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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雷子媳妇脸上就浮起了一层红晕,瑞雪觉得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比之刚才要有力气多了,心下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就听得门外喊着,“产婆来了,产婆来了。”
很快,云二婶就引了个胖大妇人进来,妇人穿了件灰色衣裙,鬓发盘得有些歪扭,容貌也称不上和善,甚至有些凶横之相。
她一进屋子来,就坐到了椅子上,也不看产妇一眼,先喊着要吃茶,云二婶急了个半死,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眼巴巴看着她喝完一半,就小心翼翼催促道,“老姐姐,我这儿媳已经疼了快一个时辰了,羊水都流没了,你快帮忙看看吧。”
那妇人的三角眼睛翻了翻,说道,“大妹子,你急什么,人家生孩子,一日夜都是有的,这才一个时辰,还早着呢。”
云二婶心里恼怒,但又不敢得罪这救命稻草,只陪着小心央求,把瑞雪听得脸色铁青,碍于不是自家之事,不好插言。
这时雷子媳妇又呼痛起来,那产婆自觉端够了架子,走上前来,还没探看,就赶小鸡一般,撵着屋里众人,“留一个人给我打下手就行,其余都出去。”
张六娘和一个小媳妇儿看了看云二婶,见她点头,就退了出去,瑞雪也起身想走,雷子媳妇却抓了她的手臂不放,眼里满满都是祈求,瑞雪心下为难,到底不舍让她恐惧,刚要开口同那妇人商量一二,却不想,那妇人见得瑞雪没动地方,觉得权威受到了质疑,伸手就来抓她,呼喝道,“让你出去,你听不懂啊。”
瑞雪见得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大手甚至还沾着黑灰,就再也忍不住了,这样的人,居然能做产婆,实在太过可恶。
她一巴掌拍掉胳膊上的脏手,不等妇人恼怒,就冷冷说道,“收起你那嘴脸来,请你来是要接生的,不是来耍威风的!今日你若是好好把孩子给我们接下来,母子平安,我就赏二两银谢你,若是,母子有一个不好,我必定叫你后悔终生,你自己看着办!”
产婆听得这话,脸上就收了恼怒之色,眼珠子滴溜乱转,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她平日接生一次,不过二百钱,若是真得二两银子可倒是占了大便宜,也不枉费她刚才那般端架子,不过这女子是谁,要问清楚,万一家里拿不出银钱,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你以为你是谁啊!当我范婆子好骗啊!”
瑞雪瞪向她的目光更厉,“在云家村没有不知道我赵娘子的人,家里什么都差,就是不差银子!你想得赏银,就给我拿出本事来!”
范婆子眼睛一亮,“是做豆腐的赵家!”
瑞雪点头,范婆子立刻就要上前巴结,却被瑞雪瞪得讪笑,“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赵娘子啊。”
“那就快点接生,我要母子平安!”
“哎,哎,好!”听得赏银有望的范婆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忙忙扒开雷子媳妇的双腿探视,还要伸手去摸,却被瑞雪喊住了,唤了旁边有些傻愣的云二婶,“打盆热水,让她洗手!”
云二婶回过神来,立刻就出门去张罗,很快范婆子忍着烫,把手洗干净了,讨好的伸到瑞雪跟前,“赵娘子,你看看洗的干净吧。”
瑞雪此时都有杀她的心了,眼皮都没抬一下,咬牙说道,“接生!”
