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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蛋羹?他们从未进过灶间的少爷,风一般赶去蒸蛋羹,只因为那女子说肚子里的孩子饿了!
两人是目瞪口呆,只觉这十几年看过听过的奇诡之事,都没有这几息功夫来得震惊,无数天雷在他们脑子里轰隆隆滚过,震得他们眼冒金星,刚刚清醒过来,没容多想,就又有一批再次落下…
风调到底行事稳重,反应要快一些,听得瑞雪问话,努力稳了稳心神,顺手又帮雨顺合上了大张的嘴巴,这才起身上前行礼,“回少夫人的话,小的正是风调。”
雨顺随即也道,“小的是雨顺。”
瑞雪淡淡一笑,示意他们坐下,然后说道,“二位管事一路远来着实辛苦了,我因为身子不适,不能亲手下厨整治酒席接风,还望二位管事不要见怪。”
风调雨顺赶紧又起身行礼,“夫人言重了,小的担不起夫人如此厚待。”
“不要多礼,坐吧。”瑞雪摆手,“这里是云家村,农人们淳朴,平日里没有太多规矩礼仪,你们也不必如此刻板守礼。先生说过,你们是从小陪着他长大的,名为主仆,实则比亲兄弟还要亲厚,小叔上门,我做嫂子的当然要备酒接风了。你们是先生的左膀右臂,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千万不要客套。”
风调雨顺,多年随在自家少爷身边,虽是手下管着无数铺子,也有几分脸面,但是外人巴结他们,却未必真的瞧得起他们,毕竟奴仆之身,低人一等。
没成想,今日第一次见得少夫人,就被她出言抬到了少爷兄弟的位置,两人简直是受宠若惊,原本还存了疑心,怕是少夫人为了笼络他们才如此说。
但是,眼见那女子坐在蜡烛旁,满脸橙黄色的光晕,浅浅笑着,并不如何娇美的容貌,却怎么看怎么温暖,怎么惹人亲近,两人突然就好似明白了,自家少爷为何会如此看重她,世间还有什么比温暖更容易俘获人心,更何况还是遭难沦落之时?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起身跪倒,“风调(雨顺),拜见主母,主母有事,尽请吩咐,我们二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瑞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前伸去虚浮他们起来,很是无奈的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再客套了,以后要在一院里住着,如若总是这般多礼,整日就不用做事,只行礼还礼,没完没了了。”
风调雨顺也笑了起来,重新坐好,瑞雪浅笑着,问询他们如何一路寻来,彤城的风土人情,甚至赵丰年小时候的一些事情,风调雨顺精得很,刚才眼瞧着少爷如何娇宠少夫人,猜得就算他们透漏一二,也不会被责罚,于是就偷偷说了二三件小事儿,瑞雪听得忍耐不住,就笑出声来,两人受了鼓励,也是一发不可收拾,连少爷小时候练暗器,一飞镖扎到雨顺的屁股都说了出来。
赵丰年端了蛋羹还没等进门,就听得里面笑声不断,疑惑的微挑眉头,进得门去,把瓷碗放到桌案上,就问道,“在说何事,如此欢喜?”
风调雨顺立时心虚的低了头,瑞雪赶忙道,“我们在讲各城的趣事呢,风调雨顺,可是见识广博。”
赵丰年不疑有它,一边拿了勺子舀散蛋羹散热,一边点头,说道,“他们可是把十八城都跑遍了,来,先垫垫肚子,饭菜马上就端来了。”
瑞雪笑着接过勺子,舀了一勺,还没等吃进嘴里,吴煜就从门外跑进来,嗅得蛋香就道,“姐姐偷吃蛋羹,我也要吃。”
瑞雪立刻双手护了瓷碗,嗔怒道,“你是不是又去河边了,裤腿都湿了半截,赶紧换衣衫去,一会儿就开饭了。”
吴煜瘪瘪嘴巴,嘟囔道,“小气。”
瑞雪无奈,伸手敲他的脑门儿,“这是先生给我蒸的,你若是想吃,明早姐姐给你蒸两碗。”
吴煜一听这话,立刻就收了垂涎之意,说道,“哦,是先生蒸的啊。”
那个“哦”字拖得声音极长,连傻子都能听出里面的嫌弃之意,赵丰年大怒,“我蒸的又如何?”
