上添了一分胭脂似的薄媚,神色间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那双亮闪闪的美眸如最美的宝石,一瞬间似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清声道:“笑笑想请王爷帮忙主婚。”
“主婚?”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一树繁花下,沉默疏离的冷郁少年眉心微不可查地一皱。
容笑笑一鼓作气,大声道破心尖藏匿的一份少女情怀,“您说,这世上只有笑笑想不到的,没有您做不到的。笑笑别无他求,只求您为笑笑和他主婚!”
细致柔软的手指,指向的那个“他”,竟是树下那位几乎被忽略的沉默少年。
声音清亮而坚定。
少女怀春的心思如款款绽放的芙蓉花,娇羞地吐出柔软细致的花瓣,微微颤着期盼、羞涩、喜悦与激动,柔韧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心意。
其实,她原本应该说出的愿望,应该是要走宁王身边的绿衣丫鬟。
可听到宁王的允诺,她鬼使神差地忘记了一切。
她不仅忘了父亲的嘱咐,忘了自己应做的事,更忘了那个男人根本并非自己所能肖想。
还记得赴宴前,父亲再三告诫,芙蓉宴上,一切听小胡公子的差遣。
那时,自己口上虽然应了,心里却有些不屑。
她才不买什么小胡公子的帐!父亲贵为当朝宰相,而她是相爷家的千金,凭什么要听一个无名小卒的话!父亲说到小胡公子时,姿态谦卑,语气中流露出崇敬与钦佩,让容笑笑十分不屑。
她带着少女隐藏的敌意,随父亲到了书房,见到了这个穿黑的阴戾少年。
第一眼看见的,只是窗边一个棱角分明的侧影,不知为什么,只见到这个侧影,容笑笑心中却已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骇意。
这人身上,带着浓郁的阴沉与冷峻。
那种上位者特有的气魄,让她骨子禁不住泛出凉意,腿骨发软,险些跪倒。
初见,胡荼毫不掩饰的威压,的确是做给容笑笑看的。
胡荼早就料到,相府的千金养尊处优,心比天高,不吃点苦头,根本不会配合自己。
可胡荼算尽一切,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即便可以根据她的身份推知容笑笑的性格、习惯,却还是太轻忽她了。如果两人从没有过交集,或者胡荼清楚记得这个一面之缘的姑娘——
他那日的威压,可以给容笑笑带来心理阴影,让容笑笑心甘情愿做一个无意识的傀儡。
他也可以立刻改变计划,避免闹剧的发生。
错就错在,他顺手救过她,又偏偏忘记了这个人。
虽然他不记得,可这个满脑子“才子佳人共连理”的漂亮姑娘,却清晰地记得恩人的长相,恩人的眉眼。
所以,当小胡公子在窗前蓦然回头,当那张清美、冷秀的面容生生映入少女的眼帘。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少女满心的彷徨害怕,化作了倾慕欢喜。
芙蓉宴上,胡荼猜完了所有的花谜,惹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麻烦。
现在,胡荼的脸色并不好看。
“啪!”
一声轻响。
修长,纤白的五指折下一条花枝,瞬间*成灰。
他唇角分明在笑着,可众人却忽然感觉到凛冽透骨的寒凉。
收敛起浑身透出的戾气,穿黑的少年不看众人,清浅的眸光掠向错落花枝上绽开的一团团鲜嫩欲滴的浓绿,粉唇开阖一挫,“相爷近来,想是虚火过旺。”那声音清寂冷郁,一晃便湮入了薄光流动的花香里。
花枝一颤,连个尾音都寻不到。
闻言,宁王的面色凝滞。
他不是呆子,当即听出话外之音。
不管容小姐喜不喜欢这个少年,门第的高下摆在那里,当朝的相爷老奸巨猾,能爬上权利的巅峰,绝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自己今儿个主婚,若是主到相爷的心坎里,自然算是一件善事。如果主的这个婚,让相爷虚火上升,可就得罪了那位不好相与的老相爷。
他如果只是个清心寡欲的闲王爷,得罪便得罪,堂堂幼皇的皇叔,谅老东西也翻不出花样,欺不到自个儿的头上。可问题就在他并不是无欲无求的主儿,日后少不得与老狐狸打交道,或许还用得上老狐狸的势力。
他不想得罪容相爷。
这么一权衡,宁王心下立有定断。
顾不得容笑笑祈盼的目光,他和声道:“小姐的姻缘,岂同儿戏,应当有媒妁之言,父母应允。”三言两语,烫手山芋又丢了回去。
容笑笑的目光一下黯了下来,“可是,可是王爷说过……”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宁王快语笑道:“容小姐不是说,让本王把身边的丫鬟带上,本王带来了,容小姐认识她?”
可怜刘盈正听得有趣,冷不丁被身后青衣小厮狠狠一推。
她猝不及防,身子往前跌去。
容笑笑反应到这个绿衫女子应该是小胡公子要找的人,她冰冷敌意的目光针扎似地刺着刘盈,刘盈莫名其妙被人这么盯着,无奈地干笑两声。
容笑笑扭过头,冰冷道:“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
在宁王疑惑的目光中,容笑笑抿唇,眼神似淬了毒药,冷厉道:“王爷若是不能为笑笑主婚,不如把这丫鬟赏赐给笑笑,她看起来很顺笑笑的眼。”
合情合理的理由。
这么咬牙切齿地说出来,可就一点也不顺理成章了。
刘盈低头,额角抽痛得厉害,她觉得无比神奇。
一天之内顺了两位贵族少女的眼,又奇妙地让她们对自己怀有浓烈的敌意,黄历上应该写了自己今天慎出行、忌女子。
电光石火间,宁王心思电转。
这才第一次把目光停伫在刘盈身上——
这是个绿衫丫鬟,面色宛如拂尘纪出品的纸张,苍白中透着说不出的清冷,连墨汁都不能在上面绽开多余的边角,骨中隐藏着丁点儿的清冷与疏离。
这种面相,是病弱之相,却有柔韧之节。
即便他擅长记忆,可把这么一个人丢到人群,宁王也未必能认出谁是谁!
不过,宁王想到她在淑宁猜花谜的时候,拈起落瓣的木莲花蕊。
——单字谜,“车”,谜底是莲心。
——单字谜,“必”,谜底是穿心莲。
她用木莲做莲,剥落花瓣做心,给了淑宁最大的暗示。
这个丫鬟,聪明得很!
宁王唇角浮现一抹微笑,不禁伸出右手,指尖点着逆光,几乎要触碰到绿衫女子幼嫩的雪白面颊。
没人发现,这一瞬,不远处的黑衣少年所有伪装的沉默纷纷剥落。
此刻,他的目光锐利地几乎可以刺穿最凝厚的黑暗,凛冽地盯着宁王的手指,只要他再有下一个动作,假寐的狮虎就会亮出尖锐的杀招。
然而,宁王到底自持身份,手指还没碰到刘盈的面颊,就迅速收了回去。
胡荼抿唇,低垂下眼睑。
仿佛是猛虎的喉中发出沉闷的咕哝声,惊破幼兽的胆后,又俯身闭上了眼。
暗涌的波涛缓缓退去。
一切的喧嚣、狂肆纷纷沉淀成最初的安宁祥和。
少有人发现,树下狮虎出没,几乎要咬断上位者的颈项。除了一直暗送秋波、含情脉脉情窦初开的春情少女,她的目光似乎从没有离开胡荼。
看到心仪那人的反应。“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