范婆子连忙答道,“好,好,这媳妇儿有赵娘子护着,定然能生个大胖小子。”
她说完,就让雷子媳妇儿跟着她的喊声使劲,瑞雪轻拍雷子媳妇,“放心,很快就好了。”
雷子媳妇儿使出了所有力气,那范婆子也是有些本事经验的,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生出了一个满身粘液的小娃娃,云二婶一见娃娃腿间那丁点大小的小把子,乐得差点昏过去,一迭声的道谢。
范婆子倒拎着娃娃的双腿,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娃娃立时大哭起来,声音洪亮有力,显见是个极健康的,云二婶哆嗦着手拿了块细棉布给大孙子擦干净,又包了小棉被,抱出去跟云二叔等人报喜。
雷子媳妇儿累得精疲力竭,昏昏欲睡,抓着瑞雪的手臂也就松开了。
瑞雪勉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见得范婆子正拾掇胎衣,就道,“好好伺候着,我回家就让人给你送银子来。”
范婆子立刻道谢,还要相送,被瑞雪拦住了。
出得门来,午夜的冷风一吹,瑞雪狠狠打了个激灵,才觉全身衣衫早就湿透了,扭头看看围着孩子说笑欢闹的众人,慢慢出了院子,往家走去。
堂屋里亮着灯,显见是在等她回来,瑞雪心头温暖,推开门就见赵丰年和吴煜一人一本书,相对而坐,见得她回来都起身迎来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瑞雪疲惫的摇摇头,“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赵丰年两人想起平日云家二老盼孙子的模样,都替他们高兴,瑞雪进屋拿了二两银递给吴煜,“送去云家,给产婆,然后就睡吧,不必过来了。”
“好,姐姐早点睡。”吴煜应着,就跑了出去。
瑞雪这才上了炕,脱了衣衫钻进被窝,长长出了一口气。
赵丰年放好书,又吹了灯,才躺在她身旁,问道,“可是,生的不顺利?”
“何止不顺利,雷子媳妇儿差点儿没命,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啊。”
“不是请了产婆?”赵家只他和兄弟两人,没有姐妹,赵父那几个妾室也没生过孩子,所以,赵丰年从来没见过谁生孩子,自觉请了产婆就万事大吉,想不明白为何还有危险?
瑞雪好笑,想要解释,却实在太困乏,半睡半醒间,只敷衍了一句,“那产婆不好…”
赵丰年还想再问,却听得她极少见的打起了小呼噜,这才想起,以她的热心肠,必是又跟着忙里忙外,累坏了,于是就收了声,伸手替她好好掖了被子,静静等着院子里传来吴煜的脚步声,才放心睡了。
第二日一早,赵丰年醒来的时候,却见瑞雪难得的依旧躺在他身旁,不像平日那般,比他要早起半个时辰。
他轻手轻脚爬起来,打算亲手做顿早饭,瑞雪起来时就能吃了,结果下地的时候,却猛然瞧到她脸色不对,好似有些潮红,他立刻去探额头,果然,烫得吓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法,伸手再摸被窝里,衣服已经湿透了,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昨晚怎么就睡得那么死,没有发现她发热了。
他跳下地就去箱子里翻了个小小的木匣子,找出写了风寒两字的药丸,又端了温茶水,想要喂瑞雪吃下,无奈,他中毒之前是大少爷,没做过这活计,中毒之后,瑞雪喂他吃药时也是昏迷不醒,所以半点儿经验没有,忙碌半晌,茶水泼了一半,药丸却还是没放进嘴里去。
吴煜扫了院子,又去前院开门迎了张大河和钱黑炭进来做豆腐,却还不见姐姐起床,就跑到窗下问道,“姐姐还没起吗?”
赵丰年立刻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煜哥儿你快进来帮忙。”
吴煜疑惑,推门一看,就觉不好,立刻奔了过来,“姐姐怎么了?”