吴煜仗着姐姐在,哪里怕他瞪眼睛,笑嘻嘻抱了姐姐的胳膊,道,“姐,我给你倒杯温茶啊,万一吃到盐粒子,你可别硬撑着。”
瑞雪眼见着赵丰年脸色涨红,实在忍耐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吴煜还要伸手去舀蛋羹,嚷着要先尝一尝,瑞雪赶紧伸手推他,“快去洗漱,然后帮着嬷嬷端饭菜。”
吴煜得意的冲着赵丰年挑挑眉,这才在姐姐肩膀上蹭了蹭,抬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赵丰年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子,被你娇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
瑞雪却是极爱弟弟这般活泼,就劝道,“他是小子,若是木讷了,我可更是头疼,这般机灵活泛,家里倒是热闹许多。”
赵丰年无奈,暗暗劝着自己,就当牺牲他的脸面,博妻儿一笑了。
风调雨顺眼见着他们一家人如此说笑,互相对视一眼,都觉心生向往,日夜兼程赶来投奔时,心底存下的那一丝担忧也彻底消失了,以后他们也要过这样的日子了,不奢华,不富贵,却万般安心宁静的小日子…
吴煜洗了干干净净,果然去灶间帮忙,很快,饭菜就整治上了桌子,六个菜,一个汤,菜肉事先都是切洗好的,老嬷嬷只煎炒烹炸,倒也没费多少力气。
赵家所有留下的人,加上风调雨顺也就八个人,团团围坐在桌边,一边扯着闲话儿,一边吃喝起来。
初始之时,风调雨顺极拘束,想着自己的奴仆之身,怎么敢同主子坐在一处吃饭,但是少爷有命又不敢不从。于是只屁股搭在凳子边儿上,手里拿着筷子也不敢夹菜,后来瞧着少夫人特意给他们夹了菜色到碟子里,大伙儿又都是说笑吃喝,没有半点儿异色,也就渐渐放得开了。
一顿饭最后吃得是热闹又欢喜,人人都是饱腹下桌儿,风调雨顺有眼色,帮忙捡碗筷,拾掇桌子,很是勤快。
饭后茶未等喝上半杯,安伯突然竖耳听了听,就道,“帮手到了,去看看吧。”
赵丰年嘱咐瑞雪早些睡,也起身跟了出去。
瑞雪琢磨着这个时辰,来人怕是因为赶路,没吃晚饭,于是去了灶间,带着老嬷嬷热了几十个馒头,炖了一盆五花肉豆腐,出锅时撒了翠绿的葱花,瞧着倒也极有食欲。
这般刚刚准备好,风调雨顺就跑回来传信说,“少夫人,少爷吩咐说要准备些吃食待客,不必太精致,能吃饱就行。”
瑞雪指了案板上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炖菜,笑道,“正巧刚准备好,你们端过去吧。”
风调雨顺都笑道,“少夫人真是神算。”说完就要上前端饭菜,瑞雪却突然拦了他们,温温一笑,说道,“咱家院子,虽说也叫赵府,但是此赵非彼赵,以后改口吧,你们少爷改唤先生或者掌柜的都好,至于我,把那‘少’字去了,也就是了。”
风调雨顺愣了愣,然后齐齐躬身行礼应下,“是,夫人。”
瑞雪点头,“去吧,别让客人饿坏了。”
一旁正刷洗碗筷的老嬷嬷,眼瞧着风调雨顺端了吃食下去,嘴角不禁露出欣慰的笑意…
正文第二百七十一章 瞒
云家村的日子,一如往常般静静流过。
村人们照旧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每每走到村外的水田旁,摸摸那日见饱满的稻穗,感慨两句秋时必定丰收,然后再晃悠悠往家走,小声说说,张家老爷子的寿辰,大儿孝顺,要给摆八桌酒席,做了锦缎的衣衫。
待路过赵家作坊门外,脸上喜色更浓,进村来运豆腐的马车比以前更多了,作坊里日日都是忙碌不停,无论村子里的哪一处角落,都能嗅得淡淡的豆香,而他们家里的那些小公鸡、小猪崽,也眼见着就肥了起来,日子真是有奔头儿啊。
赵家后院因为少了几个丫头,略微有些冷清,瑞雪坐了树下,微微皱着眉头,一会儿嫌弃那椅子太硬,一会儿又嫌弃太阳晃眼,就是烦躁的静不下心来。
这一晃都过去五六日了,那些刺客还是没有上门来,眼见张家老爷子的寿辰就要到了,拖不了几日,张家就该搬回来了,她可不知再扯什么借口,而且,过日子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也不能永无尽头的这般等下去啊。
但是,不等,又没有别的办法,万一刚撤了人手,那些人就突然出现了,岂不更糟?
老嬷嬷心疼自家小姐这般寝食难安,端了茶水上前劝道,“小姐安心,凡事有赵先生担着呢,你只管养好身子,若是你身子熬坏了,可是要误事的。”
瑞雪怎会不知这道理,又见得老嬷嬷这几日脸上皱纹更深,显见是忙碌一家人的饭食,很是疲累,就拉了她的手,笑道,“嬷嬷,我是没事做,太清闲了,这才心思重了,不如一会儿我同嬷嬷一起包包子啊。”
老嬷嬷也觉她有些事做,能换换心思,倒没如往日一般拒绝,应道,“好,小姐只坐着包包子就好,别的嬷嬷张罗。”
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相扶着去了灶间,老嬷嬷早发好了面,瑞雪在馅料里加了调料,慢慢搅拌着,等着老嬷嬷擀了面皮,就一边闲话儿一边忙碌起来。
西院住的那六个帮手,白日里都在歇息,天色一暗下来,就会躲去各自的暗桩位置,监视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些人是为了赵家出力,瑞雪自然感激,敌暗我明之下,又不能大摆筵席相谢,就在吃食上下了功夫,包子、馅饼儿这类饭菜兼具,又香又管饱的吃食,日日都会大盆大盆的送去西院,那些人吃饱了,还可以包几个放怀里,半夜再垫垫肚子。
他们平日在镖局,虽说师傅暗地里也有些手段,并不如表面那般日子穷苦,但是,怎么也不能像赵家这般日日大鱼大肉,所以,原本都当是苦差,没想到却是个美事儿,几人也都极满意,夜里倒也警醒,极是卖力气。
这一日下午,村头儿上来了个背着包裹的瘦小汉子,风尘仆仆,满脸的疲惫之色,见得有几个老汉坐在柳树下喝茶,就凑了过去,抿抿干裂的嘴唇,行礼笑道,“老伯,小子赶路到此,实在口渴,老伯能给碗水喝吗?”
农家人多是热情好客,遇到路人到家里歇脚,都要请上桌儿吃顿饭的,更何况还是喝口水,几个老汉一迭声的招呼瘦小汉子到跟前,让了块石头给他坐了,然后又在大陶碗里倒了温茶,递到他手里。
那瘦小汉子显见是渴得狠了,一连咕咚咚喝了两碗,才住了口道谢,老汉们摆手,随口问他从何处来,要到哪里去,瘦小汉子也不隐瞒,就说他叫何大石,从百里外的清河县城来,要去小平山投奔远房舅爷。
众人一听这话,就转而问起清河县乡亲的日子过得如何,那瘦小汉子叹气,“去年收成不好,交了税粮家里就揭不开锅了,若不是太过穷苦,过不得日子,我也不会前来投奔舅爷爷。”
老汉们想起以前各家的日子也是如此,都跟着唏嘘叹气,那何大石手搭凉棚,望了望不远处的水田,低头又见老汉们身前那半盒子桃酥,很是羡慕的说道,“老伯,小子瞧着咱们村子的庄稼长得好不说,村里也有车马走动,想必这日子过得比我家乡好多了。”
几个老汉听得这夸赞,都挺起了胸,一个就道,“以前日子也穷,不过,这一年因为我们村里的赵家开了作坊,后生们每月做工赚工钱,家家也能挑了作坊里的豆渣喂鸡喂猪,不用粮食就长得极好,秋时卖了,再连同种牛豆得的银子,这日子就更好了。”
“可不是,我家几个小子种了三四亩,怎么也有三两银啊。”
“我家也是…”
瘦小汉子一脸憨厚笑着听完,好似很