“有些发热,却喂不进去药。”赵丰年急得恨不得自己帮着吃了才好。
吴煜狠狠瞪了赵丰年一眼,轻轻掰开姐姐的嘴,喂了一口茶水,然后把药丸放到舌后,托着下巴一抬,药丸咕噜滑进嗓子,再喂两口水,就彻底下了肚儿。
赵丰年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头上急出的冷汗,“你先出去,我要给她换衣服。”
吴煜脸色不好,却也不愿姐姐继续受苦,开门出去了。
赵丰年在柜子里拿出干衣,手指有些哆嗦着,替瑞雪一件件脱下湿衣,脸色越来越红,待得只剩了肚兜和亵裤,那大片莹白如玉的肌肤,更是看得他心头狂跳,极力忍着想要替她再穿上干衣,却突然见得她左臂有几块乌青,立刻心疼的拿起细看,看着倒像是谁人用手掐的…
“我这是…怎么了?”瑞雪迷迷糊糊醒来,自觉浑身无力,忍不住问出声来,惊得赵丰年立刻扔下了她的胳膊,砸在被褥上,不疼,却让瑞雪更清醒了,低头扫了一眼身上,立刻抱了胸,死死盯着赵丰年。
赵丰年尴尬的连连摆手,脸色更红,“你发热了,身上湿透,我在给你换衣服。”
瑞雪挑眉,想说让他出去,自己能换,但是只抬抬手臂她就已经好似耗了所有力气一般,换衣服恐怕是做不了,只得闭了眼说,“那就换吧。”说完,就闭了眼睛,原本心底还有羞涩、有忐忑,却耐不住风寒极重,没一会儿,居然又睡着了。
赵丰年拿起干衣,小心翼翼往她身上套,系完最后一根带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抱着她挪回自己被窝,这才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瑞雪再次醒来时,睁眼就见,吴煜睡在自己身旁,赵丰年则背对窗子,坐在炕桌前写字,她张嘴想要说话,嗓子却干得厉害,只得慢慢等着,攒点力气再唤人。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赵丰年身上,仿似为他镀了一层金光,不同于往日的清冷模样,极温暖,极耀眼,瑞雪想着刚才自己半裸躺在他怀里,忍不住又红了脸。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赵氏蛋羹
赵丰年偶尔抬眼看见她醒了,大喜,立刻凑到跟前,问道,“觉得身子舒坦一些了吗,肚子饿不饿?”
瑞雪勉强伸手指了指嗓子,赵丰年马上拿了温茶来,扶起她慢慢喂着,见她足足喝了两盏,叹气自责道,“平日都是你照料我,你这一病,我才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做不好。”
瑞雪嗓子觉得嗓子好过许多,勉强笑着劝他道,“男子哪比的女子心细,这怪不得你。”
两人说话声,惊醒了吴煜,他扑棱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问道,“姐姐退热了?”惹得瑞雪好笑,点头,“姐姐好一些了。”
吴煜立刻眉开眼笑,抱了姐姐的胳膊,笑道,“太好了,太好了。”
瑞雪勉力举手拍拍他的头,赵丰年看不得瑞雪抱着其它人,心里咕嘟嘟冒起了酸泡儿,清咳两声,伸手推开吴煜,说道,“让你姐姐再睡会儿,你跟我去灶间熬些粥来。”
吴煜撇撇嘴,却也不反驳,两人扶着瑞雪躺好,抢着掖了被子,这才一前一后进了灶间,吴煜常帮着姐姐烧火,自然比赵丰年熟练,淘米刷锅,烧火,不到片刻锅里就冒出了热气,他得意的冲着赵丰年挑眉示威。
赵丰年转了又转,却不知要做些什么,好半晌才想起平日常吃的蛋羹,嫩滑鲜香,想必瑞雪能爱吃,于是就在坛子里摸出两个鸡蛋,可惜他从没做过厨事,手下笨拙,不是蛋壳掉到了碗里,就是切葱险些切了手,待得吴煜的粳米粥盛进陶盆,他的蛋羹还没下锅。
吴煜如得胜将军一般,高高挺着胸脯,端着托盘进屋去,留下赵丰年懊恼的踩折了几根柴火。
瑞雪见得吴煜自己进来,却不见赵丰年的影子,就问道,“掌柜的呢?”
“还在做蛋羹,”吴煜脸上满满都是幸灾乐祸,“姐姐,这可是我自己熬得粳米粥,半点儿没用先生帮忙,姐姐你快尝尝,好不好喝?”
瑞雪好笑,也不忍弟弟失望,喝了一口,难得这粥熬熟了,而且极软烂,就赞道,“不错,熬得很香。”
吴煜喜得眉毛都飞起来了,一迭声的劝道,“那姐姐多吃点儿,以后我天天给姐姐做。”
瑞雪慢慢喝了半碗,还是不见赵丰年进来,就道,“你去看看,掌柜的还在忙什么?”
吴煜撅着嘴巴,有些不情愿,还没等说话,门却开了,赵丰年头发也散了,脸也黑了,衣袖上还沾了两根草棍儿,口中嘘嘘吹向手里的陶碗,显见是烫得狠了,却不肯松手。
瑞雪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